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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暮白没好脸色,对着揪她头发的罪魁祸首。
在搞怪的却是自己的妹妹。
沈暮青!
“怎么?妹妹来看看姐姐都不行?”,沈暮青俏皮地笑着道,“来看看姐姐,也顺便看看姐姐欢喜的人,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的!”
她双眼骨溜溜的,说着就作出夸张动作来,想要在堂内逮人!但这长谦堂内空荡荡的,不见有人影。
沈暮青瞧着,今日看起来不太可能碰到未来姐夫了,有些意兴阑珊。
“走走走!是来太学里捣乱来了?”
沈暮白起身就要赶走妹妹,生怕妹妹说了什么不妥当的话,让旁人听了进去,“有什么话,回宫里说。嘴巴上没个把门的!”
“皇姐,你怕了?!妹妹来找姐姐天经地义!”
沈暮青和沈暮白的性格如出一辙,加上年纪尚幼,更多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鬼灵精怪。
沈暮白对着自己嫡亲妹妹,也没太多法子,用手撑着额头。她对管教弟妹有些束手无策,苦恼得很……
“他不在?”
沈暮青四处张望,不肯死心。
她倒是要看看这人生得有多么好看,是不是如外头传闻的一样。
沈暮白拉住了暮青的双手,不能任由她在这么胡闹下去了!
“我的好妹妹!以后有机会再给你介绍!满意了吗,我的公主?”
沈暮青的窥探之心炽热,哪里还能听得进去。
沈暮白突然想起,祭酒大人李闻甫布置的功课,需要查阅古籍。沈暮白方才睡得深沉,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天色渐晚,她要尽快去书库找书。
“我最后说一遍,现—在—回—去!”沈暮白正色,瞪着不听话的沈暮青。
沈暮青夸张地努了努嘴,对着自己姐姐,她并不害怕。而是走了这么一遭,没见着其他人,有些百无聊赖。
“不好玩!”,沈暮青伸了伸懒腰,识趣地准备打道回府了,对着沈暮白眨巴眼睛,“等姐夫在了,一定要找我来哈!”
沈暮白总算打发了妹妹回去。
自己则从堂内转到书库,要去找李祭酒点名的古籍。
书库内藏书充足,保证每位学子都能借阅浏览。寂静无声的书库,只有古籍书卷的幽香,高高的檀木架子上整齐排放着各类书籍。
卷帙浩繁,仿佛诉说着过去的历史与文化沉淀。
沈暮白轻轻迈步,靴子底部与地面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她的目光在书架上来回扫视,寻找着李祭酒要求大家所看的古籍。她纤细的玉指在书脊上轻轻滑过,指尖触碰到冰冷的书卷,感受到纸页的厚重。
就是这本!
在最后头书架的正数第三排右手第六本,沈暮白找到了那本《资治通鉴》,她小心翼翼地将书抽出,轻轻掸去书上的灰尘,翻开第一卷,仔细阅读了起来。
此时,她分明听见静谧无声的书库里,有着声响。
她警惕地一转头,坐在轮椅上的陈曦正在她视线的侧前方。
他正专注地看向自己,手里正拿着同样的书籍。看到自己后,陈曦将手中的《资治通鉴》放在膝盖处,手摇着轮椅向前。
他怎么也在?
随着陈曦靠近,原本宽阔的书库空间,硬生生变得逼仄了起来。
在场面变得更尴尬之前,沈暮白率先准备离开。
两人都默不作声。
这边,沈暮白疾步地到了书库门口,天空突然落下了豆大的雨滴。
然后便越下越大!
不知是不是她不该走……
沈暮白看向外头的雨势,心下慌张。若再往外走上一步,倾盆大雨就要倒在自己的身上。
偏偏她没带伞……
她寄希望于不远处书库里头的陈曦,他会不会捎上雨伞了。
她望着他,那人依旧保持着冷静的表情,时而像是在沉思,时而翻动着手中的书籍。
书页在他指尖翻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与窗外淅沥沥的雨声交织在了一起。
“你……有没有……?”
沈暮白张嘴向陈曦问道。
还不等她的话说完,猜到了她意图的陈曦就冷冷地说道,不带一丝感情,“没带。”
沈暮白进退两难,只好在太学书库的屋檐下先行躲雨。
她一屁股直接盘腿席地而坐,看着这雨势,还得等上好久才会停。
陈曦摇着轮椅过来,向沈暮白靠近。
整个书库内外静得不行,两人都在屋檐下,面朝着露天的外头。
一起静静地听着下雨的声音。
“皇弟,看来你对我的意见很大。”还是沈暮白先起了话头。
陈曦淡然处之,半晌才出声。
“朝堂之上,各抒己见,本就无可厚非。”
沈暮白要求陈曦退出储君之位的争斗,“你姓陈,又不姓沈。我会扶持你上位,景王之位我可用性命担保。若在景国内部有阻挠你的势力,我定会……”
“沈暮白,打住!”
陈曦抬眼看向沈暮白,一副请你不要再信口开河的模样,他只觉得好笑,“兵权不在你手中,你连皇太女之位都没有了,拿什么来和我谈?”
“就凭我是沈则宸的长女!”
沈暮白眼底没有惧色,但她连日来也开始心虚这份并不牢固的宠爱。她的底气,源于她的父亲。
陈曦自然不会把沈暮白的疯话放在眼里,反问:“即使我承诺了,你会相信吗?你连自己的话都不敢相信!”
大雨哗啦啦地向大地倒下。
在屋檐下的两人,不得不迎接扑面而来的潮气。
沈暮白无话可说。
自己说出的话,有时候也不可信。
沈暮白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起了陈曦身上的水仙花香气,为何与谢勉相同。
“你身上……是用的什么,为何与谢卿身上一样?”
外头大雨落下,她看着他的侧脸,每一处折脚的弧度都刚刚好,眸子与脸庞黑白分明的俊丽。她怕他发现自己在看他,赶忙移开了视线。
他感觉到了她有意的揣摩,心下一惊。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要打消她的念想。
沈暮白的疑心丛生,只怕再这样下去,对自己、对谢勉都不利。
他望向了她,目光都被她娇俏的鼻尖所吸引,与那双眼睛相得益彰,粉嫩嫩的。
陈曦解释说自己从不用什么香膏这些,那是女子才用的东西。
“没听说过什么水仙花什么栀子花,你多虑了。你怕是近来嗅觉出了问题吧!”
“你小时候,有没有去过长业街的‘金风玉露’果子铺,就是卖绿豆爽的那家,或者你不记得名字,但是是否有那么些印象?”
沈暮白着急地和盘托出,想要从陈曦嘴巴里套出什么话来。
“没有。在此之前,没去过长业街。”
陈曦斩钉截铁道。
他指的,应该是这次与阿帕约在天韵楼之前。
沈暮白一早做好了打算,并没有寄希望能从陈曦这里问出答案来,而是在旁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
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就能来证实她悬在半空中的无妄猜想,哪怕半点。
但他似乎真的与那年的果子铺,毫无关联!
她不愿多去想了,就这样罢。
看着,雨点渐渐变小,陈曦顺理成章地转移话题,他像是在和自己说着话。
“雨小了很多,看来可以回去了。说下就下,说放晴就放晴。”
沈暮白欲起身,左手紧紧握着那本《资治通鉴》,没想自己坐了太久,脚麻了。
起身时没有站稳,沈暮白一不小心,脚崴了。
下一刻,她为了稳住重心,下意识地就把手搭在了陈曦的轮椅扶手之上。
她的右手,与他的左手触碰在一起。陈曦感到了沈暮白的温度。
两人尴尬对视。
又马上转移了各自的视线。
沈暮白立马松开手,起立转身。
“是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沈暮白准备一个人离去,却被陈曦的话定在了原地。
是她想得不够周全,无论如何,他都是一个行动不便的病人。现下,她将他一人留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出于道义,她转过身来,说由自己来推他,“是我大意了,我来吧。”
陈曦倒是没有推却,任由沈暮白来推着他。他是有铮铮铁骨,但这些能顶饭吃吗?
两人一同离开了太学,在刚下雨过后有些泥泞的宫道上,沈暮白推着陈曦的轮椅。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被推着走的陈曦默不作声。
他和她没什么好说的。
沈暮白低声说道。
“其实我不想与你为敌。”
她去撩自己散落下来的发丝,放置到耳边。陈曦没有应她,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可这天下的局势,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想到陈曦对自己的厌恶憎恨,她又何曾不受到内心的煎熬。
沈暮白突然停下脚步,走到轮椅的前头看向陈曦,“你可曾想过,如果我不是沈暮白,你不是陈曦,我们是否不需要如此剑拔弩张?可能……也能成为知己?”
陈曦微微一愣,没有苦笑,而是讥笑道:“我和你,知己?梦里吧!”。
他不带任何客气。
沈暮白不再多言,千言万语积压在胸膛里,只是沉默。
两人就这样拧巴地一起走完了这段宫道。
沈暮白又想到问起果子铺时,陈曦的眼神平静无波,还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原本或许,明争暗斗之外,他们的另一种可能,那原本缠绕在沈暮白心中的思绪,在那一瞬间被全然斩断。
她试图从中找到破绽。
然而,他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沈暮白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想多了。
那年的果子铺,就是谢勉出手相救的自己。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的念想随着陈曦的否认逐渐消散。
“明日,带上何蓝,一起去会会阿帕。”
陈曦骤然开口。
沈暮白看着他的后脑勺,并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但她不想让何蓝同去,怕阿帕看到何蓝后,生出什么事端来。
“陛下吩咐的。”
他不给她摇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