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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文春终于在二十六号周六中午,等来一份电汇通知单,还有一份普通汇款单、几份信件和邮包。
个人电汇业务在乡镇邮局很少使用,包文春不说是第一个,也应该是极少使用那部分顾客,那只是一份电报汇款通知单,令营业员很慎重的办理转账。宝丽金更谨慎,第一笔汇款只有一千元,电报简短附言栏注明途径测试,要求包文春核实收款后回电,再汇来后续的款项。
普通汇款是武汉汇来的,有九十二块钱,汇款地址是湖北省艺术学院,汇款人是黄茹娟。附言栏只有寥寥几个字:五社转载稿酬。
包文春知道,现在的稿酬很低,按版面计酬,人家杂志社转载个简谱,有的只占一个小豆腐块大小版面,能给十块八块钱就很有良心了,还有的刊物直接盗版刊用,不给钱也没办法。这五家单位把转载稿酬寄回给黄茹娟,说明也是用心查找过,能想着这回事,就是有责任心的刊物了。
信件是来自香港,寄出地址只有个私人信箱号码。包文春看着印刷体的信封,想了一下还是打开了,信是邓利君的亲笔信,感谢包文春对自己的支持和帮助,那些歌曲她表示非常喜爱,等唱片磁带录制好了,一定第一时间寄来一套。信后还鼓励包文春继续创作这类作品,还请包文春介绍自己的生活经历和现状,她一定会根据情况表示自己的心意的。
包文春嘴角浮现起笑容,没有拆开邮包他也知道那是长江文艺出版社的新书。掏出准备好的私章直接办理转账支票,然后跑到农行营业所,把这一千零九十二块钱转存进自己的活期账户。
本乡的金融机构有两家,一家是农行营业所,另一家是农村合作信用社,两家单位紧挨着,职员在一个食堂吃饭,住房也在同一个大院子里,一般人还分不清谁是哪家的职员。
轮到唐姐吃惊了,给包文春办理业务时,笑着问:“包文春,这是哪里转来这么多钱啊?”
包文春很臭屁的等她办完手续,看看存折上面的数字,说:“再给我取二十块钱,我去买件衣服。”
唐姐叫唐玉红,坐在高高的水泥台子后面,现在是午后时间,柜台边上没有其它人,她很不满她刚才没有一次性说完要求,还是爽快地给办理业务。现在的营业员都很盛气凌人,包文春见她没有常见的那种态度,就说:“唐姐,不要和别人说,这是我写的书,你没事时先看看,就知道钱的来源了。”
拆开的牛皮纸邮包里,有两种各四本一模一样的书,拿出本《槐树湾的春天》递过去。唐玉红不敢相信的看看书,再看看包文春,翻开扉页,果然看见包文春的照片和简介,站起来笑着说:“包小弟,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深藏不露啊!还上部,你手里是下部吗?这么厚,能赚多少钱?”
包文春笑了下,说:“老鼠拖木锨,大头在后面呢!下部还没有写出来呢!你先看着,我走了啊!”
包文春的书包里鼓囊囊的,还是被小姨发现了蹊跷,当面拖出来一看,是一摞新书,她又塞回抽屉,没有声张。这个外甥越来越看不透了,还是别耽误他的事吧!丁香也看见了,却沉不住气,伸手讨要,包文春只得递给她一本《岁月》,这是编辑给改的名字。丁香一看扉页上的照片,咋呼起来:“哎呀!还真的是你啊!这都写的是什么啊?这么厚?”
这事儿就传播开来,包文春知道藏不住了,说:“不要嚷了!这是出版社寄来的样书,还有七本,大家拿去看,但不能耽误功课。本人还在继续努力码字,希望不要被打扰。”
两本书都是五十多万字,很厚的一本,七本书立刻被散开了,丁香和小姨各自捧着一本,低头观看。
书中的扉页上,印着一首歌词配简谱,是从书中摘选出来的,包文春坚持给它谱上曲子,还和王石明争论过,现在,书里增加了一页简谱影印照片,定价依旧还是五块九毛三。
有了这张照片,全书就显得电视剧剧本似的,那首曲子,同学们是看不懂简谱的,只是问包文春,这里搞张图片什么意思?看见包文春在奋笔疾书,没有谁去打扰思路。
这个星期天的下午,后座潘小雷和从前一样,用书包背来个录音机,老式的松下早期的盒带机,就是七十年代日本生产的松下RQ-2106型单声道录放音机,被中国人俗称砖头机。那时松下还不叫松下,叫National,四年后才有松下正式国际商标。早期的这款机型机芯是金属的,售价较高,后来销售量太大,就换成塑料机芯,价格就下来了,大面积普及了。
他很显摆地在班级里播放磁带,是磨得沙哑模糊的《甜蜜蜜》,而且只有两盘磁带。一盘是校园歌曲,另一盘是邓丽君的《宝岛情歌》。
同学们围观过去,尤其是李德勤,更是热情为潘小雷跑前跑后,争取多戴一会儿那个小耳机。包文春似乎没有听见,依旧忙着自己的事情。
李文超问:“你不休息一下,听听歌曲吗?”
“没兴趣!等一阵子,我请邓利君给我寄来些磁带和录音机,这个大砖头音质不怎么样?”
潘小雷笑着问:“喝!口气不小!还叫邓利君给你寄录音机磁带!我们等着你哈!”
包文春平静地说:“只要你有愿望,努力一下,总会实现的。只是一味仰望,不思进取,终是平凡之辈。”
二十八号周一下午,面向同学们的国庆征稿全部收上来,交给两个班主任审阅,二十九号就要把板报贴出来,三十号要举行全校师生参加的庆国庆文艺节目。
包文春的书出版了,这个消息随着同学们的泄露传开了,走在街上,会看到很多复杂的目光,还有人不断指指点点。晚饭之后,包文春再次给丁香挑了担水,现在已是秋末,六点钟就有些昏暗,回来时天色就黑了。
走在鱼行那个上坡处,前面就出现四个人拦住了自己,为首的那个连腮胡叫道:“哎!包文春是吧?最近很风光啊!上好你的学,还到我们街上当挑夫来了?”
包文春当然认识他,他叫毛三,是北街的头号街痞子混子,不喜欢下地劳动,看不上爹娘在街头卖菜,又没有其它本事,就到街道上胡混,帮着人家市管会看磅过称,有时有冒充市场管理员收缴卫生费管理费什么的,经常和这个那个打架斗殴,知道他的人还真没谁招惹他。
后面跟着的三个人,包文春也认识,一个叫合理,姓潘,后来因为在街道上打架,用袋子装秤砣砸人,致人死亡,判了十五年。他有个姐姐,叫潘青莲,就是上次在鱼行里和丁香一起买鱼的那个姑娘,目前正在和本村本族哥哥包大林谈恋爱。一个姓贾冰,上期刚刚高中毕业,没有生计,后来继承祖传职业,做起快乐的理发师。第三人就更熟悉了,是包文春上期的同学李宝国,没考上高中,跟着父亲在食品做杀猪帮手学徒工。
对方明显是来找茬的,看样子今天这场拼斗是免不了的了,他暗自打量周围的环境,看见不远处一堆烂砖,包文春心中大定。说:“几位有什么事吗?李宝国,你也跟着,一起的吗?”
李宝国毕竟初涉江湖,还是过不了熟人关,支支吾吾的说:“我来看热闹的!”
毛三叫道:“听说你想娶丁香,那是我的未婚妻,再看见你和丁香在一起,打断你的狗腿!”
包文春放下水桶,暗自运转力量,却如古井不波,经脉里没有一丝功力,还是笑着说:“你说的不算,丁老爹说的也不算,这得丁香说了算。我怎么做,也轮不到你管!”
毛三见吓唬不住包文春,恼羞成怒,冲上前来,当头就是一拳。包文春见他脚步虚浮,没有什么章法,放心不少,他已经有所准备,没有力气,套路却记得清楚,又经历了金大侠和无数电影里的的经典套路熏陶,不慌不忙迎上去,偏身躲过那生猛的一拳,左脚八字步不撤,绊住毛三的脚步,右手顺势在他肩头一推,毛三就向前踉踉跄跄奔去,撞翻了地上的两桶水。
三个跟班大笑起来,毛三回头骂道:“笑什么笑?还不上来帮忙?”
合理和贾冰一左一右扑上来,包文春不再躲闪,承受着合理的一拳砸在自己左后背,自己右拳出击,全力捣在贾冰小腹,那里正是腹部大网膜,应激反应速度最快,顿时疼得他弯腰蜷缩成虾米一般。贾冰个子不太高,就露出后背,包文春一个肘压,撞在他后背上,同时右膝上抬,他嗷地一声,趴下不动了。
反手抓住合理的胳膊,只一拧,合理就乖乖地在地上打转,往外一脚踢出,正好撞向回身过来的毛三。毛三被撞的后退两步,再次坐到地上,这次他着急了,喊声:“你小子再不动手,回头我废了你!”
李宝国已经看得傻掉了,这么精彩的实战还真的第一次见到,比电影上震撼多了。闻言惊慌起来,捡起一块烂砖就要上来,包文春回头瞪他一眼,说:“就你这怂样,还想混黑社会?不要跟他胡混,胡闹!”
李宝国的砖头丢掉了,却惊恐地看着包文春,包文春醒悟过来,同时听见风声袭来,他头一偏,左臂挡了上去,哗啦一声,扁担头划过包文春的脑袋,打在他的肩膀上,上的铁钩哗啦啦划下来,缠在他手臂上,血流顺着脑袋淌下来。
脑袋一阵发懵,血流顺着脖子淌下来,包文春以为开了瓢,用手摸摸右耳处,那只是划了个大口子,铁钩的尖端有划过手臂,几处血迹就显得很吓人。
朦胧的天色下,包文春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立刻血气澎湃,战力飙升至少两倍,顿觉自己的力量有所突破,扔掉扁担,飞步一脚,踢在毛三腹部,他像个麻袋一样后飞七八米,躺在地上哼唧起来。包文春抢上几步,抓起他衣襟,拳头一顿猛捣,毛三腹部受到持续打击,疼得喘不过气来,无力反抗,只得连声求饶。
包文春也觉得自己力竭,肾上腺素水平直线下降,出拳变得无力,丢下毛三,捡起扁担,作势要抡劈他,把李宝国吓得大叫起来,毛三也吓得闭上眼睛,喊:“大哥!放我一马吧!保证不再找你麻烦了!”
包文春笑了一下,说:“还想找我麻烦?我不找你就好死你了!”
把扁担扔给李宝国,说:“替我去挑担水!我先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