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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引起在场一片骚动。甚至有不少人偷偷溜走,一些稍微有点礼貌的借口告辞。莫怪他们贪生怕死,方才的场景他们都看在眼里,这泉眼的魔气并非他们修为能够抵挡的,若留在此地身首异处才是愚蠢之极。
完全抱着天塌下来个儿高的顶着的想法,不少修士御剑而去,飞剑带起的流光瞬间将缥缈峰照的恍若白日。
蓝卿若微仰着头,看着漫天的剑光。虽是理解人类趋避危险的本能,可是心中也不免泛着冰凉寒气。视线不自觉的朝着师尊的方向望过去,此时他还没有经过数百年见怪不怪的心境,还能明显看到他眼底的失望与嘲弄。
“奶奶,我不走。”稚嫩且执拗的声音在蓝卿若左后侧响起,是容华。
蓝太夫人侧头,坚定的对蓝家仆人吩咐道:“将家主带回酆都冥河,不得有失。”
蓝容华挣脱开身边人的掌控,坚毅的站在原地,义正言辞的对她奶奶说道:“奶奶总说我是蓝家的希望,自当鼎立门楣,如今岳门有难我又怎能独善其身!”
蓝卿若欣慰容华的表现,这才是蓝家人该有的反应。也不禁讥笑起方才那群借口逃离之人,竟还不如一个筑基不久的孩子,这是她尚在稚龄的妹妹,蓝家未来的主宰。
“奶奶的话,你都不听了?”蓝太夫人表情严肃,“你修为尚浅,留在此地也无甚用处,反倒容易成为拖累。明香,带家主走!”说完拐杖一扫,容华被紧紧封住五感,被强行带离。
蓝容华方离开,蓝太夫人就拄着拐杖上前,对岳九霄说道:“还请岳少主见谅,家主年幼修为浅薄,蓝家有老身坐镇,绝不会对此事袖手旁观。”
“多谢蓝太夫人。”岳九霄有礼躬身。虽然蓝家主言语令人称赞,可终究是孩子,留在缥缈峰的确太过危险。
此番针对钟家之事,孟家尚未赶来。齐家主方才又借故带走齐家人,谢少主重伤于偏殿医治,就算名不正言不顺,谢锦瑟仍身着飘逸宫装,仪态万千的上前来。“祭冥泉之事兹事体大,需从长计议。沈大哥,岳少主,蓝太夫人,不如暂且静下心来,寻得解决之道才是正经。”
“锦瑟可有良策?”沈渊看她腹有丘壑的模样,开口问道。
蓝卿若本还欣赏于谢家小姐的风姿,下一秒就觉得心堵得厉害,酸得胃疼。沈大哥,锦瑟?师尊与谢家小姐的关系似乎很不一般,语气这么温柔。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谢锦瑟并未藏于深闺,毫不知事的女子,对事情的判断也有自己的看法,更善于表达自己的看法。“祭冥泉内的魔气浓郁非常,可泉眼内部情形却未可知,这么多年泉眼封印都未有异样,如何会在此时分崩离析,恐怕是有心人作祟。”
岳九霄眉头紧锁,“不错,祭冥泉有瀚海龙珠封印与内,就算龙珠灵气渐弱,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所幸如今泉眼被沈大哥用术法封印,两个时辰内无碍。小女子认为,不如寻得不惧魔气之人下去一探究竟,也好知晓情形解了此祸。”谢锦瑟语境轻柔,宛如清风拂过,气势却不容忽视。
蓝太夫人神色微滞,眼神掠过谢锦瑟。倏尔立即扬声笑道:“在此不惧魔气之人,非老婆子莫属。只是我蓝家先祖虽起源魔界,以血脉之中能抵抗片刻....也未可知。”
她从未否认或者隐藏蓝家由来,虽然为此蓝家一直深居简出,被正道修士诟病。
“我去!”还不等其余人发表意见,一直被忽视的蓝卿若倏然出声,令人侧目。
“胡闹!”沈渊浑身一震,立马怒斥。
蓝卿若被惊了一下,可还是转身认真的看着沈渊,坚决的说:“既然奶奶能扛住魔气,卿若身为蓝家人自然也能,不如让我试试,若是不成——”本想说若是不成,她退回来便是。
“若是不成,即刻就会化为齑粉!”沈渊眼眸紧缩,打断她接下去的话。
她究竟知不知道危险二字从何而来,又可曾知晓方才他甚至想让蓝家人带她离开。而她……没想到……此刻竟然还能说出如此荒谬言论。
沈渊心里担忧更甚,此地凶险,若她有恙……那他又该如何是好?
“本座乃元婴之期,对魔气尚可抵御。就算不幸沾染,也能以修为化为无形,这里无人比本座更合适。”
“不行!”蓝卿若立刻摇头反对。别人不知道,她怎会不知,师尊脖颈间偶露黑纹,分明是沾染鬼气或者魔气,如何还能进得这般凶险之地?
沈渊面色严峻,不悦的放平了眉眼。蓝太夫人上前制止蓝卿若,这傻丫头竟然不知此时出声就是驳了男人的面子,“不如……老婆子同往?”
“蓝太夫人,此处乃缥缈峰封印所在,身为岳门少主责无旁贷。就算要去,也该由在下与沈家主同往。”岳九霄自认没有沈渊那般强悍的修为,却也绝对不是那种任凭外人在缥缈峰上争前恐后踏足险地,自己却龟缩不前之人,这点担当他还是有的。
“以一个时辰为限,若期限内我与沈家主均未出现,门人弟子自会带诸位前往安全之地安置。”
此刻已没有功夫再耽搁了,沈渊凝视着担忧的蓝卿若,目光微沉,并未发出一言,反倒对谢锦瑟拱手拜托,“锦瑟,劳烦你多加照看。”
谢锦瑟微微颔首,看着两人化为青烟往泉眼封印而去,余光却扫过身旁的貌美女子。嘴唇紧抿,心里钝疼得厉害,沈大哥……让自己照看她。岂料下一刻,从结界处竟弹飞出一道人影,化为身形竟是岳九霄。
发生了何事?!
岳九霄狼狈的爬起来,唇边逸出血渍,略显难堪,艰难出声:“底下魔障浓郁超乎想象,我无法靠近,反被结界弹出。”
那岂不是只有沈渊一人,谢锦瑟震惊的朝结界处跑去,心中一片慌乱。探明情形是她的主意,万一……万一出事,那沈大哥岂不是——!挥手而出,朝着天边发出警示记号,她如今只能期盼爹爹他们能快赶到。
祭冥泉封印弥消,沈渊以元婴之身独闯泉眼腹地,导致魔气入体,静脉逆变惨遭火焚——手札里的记载充斥在蓝卿若的脑海里,她知道祭冥泉之事会终结,所以刚来之时并无紧张之感。师尊也会因此事令沈家再度成为修真界不可超越之地,也令沈渊之名自此名扬天下。所以师尊执意涉险,她虽忧心反对,也因为奶奶制止,未曾坚定的表现自己的想法,因为她知道这是他决定之事,无法阻挡更无法阻拦,可是她却无法看着他置身犯险而独善其身。
连岳九霄都被迫退了出来,里面还不知有什么?若只在上面等待,她会疯的。奶奶既然说,蓝家有抵御魔气之能,她倒是可以试试。思之及猛得朝着封印处纵身而下,速度之快令周边之人来不及反应。只有蓝太夫人惊慌的唤了声:卿若,不可。
在蓝卿若耳畔就再无别的声响,一切都被外围封印隔绝。
封印之下是长长的甬道,黑气萦绕魔气翻腾,大约下到十数米时,苍鸾从领子处跳出来,让蓝卿若顿时一惊。糟了,忘记将苍鸾留在外面!可下一刻就略显惊愕,苍鸾竟然兴奋的在肩上跳动,似乎特别享受周边魔气游.走,“叽叽……叽叽……”
也让她心头巨石放下,不再迟疑张开双臂,让身体迅速下降。经过甬道之后,空间由窄变宽,魔气也更加炽烈,从五官渗出游.走全身,可大抵是蓝家血脉的缘故,除却略感不适之外,竟也没有多大影响。当初在昆仑之上,被魔气攻击分明也是有恙的,可如今面对这号称魔尊留下的这些浑厚之物竟然浑然不觉。
无数尖锐的邪魔笑声充斥在封印之下,蓝卿若刚落地,依靠魔气存活的千年魔灵宛如闻到新鲜的血肉,满是兴奋的冲过来。说时迟那时快,蓝卿若一模元牝珠,划出宫灯朝着魔灵击打,听得一声惨烈尖叫魔灵化气消散。
苍鸾叽叽的叫着,似乎高兴她能有办法对付它们。宫灯环绕在她四周,凭借微弱的灯光,目光所见竟是尸骨残骸,有人也有动物。可是师尊身在何处?“夫君——!”
空荡荡的没有回声,更没有回应,四周安静得可怕。“夫君,你在哪里?我是卿若。”
寂静无声。
“夫君!”不待迟疑的将双手合在嘴边,高声喊道。宫灯光线有限,只能照射到四周少许地方,不过此处没有回声应当仍有其他通道,因为她也没有感受到泉眼所在。
‘呜呜呜……’
‘嘻嘻嘻……哈哈哈!!’
……
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也不知是风声还是妖魔嘶叫,充斥在耳畔,她却似乎毫无惧怕,时不时的踩过地上的骨头,骨头发出咔咔的碎裂声响。而她怀中的玉决透过衣衫再度发出温润的光泽,在模糊的视线中极为醒目,也令她暂时停下脚步将玉决取出。蓝卿若震惊不已,以往她可未发现这东西发光。奶奶说,这东西带有灵气,应当是神界之物。蓝卿若不由心中存疑,莫非自己不惧魔气是因为这玉决的缘故,话说这东西究竟是怎么来的?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印象。
罢了,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师尊。这底下泉眼的洞穴也不知究竟有多大,不死心的叫喊着:“夫君——!沈渊!!”
她已是口不择言,若换做平日她是断不敢唤出师尊名姓。可现在无论怎么大声呼唤,依然没有任何回应,心中焦急万分,莫不是已经遇到了危险?!周边尸骸之上更是时不时的出现些魔气骚扰,阻拦她的去路,打散复聚,源源不休。当日孟仲之言萦绕耳边,尝试性的立起身板厉声尝试,“吾以彝觞之名,敕令尔等速退。”
谁知话刚出口,地上漂浮的魔气更加兴奋,凝聚成型的冲上来,甚至躲过宫灯的禁锢直面冲过来,正当危急之时。“叽……”一道微末的青色火光从肩上喷射出来,苍鸾见魔气躲开兴奋的左右□□替互跳。“叽叽……叽叽……”
……
东海冥渊最深处布满冰柱,寒冷无比。高达数丈的獠牙环绕之中,棱角分明,冷俊异常的男子此刻正慵懒的躺在玉石王座之上,唇边噙着一抹别有意味的笑意。浓密的眉,高挺的鼻,略薄的唇形以及脖颈间的黑色藤蔓,长袍随意的垂地,仿佛只是挂在他的身上,肆意张扬着高贵与狂傲。
方才那若有似无的声响,令他从沉睡中苏醒。以彝觞之名……哈哈哈哈!!有趣,当真有趣极了,世间竟敢有人以他之名呵斥他施下的魔障。动了动手脚,松松筋骨传来咔咔之声,九条黑玉锁链随即震动,刺骨的针刺扎进全身,当真是*之极。眼神随意的瞥向身后禁锢四肢的穿心锁,这么多年,他都快忘了这穿心锁的能耐,继续躺下任由三魂七魄与五脏六腑承受雷霆之击,继而冷笑出声。
都是那个该死的女人!最好不要落在他手里!!
此时远在四重天的姜瑶心中难忍,跨过长桥趁机离去,却在梨花树前被拦下。
女子仙衣飘飘,与姜瑶绝世风姿不同,她的身上带有一股朦胧之美,令人往而心醉。“瑶姬,炎帝命你在此暂候,无他旨意,不可擅离。”
“望舒。”姜瑶蹙眉,难忍心中痛楚凝视着她说道:“你我多年挚友,竟也不肯放过我?”
被父亲带到神界,她本以为会被带到天帝跟前,接着打断仙骨锁进天牢,谁知竟是被送到这四重天中,父亲独自去见了天帝。
“就是与你多年挚友,才不忍你一错再错。”望舒让位嫦娥,不再为月宫之主,但仍是月亮精魂所化,照理说神界诸事与她已无相干,可就是这多年挚友四字叫人不得不管。“这些年,你游荡阴暗之地,落得神不神,妖不妖的下场,难道还不曾顿悟?”
“顿悟什么,顿悟你们口中所谓的天道?”姜瑶嘲讽笑道。
望舒无奈道:“瑶姬,你就是太过极端了。苍天之上,自当敬畏,怎敢有所妄言。”
“我曾也自诩遵从天道,量其因果。可我最终得到了什么?同门被诛,屠杀我教的所谓神灵享尽下界香火;龟灵师姐落得那般田地,她被蚊虫活活吸干的躯壳仍在眼前。”姜瑶咬唇暗恨,想到当年一幕幕,眼眶藏泪难以忍住,冰冷多年的身心,再那些残忍之事的记忆中瓦解殆尽。“诛仙阵中,他们毫无道义对我腹中孩子下手,你还跟我谈天道,谈顿悟。岂非荒唐!”
“瑶姬,你明知那是劫数使然,逃避不过。就算你当日没有滑胎,也难以挽救阐教颓势。”望舒与她相交数千年,怎会不知她心中有恨,看着她无声落泪的模样也不好受。“幸好那孽种没能保住,否则又将是一番腥风血雨,你还不知还要受多大的罪。”想到此处,心中颇为庆幸。
姜瑶饱受痛楚仍由泪水滑落,双唇微颤呜咽出声,目光却是那般坚决。“无论受多大的罪,我都甘愿。因为那终究是我的孩子。”
世间没有母亲会狠得下心,抛弃自己的亲骨肉。不管孩子存在是否纯粹;不管孩子从何人而来;甚至不管她当初是否情愿。可当那团微弱的生命出现在她腹中,她就已经难以控制的,倾注了所有的感情。
“……瑶姬,你早该放下。”望舒叹息着,这么多年了,若仍记挂着当年,只是徒增痛苦。当年瑶姬经历的一切,她虽未全部参与,却也是了解颇多之人。
身为炎帝神农之女,却早夭身亡附于巫山瑶草之上,伴天命而生。入蓬莱碧游宫修行,人奉巫山神女,曾是那般精怪爱笑之人,如今却活得如此痛苦绝望。天命,瑶姬的天命也未免太残忍了些,生而为神,却是为屠魔而存,也难怪她会变得这般极端。
“毋庸多言。”姜瑶性子决绝,抬手擦拭着额边泪痕,认真的看着眼前人,冷冷言道:“物是人非,多说何意。你若念及当年之情,就莫要拦我去路,否则休怪我无情。”她必须在父亲回来之前离开,否则等待她的只有永无止境的软禁。
“瑶姬!”忘舒眉目微怔,后退一步摆出防备姿态。
……
这泉眼四周四通八达,视野有限的情况下只能逐步尝试,却始终没能寻到师尊的踪迹或泉眼所在,正在此时一条胳膊朝着她的后背伸过来,苍鸾反应敏锐率先喷火过去。
“这什么东西?”男子缩手瞅着蓝卿若肩膀上的苍鸾,震惊不已。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蓝卿若紧张得转身,直到确定来者是谁,“孟仲?”
“自然是我,你怎会出现在此?”孟仲手握黑色描金扇摇曳着,宛如闲庭散步般的笑道。
蓝卿若步伐往后移了一下,怀疑的盯着他,“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是。”若同自己一样从封印而来,封印外守着的人自然会告诉他发生了何事,断不会问自己这话。
“当然是为了祭冥泉封印而来。”孟仲一直不明白,为何这蓝大小姐会对他如此防备。
“你有办法?”蓝卿若与他保持着一定安全的距离。
孟仲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又立刻哭丧着一张脸,“没有。”
没有你来做什么?莫非是看这儿好玩,专程来凑热闹不成。想到孟仲擅长封印术法,目光倏然聚起,“那你可有办法找到夫君?”
孟仲并未答话,而是紧紧的盯着蓝卿若,“你跟着沈渊一起进来的?”问过之后立即了然,嗤笑一声念道:“我也真是愚蠢,不与沈渊一同,你进来作死不成。怎么,走散了?”
“你只需说,有没有法子?”蓝卿若眸光微闪。
孟仲耸肩扬眉,将打开的折扇合拢,放在手中轻轻敲打,颔首道:“当然有,怎么说在下也号称修真界封印第一人。”
“嗯,所谓的结界第一人却连祭冥泉的封印都毫无办法。”蓝卿若不给面子的讥讽道。
孟仲略带尴尬的埋首笑了笑,右手挥袖子,五行旗在空中旋转放置在地上。因强大术法结界之力,周围魔气逐渐下压,在视线之下游荡,而眼前则一览无余。在前后左右皆有刚能容人的通道,连接到别处。孟仲看着四个宛如洞穴的东西皱眉,“走哪边?”
“我怎么会知道?!”蓝卿若浮躁的皱眉,这孟仲说话的感觉好似自己能判断正确似的,除非有其他办法,那么只能碰运气。现在师尊情形尚不知道,难道要跟无头苍蝇一般都走走,看看是否条条大路通泉眼吗?
孟仲审视着四周,刚想说看运气,可刚侧身就发现蓝卿若朝着某个方向直奔而去,唇边勾起一抹饶有深意的笑容。在这祭冥泉中,说不定她的直觉比任何办法都要有用。
穿过长长的甬道,元牝珠化作的宫灯环绕身旁。
不到片刻已将孟仲甩在身后,她已经没有时间与他多做纠.缠,朝着魔气涌动最为激烈的方向迅速跑去,不敢稍作停滞。终于在甬道深处听见泉眼暴动的声音,而白衣人影就在眼前不远处,“夫君。”
“站住,不要再往前走!”孟仲拦住她打算冲过去的步伐,谨慎的看着从泉眼溢出的泉水,带着浓烈的腐蚀气味。“以你的修为根本扛不住。”
扛着泉眼魔气,已用尽了沈渊最后一份力。他自认修为不俗,可刚踏足泉眼腹地,魔气就往体内直窜。泉眼处则更为浓烈,目之所及,耳中所闻尽数消散。熟悉的呼唤声让他以为是幻觉,可下一刻孟仲的声音出现,让他诧异转身,震惊不已。“卿若……”
她怎么会在这儿,这里的魔气连自己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她!脖颈间经络突起,咬紧牙关厉声说道:“孟仲,带她走。离开缥缈峰!”
魔气与体内鬼气交相呼应,不过少时他就将经脉逆变痛楚难耐,这四周的邪祟魔物已经开始准备吞噬他的魂识。自己看轻了这祭冥泉的威力,忘记了它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却仍旧是魔界师尊所留。他自身难保,根本无力保护她,若自己注定葬身于此,也希望她能好生存活于世间。
“我不走。”蓝卿若拼命摇头,坚决的盯着他说道:“你在这里,我那儿也不去。”
这一刻沈渊也不知怎的眼角涩得厉害,体内气血翻滚早已痛苦不堪,可心里却仿佛被一种东西塞得满满的。
“沈渊,你让我带她离开缥缈峰?”孟仲双目凝重,再次问道。“祭冥泉连你都扛不住?”
不可能啊!若自己以术法结界都能畅通来往,以沈渊元婴后期的修为不可能会如此,孟仲眼睛危险眯起,除非沈渊体内还有别的东西制衡与他。
“不要废话,带她走!”沈渊感觉四肢已经全然不在自己掌控之中,心智渐渐开始迷失,耳畔鬼魅笑声似从体内涌出。
蓝卿若趁孟仲失神之余,伸手一挥直接上前走到沈渊身边,运气将混元之息传到沈渊的体内。她没有本事对付祭冥泉内的魔气,可她总能让师尊稍微舒服一些。
“我让你走,你听不懂?莫非要让你滚才行!”沈渊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犹带怒火。留下来除了将命陪在这里,根本毫无用处。
蓝卿若却俨然视而不见,根本没有放手的打算,眼圈泛红的对视着。“我不走,也不会滚!除非你亲自将我带出去。”她语气也是少有的坚决。心里不停的乞求着:师尊,不要赶我走。就算与手札不符,就算真的注定葬身于此,最起码让我陪在身边。这世间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
模模糊糊的,眼角清泪就此滑落下来。“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卿若。”沈渊嘴唇难以抑制的微颤,筋骨撕裂之痛也比不上他此刻揪心,只能死死咬着牙根念着她的名字。
蓝卿若忍住奔腾的泪水,吸了吸鼻子唇角扬起,漫天的情愫毫不掩饰,“若真的过不了此劫,黄泉碧落总不会太寂寞。”
沈渊睫毛眨了眨,侧过身眼角不知滑过些什么,在肆意乱窜的瘴气下消失殆尽,唇边不觉勾起笑意。这一生本来还有许多未完之事,可就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若就此泯灭也不错。他的妻子,他一见倾心深深爱慕的女子甘愿陪他共死,又还有何事不能释怀?转身严肃的对孟仲说道:“替我转请锦瑟与岳少主,将来若沈家有大事烦劳他们稍加周旋,沈渊铭感五内。”
他若生死,淮山亦将荡然无存。只要安分守己,谨言慎行,落得一世太平护住淮山基业总不会太困难。
“莫要说笑。”孟仲蹙紧眉头。他与沈渊多年挚友,断无法看他殒身于此。还有蓝卿若。若她死了,这出戏岂不是没得唱。“不知蓝大小姐,可还记得当日在淮山所用的法子。”
蓝卿若颔首出声,“当然记得,我方才已经用过,不但未能起到效果甚至让魔气更加猖狂。”
失败之后,她也耻笑自己,这祭冥泉由来就是因魔尊之故,自己不过凭借一点魔族血脉就想斥退这里的魔气,无异于痴人说梦。
“割破手掌,将鲜血滴在泉眼之内。”孟仲严肃的说道:“我也不知是否有用,死马权当活马医吧。”
如今也顾不得这么许多,蓝卿若撤出混元之息,走到泉眼处伸出手掌划破,看着血液落在泉眼之内,发出滴滴的声音。
几乎同时,东海冥渊之内与神界四重天的两人猛地一怔,血脉涌动。
彝觞深邃暗红的眸色波涛汹涌,不停的在血脉中寻觅着什么,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萦绕心头,却最终一无所得。而姜瑶却伸出手掌,淡淡的黑气在中间凝聚又再度消散,心底撼动不已。
“彝觞。”
“姜瑶。”
两声低吟透过心扉,隐现耳畔。姜瑶有些恍惚的往后瘫坐,衣裙席卷着地上的花草,是她的骨肉在以血祭的方式,贯通着自己的父母。
有人让自己的女儿以鲜血向祭冥泉献祭……是谁,到底是谁要这么做?彝觞……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还能感受到彝觞的气息,仍旧那般的霸道邪肆。
“姜瑶,出来。你给本尊滚出来!!”东海冥渊中,彝觞怒吼着,他分明感受到了那女人的气息,可放眼望去却一无所有。魔尊之怒,雷霆万顷,东海海域顿时天摇地动,海啸泛滥,浪掀数丈。可东海龙族甚至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一千年了,整整一千年了!在哪儿,人究竟在哪儿?为什么找不到?!彝觞目赤欲裂,仰首长啸,浑身透露着浓烈的野兽般的杀伐之气,本尊要杀了你!杀了你!!
四重天上,望舒看着脸色苍白的姜瑶,担忧上前,“瑶姬,你怎么了?!”
姜瑶呆滞的盯着前方,直到心底连接的感觉消失,才喃喃开口:“没……没什么?”
相对于两人的情形,蓝卿若则因为祭冥泉的魔气当真消弱而兴奋莫名。可下一刻就听见沈渊痛楚的闷声,方才他全力镇压泉眼封印,就如同三方平衡之力,也暂且稳住体内鬼气与魔气制衡。而此刻祭冥泉内魔气减弱,平衡失效。体内两道气息在他体内反噬撕咬。
怎么会这样?蓝卿若立即跑过来,看着沈渊琥珀色的眼眸变得暗红,脖颈处黑色纹路印着,已是入魔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