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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下人就敢甩脸子,纪丞相哪受过这个气,碍于正事在身,只瞪过去一眼就关心起还没睡醒样的女儿,“纤云啊,你的伤好些没有?”
因为无聊,纪纤云还是挺配合的,历时小脸垮了,害怕的瞄了瞄桂嬷嬷,之后仗着胆子诉苦,“没有好,好疼的。冥王用女儿挡剑不说,伤成这样,晌午只给一碗粥喝,爹爹,您一定要给女儿做主啊。”
毕竟是亲生儿女,纪丞相还是有点心疼的,可,他哪做的了冥王的主?
承认管不了多丢脸,他就沉下脸,“出嫁从夫,可不能有怨言。”
“是啊,纤云,能给冥王挡剑,那可是你的荣幸。”,钱氏心里乐开了花,幸好啊幸好,她的欣妍没有嫁过来。
要不,倒霉的可就是欣妍了。
预料之中的,纪纤云就垂下头去,小娃娃样的抽抽鼻子,“那次冥王要让女儿生殉,爹爹也这么讲的,都怪女儿记性不好,忘了爹爹的话。出嫁从夫,以后女儿再也不会抱怨了。”
女儿的命都不顾,这种禽兽的事,又被翻出来,纪丞相脸皮再厚。
也有点挂不住。
钱氏善于察言观色,忙接过话茬,装着热络的开口询问,“纤云呐,听说你和冥王殿下在宫里遇到刺客,为娘担心的一夜都没睡好。好在冥王殿下功夫高强,有惊无险。你快说说,冥王殿下是怎么把刺客打退的。”
“……一夜没睡好,气色倒是好的不得了,您这是怎么做到的?”,纪纤云抬头,杏眼懵懂,在钱氏脸上停留足有一弹指功夫,才好奇问道。
钱氏差点气吐血,笑容都维持不下去了,美眸难掩怒意。
小蹄子,绝对故意的。
故意的。
那天在府里,威胁她的时候,可不是这般傻气柔弱。
桂嬷嬷差点拍手称快,嗯,就该这样。
让他们难堪。
让他们不痛快。
只是可惜,王妃和王爷不是一条心,唉……。
纪明风没见识过二女儿发威,印象中也就是这般维诺没脑,他也懒得计较,闲话家常的口吻,“上午,秦王到咱们府上来,也很好奇呢。那时候,为父正巧在喝药,也没顾上说话。”
特意加重了‘秦王’和‘药’,他希望,愚钝的二女儿能听的懂他的暗示。
不负所望,明显,他看出女儿身体僵了一下。
一脸的呆样。
应该听懂了,遂,他也不急。
静静等着。
装着缓了缓神,纪纤云一脸惊恐状的怯弱道,“走到院子中央,刺客就出现了,先是两个,后来又出来两个……。”
断断续续,足有一盏茶功夫,才诉说完。
纪明风和钱氏,听的脸色青白,脖子后头,凉风飕飕。
额头皆是冷汗。
那种花样杀人,狠,太狠了。
得罪冥王的下场,可想而知,哪天……。
再想想皇后那边的手段……
夹在两虎中间,作为狐狸,总之,只能祈求,追随的那只,能笑到最后。
已经达到目的,如此冷遇下, 纪明风便要离开,钱氏却没有走的意思。
“纤云呐,你嫁妆里的那些田产铺子,怎么,怎么都易了主?昨天,庄头和掌柜的,都找到府里去了,说是,都被买主赶了出来。”
钱到手几天了,才统一让买主去接手,嗯,不打草惊蛇,聪明。
纪纤云心里赞一句,眨巴眨巴眼睛,笑眯眯就对上钱氏,“我求冥王派人帮女儿卖掉的啊。”
“………你!”,钱氏两眼冒火,差点跳起来掌掴过去,本来想着是冥王故意报复,原来,原来是这个贱蹄子的主意,“那是嫁妆,你一下子都卖出去,是什么意思!…。。”
桂嬷嬷先不悦的扬声道,“纪夫人,这里是冥王府,不是您撒野的地方。看不起王妃,就是看不起冥王,您掂量掂量!”
钱氏后知后觉,惊得脊背生寒,要是冥王借着由头责难,可是麻烦。
可这口气?
她拼命压了压蓬勃的怒,尽量平静问询,“女儿家,嫁妆可是一辈子的依靠,怎么能轻易卖掉呢?那可都是好铺子好地,年年收入可观,细水长流,目光要放长远啊。”
“太后娘娘说,别人的东西不让我用。嫁妆里的物件啊,我就遵照吩咐,都赏人了。那些田地和铺子,当然也得卖掉。”,有了这么大的挡箭牌,没有不用的道理,“没有太后娘娘发话,女儿,女儿怎么可能求得动冥王殿下?”
钱氏差点呕血。
小蹄子,竟然入了太后的眼,配吗?她配吗?
嫁妆里的物件都是好东西啊,是她尽心尽力搜罗来的,就拿去赏人?
该死!
真该死!
“女儿先前不知道那些铺子什么的留下来好处多多,要是早知道,肯定不能卖掉。都说,女不教,母之过,唉,女儿大度,不会怪您的。”,那边钱氏要冒火了,纪纤云还不罢休,悠哉哉的狠狠补上一刀。
钱氏银牙紧咬,又不能发作,身子都颤抖了。
小蹄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纪明风一贯对钱财看的不重,“既然给了纤云,她随意处置,你就不要过问了。府里还有事,不要打搅女儿养病,咱们回吧。”
当着冥王府的下人追问嫁妆,很丢脸。
为了那些俗物气的脸红脖子粗,更是大大的丢脸。
他就是不能明说,让自家夫人下不来台。
钱氏自知留下也讨不到便宜,应和着便起身,“是呢,咱们回吧。”
只是那笑容甚是难看。
看着钱氏远去的背影,纪纤云惬意的笑笑。
钱没了,肉疼吧,瞧瞧,走路都不稳当了,心肯定在滴血。
这么一折腾,瞌睡虫也没了,她懒洋洋站起来就问桂嬷嬷,“顾兄呢?师傅不在,正好和他学学写字。”
桂嬷嬷就笑笑,那笑很是凉薄,“搬走了,您睡午觉的时候,王爷亲自送的人。神医是大忙人,咱们王爷病也好了,怎么可能一直住这里。”
“走了?”,而且还是搬走了,纪纤云就垂了眉眼,失望叹气,“都不在,我还是回去睡吧。”
走都不打个招呼,可能有事吧?
唉,一个个都能走,就她,成天困在这里。
哪天是个头啊?
瞧瞧这个,魂都被勾去似的,一个有夫之妇,怎么能这样!
桂嬷嬷嘲讽的哼了哼,扭头就走。
徒留纪纤云一头雾水,这个又怎么了?
近墨者黑?肯定是,冥王也是这样,喜怒无常,跟个精神分裂似的。
反正不会一辈子待在这里,她也不在乎,迈着淑女小步,爬回屋里,装尸体。
好景不长,也就两刻钟功夫,又被桂嬷嬷拉出去。
说是什么铺子的掌柜的要见她。
这回是厅里,进屋,就见一额头带血的人噗通跪在眼前,涕泪横流,“小小姐,小小姐,小的,终于见着您了。小小姐,您的伤……。”
一陪嫁铺子的掌柜,原主的记忆里,都没这个人,一见面就这样,是不是亲热的太过分了?
纪纤云直接被那中年男人哭蒙,“那个,你先起来,慢慢说。别跪着了,你看你,头都流血了……”
好一顿劝,那人才起来,多问了几句,她明白了,收铺子的只要铺子,掌柜和伙计都轰出来了。
这人是百草堂掌柜,而,百草堂最早是薛太医置办下给女儿的嫁妆。
换言之,这个掌柜的,是来认主的。
薛太医的女儿是她亲娘,那个娘没了,自然就是她。
看着那人声泪俱下,不像有假,摸着下巴又想了想,也没什么骗她的理由,遂,问题也就出来了。
作为主人,她怎么安置这个无家可归的,不光他,据说还有十几个伙计,郊区的庄子里还有一帮人。
“那,我给你拿些银子吧?你算算,你们那么多人,多少银子能够。”,她能想到的也就遣散费了,没准什么时候她也就无家可归了,能给这些人安置什么啊?
孙来顺噗通又跪下了,五十多岁的汉子眼泪一串串的流,“小小姐,百草堂可是老爷和小姐的心血啊,怎能就这么没了?小小姐……”
哭的着实可怜,纪纤云就为难了,总不能再买回来吧?
嗯,也不是绝对不行。
“你别哭了。你看,多少银子才能把它买回来?”,如果钱不是特别多,她倒是可以成全。
毕竟,那是原主外公和母亲的心爱之物。
孙来顺还是眼泪止不住,“小小姐……怕是…。怕是买不回来了。买主先前一直眼红咱们百草堂的生意,这回得了手,哪能轻易放?除非……除非……冥王府出面……”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纪纤云期期艾艾摇摇头,“那就没办法了,我在王爷面前,真的,没有说话的地方。”
“唉,小小姐,您可是……。”,孙来顺想说说安慰的话,鉴于桂嬷嬷在,只能咽了回去,“……。小小姐,老爷和小姐,会体谅您的。买是买不回来,要是再开一处,怕是还行。招牌换了,咱们伙计不换,药材照样原地方进,老主顾还能 找回来的。”
“大概要多少银子呢?”
“七万两,至少。京城寸土寸金,地段好的铺子,铺面还要大,价格不菲。若是名贵药材一下子进足,怕是要十万两的。”
靠,三分之一的银子就没了!
纪纤云心头,退堂鼓打的咚咚响。
若是一万两,她毫不犹豫就慷慨一把,三万两,都可以考虑考虑。
十万两,还是算了吧。
解毒之后,为了不被皇后发现弄死,京城肯定待不得了。
十万两弄个铺子杵在这,那就是打水漂。
当年薛家陪嫁的几个铺子庄子都换了管事,只剩孙来顺一人,能在钱氏面前耍花招,自然精明不必说。
他认定小小姐是对银子加着小心,而且对他也不够信任,忙解释,“小小姐,京城权贵多,大的药铺还是很有赚头的。小的先去找铺子,等谈妥了价,写契书的时候,您再让人把银票送过去,您看,这样成不成?要不,您派个人跟着小的去找牙行,也好帮着掌掌眼。”
不是上门骗钱,而且投出去的银子肯定能赚更多。
纪纤云也听的出,可,她根本就不想掏那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