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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哭笑不得的听着这个号称“就不多说了的”,其实已经着实说了不少了的话唠小女生在那边嘟嘟囔囔的说着。其实她们之间还真没有什么可说的,最近生活里发生的事,心情的变化,甚至连同天气的冷暖,安然都在与她的通信中,事无巨细,一点不落地说了个详细。至于周姑娘对她通信频率感到不甚满意更是无中生有——一个寒假才多少天,她们这种通信的频率已经让江杰云他们笑话女生都是属鸭子的,肚子里藏不住话了。
好容易等小周姑娘把话说了个尽性,安然笑着放下电话,想了想,觉得周芳华在这个时间打电话拜年也确实是个挺英明的决定。看了眼墙上的钟,决定抓紧时间给过年过节依旧加班加点的泡在书堆里的书虫子打个电话,拜个早年。
有了周芳华的突然袭击在前,吴泽荣对安然打来的电话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惊讶和意外之情。
虽然周芳华刚才没有详尽叙述,安然猜想只怕小周姑娘对吴泽荣的那句“有什么事”的问题,一定在他们的那通电话里给予很“严厉”的抗议,让不善言辞的吴泽荣同学只怕是好一阵的反醒和为难,所以这会儿对安然打来的电话,已经被周芳华拎出来并好好的拧巴一顿之后,小书呆的应对已经是相当的得体了。
不过,在互相道了“过年好”之后,面对着与“严厉”的周芳华相比,相对比较“温柔”的安然,吴泽荣到底又忍不住犯了毛病,开始说起他今天一早看的书来,说那书中的观点是怎样的新奇有趣,怎样的回味无穷。
安然倒是很有耐心,也很感兴趣,听得倒也津津有味。只是身边的三个刚刚包完了饺子,看看满面板又白又胖又可口的羊肉馅饺子浮想联翩却吃不到嘴的吃货这么半天就等着她把电话打完,好安排接下来的夜宵,结果好容易把话唠又啰嗦的小周姑娘的电话听完,又来了个平时不啰嗦,但一说起念书简直比话唠的小周姑娘还要啰嗦上数倍吴书呆,这下,几块料不干了。
再加上一个寒假下来,几个人都跟吴泽荣混了个烂熟,成了朋友,彼此也都不再客气,姜成卓直接从安然的手里抢过电话,朝那头的吴泽荣可怜巴巴的嚷嚷着,“我说兄弟,赶紧的,有什么话咱一会儿再说呗,我这边饿着肚子等安妹妹喂食呢可是。我跟你说,我们这边的伙食可好啦,新包的羊肉馅饺子,嘿嘿,瞅着老馋人了。你们家今晚都吃什么啊?”
被抢了话语权的安然听得满头黑线,囧囧有神,这位仁兄还嫌人家吴泽荣念起书经没完没了,话太多,经太长,结果他自己念起食经来比人家书呆同学的话还要絮繁,真正是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本来听安然讲电话听得心焦的赵真旭,这会儿一听到姜成卓打听起吴泽荣家里的年夜饭的内容,顿时也来了兴趣,肥圆的身体灵活异常,从桌子边一下子蹿到姜成卓的身边,小鸟依人状地趴在他的肩膀上,贴着电话旁听。可惜身板太沉,作起这个造型来颇有难度,一不小心,小鸟成了肥鸟,只可怜了被依的姜成卓,被他压得嗷嗷乱叫,一时之间真是好不热闹。
安然摇摇头,对吃货这种生物已经不抱任何的幻想了。她讲电话的功夫,江杰云已经把饺子送到了阳台上。她则走进厨房开始盘算着一会儿吃饺子的时候再加点什么又方便又好吃的,最重要的是有肉的菜来喂饱那两只号称没吃上饱饭的家伙。
安然心里很清楚,仅仅想靠那么点水饺把那三个家伙打发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也幸亏前一阵的忙活,准备得充份,大半夜,太费事的菜不能做,但是什么卤牛肉,酱猪蹄,麻辣凤爪,凉拌猪耳朵,红烧肉之类的肉菜还是很方便的,随切随上,再拌上两个凉菜也就齐活了。 江杰云看她这边动作迅速的翻出一堆肉菜来,二话不说,便提了菜刀走了过来,一副要大开杀戒,啊不是,是大展身手的模样。
安然朝着专门切肉的菜板,对着江杰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江大少爷也不客气,手里提着一把大菜刀,那风度翩翩的德行,活似手里提的不是遍染人间烟火的切菜刀,倒像是一柄削铁如泥,决战紫禁之颠的宝剑,满身拉风无比的大侠风范。
可见这位大侠今天是吃得开心,过得满意,心情非常不错,不由得露出了一些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常有调皮和跳脱来。
江杰云平时气人是气人,使坏是使坏,但那与其说是少年人的淘气,不如说是一种叛逆,而有时的气人,安然过后细细品来,那些气人的行为又似乎有着更深的用意在里面,说是他的一种故意为之的保护色也说不定。
看到他现在露出这种放松的模样来,安然不由得既有些高兴又有些感慨。
等赵真旭姜成卓两人闹闹嚷嚷的打完电话,江杰云和安然配合着又拾掇出一桌酒菜来,时钟已经接近了午夜十二点。
安国庆一边站起来穿上大衣,一边招呼着几个孩子穿衣服,拿好鞭炮一起下楼去放鞭接神。
并不是所有的人家都像安家这样一丝不苟的守着规矩办事,还没等到新旧年交替的十二点,便开始噼噼啪啪的放了起来,一大挂一大挂的大地红,凑在一起一齐燃放的声音不说惊天动地,也是震耳欲聋。
待等到安国庆带着江杰云安然他们几个下得楼来,站在院子的空场中,燃起一根香烟时,时间掐得恰恰好。
待安然看着腕上的表,朝他示意,他便将香烟交给江杰云,“来,小江,替叔把鞭点上,咱们接神。”
一向反应很快的江杰云此时倒是一愣,“这……叔,接神不是……”不是都得是自家人亲手放鞭吗?他不是很肯定到底有没有这种讲究,说实在的,他自懂事以来,还真没正正经经地过上一回春节,这是头一回,对一些讲究只是大致听到过名头,具体的内容讲究也是吴泽荣在年前科普了一回。
吴泽荣却是个道地的空头理论家,他那所谓的科普,完全是照本宣科,书上怎么说,他就怎么普,一等问到具体的,书上没介绍到的细技末节,那位立刻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回你一句,啊,那个啊,嘿嘿,我也记不清楚了,好像……好象……
结果半天也“好象”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所以,经过吴书呆同学那填鸭般科普了一回的江杰云对这些传统的具体门道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因此这会儿迟疑了一下。
安国庆听了他的话,笑了起来,“诶诶,哪那么些说道,谁家这活还不都是小孩儿干的,小然这丫头胆子小,不爱放这个,往年我都是没办法,就得自己点,现在不是有了你们这仨小子嘛,能支使你们就支使你们呗。”
听安国庆这么一说,江杰云自然也不再迟疑,接过安国庆手里的烟,上前将大地红的引线点燃——顺便说一句,虽然江大少爷手持香烟的姿势熟练漂亮,在他忠厚的安叔叔的心目中,他却是一个不吸烟,凑趣喝一点小酒的乖孩子。
一点火星引燃了他们面前的那一大挂大地红,瞬时间,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随着啪噼乱跳,四处飞溅的红色纸屑响起,“轰轰烈烈”地加入了除夕夜的“鞭炮接神曲”大合唱之中。
午夜零点,新旧交替。
一时之间,安然觉得自己的耳朵几乎失了聪。全世界都是轰轰隆隆的鞭炮声响,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原来声音大到了极至,是会让人感到听不到任何声音的。
这种失聪的感觉,大概足足持续了半个多小时,才稍稍弱下来一些。
在此期间,几人间想要交谈说话,哪怕扯破了喉咙,哪怕用自己的耳朵贴着对方的嘴巴,也依然需要配合上夸张详尽的肢体语言,就算是这样,内容不得不尽量的简单,否则也是多有缺失,听得缺胳膊少腿,丢三落四。
别看安国庆之前把他自己放鞭炮接神这事说得好像多么的不得已而为之,不过就是为了哄江杰云而已,其实他本人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苦差事。每年只要是没有排班,条件允许,他都放得兴高彩烈。
好象男人对鞭炮都有一些与生俱来的热情。安国庆在这方面尤其的明显,每年过年之前就要买上了一大堆的鞭炮,大地红,二踢角这是必须的,也是最多的,其余的什么闪光雷,魔术弹这是溜缝的,其他的什么各式小巧漂亮的烟花不过是拿来哄安然的。
那句话他说的倒是实话,安然确实是打小就对这些鞭炮烟花之类的不太感兴趣,一些只有好看新奇的颜色的烟花还好,看着漂亮。对于那些有着巨大声响的鞭炮不仅不感兴趣,小时候一听那个就吓得直哭,大了一些,倒是不哭了,却也是避之不及。
总之,响动越大的,安国庆越喜欢,太文静的,他则是不屑一顾。
安国庆对自己这么大的人还跟小孩子一样爱放鞭炮的事,大概也是觉得有些幼稚丢人,便总打着“我们家姑娘爱玩这个,小孩子嘛”或是“唉呀,真是的,一个小丫头偏偏喜欢这个”的幌子,毫不脸红的以安然贪玩的名义,行自己爱玩的实惠。弄得李彩凤和安然娘儿俩每年都拿这件事打趣他,他也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