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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珍斜看了尤氏一眼,眼里布满了狠厉,然后瞬间就消失了,道:“不可能,宝玉就是在脂粉堆里长大的,咱们的事儿他早就知道了,也不至于拿到大老爷面前说去?四姑娘就更不可能了,她才几岁?别说她不懂事儿,就是懂了一些事儿,她天天待在那边,哪能知道咱们这边的事儿呢!一定是另有原因。”
尤氏道:“倒也是,我私心想着,老爷要是决定不走了,不如把四姑娘接回来住几天,然后再送回去。老爷见咱们这些人不高兴,见了女儿总归是要高兴的吧!”
贾珍突然骂道:“就别瞎出主意,老爷见了四姑娘,还不一定怎么样呢?还高兴?你啥时候见过老爷因为四姑娘高兴过?你的脑袋是木头做的吗?真是蠢的可以。”说完抬脚就往侍妾佩凤的屋里去了。
尤氏哪想到自己只是随口说了个主意,贾珍也不说原因就这样骂起来。自己是贾珍的妻子,一家子的主母,时刻要记得自己的身份,总不能像那些侍妾和丫头们一样轻浮做态,能讨贾珍的开心。
尤氏长叹一声,终归还是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她在屋里走了两个来回,口中喃喃道:“老爷为什么见了四姑娘不高兴呢?四姑娘!四姑娘……”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喊了小丫头过来吩咐道:“你去后面,把四姑娘的奶娘周嬷嬷叫来。”
小丫头答应着去了,尤氏在心里思忖着一会儿怎么问话,一会儿工夫,周嬷嬷被叫过来,见了尤氏,周嬷嬷行了礼。
尤氏让周嬷嬷在凳子上座了,周嬷嬷道:“奶奶叫老奴来有何吩咐?”
尤氏道:“周嬷嬷回来这些日子,可还适应?”
周嬷嬷忙笑道:“哎呀!太太可折煞老奴了,哪有什么不适应呢?早先也是在这府里的,就跟回家了一样。”
尤氏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你是跟过姑娘的人,原比别人要尊贵些。而且四姑娘说是让你回来,小孩子家家的使个小性也正常,怕是以后还叫您老回去呢?”
周嬷嬷并不掩饰,只陪笑着道:“要是能继续侍候姑娘自然是好的。要是姑娘不发话,我也是不能回去的,跟着奶奶也是一样的,咱们家都是怜贫惜弱的,老奴在府里做什么都好。”
尤氏听周嬷嬷话说的肯切,笑着道:“你侍候了姑娘这么些年,咱们姑娘什么喜好你是知道的,还请妈妈说给我。现在大老爷回来了,少不得要接了姑娘过来小住,我知道了也好布置。”
尤氏说完了直直的观察着周嬷嬷的反应,周嬷嬷心里一动,支吾着道:“姑娘的喜好,姑娘就是一个小孩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喜好,就是喜欢画画。”
尤氏道:“哦!那可太好了,你说我收拾哪一处来给姑娘住好呢?”
周嬷嬷道:“奶奶,不要怪老奴多嘴,姑娘年纪小,少不得有些小性,大老爷回来,自然有大老爷要忙的,姑娘还是在那边比较好,何况,要是接回来,老太太也未必就依了。”
尤氏笑道:“老太太依不依的再说,咱们也不能因为怕老太太不依就不准备起来啊!”
周嬷嬷道:“是是是,还是奶奶想的周道。”
尤氏道:“周嬷嬷,要按时间说,你在这府里的日子比我还外些,对府里以前的事儿也不大知道,尤其是大老爷回来,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忌讳,还请您老把知道的忌讳都详细的说给我,也省得我触了大老爷的霉头不是。”
周嬷嬷道:“看奶奶说的,大老爷一应忌讳珍大爷肯定是知道的。”
尤氏道:“他自然是知道也不会多说,这是咱们里边的事情,他也懒怠说,还是咱们自己打听出来,避讳着才好。
周嬷嬷为难且尴尬的道:“奶奶有心了。”
尤氏道:“还请嬷嬷指点儿一二,也省得我走弯路了。”
周嬷嬷不得不道:“别的还都在其次,我只知道,大老爷不喜欢咱们姑娘,奶奶还望心中有数。”
尤氏故意笑道:“嬷嬷真能开玩笑,姑娘是大老爷的老来女,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周嬷嬷急的汗都要下来了,只好道:“好了,我把我听说的都说与奶奶,奶奶可不要说是我说的才好。”
尤氏道:“有什么话你就说,我还能给你传话去不成?”
周嬷嬷为了让尤氏更加信任她,只得道:“咱们姑娘也是可怜,当年都说咱们太太是老蚌生珠,四十多岁了才有这个女儿,怎知咱们大老爷就是不愿意承认姑娘是他的孩子,自己出了家不说,太太也气的一命呜呼了。”
尤氏诧异不小,自己嫁进来这么久了,只知道丈夫贾珍和儿子贾蓉爱胡闹,不想父辈们也那么的搅和不清。
她好奇的问道:“那事实呢?咱们姑娘到底是不是大老爷的女儿呢?”
周嬷嬷道:“奶奶,现在是不是都不那么重要了,连族谱都上了,而且姑娘养在老太太身边,谁还敢轻看了她去。”
尤氏道:“那倒也是,这么说来,我真的不能张罗接四姑娘回来了。”
周嬷嬷道:“不能张罗。”
尤氏道:“多谢周嬷嬷提醒我这些。”
周嬷嬷道:“奶奶快不要说什么提醒不提醒的话了。老奴这也算是多嘴多舌了,奶奶只当不知道的好,就是救了老奴的命了。”
尤氏只当她是个心里不藏奸的,笑道:“嬷嬷放心!”然后又道:“嬷嬷,我身边一直也没个得力的老人时时提点我,你就留在我身边吧!”
周嬷嬷受宠若惊,忙道:“奶奶美意,真是让老奴无地自容了,奶奶身边都是伶俐的丫头们,哪能就轮到老奴这笨手笨脚的呢!”
尤氏笑道:“嬷嬷放心,你只管在这院子里跟姑娘们一起住下,以后要是姑娘要你进去,你再去就是了。”
周嬷嬷道:“奶奶要是有什么需要知道的,吩咐一声老奴现过来就是了,哪能时时让老奴在奶奶的院子里呢!”
尤氏道:“这你不要管,你只管住下,也不要你做什么,只是我有不明白的就问你一句就是了。又轻省,又方便。”
周嬷嬷见推辞不掉,只好道:“老奴当然求之不得,只是四姑娘还嫌弃老奴蠢笨,这才出来的。奶奶这样器重,让老奴受宠若惊。”说着竟然滴下两滴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