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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青夏尚有些犹豫,只因她始终对凤眠存了几分戒备,总觉得他并不像表面那般吊儿郎当,荒唐散漫,况且……那个赢了狮子的奴隶,孟青夏见识过他杀人的模样的,她心底还是有些犯怵……
就如孟青夏初来这个世界时,就算是将她从鬼门关里救回来的白起,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并不信任他,处处防备着他,又怎么能指望,那个奴隶,会轻易相信这世上会有人存了好心,不希望他死呢?
虽然,她也的确希望能够改变那个奴隶的噩运,拯救他,让孟青夏产生一种就是在拯救当初的自己一般的感觉,可她从未想过,要做出亲自放了他这样的蠢事,白起可不止一次警告过她,这里可不是白起所统治的地盘,可以任由她胡闹,孟青夏也还没蠢到,会因为一时意气,给白起惹别的麻烦,她本就打定了主意,等白起回来以后,要向白起求情,让他能够将那个危险而又残忍的奴隶收入麾下罢了,这样不仅能够拯救了那个人的性命,让他免于终有一天以奴隶的身份死在斗兽场上的命运,甚至于,只要经过调教,他会成为白起麾下不错的得力部下……
但凤眠可不给孟青夏犹豫的机会,他们的脚步都停在了一处看起来是一个巨大的弧形地牢的入口,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那入口外头,一个把守的人也没有,但这附近,时不时来来回回巡逻的侍卫却不少,凤眠堂堂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竟然拉着孟青夏鬼鬼祟祟地藏匿在了一处隐蔽处,嘴角一扬,朝那些刚刚才巡逻过去的侍卫经过的方向努了努嘴,压低声音道:“看见了吗,他们就是为了防备我才这样加紧戒备的。2”
否则,就凭那石牢,自然是无需人把守,被关到里面的人和畜牲,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走。
孟青夏皱了皱眉,神情很严肃:“我可并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这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了,为什么偏偏对那个人那么上心。他……是什么人?”
凤眠忽然愣了一下,大概在他眼里,只当这个跟随在白起身旁的女奴只是一个很好哄骗的孩子,倒没想到,她却一点也不糊涂,凤眠略一沉吟,然后才轻笑道:“如你所说,那个家伙可不是个一般人,我说过的吧,那家伙,洗了脸,可不是一般凡物呢……人有各式各样的*,也会因为怜惜一朵花的美,而舍不得摘了它……我如此做,是出于自己的私心,想必你能想得明白,会帮我吧?”
“你的意思是……”孟青夏脸上的表情也是惊讶,半天说不出话来,可看凤眠这一副云淡风轻又含着笑的模样,她一点也看不出来,凤眠这家伙是在胡说八道的,还是认真地?这个英俊潇洒的葛国王子,难不成……真的有,龙阳之好?想到着,孟青夏的小脸随即一沉,有些犹豫道:“可我听说……檀舟她……”
这对檀舟,恐怕可不是一个好消息吧?
凤眠似笑非笑地眯了眼,俯下身来,那张俊脸变突然凑近了孟青夏的,将她吓得直想往后退,凤眠则意味深长道:“我既将自己的秘密告知了你,想来你必会替我保守秘密的,对吗?就连,我的父亲,还有白起大人……也不可以说哦。夹答列晓这是我们的,君子之约。”
君子之约……蛊惑!*裸地蛊惑!她以为她会像他那样,轻易被一张好看些的臭皮囊给蛊惑了吗!
孟青夏涨红了脸,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她现在都有些担心了,这荒唐的凤眠,仅对容貌趋之若鹜的话,他该不会对白起也别有企图吧!
好像看出了孟青夏的脑袋里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凤眠双眸一眯,竟也闪过了一道讳莫如深的笑意,精明又狡猾,看着孟青夏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样子,凤眠直起了身子,嘴角亦是似笑非笑地向上勾起,要知道,“绝对不可以相信的,就是凤眠大人的那张嘴”,这可是整个葛国上下,上至八旬老妪,下至咿呀小儿,都知道的一个要道理,难道白起没有告诉她吗?
这个孩子,真是单纯得可爱呢……怪不得了,白起他,会对这样一个容貌并不出众,甚至性格也还有些沉闷的小女人,如此青睐有加,那日子,想必会过得很有趣吧?
“那么,我的那点私心,就盼着你能替我成全了。”凤眠说着,将一个坚硬的东西塞进了孟青夏的手里,临走时,还好心地嘱咐了句:“那里面可不安全,找到了他,便不要再往里走,否则,你要是出了什么问题,葛国与夏联盟,说不定会因为你开战哦。”
又在……胡说八道!就算她出了什么问题,白起也不会因为一个奴隶,就大动干戈,毕竟任何一场战争,都是件劳民伤财的事,白起是个理性至极的统治者和政治家,他不会做出,这等有损自己威望的事!况且……她何时答应,要替他去冒险了!算起来,她和凤眠,连半点交情都算不上吧?!
可凤眠好像自信满满的样子,丢下了她便走了,他离这里并不远,却果然,凤眠一出现在那些巡逻的守卫眼皮底下,立即成了他们重点防范对象,可凤眠的身份尊贵,他们自然也不敢对他不敬,偏凤眠又在那附近来来回回就是不肯离去,只能可怜那些守卫的一双双眼睛,全部警惕地盯着他。
孟青夏站在原地,被凤眠那么一搅,自然没有人能注意到她在做些什么,可孟青夏仍是心生了犹豫,脑海里闪过那一双或许会危险而又不悦的深邃蓝眸,孟青夏就感到十分烦恼,凤眠荒唐,难道她也要跟着荒唐吗?他倒是不会有什么事,白起可未必会饶了她呢……
看着手心中凤眠先前塞给她的硬物,便知应该是解开铐镣所用,紧抿了嘴唇,犹豫了片刻,孟青夏还是朝着那黑洞洞的地方而去,这里没人把手,外头夜色又深沉,气氛便显得格外恐怖,空气中,满是潮湿和难闻的血腥味,春寒料峭,从里面灌出来的一阵寒风,如冰针入骨,冻得人瑟瑟发抖,时不时,还会传来几声兽类的低吼,令人毛骨悚然。
孟青夏浑身皆备,很是小心,并不敢往里走,好在果然如凤眠所说,找到那个打赢了狮子的奴隶并不难,借着外头微弱的月华,她几乎在进入这里不久,就已经找到了他……那个年轻的少年……
他的双脚,都被笨重的铁链子拴着,链子另一头,延伸至了里面无尽的黑暗中,这样料峭寒冷而又潮湿的夜里,他的身上仍是连一件完好的御寒的衣衫都没有,身上的伤口无数,严重的地方,甚至是血肉模糊,流血的伤口好像也随之凝结成了血红的冰碴子,他披头散发,只一声不吭地坐在那,孟青夏也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这一瞬间,在看到他的这一瞬间,孟青夏心中,却忽然蔓延开了一股奇异的念头,仿佛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沉默着的,披头散发的,遍体鳞伤的少年,将那个即便浑身的狼狈,却仍是骄傲而又不屑的残酷的赤眸少年联系到一起……
孟青夏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他,他的身子一动不动,孟青夏听得到,他虚弱的呼吸声,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了孟青夏的脑海中,或许他只能日复一日地,畏惧而又企盼着被推上斗兽场与野兽搏斗的那一刻,因为只有在那一刻,他才能凭借着自己可怖的实力,从野兽身上挖下血肉来,就这么生吞下去,这是他仅有的,能够让自己活命,获得食物的方法,就如同,那日他残忍地挖出那些人的心脏吞下去一样,没有食物,他仅能在这个地方饿死,困死,而战斗,他或许会死,可他也仅能依靠这样,让自己活下去!
孟青夏并不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可想而知,太有同情心的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上,是没有办法生存下去的,这时候的她,心情很复杂,同样是自己曾经历过的事,即便现在发生在别人身上,回想起来,仍是如噩梦一般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只是白起……中断了她的噩梦罢了,否则,也或许,她也会像他一样,挖心吃人,让自己活下去,抑或是,早早地就死了……
孟青夏的心下不禁一软,靠近了那倚靠在冰冷的石壁上的少年:“喂,你……”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杀意蔓延的寒风夹杂着血腥的气息,忽然迎面朝孟青夏而来,孟青夏本能地皱起了眉,但那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让她根本无从躲避,一双血红的眸子满含着杀机和警惕,他的呼吸还是很虚弱,甚至浑身都是伤,全是滚烫着的,可那一瞬间,小兽一般的警戒,让他对所有企图靠近他的一切都充满了敌意和警惕,一只有力的大手蓦然扣上了孟青夏的脖子,她的背部一痛,整个人也当即被制服在地上了,那少年就伏在她的身上,就像他杀死那只庞然大物的狮子时那般,孟青夏只能皱了眉,闷哼了一声,用手努力地想要掰开那钳制她脖子的大手,那指甲,几乎要嵌进了她的血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