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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骆磊在脑海里默念与系统化对话,解除了自己的透明状态。
身体慢慢化为实体,他靠近马可和马行空二人,在他们背后轻轻咳嗽一声,引得父子二人回头。
“你们好。”
骆磊再次自我介绍道:“冒昧打扰二位,我是元博士,恰好路过此地,就住在不远的猎户村子里。”
此时的马可仿佛有些出神,只是粗略看了一眼骆磊,然后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又转而面向妻子庄钰的坟墓。
这里的马行空同样只能算是个NPC,骆磊的到来显然不在程序编撰之内,因而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老先生。”
骆磊上前几步,与马可并排而立,看着墓碑问道:“这是您的妻子吗?”
马可神情有些呆滞,不过还是点头回答道:“是的,她叫庄钰。”
“节哀顺变。”骆磊低沉道。
“是吗......”
马可显得有些恍惚道:“其实她本不应该就这么离开的。”
骆磊微微颔首道:“没有人愿意让亲近之人就这么离开。”
“不......其他她本不应该就这么离开的。”
萧索的马可,却是重复了刚才所说的话。
看着他的侧脸,骆磊轻声叹气,想来他是刚刚下葬亡妻,正是黯然神伤之时,于是并未再与他多言,转身离开。
在屋外盯着房子看了一会儿,他心道:这几次跳跃的范围都在附近,不如去瞭望塔看看?
随即,他便朝离得不远的瞭望塔方向走去......
不过片刻,骆磊走到瞭望塔门口;
没有第一时间进入,因为瞭望塔后方山崖下的海浪潮鸣之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里......是止境之海吗?”
走到山崖的最边沿处,骆磊眺望而去,在临近约一公里的地方看见海岸,翻涌的潮水不断有后浪推着前浪,一排排浪潮簇拥着冲过来,声似雷霆万钧,势如万马奔腾。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
故人已去,前路漫漫......
看着这片海,骆磊仿佛能够与此刻的马可感同身受。
触景固然生情,可他不是诗人,也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
短暂停留后,骆磊便走向瞭望塔前,推门而入,拾级而上,直到登上最顶层。
顶层的视野更好,能够更清晰地看见山川和海洋,可骆磊却并未将视线投在外面哪怕一秒,而是被顶楼的场景完全吸引!
这里放满了与地下室一模一样的图画!全是画的火箭,各式各样的银灰色火箭!
左右翻找一阵,骆磊在一堆银色火箭绘画中,又找到了唯一一副橙色火箭。
“是否激活记忆碎片,进行时间轴跳跃?”
系统音响起,骆磊立马确认,白光闪过之后便跳跃至下一个场景。
视线恢复后,他发现自己回到了第一次进入线性时间轴时的主卧室......
而此时,床上半躺着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女人;
她的容貌并非超凡脱俗,纤瘦的脸庞留下岁月带来的浅浅印记;然其手若柔荑,肤如凝脂,惺忪秀眸之中虽透露着些许疲惫,却也难掩那份恬静雅态,也算天生丽质!
看到这个女人的第一眼,骆磊便猜到了她的身份......
当年的网络才女、红极一时的NFT艺术家、马可的妻子、马行空的母亲......
庄钰!
而马可现在就坐在床边陪着她。
骆磊第一反应便是震惊,随即连忙默念系统功能,瞬间将自己转变为透明不可见状态;
“好险!”
此时三人同处一室,距离极近!还好这是虚拟世界,记忆拥有者马可恰巧背对着他,不然估计会给这位老人造成不小的惊吓。
在确定马可并未发现自己后,骆磊这才松了一口气。
......
现实世界里,马行空从电脑屏幕上看到了这一幕。
饶是已为父亲提取过海马体数据,这段记忆他并非没有看到过,可无论过了多久,再次看到母亲的容颜,作为儿子的他,内心地触动仍旧无法避免。
一旁,游小白也透过屏幕看到了庄钰的容貌,不由轻声赞叹道:“小马哥,阿姨真好看!”
马行空嘴角轻柔一笑,算是回应。
在小白眼中,这位靠在床上的女人似乎有病在身,可无论从动作还是状态来看,疾病仿佛并未对她造成影响......
小白甚至莫名其妙地觉得,庄钰脸上的病色和那份与之相对的沉稳,更加凸显出了这位女士的勇气与从容。
画面里的庄钰,此时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和一支电容笔,貌似正在画画。
在她身边,依旧老态龙钟的马可正静静地看着......
不过不是在看庄钰作画,而是看着她的脸旁;
而他自己的表情则略显焦急。
按耐不住好奇,小白小心问道:“小马哥,阿姨是生病了吗?”
也不知是不是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马行空点了点头,隔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母亲她......是因为心脏衰竭去世的。”
尽管他语气平静,但小白仍然能从中听出浓浓伤感。
线性时间轴里,骆磊能听到二人的对话。
得知这个事实之后,他第一时间有些疑惑......
照目前情况来看,“灵劫”余波虽然对马可一家也造成了一定影响,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他们目前的经济实力,绝不至于落魄到连病都看不起的地步。
可事实是,罹患疾病的庄钰好像没有得到任何治疗,只是单纯地躺在床上养病;而不久之后的马可也因为疾病而不久于人世。
这不符合常理!哪怕浩劫之下,人类文明倒退,医疗人力短缺,许多疾病治疗起来极为困难,但至亲患病绝不会不管不顾!
唯一的可能,也许只有......
正当骆磊思考时,床边的马可突然开口说话。
“小钰,你就听我这一次,回天际城治病吧......”
他握住庄钰那只正在画画的手,道:“等把病治好,你想画多久都可以!”
被马可握住手的庄钰停下动作,声音轻柔道:“你知道我的愿望,也该明白我不会离开这里,离开‘小马’。”
随即,她将平板电脑放在一旁,用另一只手盖住马可的手。
“倘若你真的理解我,就应该让我留在这里,和我一起照顾好他!
并且......等我离开后,继续帮我照顾好他。”
她语气平淡,仿佛正在说一件平常的事。
听到庄钰的话,骆磊更加觉得困惑不已。
“为什么?”
尽管这些年不断重复地听着妻子这番话,马可依旧疑惑地问道。
“因为......”
“这就是我的幸福所在......”
庄钰语调温和,可那份深藏于字里行间的执着,让马可无法反驳。
紧接着,她拿起手边的平板电脑递给马可;
当马可接过之后,便对他问道:“你看,这是什么?”
“......”马可皱眉盯着平板屏幕,不言不语。
“我希望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面对马可的沉默,庄钰并未生气,而是继续用平静的声音询问着。
“这是火箭,和你之前画的火箭一模一样。”马可按捺心中的焦虑,回答道。
庄钰点点头,追问道:“还有呢?”
怔了怔,马可的嘴唇抖动了一下才道:“这......这是一副数字版的火箭绘画。”
庄钰将眼神移向马可的眼睛与他对视,继续问道:“还有呢?”
“这个火箭......是橙色的,和你之前画的许多银灰色的不同。”马可试探着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庄钰的眼里顿时流露出一丝喜色,不过仍旧再次问道:“是!还有呢!”
她的身体开始向马可靠近,一只手撑着床面,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可是......
马可并未再继续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脸上挂满了疑惑与不解,看向深爱的妻子,眼里满是焦虑与担忧。
他的确不太明白庄钰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问他这个问题;而且这种情况并非第一次发生了!
可无论他怎么回答,似乎都不是妻子想要听到的答案!
“我......你口渴了吗?我下楼给你倒杯水。”
像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庄钰的不依不饶,马可只能岔开话题,暂时离开这间房,让彼此冷静一下。
见状,庄钰的双眸中浮现一缕失望的神色,不过只是一闪而过,并未让丈夫察觉。
然后她便重新躺回床上,又拿起平板电脑,继续作起画来......
......
当马可离开卧室时,骆磊发现这方空间好像停止了时间流动。
此时马行空的声音说道:“海马体记忆的主人离开这片空间,这片空间自然就不属于他的记忆范畴,骆哥,快离开吧。”
听到他的提示,骆磊便透过房门走了出去,然后跟在马可身后走下楼梯,来到厨房。
马可从橱柜中拿出杯子,正在为庄钰接水;而骆磊则又在房间里四处查探......
这时,餐桌上的一个玻璃罐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骆磊走进一看,发现是一瓶腌制的酸黄瓜。
“父亲以前是素食者,经常会吃酸黄瓜下饭......”
耳内,马行空说道:“不过就像我之前说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开始愿意吃肉了。”
“嗯......一般来讲,一个坚持多年的素食者很难再对荤腥产生兴趣,不过这也不能代表什么。”
心里想着,骆磊尝试着伸手去触碰这个玻璃罐子......
随后,系统音再度提示!
白光再现,时间轴再次跳跃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