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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突变间,谢勉对沈暮白的情愫初露。沈暮白倾慕已久的谢勉突然反过来发起攻势,打得一个措手不及!
自己,完完全全没有准备好……
月光之下,何蓝还没赶得及为沈暮白点烛,金根车内还是混沌一片,沈暮白只看到谢勉利落的身形,还有他的眸子好像闪烁着。
车里头太暗了,两人都看不太清对方的表情,这样的场景与谢勉前头的话语相结合,让氛围变得极其暧昧不明。
并不是沈暮白享受拉扯,而是她被真的吓到。
金根车,相较于其他车辇已算得上绝顶的阔绰,但毕竟还是在车内,空间还是不免有些狭小。
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变得紧密,沈暮白甚至能感觉到谢勉胸膛的起伏。
不知如何回应的沈暮白带着满脸困惑看向谢勉,不明白他的郑重其事。
沈暮白庆幸现在正值深夜,谢勉看不到自己脸上的明暗。因为她不仅毫无欣喜,还带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谢勉尽力想要直视沈暮白的眸子,他含着深情几许。
“如你听到的,我倾慕你。”
沈暮白不晓得,谢勉在这样的时刻向她说出这番话,需要如何大的勇气和决心。
谢勉一边继续说着,一边强烈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跳,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说什么?”
沈暮白的声线有些震动,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满是惊讶。她自然是心领神会,不过是在装傻充愣。
“自与殿下初次相逢,便为殿下的风华与睿智所折服。一路同行,愈见殿下坚韧,心中倾慕愈深。虽知此情不合礼制,然心之所向,难以自抑。”
这也是谢勉平生第一次。
他不愿向人谄媚,何况是说出这样一段自己都觉得肉麻到极点的吹捧。
说完的谢勉不自觉地喘气一下。
谢勉的字字句句诚恳到位,让沈暮白抓不到把柄。沈暮白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但自己的第一反应,为何是拒绝谢勉?!这明明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啊!
她从未想过谢勉也会对自己有同样的感情,一时间,沈暮白纷乱如麻。以为自己也算身经百战,却招架无力!
半晌,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谢勉。
车内沉寂,只有两人的呼吸轻轻作声,实在是尴尬住了,只好面面相觑。
谢勉不敢开口,毕竟这一步是他先逾越雷池。但他是在胸有成竹的情况下,才决定冒进试探沈暮白的心意。
他的十足把握,不仅仅来自沈暮白对外放风,已经盯上了自己的传言,更有在他入长业为质之后,沈暮白和自己的一些相处感受为辅,细节见正章嘛。
沈暮白表现出的冷淡与沉默,让谢勉已然懊悔了。
表白,从来不是索取一段感情的宣战战鼓,而是两方传递心意后的水到渠成。这个道理,谢勉比谁都更明白。
他看不到自己的面色,想必此时已经煞白无比,他如此谨慎小心之人,竟然生出了这样的蠢念头,作出这样无脑的意气之举!
谢勉无法原谅自己,若金根车此时帘布大开,他还不如这样伸出头颈,直直俯冲下去算了。
沈暮白!你这样犹犹豫豫,难不成你还真喜欢上陈曦了?
翻涌着复杂的情感,思潮起伏,沈暮白暗暗骂向自己。
既有震惊,也有一丝慌乱,甚至感到自己像是生生背叛了谁……
无论如何,你不能让谢勉为难啊!
沈暮白能完全共情此时此刻的谢勉,他一定是想了很久,才决定倾诉衷肠的。
“谢卿,我自然也倾慕你啊!”
沈暮白终于开口,她做了很久思想斗争,用另一种不会让谢勉下不来台的方式,想将此事翻篇过去,且为谢勉留足面子。
“想必你也听过外面传的,那都是真的!我一直非常看好你,你不仅玉树临风,更是才华横溢,若我有选择夫婿的机会,一定一定要找谢卿这样的!”
沈暮白攒足了笑意,真诚无比,向谢勉回应。
常说,恰如其分的幽默感是为人处事的最高境界,沈暮白不知道自己今夜的发挥如何,但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好的解决之法了。
冷静自持的谢勉在表白心意后,早就慌了阵脚,他竟然都没有听出沈暮白的话中之意。
谢勉反而觉得看到了一丝曙光,刚刚是他想多了!***始终是个直肠子,想来是她已与阿帕成亲的缘故,所以在体面地回避自己。
“我知道这很突然,也许殿下需要时间来接受,但我真的希望殿下能明白我的心意。”
谢勉充斥着一腔诚挚,表现出不掺杂半分虚假的期盼和渴望,他伸出手,微微躬身,想要为沈暮白拭去眼角的泪珠,“我怕……我再说就没有机会了。”
沈暮白却不想与谢勉有如此的肌肤相亲,虽然连自己都觉得这样的排斥有些莫名其妙!
她怪里怪气的心理自己都不理解!
足足像是在为什么人守身一般,好像自己非得彻底拒绝谢勉,才算得上“忠贞不渝”!
沈暮白巧妙地躲开了谢勉向自己展开的右手。
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和陈曦一样,连指头都是天工雕琢的美玉。
谢勉想要触碰沈暮白的眼梢和脸庞,然而,他看到沈暮白明显地侧身,他的手就这样悬在空中,指尖在微颤,无所适从。
终于,谢勉无奈地收回手。
他想自己知道了,沈暮白的回应是什么。谢勉像是未曾察觉到这短暂而微妙的变故,他的脸上掠过一抹苦笑,然后又恢复如常。
沈暮白当然知道自己的躲闪有多伤人!她并不想伤谢勉分毫,只好再绞尽脑汁想点话头,以抹去方才她赋予谢勉的尴尬。
出其不意,倒是谢勉先打破了僵局,即使他失落万分,但仍不放弃。
“此次和亲,我知晓殿下是迫不得已。若需要我,我愿尽全力相助!”
沈暮白回过神来,他如此剖白自己,她也不好再藏着掖着。
“谢卿,你的心意我明白……我全都明白。我与阿帕的婚约……不妨告诉你实话!实为权宜之计,我不想嫁他,他也不想娶我,成亲拜堂这些也都是假的。未来几日,可能会风云大变,谢卿要护好自己。谢卿的情谊,我铭记于心。”
听罢的谢勉,心中大喜,他本是抱着能和沈暮白关系再近一层的希冀,现下沈暮白虽有推脱之意,但依然对自己信任深厚,将天大的信息就这样轻易告知。
他的神色间多了几分激动,“殿下若有难处或需要,我随时在。”
沈暮白不过是觉得自己有所亏欠,就露了一点给到谢勉,为了暂时安抚。
而车外,没有人注意到的陈曦的身影,隐在浓重万分的夜色中。他的耳畔传来的是谢勉的真情告白,急痛攻心。
陈曦原以为,自己与谢勉的情谊深厚,然而谢勉今夜的行径出乎意料,他从未告诉过自己!他是在防备自己吗?
生生在原本互相信赖的两人之间,画出了一条淡淡的但无法消弭的隔阂。
还是他在为沈暮白丢心落肠……
谢勉的表白,她本该高兴都来不及,是什么让她犹豫再三?她说的,她与阿帕的一切都不作数,又应当如何理解呢?
自己为什么要想这么多有的没的?明明自己对沈暮白向来是满不在乎的,何需介意这些沟沟壑壑的小事。
像是一个空拳头,卯足了全身的劲道和气力,却打在一个空枕上,不痛不痒,但免不了全身难受。
陈曦掌握着轮椅的方向,愁肠九转,独自离去。
谢勉也很识相,说着天色已晚,他就不再打扰***了,急忙告退。
剩下金根车里的沈暮白,难掩心中波澜。
长途跋涉的疲惫不堪、侍女自杀带来的惊恐阴影、和何蓝替嫁的惆怅和担忧,是否能天衣无缝?!
所有的所有交织成一张密密的网,紧紧地缠绕在她的心头。
多日后的清晨,沈暮白一行的队伍终于抵达长驱城。
大部队从令国境内联通长驱城的偏门进去,而这里早就聚集了无数想要冲破城门内逃的百姓们。
多日战火,长驱城内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努兵斩断了此地通往外出的几个粮草入口!
令国唯一能向长驱城供给的通道,就只剩下这条难走的小路。
然而令国源源不断往这里输送的粮草装备,还是完全不够长驱城内的士兵和百姓使用的。
遭遇饥荒的百姓见到这样一行衣着华丽的人,全部一股脑地围了上来,口中尽是难听到不堪入耳的责骂与怨言。
谁人不知,令国沈暮白从皇太女之位被拉了下来,以和亲为条件向努兵谈和,屈辱至极!
“都是她!这个贱货!不要脸!”
“天杀的!让她去死!”
“整个令国都要被她败没了!她怎么不去让努兵快活快活!”
百姓随手抄起脏污之物,全部精确瞄准,朝沈暮白扔来。陆宁安、何蓝等人连忙上前替沈暮白挡住。
沈暮白近年都未踏足此地,她的印象里,长驱城是有生活气息的、向上的。
她看着这些苦难的百姓,自责与无奈堆砌在胸口,沈暮白抿了抿嘴唇。
她对这些百姓,有愧。
恨不能以死谢罪。
沈暮白动了心思:若她的下一步棋无法成功让阿帕言和停战,阿帕要她的话,她嫁就嫁了……
可令国还有太多事情等待她去做,譬如全国支援,长驱城的粮食为何还是不够?……
她的心中有太多疑惑未解。
沈暮白还是将所有希望寄托于明日的交手。
“明日城门大开,届时也是我们与阿帕摊牌的日子”,沈暮白低声对何蓝说道,“辛苦你了,必须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