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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又有些高了,扶着离正扬的肩膀问他:“你和你未婚妻分了么?”
真是喝多了,张口问这样的话。跟逢年过节的时候,见面祝人分手快乐有什么区别。可酒后吐真言,在钟笑看来,这就不是丧气话,只是大实话。那两个人从外表看的确是很般配,却不是恋爱中人会有的感觉。
见离正扬似笑非笑,咂咂舌只说:“我见你跟她在一起的感觉,还不如跟秦秋彦呢。”
然后钟笑乱七八糟的开始感慨:“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们男人啊,也是……不幸福的婚姻是坟墓,谁难过谁知道。”
离正扬慢慢晃动着手里的杯子,细细咀嚼品味那句“谁难过谁知道。”,半晌,跟钟笑的酒杯碰出响。嘴角一歪,笑了:“别说,你说的还真对。”
难得有人夸赞一句,说她钟笑言之有理的。她有几分得意洋洋,晃动着脑袋说:“那当然,我只是自己容易犯傻,看别人的时候可不傻。”
这就是标准的当事者迷,旁观者清。若说这世上有最看不懂的,那便是自己。
钟笑又喝多了,这回比上一次醉的更厉害。别说开车了,步子都走不稳。
离正扬扶着她出来,看了一下,离自己的酒店不远。想着自己也喝了不少,没办法开车。征求她的意见:“我的酒店在前面,你是去那里将就一晚,还是回家去睡?不过我可能没办法送你,得叫代驾。”
钟笑迷迷糊糊的,脑袋一阵阵的下沉,一步都不想走了,只想席地而眠。
“去你的酒店住吧,只要不付房费。”
离正扬笑起来:“可以给你个终生免费制。”
钟笑醉成这个模样,占了便宜还不忘道谢。
“太谢谢你了,不过你可别反悔。”抬脚跺了几下:“幼儿园的时候老师说,骗人会长长鼻子。你长这么帅,要是长了长鼻子那就不好看了。”
离正扬看她那样子可真是醉了,没几步的路,车也不用开了,直接掺着她过去。
当晚自己也没有回去,就在酒店里住下了。有他的房间,平时公事忙了,顾不上回去也都在酒店里住下。
不想,事态就这样爆发了。
一大早离正扬敲开钟笑的房门,请她去吃早餐。
那个时候钟笑也已经起床了,她不太有懒床的习惯。平时就算不上班,还会跑去给秦凉做早餐,然后送他去上学,就当是晨练了。几年的时间跑下来,再懒惰的意念也被消耗殆尽。
感觉很不好意思:“昨晚我失态了,酒量不行,喝的实在太多了。给你添麻烦了。”
离正扬倒不当这是什么麻烦。很温和的笑着:“哪里话,酒店房间多的是,况且昨晚如若不是你,我也没打算回家去睡。”
两人一起步入餐厅。
离正扬接下来还要工作,钟笑没事可做,今天打算去医院看钟庆丰的,老不去看他太不像话。虽然每天都会打一通电话问情况,听秘书说还是那个臭脾气,动不动就发火,可是据说伤口愈合的可以。
席间离正扬说起来:“你的车还停在那里,没几步路,一会儿我们一起过去提车。”
钟笑连连点头:“好。”
阳光极好,北方的早晨,即便是盛夏还不到灼热的时候,吹拂的风很凉爽。
钟笑最先看到的丛锦,刚到酒店大堂,一抬头便看到她。对丛锦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当天晚上看到就觉得是个美女,多注意了两眼。又恰巧和离正扬坐在一起,所以再见到一眼便认了出来。
还是那么漂亮,立在晨光中,果然是闪闪发光的美人。只是面部表情冷硬,跟那天看到的还不一样,下意识觉得这女人好大的火气。
离正扬也看到了,看了钟笑一眼,几步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
丛锦抿着嘴没回答,冷冷的看了钟笑一眼。
钟笑刹时间觉出冷气,像有冷风嗖嗖的往脖子里灌。
离正扬马上介绍:“这位是钟笑……这位是……”
丛锦面无表情,已经抢白一步:“我是他的未婚妻。”
钟笑伸出手跟她打招呼:“你好。”
丛锦淡淡的看着她,却没有抬手。
钟笑尴尬的自动收回。
离正扬的脸色开始变的不好看,看出丛锦的反常。以她的阅历和从业经验,按理说面面俱到才是。更别说基本的礼貌,就算别人会忘记,她丛锦也不会忘。只能说明她这是有意的,而且显然是敌意。
“你有什么事想说?”挑了挑眉,同样没有笑。敛了神,侧首对钟笑说;“你先去提车吧。”
钟笑看着那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很识眼色的就要退场。
不想去路却被丛锦拦住。
站到她面前,只道:“你不能走。”宛然母仪天下的架势,不禁让钟笑错愕。
别说是旁人,就连离正扬都有些微微的不可思议。
丛锦讲究,太讲究,女强人并不是那么好当的,要摒弃很多东西,自然也要历练出很多的东西,否则如何戎马一生。
所以有的时候离正扬甚至厌倦丛锦这样的无懈可击,伤心,软弱,嫉妒……很多女人的常态她都不会表现出。哪里像是一个真的人,有血有肉有温度,真正会哭会笑的女人。再美又怎么样?跟段誉当年发现的那尊雕塑有什么分别?就算被喻为神仙姐姐,也不过是块冷硬的石头,让人难有打动捂暖的*。丛锦给人的感觉就是那样。不过有一样好,这样的女人极少会惹麻烦。
这一刻明显却像是失了理智,离正扬看着她,就觉得可能要做什么出格的事。因为那眼神太过锋芒锐利,直的像刀子。
伸手拉上她的胳膊:“走,我们进去谈。”
丛锦站着不动,盯着他看了须臾。
冷笑:“你是我的未婚夫,却跟这个女人来开房,你是怎么想的?没想到这是你离大公子会干出的事。”笑得更甚更讽刺:“也是,在你的地盘上,你想做什么别人又怎么管得了。”
钟笑听出来这是误会了,马上站出来要解释。
离正扬一伸手挡下她的话。
只问:“丛锦,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丛锦有些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素来强势习惯的人,有些地方可以忍气吞声,有些事情却坚决不可。两人没有交集之前,她不在乎离正扬有多少女人,本来就不是个保守的人,谁还没个过去。
可是,既然两人的关系已经确定,这样的事她却无法容忍。即便他的心里装着别人,却不能公然做出这样的事。丛锦觉得这是对她最彻底的轻看。
见离正扬浅浅的眯着眼,同她冷目相对的模样。丛锦心里一阵灼痛,连声音也变得悲凉:“怎么?你不承认么?”
离正扬漂亮的眉峰一散,反倒笑了。
“我要是真的不承认呢?”
指望这样的男人低声下气,似乎是件很无可奈何的事。
丛锦暗暗的握紧手掌,从包里取出一沓照片,甩到离正扬面前。散落一地,可仍旧看得出,是昨夜离正扬掺着醉酒的钟笑相拥而入的画面,取景一直从酒吧里出来便开始,直至两人进了酒店大堂,再到步入电梯。数十张,不同的侧面,照片上看上去两人状似亲密。
离正扬的薄唇一点点抿紧,带着一丝丝的狠戾:“你派人跟踪我?”
之前是不可思议,转念一想,又像是理所当然,这的确是丛锦会干出来的事。这种强势又孤傲的女人,独占一种事物习惯了,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瓜分。而且丛老爷子许多年前背叛家庭,在丛锦的心里烙下阴影,自然不想悲剧在自已的身上重演。那种心底里的极度强迫和占有,可想而知的严重,已然成了病态罢?
原来一直以来,她对他不是宽容,而是按兵不动。其实她在意的要死,现在看不出,一旦结了婚,危机才会猛然爆发出,只怕会无休止的闹下去。何止是同女人这样子的接触,更会挖地三尺,将他心里的人也要剜出来才是。
如若不是全身心的交出来,想来丛锦会疯掉。
离正扬哼笑:“原来你是这么无理取闹的女人。”只怕没哪个男人喜欢被跟踪,整天的一举一动都要被监视,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做的。
直接不同她说下去了,叫上钟笑:“我们走。”
丛锦拉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
“离正扬,你把话说清楚了,别想一走了之。”
离正扬转过头:“你想让我说什么?说你是个疯子,这样做很阴险很无耻么?”抽回胳膊,已然没了什么友善,好心提醒她:“你最好别这样跟我闹,被媒体拍到只会对你不好,我是不在乎。”
丛锦当即迟疑,握紧他的手掌也渐渐松开。
有些怔愣,肯定是怕的。她才回国接手家业,脚跟立的不是太稳,负面的东西要不得。而且理智也有一些的恢复,看离正扬冷冰的眸子,只觉一个激灵。
有些慌张的唤他;“正扬……”
日光下,离正扬一字一句缓缓说;“我们算了。”
她受不了他的心里有一个人,在一起了,会一日一日折磨着她,将她变成一只魔鬼。而他也受不了每天被跟踪,被怀疑的日子,这样一想,简直是无休无止的苦难折磨。
丛锦的光鲜亮丽,在这一刻就像是风化了,无影无踪。谁能想到,这个女人因为父亲许多年前的那场背叛,已经对婚姻充满了恐惧,无时无刻的都想紧张防备。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派人跟踪离正扬,也不是不信任他。就想知道他心里装着的那个人是谁,问过了,可是他不说。丛锦便想,找个人跟踪他,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的吧?
昨晚侦查社的人将照片交到她的手上时,不是没有犹豫过。怕冲上来兴师问罪,最后会惹恼离正扬,落得个两不相干的后果。可是,怒意冲昏了头脑。她几乎一夜没睡,反反复复的想,想到最多的就是背叛,怕所有的男人都会像她爸爸那样,并不忠贞。终于熬到天际泛起鱼肚白,开上车子便过来了。
结果将两人遇个正着,欢声笑语的从酒店大堂里走出来。那一刹那,丛锦觉得自己被恶魔操纵了,直恨得咬牙切齿。从来不知道,离正扬竟有这样灿烂阳光的笑容,像是可以闪坏人的眼。
最后离正扬拂袖而去,将她一个人晾在那里。日光越来越热,烈日炎炎照下来,全身反倒发起冷来。头脑也跟着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这一次真的是傻了。
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自己会不知道么?堂而皇之的拿出来质问,不是找死是什么?!
不要说离正扬这种心高气傲的男子无法忍受,就算是寻常人,也没哪一个受得了自己的一举一动整日被监视。连她自己都觉得龌龊,也不怪离正扬会骂她阴险又无耻。
丛锦觉得自己要疯了,头疼的厉害。连班都上不了,给离正扬打电话,一直被按上,再打就已经关机了。
坐到车里束手无策,连喘息都困难起来,这种状态怎么可能去好好工作。急得想哭,开车回家去。
丛母见人进来,很惊讶:“不是去上班了?怎么又回来了?”看到她眼眶通红,早上出门时化得精美的妆都已经花掉了。
更加大惊小怪:“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
不问还好,一问丛锦的心里委屈到极至。来到家里才敢放声哭起来,抱着脑袋,嚷着:“我和离正扬完了,妈,怎么办……”
丛母怔愣:“为什么?你们吵架了?”想安慰她,年轻人偶尔吵嘴算不得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总免不了磕磕绊绊。可是不等说,就听丛锦说;“我一直派人跟踪了,今天让他知道了……”
丛母从来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这一回气火攻心,在她的背上狠狠的拍了下。
“你这个傻丫头,怎么能做出这种事。你这样不是把你和离正扬往陌路上赶么,他会怎么想你……”
就算别人不说,丛锦也都想的很明白了,可是这世上没有一种叫做后悔药的东西,让过错可以重新修补。所以她才懊恼的想死,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办法做了。
丛母絮絮不停的说她:“你说你这孩子一直都很聪明,这回怎么做这么傻的事情?还愣在家里干什么,去找他道个歉啊……说你以后不会了,他兴许会原谅你。否则你这样,她不会觉得你心理有问题才怪。”
丛锦一句也听不下去,知道离正扬也听不进去,如今她说再多的话都是徒劳。这一次做错了,真的是错了。
“妈,你别说了。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我上楼睡一会儿。”
不再理会丛母的说教,扶着楼梯上去。
本来丛瑶来家里整理东西,想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丛锦从外面进来了。这段时间丛锦心情不好,看到她也没有好气。不想跟她撞个正着,发生不必要的口舌之争,打算避一下再走的。就听到丛锦和丛夫人的那番话。
回来后和黄宇说起来。
“丛锦和离正扬好像是出问题了。”
黄宇本来坐在沙发上抽烟,听丛瑶这么说,抬起头:“出什么问题了?”
丛瑶摇摇头:“俱体的我也不知道,就是之前回家的时候,听说是丛锦找人跟踪离正扬,被离正扬知道了吧,好像是生她的气了。”
黄宇哼了声:“这样啊,何止是生气,只怕是气疯了。”嗤之以鼻道:“没想到丛锦还有这个嗜好。”
难怪会有,只怕小的时候被吓破胆了,就怀疑起全天下来。这种占有性太强的人,一旦身边的东西被小小的分刮一点儿,就跟要了她的命似的。而丛老爷子当年的风流债一出,直接让她多了一个姐妹,眼中钉肉中刺,好些年了,想来心里早已经折磨得溃烂了。
怨得了谁?若说怨,也是怨丛家自己。因果循环,就这样牵扯到下一代身上来了。
钟笑进来的时候,钟庆丰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晒太阳。
走过来扶上他的肩膀:“看什么呢?这么用神。”
钟庆丰回头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你怎么想起来看我了?长良心了?”
钟笑翘起嘴巴:“哥,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咱们两个,是你没良心啊,还是我没有?我倒是想天天在你身边照顾你呢,是你不待见我,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死皮赖脸的跑来这里惹你生气吧。”
钟庆丰露出一点儿笑痕:“就是这张嘴巴厉害,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搞语言的。”接着问她:“打算住到什么时候?你不用工作了?”
钟笑垂头丧气:“别提了,我正纳闷呢,你说我这么有才的人,怎么就诸事不顺呢。哥,你说这世上的伯乐都去哪里了?就没人发现我是只千里马,想一展拳脚都从无下手,郁闷死了。”
真是红颜命薄又坎坷,难怪秦秋彦说她再跑十年龙套能混出头也是好的。他那个人虽然嘴巴很毒,可是算命还是很准的。
钟庆丰也实在没话说。的确是只千里马,硬件没有问题,名牌大学毕业,专业素质也很强。只不过为人处事傻乎乎的,再加上长相漂亮,便总给人一种花瓶的错觉。就是这样的人,在人吃人的社会里,四处暗藏争斗的玄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