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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道淑惠皇后葬后三日,那冯大将军便领了兵前去边关和戎狄大战。戎狄原先的首领亡故之后,新首领掌握大权,重新扩张实力,势必和锦朝又一次发生了冲突。而,冯将军早就想要领兵而去,休战多年,将军这种位置留下来,多少会被人说成是拥兵自立。
奈何,
此一时彼一时。
当凌宣毅看着边防战报传来的时候,殿内臣子却还都在争论着江南盐铁的私贩事宜——潘家是商贾之家,事桑蚕并经营盐铁久,如今皇帝提拔了沈子安,不少早就对潘家于朝中做大的人已经暗中运作,闻风而动。
偏偏,懂得揣测人心还不是朝堂沉浮最关键的手段。
本来顾相所谋在朝堂之中应该足够左右时局,偏偏皇帝一道敕令要求他尽心尽力彻查淑惠皇后死因——便免去了早朝之礼。如今朝堂之中少却了顾君愁的影子,反而显得更加私企沉沉。
凌宣毅看过了那边关的战报,冷冷一笑,环顾众人,却道:
“诸位爱卿,盐铁之事,讨论得如何?”
“江南私盐当禁,若不早日杜绝,霍乱必起。盐铁民生之脉,当为官运。”
“私盐盛行久矣,不如善而导之,循循善诱?”
凌宣毅笑着听着他们各方陈词,似乎不一会儿就又要争吵起来的样子,福祥在旁边都担忧得紧,却看了凌宣毅案上的战报,隐隐约约看见了“和亲”几个字,福祥脸色都变了,却看自家主子似乎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还听着台下臣子无谓争吵。
“迁安侯可在?”凌宣毅不问众人意见,却提到了一个人名。
懂得揣测人心还不是朝堂沉浮最关键的手段,最关键的是懂得见风使舵、留手人后。过刚易折、月盈而缺。
朝臣一愣,却见了一个纤瘦的年轻贵族从朝臣中走出来,对着凌宣毅拜下:
“陛下,臣在。”
“长亭十里柳如烟”当是对眼前这个人最好的评价,纤瘦、面色白、一双眼眸如水、睫毛奇长,常年病卧,才情万丈能写词章,描摹诗文争为时人传送。奈何久病,不能如李白那般狂放不羁。
这样一个沾染了柔弱气息的人,乃是当朝侯爷柳如烟。号为迁安,只是因为柳家原在江南为高门,只因地属律国境内,于锦朝攻破律国之时,倒戈向锦,封了侯,而后忧心柳家地方望族,而迁京城——封“迁安”二字。
“江南是你家乡,朕未记错罢?”凌宣毅眯着眼睛看着这个人。
“是。”柳如烟静静的回答,不像男子偏偏像个柔弱女子。
“江南盐铁一事,便着爱卿你去处理罢。”凌宣毅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群臣,而后才靠回了龙椅上,心情极好地欣赏着那些群臣色变的色变、偷笑的偷笑的脸色——原来上朝是如此有趣的一件事。
柳如烟也不奇怪,默默应了,便退回朝臣之中。迁安侯柳如烟,为人静雅,娶妻一人,未曾纳妾。迁安侯夫人,换名芙蕖。
芙蕖并非本命,那女子——本叫芙儿,芙蓉两生。
各种因绕,不道也明。虽然潘家势力做大,朝中不少人对此不满,但是,此番朝局,皇帝丝毫没有要动潘家的心思。
凌宣毅厌了,便随手将案前的战报甩了下去:
“边关战报,冯老将军被困,我朝已损失两元大将,戎狄首领来函期以和亲、割地换将军一命,众位爱卿,内乱已定,可否来谈谈外患?”
百官都未知如此隐秘之事,听了凌宣毅那不带感情的话一说,都纷纷变了脸色,七嘴八舌议论开去。此刻本来最该在场的人,乃是顾君愁,偏偏顾君愁现在不用上朝——不是不用,而是皇帝不允许。
“那,陛下的意思是?”有老臣斗胆问了出口。
“朕的意思?”凌宣毅轻笑了起来,“众位爱卿有话尽管说就是了,朕听着便是。”
“臣、臣等不敢僭越……还望陛下明示。”不知为何,总觉得在淑惠皇后故去后,皇帝变得阴晴不定,更加难以琢磨了。
“朕的意思你们会照办?十年前朕想要娶筱君,你们各个反对。朕要筱君当皇后,你们个个刁难。朕要做的事情,你们极尽阻碍之能事。如今,却又装出了乖顺样子,却是说给谁听呢?”凌宣毅笑了一会儿,才一字一顿地道,“朕要增兵,便是调了四镇军兵,都要给戎狄收拾了去。”
“陛下,此法恐怕不妥。”还是有人劝。
“是么,那么是要等大将军被他们分尸了,才派人前去营救么?”凌宣毅勾起嘴角笑,看着按个文官,“或者,你去边关替朕打下江山?”
“臣、臣不是那个意思……”
“若还有好办法,不妨说出来?”凌宣毅笑意更深了,却也不问他一手提拔的新贵——沈子安。
“当然,”凌宣毅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也不用想着去打扰顾相了,朕要他好好查案,莫教朝堂成了他一人的,少了便不成事了。”
“陛下,举兵事,可是大事,怎么不问过我?”
忽然,
朝堂之外的大殿上,有人笑嘻嘻的用慵懒的口吻说出了这个句子,偏偏说完,还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斜靠在门边,也不想要给皇帝跪拜。
皇帝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点点头:
“也是,举兵事,当问天地。”
站在门口的人自然是星沉,星沉本来是很少出现在朝堂之上的,但是只要是星沉出现了,多半要么事极好,要么事极坏。百官面面相觑,不知道星沉这一次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反而星沉这才走进来,对凌宣毅略微欠了欠身子,才道:
“不知陛下出兵,是举义师,还是收戎狄?”
“如若能收,卧榻之侧,我朝又岂能容它安睡如此之久?”
星沉点点头,然后才道:
“如是,陛下此举,当为师出有名。然,此名未至,陛下如何兴兵?不若静待时机,以期天成。若陛下不想静候东风,假手于人,亦尤未可。”
凌宣毅蹙眉,当然知道星沉是什么人,天下事他没有不知道的,也没有他说出来不正确的话,正犹豫间,却听得小宫女慌张扑倒在地仓皇来报:
“陛下、陛下不好了,太后、太后她……头痛又犯了,此刻都晕死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