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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机时没能要到靠走道的座位,周一诺有些沮丧。≧ 两个小时的行程,对她的变移上皮是个挑战。她希望自己一上飞机就能睡着,降低代谢是旅途中最奏效的方式。
不知能否顺利起飞,于是她安静地在候机室坐着,一个人等待的时间,用手机打倒也不坏,只是盯着手机屏久了,眼睛便有些涩。去饮水处打了杯水,端在手里慢慢喝。窗外云层很厚,老天爷并没在年前给广州人民晴空万里,天气预报称,今天武汉的天气也不太好。安检时脱下的大衣放在椅子上,摸摸胳膊上的衬衫袖子,飞机落地后,不知会不会被冻死,想到这个,周一诺不禁打了个冷颤。
显示屏上显示,此次航班没出现任何晚点消息,66续续已有乘客起身排队。拖起行李,周一诺转身去了厕所。出来时,队伍已经排得老长,周一诺走到队尾站好,掏出手机往家打电话。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听说她正准备登机,邓清的语气明显多了开心与欢快。周一诺和邓清的感情,像极了大多数家庭的母女关系,若是周一诺在家待的时间稍长,在母亲眼里,她的缺点和毛病就会越来越多。更何况作为一个大龄未婚女青年,一个在母亲眼里对适龄男青年几乎丧失一切兴趣的女儿,不出三天,周一诺一定能被母亲念叨得体无完肤生无可恋。反而要是隔上一段时间不回家,母亲又思念得紧,心情好时甚至称呼她为小宝宝,甜蜜又腻歪,与黑脸施暴时判若两人。
说了几句,邓清叮嘱她一路注意安全,便挂了电话。想到晚上终于能回家吃饭,周一诺走在登机长廊的步伐都轻快了些。
行李箱办了托运,只剩一个硕大无比的背包,人群移动的度很慢,两侧的行李架几乎堆满。眼见自己的座位已经近在咫尺,万分幸运的是,头上左侧的行李架上居然还有一块较小的位置。身后还有不少旅客,如果能把背包放上去,接下来的行程就不会更逼仄。取下背包,周一诺努力将它高举过头,仅有边缘搁在了架上,她努力把行李架上其他的箱包挪了挪,试图给大背包挪出一片天地。她的胳膊上还搭着外套,显得有些忙乱。
她的座位在三人位的中间,内外两座的旅客都已坐好。外套不小心碰到了外座男人的头,他原本看着窗外的脸转了回来,扫了她一眼。周一诺连忙道歉,把举在半空的背包搁在靠椅上,先把外套放到座位上。
“我来吧。”年轻男人抬头看向周一诺,脸上几乎没有表情。
闻言,周一诺把背包抱在怀里,笑着对男人说了好几声谢谢。机舱内开着暖气,他穿着一件长袖T恤,站起身来,接过周一诺的背包,轻而易举地把它放上了行李架,并且很细心地将背包肩带压在了包底,冲周一诺淡淡笑着,侧身站到了走道上。
周一诺迭声地笑着说谢谢,坐下时,她用余光再次瞄了眼男人的手。
男人的左手腕关节上方一寸左右,有一块典型的缝线伤疤,坐下之后,长袖遮挡住了他的小臂,伤口被隐去了大半,但即使如此,职业病的周一诺仍隐隐地觉得肉疼。
那么长的伤口,能不疼么。
借着四周环视的机会,周一诺偷偷观察着身边的男人。他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留着格外精神的短,两鬓推得极短,没敢仔细看他的五官,轮廓看上去显得有些不苟言笑,皮肤是明显的晒后麦色,手里拿着飞机上的杂志慢慢地翻着,从侧面看过去,鼻梁倒是英挺。
不会是个危险的社会青年吧?这年头,刀疤纹身之类的,看上去就觉得像黑社会,让人只想敬而远之。他身上不会还纹着什么青龙白虎之类的东西吧?从前风靡大江南北的古惑仔,可不就是讲着广东话的社会青年。
点头道谢后,乐于助人的社会青年回了周一诺一个浅浅的笑容,看上去非常自然无害。呸呸,拥有大伤疤的也不一定是社会青年,比如车祸,比如见义勇为,比如小时候调皮捣蛋。为什么第一反应把人往坏了想呢。
思绪百转千回,不得不承认,男人刚才那个浅浅的微笑,可真迷人。
周一诺轻轻叹了口气,实在是脑补得有点多啊。
许久没接触过年轻姑娘,偶然遇上个大眼睛的漂亮姑娘,程梓明下意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姑娘扎着长马尾,显得很有活力,背着沉甸甸的包,一个人坐飞机,看上去有些文弱,力气倒是不小,笑的时候大眼睛会弯起来,露出整齐的白牙。
帮忙放行李不过举手之劳。程梓明拿了杂志翻看,却现旁边那姑娘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打转,他抬头回望过去,两人视线聚在一起。那姑娘并没表现出被人现后的害羞躲闪,而是又启唇一笑。
果然是个爱笑的姑娘。
程梓明唇角一勾,右手翻动页面。
被现了,他一定是现我在看他了。周一诺尴尬不已,抓起前座的书搁在腿上,故作镇定地翻看起来。
陌生人之间的举手之劳和昙花一现的好感并不代表什么。随着飞机开始爬升,食儿困的周一诺开始昏昏欲睡,平衡了一下气压缓解耳部不适,她把大衣铺在身上,开始睡觉。
距离上次回家已是第三个春节,程梓明此刻并没觉得归心似箭。离地面越来越远,景致变得模糊,飞机开始穿越云层,偶而出现颠簸的气流,但身旁睡得香甜的姑娘并没出现任何反应。客机的噪音和军用直升机明显不同,他没有一丝睡意。杂志已经草草翻完,太多广告,没什么实质性内容,都没法用来打时间,于是他开始呆。
特战大队训练真的苦,夏训冬训各种训,随时绷着弦,守着那口气。一天三个全武装十公里加三组四个一百起步,不够?伞降后两公里泅渡,抢着艇了操舟5公里,不爽?那再来打个靶怎么样?枪械全分散一分钟弹匣打光,3o子弹。总环数若低于26o,一环2o个俯卧撑,简直不要太简单。这通常只是开胃前菜,在朱碧波的计划里,从来没有不可能,他总能想方设法把人整成机器。当了连长,跟着朱碧波带新人,接触训练计划与总结,辛苦训练之后,如何把下一次计划写出新意,往往比训练本身更加考验;直到一年前提正当了二营长,操心的事只多不少,除了之前的所有,人员配置,训练流程,演习对抗,就连每个队员的精神状态,他都要开始关心。
朱碧波挑着眉眼,笑得恣意,等着吧,什么兵王头子,说得好听而已,都是从事儿妈炼成的。
平稳飞行时,空姐开始派饮料和零食。瞄了眼推车上琳琅满目的饮品,程梓明果断要了矿泉水。坐在最里的中年男士要了咖啡,程梓明帮着递过去。侧过头,刚才还睡着的姑娘,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整件大衣盖在身上,只露出头,为了方便睡觉拆散了辫子,黑散落下来,与红色大衣形成鲜明对比。
“矿泉水,谢谢。”睡了半个小时,周一诺心情无比舒畅,坐直身体给了空姐一个标准的微笑。
程梓明原本想帮忙,左手已经伸了出去,还没接到,周一诺的手已经握住了纸杯。
“谢谢。”周一诺两手捧住水杯,侧过脸看着程梓明,很认真地再次道谢。
程梓明没说话,对她笑了笑。
今天的旅程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今天的邻座特别礼貌。面对如此有礼而又笑容甜美的靠走道旅客,周一诺放心地申请了一次让位上厕所的机会。
生理问题已经解决,睡意全无的周一诺开始无聊呆。身边这男人身上搁着一件黑色薄风衣,相比之下,身前这件洋红的毛呢大衣越显得自己抗寒点数极低。
“去武汉?”周一诺不经意地问了一句,武汉是经停站,这个航班还要接着飞北京。
程梓明一愣,现这姑娘是在跟自己说话,他侧着身体点点头。
“武汉今天有点冷。”周一诺整个人靠在座椅上,头微微侧着,朝向程梓明。
程梓明笑着点了点头,“还好。”
“还是你们年轻人身体好。”周一诺佩服不已。
程梓明又笑,转过头看着这个正在用手梳理头的姑娘,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老气横秋地称呼他是年轻人。
“我年纪应该比你大。”程梓明无奈地笑。
“那你上了年纪以后不怕冷?”又笑了,又笑了,就那么勾一勾唇,真是别样的风情,这趟飞机贵是贵了点,能碰到个笑起来如此动人的男人,赏心悦目一下,也算不虚此行。
“习惯了。”程梓明右手的拇指摩挲着左手食指,不知是指已经习惯了南方的冬天,还是已经习惯了穿得少。
周一诺点点头,不再言语。这男人话不多,出于礼貌,回了几句都比较简短,面对陌生女人的搭腔也没有立即攀谈。陌生人而已,实在找不到什么内容好聊,于是她开始继续一个人呆。
落地后,飞机仍在跑道上滑行,一部分旅客已经纷纷开始站起来拿行李。直到飞机停稳之后,程梓明才解开安全带开始穿外套。
周一诺伸了个懒腰,拉好大衣拉链,站起身来,够出半个身子,努力两手抓住肩带,从行李架上把背包拽了下来。刚把包背上右肩,转过脸,现这男人站在位置旁边,安静地看着她。
看她已经把包背上,程梓明抿唇笑了笑。
难道他等在这里不往前走,是想帮忙把我的背包拿下来?周一诺现自己的联想有点丰富。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么贴心。也许,只是因为所有人都在往外涌,他不愿意跟人挤,想留到后面走吧。
这年头,贴心的男人即使没有女朋友,也会有男朋友。
想那么多,有个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