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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我有个思路,你要不要听?”笑够了,查理晃着脑袋问道。
“说。”
“在我们被传送到滴虫的岛屿上时,我曾遇到了两个在逃的杀人魔,一个名叫瑞秋·莫岚特,一个则被称为大块头。”
奇兰克耐心地听着查理缓缓叙述,回忆着这些他曾熟识的信息。
“继续。”他用接近命令的语气说道。
查理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这显然是又进入了工作状态,查理没有计较他的语气,“在被我杀死前,我窥探到了他们的记忆,瑞秋·莫岚特两人根本不是什么正常秘法师,瑞秋在与大块头相遇时还只是一个混迹在黑夜的偷盗者,他们就是通过这类魔药,一步登天上来的。”
“什么?”奇兰克眉头一紧,如果事实按他所说,那么他们这些顶着巨大压力,一步一步爬上来的秘法师又算是什么?如果喝口魔药就能学会中次列,乃至高阶秘法的话,接下来秘法将会变成怎样的局面?
可以设想,在未来,这类魔药在地下黑市,拍卖场,甚至市面上广泛销售,那么秘法再也不会是少数人的特例,多罗克斯,乃至整个佩恩都有可能成为秘法之国。
这对于任何人来说都不可能是好事,秘法的失控概率比活着晋升的概率大得多,到时候秘法引发的失控和案件会将整个国家摧毁!
但……这类魔药的负作用堪比毒药,既然这位少女能够在尸体旁捡到,正说明它的负作用是可以轻易杀死一个人的。
“不过,”查理继续说,“他们喝下的魔药负作用,就是有极大可能当场死亡,而即使活下来,也只能变成疯子。”
记忆中的金发女人爽朗地笑着,似乎坚不可摧的牢笼也无法将她拘束。
从最开始的“亲手报复”、“将那些家伙丢出去十米远”、“把头按进马桶里”、“让他们跪地求饶”。
到了最后的杀人、放血、癫狂、杀戮、求饶、血流成河。
他们的本意或许从未变过,却在放纵下将底线出卖给恶魔,将灵魂装进另一个看似辉煌自由的牢笼中去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教会与官服怕不是要面对突然冒出来的,成百上千个疯子罪犯?”
这结局可不必前一个好到哪里。
“这位巫师究竟想要的是什么,新的潮流?名声?犯罪?复仇?”奇兰克振声道,“这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
“如果没有任何利益目的去指向他所做的事,那么我想他的理由只有一个,”查理笑了笑,“因为很有趣。”
奇兰克沉默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能继续低下头研究魔药,他确认了自己的半成品,将它倒进容器宣告完工,然后拿了一下搓白纸屑,将它们捻进五颜六色的容器里。
很快,纸屑融化进了魔药里,与魔药一起变成一小堆灰黄色的粘液污渍。
“不行,这些魔药没法用来研究成分。”牺牲了一小凹槽的魔药,奇兰克无果,遗憾地坐了下来。
“我想我们得再回去看看那个失控怪物的尸体。”奇兰克转过头来,下意识看向温斯蒂。
温斯蒂羞怯地点了下头,她走过来站到奇兰克身边。
奇兰克正不明白她的用意,再看过去,却发现温斯蒂的肩膀正在发抖。
这是在害怕?
奇兰克正犹豫着要不要拍拍她的肩,却在温斯蒂低着头的脸上看到了笑容。
“咯咯咯……咯咯呵呵哈哈哈哈……”
温斯蒂突然向他举起刀子——迅猛地刺了过来!
“好可怕!好可怕啊哈哈哈!”温斯蒂的脸上展露着惊恐的笑容,她边尖叫着,边朝近在咫尺的奇兰克扑了过来!
但她的刀刃被奇兰克轻松避过,查理已经在她身后,捏住了她的肩膀,突然一拽,将她的身体揉成一个小球,吸进查理手中的玻璃瓶子中。
奇兰克瞬间分辨出了情况,“她也喝了魔药?”
查理点了点头,“大概是早就喝了,不过喝的不多,似乎没对秘法起到什么帮助,只是粗劣地到达了次列9,离次列8还有一步之遥。”
现在回想,驯师次列所驯养的怪物应当是绝对听从命令的,温斯蒂小姐所谓“顽皮”的象征,不过是驯服不够完全罢了。
看来她没能熟练秘法的掌控。
“你没有提前发现吗?”奇兰克疑神疑鬼地问道,他已经被库马里毫无预兆的袭击搞得神经紧张了。
假如魔药也能令他们隐藏自己,那今后的工作该如何进行?
“不,她令我产生了错觉,自始至终,她身上最浓烈的气味便是恐惧。”
“她只是在单纯的恐惧,是恐惧令她做出袭击,她在恐惧一切。”
奇兰克十分头疼,“你就没在接触时顺便检查她的记忆吗?”
查理露出一副无辜的神情,“我没有那种癖好。”
“……不,我是说你不够谨慎。”
“查理,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沉默片刻,奇兰克突然正色。
奇兰克突如其来的正经使得查理也不得不正经起来,“你想问什么?”
查理对于那名巫师的动机推论引发了奇兰克的深思。
如果魔药的确是他一手炼制,那么无论那名秘法师是否暮年,都会被誉为天才。
而只是次列3的库马里·尼朗,却制作出数个就连挑剔的收藏家查理也为之赞叹,无疑,他也同样是个天才。
而如果库马里的动机实际上算不得仇恨,他对卡布罗的复仇不过是他犯罪路上的一个小波澜罢了。
这么说来,这两位天才都是疯子。
天才与疯子不过一步之遥,但似乎加上秘法的发酵,这其中的界限便被模糊了。
如果仅仅是一个库马里,还不至于让奇兰克起疑,但加上巫师,甚至……查理。
反观他对秘法的理解,这不由得令他提出一个疑问,不,或者说这个问题早就盘踞在他脑袋里,而他却因胆小去逃避——
“秘法的重点,我们前进的方向,我们最终会追逐到的,究竟是什么?”
没想到奇兰克会问这个。
查理本以为奇兰克终于要抓着自己挖秘密了,做好了拒不回答的准备,却没想他问了个对自己来说不痛不痒的问题。
绷紧的线被泡进水里,没力了。
“终点……我劝你还是不要考虑这个的好。”查理突然懈怠下来说道,“你知道那些次列1次列2,还有一个劣名叫做什么吗?”查理突然用问题回答问题。
“什么?”
“容傀,意为,容器和傀儡。”说到这里,查理不知为何笑了,“所以,没有哪个容傀是不疯的,没有哪个。”
“容傀?”奇兰克仔细确认着这个词,“据我看,眷使右阁下就很正常。”
“哈,实际上唯独教会的秘法师疯得最快,”查理嘴上毫不留情,“她也不过是个不明显的疯子罢了。”
“信仰神明的人总是会比普通人失去得更多些的,也包括你……”查理说着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邀功般地说道,“包括你的理智,可是我帮你保留下来的。”
查理今日的一番话比任何嘲讽都更加奏效。
奇兰克似乎可以隐隐感觉到,查理甚至不屑于对这些事情撒谎。
可他的理智又是在什么时候被夺走,又在什么时候被保留的呢?这大概要追溯很久前的回忆了吧。
未来的奇兰克或许能够真正理解查理这一番话,但现在的他,无从得知。
但凡是神明的信徒,都会被蒙在鼓里。
查理大方地将玻璃瓶子连同里面的肉球温斯蒂一起借给了他,奇兰克已经立刻将温斯蒂小姐送回教会,试图在她嘴里翘出线索。
“你是在哪里发现那魔药的?我是指你喝下的那瓶。”
身为倾听者的审讯官双手撑在桌面上,严肃的气氛与审讯官苛肃的表情令温斯蒂如坐针毡。
她更害怕了。
越害怕越是想做些什么,她知道她的脑袋已经不正常了,但她却甚至产生不出怀疑自己继续疯下去是否正确的念头。
她焦虑地用指甲挠着桌子,好想砸些什么,好想砍些什么。
“回答我,温斯蒂·维克,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的问题,你在逃避什么?”
温斯蒂竭力克制着暴起的念头,她知道,她已经失败了一次,在此处再次动手只会将情况变得更糟。
“温斯蒂·维克,我们发现你并非无意中得到了魔药,是一个秘法无法窥探身影的男人将魔药给了你。”审讯官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但与之前大同小异。
“是谁给了你魔药?”
但这个问题似乎扳动了一个开关,本该克制自己的温斯蒂突然失去了理智,她癫疯地的扭动着被镣铐扣在椅子上的双手,温和的面容变得狰狞。
“我不会将他透露给你!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与查理描述时相同,只要提起这个问题,喝下魔药的人就会立刻发疯,并不断强调着不会泄露秘密。奇兰克透过单面镜子的墙壁看向审讯室内。
“好,别太激动,我们不会对你做些什么,那个人也已经走了,”另一名搭档的审讯官是为安魂师,他正安抚着温斯蒂的情绪。
癫狂的应激反应逐渐停下,温斯蒂垂着头,颓然坐回椅子上。
“温斯蒂,你其实不想变成这样的吧,”那名安魂师继续引导着,“别怕,告诉我们你的想法吧?”
颓然的温斯蒂慢慢抬起头,让人们看清她的表情。
她正哭着,红着眼眶,止不住抽泣和泪珠,像个正常女孩一般,受了极大委屈似的哭着。
“呜呜……我,我也不知道……”她的眼泪顺着凹凸有致的脸滑下道道泪痕,泪痕在灯光的照射下更加晶莹,“我不能说……我也没办法的啊……”
那名严肃的审判官有些烦躁的掐灭了一只烟,将烟头挤弄在桌面上熄灭了,将打火机“啪”地一声拍在桌面上。
他感到审讯官严重的不满,泪眼汪汪地可怜祈求道,“呜呜呜……对不起,我太害怕了,对,对不起,不要打我……”
恐惧不断发酵,她温驯可怜地唔囔着,心中的阴影却在不断扩大,幻想着面前两人的血管切断。
幻想着他们血流成泊,他们死不瞑目,到最后都没能从她口中翘出一点线索。
她心里不停想象着,面上却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惹人心软怜悯。
那名看上去很和善的安魂师也不再微笑了,他沉默地靠在椅背上。
她实在太像个被冤枉的普通女孩了,如果正在审讯的是警督或私家侦探的话,一定会因为进行不下去而到此为止的吧,但他们不一样,他们是教会。
不管她曾经或许是什么,现在的她,是个做出了袭击行为的疯子。
“她在和你们演戏,不用再跟她周旋了,直接进行催眠,我们直接询问最真实的她。”奇兰克面色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