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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内,一个男仆引着林落三人向厅堂走去,他们一层一层地穿过院子,林落和林寻都对这里相当了解,只有唐谷溪边走边观赏四周的景致。齐府虽然气宇轩昂,亭台楼阁堪比宫中,但府内人丁却不兴旺。
齐夫人早年因病过世,齐大将军也多年未娶,而齐煜身为家中的独子,整日醉心兵法战术,又或在水云馆歇息养性,压根没想过娶亲成家一事。不过齐大将军为人宽厚,对待儿子并不多作束缚,便也随他去了。
一路上过来,关于齐府的点点滴滴,唐谷溪从林寻口中也了解了大概。原是林落和林寻二人,在到达盛歌之前,曾在齐府住过一阵子。他们原本和齐府并无渊源,只是手上拿有一封师娘交予他们的书信,并交代他们来到凉禹之后,但凡有何难事,只管来到将军府中,将手上书信交予齐大将军便可。
恰巧那日他们经过宣阳城时,意外救获一女子,那女子身着褴褛,正跪在草市街头欲要卖身葬父,而偏偏又被街头恶霸所欺凌。林落二人自然是出手相救了,惩罚恶霸之后,手中的钱财也都悉数给了那女子。
捉襟见肘的二人,便在那时想到了包裹里的那封信。因此便来到了将军府中,将那封书信交给了门童,也算是无奈之举了。
说起那封信来,虽说是师娘亲手交给他们的,但却不是她亲笔写的。师娘只是说,这写信之人,乃是她一故交,并且是宫中贵人。那贵人在十几年前,曾和齐大将军有过相识之缘,因此便写了那信,以便他们在需要之时能够有个栖身之所。
再者,若是他们二人真能将那遗孤找到,待返回凉禹之时,正好也可寄居在将军府中,利用时日取获玉玺。师娘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们,只要将信交到齐大将军手中,那他们必然会受到将军府中的好生招待。
说来也怪,将军收到信的那日,只是尽快一看,便吩咐了下人要好生安排他二人的饮食住宿。就在他正要前往后院与他们见上一面时,却突然受召去了戍边,在戍边一呆就是三个月。等他平定了戍边之乱返回来时,林落二人却早已驾马北去,离开了齐府。
此次重返齐府,府中上下皆知他们是贵人,因此就算家中主人都不在,他们也不敢怠慢一分。其中一个门童已经去街市上告知齐公子了,剩下的人便带领三人进入府内。
林寻自到达宣阳之后,一路上就欢喜雀跃,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看起来他心绪似乎很好。而林落则还是一脸淡漠的表情,无论喜忧,均在她脸上看不出究竟。
“唐谷溪,你看这将军府中的格局,和你们唐府相比起来,有何不同?”林寻走在游廊上问。
唐谷溪的目光还没有收回来,一直四顾观察着周围,悦然道:“将军府气派宏伟,院落繁多,景致旖旎,哪是我家中能比的?”
“哈哈,你知道便好。”
“你高兴什么,这齐府再好,也不是你家。”
“那又如何,”林寻辩驳起来,“不是我家,胜似我家。你不知道,齐哥哥不仅文韬武略,而且待人也好。想当初我俩在这里少说住了半月,整日有齐哥哥作陪,不是去外面山上骑射就是在家中下棋作对,那几日好不快活!”
唐谷溪一愣,脚步停下,转身问道:“你们当初不是在赶时日吗?为何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呆上那么多天?”
林寻先是一怔,继而目光幽然地瞟了一眼林落,笑道:“还不是因为他二人整天比武,比来比去比个没完,齐哥哥说要比到七十七招,否则一日比不到,便不放我们走。所以啊,我姐就和他比到了七十七招,最后打成了平手……这才放我们走的。”
“平手?”唐谷溪大惊,扭头去看林落,“还有人能跟你打成平手?哈哈,我算是长见识了,待会儿可要好好看看这位齐公子!”
“你可别小瞧齐哥哥,”林寻正说到兴头上,“齐哥哥乃凉禹唯一大将军之子,年少时期就随父出征,领兵作战,这几年来不乏军功。在宫中更是深得大王喜爱,若按血亲关系的话,他应该叫大王为舅舅。”
“舅舅?”
林寻点了点头,走近唐谷溪,“已过世的齐夫人,是当今大王的妹妹,紫阳公主。”
“好了,快进去吧。”在一旁静默许久的林落突然道,说完便朝前走去了,目光不在他二人身上停留半分。旁边的男仆一看,权衡一下,便紧忙跟了上去。
三人在堂屋坐了许久,桌上的茶盏喝了几杯之后,才听到院内有声音响起。唐谷溪一心雀跃,想要即刻见见这位能和她“师父”打成平手的少将军,在她的印象中,经过林寻言语的润色,这位未曾谋面的齐公子早已有了模糊轮廓,大体来说还算不错。
而坐在另一把椅子上的林落却还是一脸平静,而且唐谷溪隐隐感觉到,自从进了齐府之后,林落便一直不多话,脸上也没见几分喜色,似乎总在想着什么心事。
林寻首先耐不住性子,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结果还未走到门边便被闯进来的人影撞了个满怀。
“齐哥哥!”林寻止住了脚步,红光满面。
那匆匆进来的人一见眼前的面孔,先是一愣,接着便挺直了身姿,将脸上的匆忙之色快速收尽,转而恢复了淡定的神情,对他笑道:“林寻。”
“是我,是我。”林寻傻傻笑道,接着便做出了一个让唐谷溪大为震惊的动作,他就在说完那句话的同时,竟然向前扑去,一下子抱住了身子笔直的齐煜。霎时竟像一个小孩儿一般,黏在齐煜身上不起来了。
“林……林寻,你这是做何,快……快放开。”齐煜被他抱着,双手不知放在何处,只得张着伸向前面,面色尴尬地望向前方,似乎在向林落求救。
椅上的林落睨到这一幕,早已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不过很快便恢复了平常,装作没看到一样不作理会。
唐谷溪不禁站了起来,先是看清了齐煜的相貌,果然如同林寻所说一般,仪表堂堂却又威风凛凛,剑眉朗目,神态洒脱。虽然身着华服但丝毫不见脂粉气息,更寻不到半分公子哥儿身上的慵懒之气,脚步和身姿一望便是习武之人。除此之外,常年行军身上所带的英气和豪迈也是可见一斑。
她看到齐煜向林落求助的眼神,又看到林落装作看不到的神色,心中稍稍一想,便对此有了大致了解。唐谷溪虽说行事鲁莽,直言快语,但却也还算个心思聪慧之人,因此便暗笑了一声,走向前去,道:“林寻,我当这世上没有能让你看在眼里的人呢,没想到,今日你这举动,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你的齐哥哥,竟然能让你这般失态,我看你今后还怎么取笑我!”
林寻一把撒开齐煜,转身道:“失态又如何,反正这屋内也无外人,你奈我何?”
唐谷溪嗤笑一声,不再理会他。
“这位就是——”
“在下唐谷溪。”唐谷溪忙道,拱手行了礼。
齐煜长长地“哦”了一声,似乎才想起来,抬眼望向她,拱手道:“唐姑娘客气,在下齐煜。”
“齐公子,久仰大名了。”唐谷溪微微笑道。
齐煜闻言,仰头长笑一声,看着她道:“唐小姐,我也‘久仰大名’了。”
“我看你二人呢,就别再互相‘久仰大名’了。如今你们这般礼让客套,我保证,不出三天,咱们之间的各种礼数啊,都要烟消云散!”林寻挥手道。
齐煜斜睨着他,冷哼一声,“我可没跟你烟消云散。”说罢,他轻笑一声,抬步向前走去。林寻和唐谷溪对视一眼,各自哼了一声,便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这齐煜走至林落面前时,脚步稍稍放缓,转过身来,面对着林落,脸上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微笑,正欲开口说话时,林落却突然站了起来。
“齐公子。”她拱手行了礼,“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齐煜稍稍一愣,脸上的微笑更显幽深,眉角轻轻上扬,躬身行礼道:“别来无恙。”他的目光依旧停在林落脸上,直到转过身来,来到座椅前坐下,才缓缓舒了一口气,侧身端起桌上的一盏茶,呷了一口。
“没想到,你们此去归来,竟是这般快。我倒想着,下回再和你二位见面时,怕是要等上一二年之久了,没成想,这才短短半年,你二人就带着她……”
“齐公子,”林落突然打断了他,“还是来说说近来府上的近况吧。”
齐煜住了口,眼神在三人面色上瞥了一番,见林寻暗示他的表情,又见唐谷溪一脸茫然的神色,他心中便有了乾坤。因此微微一笑,对林落道:“原来林姑娘对我府内近况,如此关心啊。既然关心,这半年怎么也不来个信,好让我知道二位的安危呀。”
“多谢你挂念了。”
“哎,齐哥哥,不是我们不想与你通信,实在是没时间啊。你不知道,我们到达临清之后,便遇上了一伙镖局的人,后来又因为各种原因,不得不跟着他们去……”
“将军,您回来了。”林寻正说着,忽听门外响起了一个仆人的声音,接着便听到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像是从转角走向了门内。
“是父亲回来了。”齐煜放下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