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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乘渊沉了沉眸子。
“你是说姜家的人已经来了?”
姬月明依旧悠悠的笑着,语气听不出喜怒。
“你的紫微命数没有堪至造化,自然让人有了可乘之机。”
姜乘渊听到这话并没有生气,眸子中反而出现了一丝震惊。
“你为何会知道紫微命数的修炼?”
天下仙法,除了命数之法,其他皆可以被人窥见强弱。
但是命数不一样,命数虚无缥缈,不可预测。
除非是修炼命数之法的人,其他人根本无法看穿他人命数之法的强弱。
虽然姜乘渊紫微命数独步年轻一辈,但是只有他知道,他还未大成。
如今姬月明一眼就看出来他的紫微命数还差一步到达造化,只能说明——
姬月明一定修炼命数,而且很有可能是造化之境。
姬月明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指着忘忧井的位置。
“八月初十,忘忧井大开,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
姜乘渊沉下眸子,掐指一算。
“如今距离八月初十不到十天,我们现在去忘忧井,就凭我们几个人胜算不到三分。”
姬月明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空中的幻影,下一秒一股惊天彻底的威压就以姬月明为中心,向四处溢开。
姜乘渊猛然睁大眸子。
“仙帝之威?!”
姜乘渊不可置信地看向姬月明。
“那日化神池中的人是你?!!”
姬月明没有说话,默认了这句话,他转身离开房间,声音低沉,似是无喜无悲。
走在姬月明背后的阿锦忽然一愣。
不知为何,有那么一瞬间,她在姬月明身上看到了观南的影子。
一样的眸子死寂,一样的无喜无悲。
阿锦忽然心底浮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会发生。
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姬月明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顷刻出发,去往忘忧井。”
所有人皆是一震,看着前方那个修长笔直的背影。
不安此时点燃了每一个人的思绪,但是最前面那个人似乎无悲无惧,似乎他永远都会如此傲然立于世间。
看天地浩大,看云卷云舒。
东宫。
观南坐在沉木椅上,眸色越来越深。
东宫的烛火点燃了一盏又一盏,她眼前的烛火熄灭了一盏又一盏。
终于,在又一盏烛火熄灭的时候,一个黑衣人来到了观南面前。
观南看向黑衣人捧着的那封信,声音冰冷,似乎带着肃杀之气。
“他在哪?”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姬月明对他不辞而别。
观南心底满是烦躁,她似乎总是因为姬月明破戒,那些平静的心绪总是会被姬月明轻而易举搅乱。
黑衣人蹲在地上,声音机械。
“回禀陛下,属下不知,门主只是让属下将这封信带给陛下。
并且说,陛下一看便知。”
观南眼神沉了沉,打开了那封信,信很轻,上面的墨水似乎还没干透。
一看就是被人急急忙忙写出来的,可是这样一封匆忙的信,信封却被人小心翼翼地装订。
似乎是信中有价值千金的宝物,又或者是要送给的那个人比千金还要重要。
观南捏着信封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展开了信。
信上是好看的行书,观南知道姬月明一向喜欢写狂草,可是这封信,却温柔得不像他的笔迹。
“皇姐:
见信如晤。
京郊最近有异动,想来跟我们是否能够离开这个世界有关。
如今皇姐即位在即,这种小事便不必叨扰皇姐费心了。
京郊和京城不过一日路程,此去快马加鞭,必定能参与皇姐的登基大典的。
”
写信的人在此刻停了停,似乎想到了什么,后面的字迹竟是重了几分。
“思来想去皇姐必定是生气万分,可惜皇姐生气的模样我却无缘见到。”
在写到“无缘见到”几个字的时候,墨汁几乎要浸透纸背。
可观南却没有注意到这几个字的异样,继续往下看去。
“罢了罢了,若是皇姐当真要对我生气,岂不是要诛我九族?
可惜我九族往上往下看去,也只有皇姐一人。
皇姐若是想诛我九族,我倒是身死无悔,可我舍不得皇姐一起陪我。
皇姐若是还在生气,那且等我在皇姐登基大典的时候回来,到时我必定为皇姐鞍前马后,至死不渝。
姬月明。
于京郊。”
观南看到这行字的时候,眼底浮现出一丝笑意,她垂下眸子,摩挲着手中的信纸。
暖黄的灯光落在她的眉眼,映得她眉眼温柔,眼底满是温柔笑意。
若是阿锦看到这一幕,势必会感叹,爱情果然是灵丹妙药。
这不向来无喜无悲的长公主,此时笑起来竟然比姬月明还要温柔三分。
当真是温柔如水,目光缱绻。
下一秒,观南收敛了眉眼中的笑意,将信纸郑重叠好放进袖中。
她望着窗外的夜色,冷声开口。
“派一部分人去京郊,六皇子若有需要,即可报告孤。”
身后阴影中的人恭敬跪下,声音整齐划一。
“是,殿下。”
这是姬月明留给观南整个般若最精锐的力量,但是如今观南却面不改色的将这支队伍派了出去。
待般若全部离开后,观南又叩了叩桌子,一个宫女打扮的人顿时恭敬地走了出来。
观南沉着眸子,雪白的华服衬得她眉眼更加神性凛然。
“告诉孤,今天天机阁发生的全部事情。”
宫女打扮的女子立马毕恭毕敬地汇报着,但是越是听着宫女的汇报,观南眸子越沉。
她心底分明有一丝不安。
可是宫女汇报的事情却和姬月明信中的大同小异。
如果宫女没有说谎的话,那只能说明,让她不安的事是——
离开这个世界。
姬月明没有骗她,他真的要带她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她偏偏对这件事不安。
似乎离开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观南目光越来越沉,她的眼中隐隐有金光浮动,可是下一刻,所有的金光骤然消失。
一圈漆黑的符文浮现在观南的四周,一瞬间天地静止,宫女垂下的眸子定格在一瞬,窗外的一滴露水停滞在空中。
整个世间只有那一圈古朴漆黑的符文缓缓转动,符文由外而内,一共被绘制了九条玄奥的纹路。
九条符文如同九条锁链一般封锁着观南的心脏,似乎是在囚禁那颗心脏。
肉眼可见的,九道符文当中有两条已经黯淡无光,隐隐有锁链断裂之势。
忽然间,观南头顶响起一个古老而沧桑的声音。
“天道之心?这一届的天道,为何心被锁上了九条锁链?”
古老的声音惊咦了一声。
“斩因果,剔本源,这天下谁竟然这么胆大妄为,敢对天道下手?”
观南闭着眼睛一动不动,那漆黑的符文带着诡异的气息在观南周围转动,忽然间,一阵清脆的声响响起。
第三条锁链骤然断裂。
古老的声音变得更加惊疑不定。
“天道的执念竟然如此之深?被人斩去了因果,困住了天道之心,却硬生生冲破了九重天锁?”
古老的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究竟得是多深的因果,斩不断,困不住……”
古老的声音顿了顿,最终震惊地开口。
“求不得?”
“这世间竟然会有天道求而不得的因果?!”
这句话似乎触碰了什么天机,天地间雷声嗡鸣,那个声音一瞬间消失无踪。
一瞬间宫女彻底垂下了眸子,窗外的露水滴落而下,连带着云层也飘然而至,遮住了天空中的月亮。
观南睁开沉重的眼睛,只觉得头痛欲裂。
她好像身体出了什么事,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脑子里一片混沌。
她好像还要去干一件事。
可她再也无力去想那件事,一阵眩晕传来,观南便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