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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好微怔。
“妈，你怎么了？”
一滴泪掉落，但明怀芮不想让奚好看见，“妈只是在想，要是当初我能再小心一点，或许你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在家里长大，或者、或者我可以早一点找到你，再早一点……”
奚好静默住，最后笑了，她说：“妈，我没有怨过你，也没有怨过任何人。”
曾经她也有过满心怨恨的时候，怨程家，怨程馨儿，怨刘家人，最后傻了吧唧跑去寻死。
可一晃过了这么多年，奚好早就明白了，但凡她自己足够坚韧，无论身处什么境地都能逆风翻盘，又何须怨怪别人？
说到底，怨怪的另一头，是她的软弱。
凡自身强大者，便是目空一切，坚定前行。
奚好不知道明怀芮是怎么了，但这，确实是她的答案。
“妈，我一直没有和你们说过，我真的很感谢你们，感谢你，感谢爷爷，感谢爸爸，感谢大哥二哥。至少，在我知道我的原生家庭不是一片狼藉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
奚好说：“有你们，真的很好。”
明怀芮低声轻泣。
门外，陆衍舟靠在墙边，无声笑了笑。
*
高家大院。
虽已至深夜，仍灯火通明。
才结束一个重要会议的帝国总理高文农站在高老太爷的书房前。
书房的门是紧关着的。
高文农负手而立，眉心微蹙，既有不解也有不虞。
高文农问旁边的妻子：“父亲和善姿一直没喊其他人进去过？”
高太太说：“刚回来时叫了上了茶，之后仇上校出来就说父亲下令没有他的命令其他人不准打扰他。”
听到是仇霜说的，高文农缓了缓神色。
只是高文农不明白老太爷有什么事是需要和善姿谈的？还一回来就下令不许别人打扰，连他这个儿子都无法违抗他的命令。
高太太低声和高文农说：“前些天父亲才说了让我给善姿找婆家，结果没几天就又反悔了，你说善姿她打的是什么主意？”
高文农低呵她说：“行了，一天到晚就喜欢说这些，父亲的决定肯定有他的理由，哪里是善姿能轻易干涉的？”
高太太一噎，脸上也挂不住了。
她确实对侄女高善姿有点意见。
不说她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得了老太爷的青眼，还时常把她带在身边，让她读经书、磨墨之类的事情更是时常做，高太太和自己的妯娌一直暗暗较着劲，但因为高文农的地位所以才能稳稳压过她。
自从高善姿得了老太爷喜欢，她那弟媳可没少在她面前蹦跶！
不过因为高太太自己并没有女儿，所以也只是在暗地里酸一酸便罢。
可之前，老太爷让她给高善姿找婆家，她消息早早就放出去了，为了做到让老太爷也满意，她还打算为这个侄女办个宴会，就为了借机瞧瞧那些青年才俊，连帖子都开始往外派了。
结果没过几天，老太爷突然说让她把给善姿找婆家的事情放一放，他要多留她几年！
把高太太弄得是里外不少人，还得腆着脸跟某些说好的夫人太太去交际。
若是自己的女儿，那高太太当然不会在意这么多，反而还会高兴，可偏偏这是她侄女儿，她那弟媳还是个不省心的。
就这，高太太怎么能心里没有疙瘩？
但眼下高文农这样说她，高太太也只能讪讪闭了嘴。但心里头，对高善姿的不满却是愈发的深了。
而书房里的祖孙俩都没在意书房外头的事。
高老太爷沉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松弛的脸皮微微耸拉下，手上缓慢有节奏地拨动着佛珠，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上了年纪的老人。
可偏偏，他那双因上了年纪而显得浑浊的眼睛却十分的锐利。
整个书房在他的威压下显得过分的压抑。
高善姿双眸轻垂，脊背微微下弯，清丽的面孔上看不出什么别的情绪，只是带着恭敬之色。
“陆家的那个丫头你也见了，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高善姿仍旧低着头：“爷爷，我确实没有见过她，如果她真的就是陆君沅，那她就是唯一的那个变数了。”
“变数……”高老爷子沉吟，“陆家这个丫头确实有几分不凡，不过她这个变数有没有资格搅动现有的格局还未可知。”
“到底只是个二十出头的丫头片子。”
高善姿：“爷爷说的是。我之前也并没有和她接触过，所以也拿不准她到底能起什么作用。”
高老太爷淡漠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复又抬眼看了眼高善姿。
高善姿垂在身前的手轻轻蜷了蜷。
“你对二王子是个什么看法？”
这句话一出，高善姿下意识颤了颤，很快又强装镇定，“见过几回，只是孙女并不属意他。”
高老太爷又点了点头，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高善姿内心挣扎了一下，到底控制住了自己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咬着唇道：“孙女……年纪还小，还想多留在您身边几年。”
高老太爷看了她一眼，笑了，“你有这个孝心很好，你不愿意嫁人，爷爷也不会逼你，只是……”
高老太爷顿了片刻才继续道：“善姿啊，你要时刻记住，一笔写不出两个高字。你姓高，你的一切都是和家族联系在一起的，懂吗？”
高善姿咬了咬下唇，“善姿明白。”
“好，出去吧，回去早点休息，瞧你这几天精神都比以前差了不少。”
“知道了，谢谢爷爷关心。”
高善姿说完躬了躬身就退出去了。
一出书房就见到了立在书房门前的高文农。
“大伯。”
高文农见她出来，问道：“和你爷爷说完话了？”
“是。”
“那回去休息吧。”
“大伯晚安。”
高善姿和高文农打完招呼就出了老太爷的院子，没多久就又碰到了高太太。
“大伯母。”
高太太矜持地打量了她几眼，也懒得回应她，越过她就走了。
她这位大伯母的性情高善姿早就一清二楚了，所以也没觉得羞愤。
她顿了顿就直接回到了他们二房的院子，随口打发了她妈妈，把自己锁紧了房间里。
这一刻，高善姿才终于敢大口地呼吸了。
她没有开灯，把背抵在门上，在黑暗中看着自己手的轮廓。
怔然。
这，是她重生的第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