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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舞弊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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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请。”

    碍于陈曦的令国皇子身份,虽然这身份算不得名正言顺,侍卫长陆宁安和一众宫中侍卫都不敢丝毫怠慢。

    陈曦自请与顺国世子梁辛,一齐入金狱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太学上下以及整个令国皇宫,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得到消息的令皇和新后,心急如焚就想要往金狱赶,好说歹说被蔺相劝下,认为曦皇子并未触犯令法,此举不过是想彻查清楚罢了。

    无论那个梁世子下场如何,都不会累及到曦皇子声誉和身家性命,后续找个恰当时机将殿下请出来便是。

    而此时帝后同时露面,倒显得是对曦皇子言行心虚理亏,反而招人非议。

    坐落在令宫深处的金狱,没有陈曦想象中阴森凄凉,由高墙包裹围绕,将外界的喧嚣与奢靡隔绝开来。听闻此处关押的都是显贵之流,普通百姓犯了罪还没有这个资格。

    为了不再徒增意外,梁辛、陈曦被安排一人一室,一墙之隔。

    侍卫长陆宁安垂挂上囚室的铁栓,沉甸甸的,“殿下,有什么事情随时吩咐狱吏。”

    嗯哼一声,陈曦应答。

    巨大的门扉将金狱笼罩在压抑之中,完全不同于步军营牢房内壁布满的青苔与霉斑,地面亦不见脏污,取而代之的是较为宽敞明亮的囚室。

    与外头别无二致的只是简陋些的卧具,上头有清理得当的草席还有棉垫,案几上有灯烛和茶盏,一旁是专供摆放碗筷的壁橱,可供解手方便的泥罐和洗手的小水池。

    吃穿睡卧都是十足的优待。

    等将梁辛与侍卫们都走开,陈曦快快从坐着的卧具上起身,透过缝隙看到隔壁的梁辛,急切地问道。

    “梁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现下就你我二人,你和我说实话!”

    梁辛坚称自己没有偷过试卷!在章司业房前转悠,只是因为自己担心补试不过从而被打道回府,想先向司业求情,看看是否有其他法子,能让他留在太学。

    没承想章司业的面没碰上,却被在长谦堂内的皇太女抓到了软肋,“殿下,殿下于梁辛有恩,我绝无半句虚言。”

    结合梁辛之前与自己说过的身世,陈曦判断下来,他应该没有说谎。

    梁辛虽记在顺国王后名下,但实则为宫中侍女所出。他们这些个被送来令国的质子,说得好听都是诸国世子,然而说的透彻些都是以命相博的弃子。

    原本不受宠的儿子通过质子宿卫,以获得令国君主的青睐与鼎力支持。倘若有幸能活着,在令国等到继位,那便是名正言顺的王。

    除去世子以外的其余人等继位,那就是罪犯欺君,令国有权力遣兵平叛。

    遣子入侍,诸国世子名单须向天下公示,当他们被送往令国的那一刻,就得到了正统的名分。

    可通常,质子都活不过继位,抑或早早就被令国废除,能等到衣锦归乡那一刻的,不过寥寥数人。

    沉默过后的陈曦,出声道:“行,我明白了。这次人证物证都缺,沈暮白没法定你的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自己后续要小心提防着沈暮白。真正的窃卷之人,此刻还藏匿在太学之中。”

    “哎,是我连累你了!殿下你何苦和我进来遭这样的罪?”

    梁辛嘴角眉心都充满着苦涩,他虽从无盗窃之意,但这样在司业房前晃荡的行为确实不慎。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将对他有恩的陈曦托下了水!

    “在这金狱,我反而能落得清静。”

    陈曦语气里是满不在乎的无所谓,像是将身陷囫囵,视若无物。

    虽说这金狱,在一众牢狱里头,算得上条件不赖。可金狱扭曲实情、伪造供状的丑闻也远播至藩属各国,朝廷与王公贵族来回博弈,催生了许许多多令人闻风丧胆的刑罚。

    腰斩、磨刑、拉车等已经司空见惯,缝幽楼、三角马这些光听到名字,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潮湿的气息让陈曦打了一个冷颤。虽看不到那些个动过刑的凿痕和斑驳血迹,寂寥的金狱,仿佛在述说着无尽的苦难和折磨,他像是能听到囚犯们的嘶吼,回荡在金狱的尽头。

    人上人与阶下囚。

    不过一墙之隔,一线之遥。

    这才是这座金狱的可怖之处吧。

    长谦堂内。

    太学补试被设在长谦堂的贡院一隅,院内绿树成荫,让弟子们可以在院内舞文弄墨、挥洒自如,不受到来自门梁诸如此类的条条框框的束缚。

    四周高墙深院,又将内外分隔得清晰明了,在较为封闭的空间内,学官们可以严密监督这些弟子们的一言一行。

    井然有序的考场布设,贡院内排列着整齐划一的号房,一号一人,那是供考生们坐下的相对独立的座位。

    三面有墙,一面敞开可进人。拢共大小,约莫宽四尺高七尺,有些许逼仄,但足够一人在里头周转开来书写答题了。

    而在正对着号房敞口的方位,正是学官们的坐席。

    太学补试已然推后,今个日子终于到了。所有的太学弟子们聚集在贡院门前,等待着开考的指令。

    悉悉索索地,大家还在背着书卷上的内容,好像一个个都是勤学苦练的读书人似的。

    沈暮白也是一早就在贡院门口站着,临阵了还在磨刀,抱着谢勉所提及的重中之重,一遍遍默背在心里。自己有很多书没看过,可她只要稍记一下,基本都能过目不忘,是应试的一把好手。

    在身侧的蔺阅,十分谨慎地提及此时在金狱中的陈曦和谢勉,“暮白,听闻帝后已经得知皇子与梁世子被关押的消息了……”

    沈暮白不露声色,面上的笑意一如既往,淡淡地回道,“那又如何?吾早就知道了,也料到父皇和那个女人早晚会晓得的。”

    蔺阅见皇太女不以为意,也只好不再多言,默默地矗立。与其他太学弟子们一样,她们等待着开考。

    贡院内庄严肃穆,不少弟子们都焦虑地搓手剁脚的。在这里,历代的显贵之流竭尽全力展现自身才华、积极切磋交流学问。

    数不清有多少场考试在这里设立、举行,有多少青年才俊从这里接受洗礼,随后进入朝堂,一展宏图。

    太学祭酒李闻甫缓缓迈步,走到了贡院的正中央,声音嘹亮,明确补试规则,以确保严肃性和公信力。

    随即宣布,考试正式开始!

    众位世子逐个入场,根据抓周抓到的号牌,忐忑不安地进入对应号房。号房的方位,对于心态较弱的考生来说,其实大有讲究。

    上号,是指在所有号房的中心位置,取到上号着能够耳闻八方,听达四周考生例如研墨、书写、翻卷等响动。

    下号,往往处于最差的环境,建在茅厕旁,不免有阵阵腐臭气味,干扰本就心绪不宁的考生。

    身高马大的宁国世子图子邕是头一个入场的,避开了下号,想着自己运气不赖,但偏偏也高兴不起来。

    他抓到的既非是上号,也不是下号。等坐进去一看!

    怕什么来什么!图子邕被分到了广不容席的小号,号房明显比其他的更加窄小,他愣是低着头才进了号房。

    图子邕能想象到几个时辰下来,腰酸背痛都算是小事了。

    他勉强坐定,像是挤入蜂巢一般,两双腿只得露在外头。

    沈暮白和蔺阅都在号房中央位置,也算是不错的上号了。想着自己抓周就博得一个好彩头,接下来的补试,想来也一定能游刃有余地泼墨挥毫。

    详国世子柯以凯、政国世子屠琪霖被分到下号。

    一点小事都要死要活的柯以凯,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捏着鼻子,大声嚷嚷着,“这样的环境,怎么考啊!这是让我在茅坑上考试吗!!!”

    “肃静!”

    太学司业章培文拍着案几,向柯以凯训斥道,“不得无理取闹!不得辱骂威胁!再继续喧哗,立刻就将你拖出去!”

    柯以凯不敢再说,默默将委屈吃进肚子,只能作罢。

    在考场内,座无虚席的号房,每位考生都专注地低头审视着考题,只有纸笔划过的声响和沉重在贡院中来回。

    他们都知道,这场补试的个人成绩关系到他们背后代表的诸国,不能有所马虎。

    在学官们的严密看守下,衣袋里包藏小抄这些已经不再时兴。过时的作弊方式,一下子就会被学官们识破。

    欺瞒作弊愈来愈困难,太学子弟们不得不严肃认真地对待,唯有凭真才实学才是出路。

    世子们额间,豆大的汗珠都快滴落在卷面上。

    沈暮白捏着笔杆子的右手也不住地发抖,争分夺秒地越写越快,生怕赶不及收卷时间。

    时间流逝,李祭酒一声令下,所有考生停笔!

    所有的试卷都被收了上来。

    清点完毕后,众世子们依令散去,离开长谦堂。

    为使得学官们难于徇私作弊,所有卷宗糊名密封后,才由祭酒、司业及不同的六位学官逐一审批。

    前一遭才出了窃卷,太学司业章培文放心不下,随意点了其中已经糊名的一卷,说要抽查。

    没想到,这一看,就抓了个正着!

    “关节条子!”章司业连忙拿起这一卷给李祭酒看,“这里故意写了两个夫也夫也,像是提前约定好的字眼,书写位置也在卷宗中心,像是故意而为之!”

    关于关节条子,是一种新的舞弊方法,考生贿赂学官,两人约定在特定位置写上特定的词字,即使糊名后,也能让私下勾结的学官在批阅时轻松找出并给予“优待”。

    在三令五申下,太学弟子们中依然有心存不轨、胆大妄为者,试图以此蒙混过关!

    年纪上去的李祭酒眯着眼睛,要将这卷宗瞧得仔细!

    “胡闹!”待看清后,李祭酒愤怒不已,誓要抓出作舞弊之人。

    章司业和李祭酒又惊闻一个摆在眼前的事实:皇太女作证窃卷的梁辛已被押入金狱,但仍然有人通过关节条子行舞弊之实!

    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了。

    这世子中舞弊范围之广,不仅仅只有梁辛一人?

    要么就是,他们抓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