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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陆英静静的趴在自己太医院的床上,福祥送满身是伤……不、不对,只是屁股被人打开花的她回来以后,就匆匆忙忙往皇帝那里赶过去,一路上福祥絮絮叨叨说了很多,陆英本来以为从前的自己已经算是够话多的了,没有想到福祥一个男人竟然比自己还话多。不、还是不对,福祥是总管太监,不能算是男人。
陆英又长叹了一口气——最近她叹气的次数已经超过以往太多太多了。陆英还没有想下去,却已经听见了外面几个太医院跑腿的小太监的议论——
“早上我看大总管来叫了她过去哎……”
“吓死我了你知道么,我还以为她要翻身走运了。”
“就是,平日里我们待她那么不好,她要是走运了不朝死里整我们?!想想都害怕,听宫人说的那些刑法听起来就……”
而后,
陆英听见了脚步声,似乎是有什么人来了。那几个小太监也就自顾自的散去了,陆英一直趴着也累了,微微着力想要从床榻上爬起来,可是偏偏被打的地方痛得碰都碰不得,才一动就牵扯到伤口,陆英闷哼一声的同时听见了自己房门被叩响的声音。
“谁啊——”陆英本来想要起来开门,可是因为实在被打的太狠了——或许不狠,但是陆英的身体自小不好,所以才受不住。若是换了顾筱君那种练过的身体,肯定是非常轻松的。下床来的时候,陆英下意识想要坐在榻上穿鞋,可是才一坐就痛得惨叫一声,吓得门口的人半天都没有回答。
“谁……”陆英最讨厌人拖泥带水、迂回曲折,直接一把将房门打开,却是见了此刻她最不想要看见的人。不对,应该是从前的顾筱君最最不想要见到的人。
偏偏,那个人此刻没有着朝服,反而是一身请便普通的官家子弟的衣衫在身,带着几分看不透的表情,略带了几分笑意,上下打量了陆英一会儿,才道:
“陆太医有礼。”
陆英一愣,而后咬牙切齿地道:
“宰相大人好像很闲。”
顾君愁摇头,然后又点头,带了几分坏笑,往前一步,继续说:
“陆太医似乎一直对我都有敌意,似乎还是因为藜芦和人参?”
由于突然被顾君愁拉近了距离,所以陆英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却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样一来顾君愁就被她让进房间里面来了。然后陆英转身过去,自己回到房间里面,端起桌上的茶壶就给顾君愁倒了一杯茶,“咚”地一声狠狠的放下来:
“宰相大人请喝茶。”
顾君愁似乎真的心情很好,挑了挑眉头:
“下了什么毒?”
一边说,还一边毫不在乎的拿起那杯茶水浅浅地抿了一口,然后笑着环顾了一周陆英的屋子,然后才道:
“我一直以为,陆太医的屋子里,定然是药香馥郁——像是另一个太医院。如今进来了,反而觉得,倒是我想多了。”
陆英翻白眼:
“大人有话快说,陆英如今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忙什么?看医书、学医术?”顾君愁的脸色突然沉下来,森然的口气像是他曾经在朝堂上舌战群雄的瞬间——那时的筱君郡主躲在大殿后,看得痴迷得紧。大大感叹原来一个人谈吐举止之间也可以尽是力量,当时被在一边的冯莺狠狠的打击了一番——好男儿当策马沙场,镇守河山。
陆英这才慌忙收起自己屋中那几卷医书——都是最最简单不过的,若是入门的医者看这类书倒是不过,偏偏——陆英是一个自小长在太医院的人,怎么还会看这等书。顾君愁是睿智的人,但是陆英不知道顾君愁会如何想,所以她只好下意识的躲藏。
“我以为你会恨我……”顾君愁忽然叹气一声,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陆英一颤,差点丢掉了手中的书卷——不对,应该是顾筱君,恨?或许是的,应该有这种感情的吧,整整十年,从见到他的时候开始,不断的明里暗里向他示好,他全盘接下若还能像是对其他女子一般待她温柔还好。偏偏——他就是不断地拒绝,明里暗里拒绝,还不止一次的表示出对她的无奈和闪避。她心甘情愿地等,一等十年,以为终有一天他会被她感动,会爱上她。
然而,苦等十年却换来的是他成亲的消息。若是换了在寒窑苦等十年的王宝钏,人家好歹是名分夫妻。她顾筱君和他顾君愁,不过是两个陌生人。没有人,会把他们放在一起提起。
顾君愁不在乎她。多少年来她从不敢想,如今却再一次被对方一句话给点了出来。陆英苍白了脸色,站在那里不敢动。
没想到顾君愁却丝毫没有看她,只是一个人说了下去:
“当年我明明知道不是你父亲做的,却缄口沉默,你定是看见了罢。我记得你一直是个不争于世、安静的女孩子,多少年来都想着亏欠了你们陆家,想要补偿些什么……”
陆英一愣,等等、顾君愁说什么?
“但是,”顾君愁突然抬头看着陆英,他眼眸中有看不透的光,“那日你突然来到我的面前,在我面前那样头头是道的劝说当朝圣上。勇敢而且睿智,我、我开始怀疑我的判断,陆英、陆英,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陆英忍住了自己心口压抑的疼,继续听着顾君愁说。
顾君愁继续开口道:
“后来,我以为,你会以此为契机一跃上位、雪前耻、报父仇,却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光明正大的把藜芦和人参放在一起,而后在太医院竟然也没有丝毫的动作。我以为你就此罢手,那夜不过是义愤填膺。却没有想到——你竟然又出现在了顾筱君死的当晚、还,还说了那番话!”
“那是——”陆英未说完,却被顾君愁打断。
“我当下就觉奇怪,若要获得帝心,你一举便也足矣。为何你此后却并非与皇帝亲近,而且对顾筱君的死也不提一言。近日还在这里看这些你早就熟悉的书籍,更是令人觉得奇怪。陆英,你若恨,便冲我一人来。累令尊惨死并非吾愿,但是,这场局,他既然踏入了,我也没有办法!”
陆英却已经浑身冰凉——他、他说什么?陆英父亲的死和他有关?当朝宰相?就算有关当时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孩童,而且,这个、她最爱的男人,竟然,身上还背着这样的深仇,背着一条人命么?
陆英,没由来觉得,一阵一阵刺骨的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