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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深从十几岁起就在社会上闯荡,开游戏美术工作室也已经很多年了,他的设计水平在国内国际都首屈一指,见过的优秀人才不计其数,能来易迅做美术总监本就很令人意外,任职后要亲自了解美术师们的作品,怎么可能不叫众人紧张?
特别想表现好的花晚为此抓耳挠腮,只恨自己之前太混日子了,都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画可以交出去,次日下了班难得没有立刻跑路,而是勤奋地坐在电脑前整理到快半夜,才边琢磨边到楼下买咖啡提神。
谁想刚走到吧台前,竟看到好多天没接触的蓝嘉树。
他正独身坐在那儿按着手机,闻声抬头,不自觉地朝花晚露出微笑。
在公司待了这么久,在吧台做饮品的小妹和大长腿还挺熟的。
于是她脸色微变,马上转身离开。
这个时间大楼里已然变得空空荡荡,蓝嘉树站起来跟在后面:“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我昨天刚回北京。”
“关我什么事?”花晚莫名紧张。
蓝嘉树说:“我给你带礼物了。”
“省省吧,拜托你有空把那只猫带走,我不养猫。”花晚终于停下步伐,她不太喜欢藕断丝连,也没有任何心情去玩恋爱游戏。
如果可以好好在一起,当初就不会分开了。
蓝嘉树的表情有那么片刻的黯淡,而后淡淡地转移话题:“你不说要辞职吗?”
花晚呆住,她毕竟从中学起就那么崇拜萧云深,太喜欢太喜欢,现在实在是舍不得离开。
蓝嘉树对此很清楚,故意道:“你的辞呈就在我名下,现在我就可以上楼帮你通过。”
“不要!”花晚立刻阻止,然后看向旁边小声说:“我不辞了。”
蓝嘉树失笑:“我很饿,那你请我吃宵夜,我就把辞呈还给你。”
想到可以和萧大神近距离接触并成为同事,花晚的立场实在很不坚定,她郁闷半晌,只能咬牙答应:“我去拿钱包,你等下。”
谁知在她转身的刹那,就被蓝嘉树忽地拉住手:“你说过你想和萧云深学画画,你说过你想吃遍全世界的好吃的,你还说想平安幸福地过完这一生,只要是你的愿望,我都会陪你实现的。”
花晚鼻子一酸,用力收回胳膊,什么都没说就进了电梯。
她站在里面,静静地等门关上,甚至连头都不敢回。
——
从美国归至家乡后,蓝嘉树在大学逛过好几次,了解到当年那个火锅店虽然换了老板,却还在营业,便故意把花晚带了过去,想找回恋爱时的回忆。
只可惜他们早已经长大,混迹在熬夜吹牛的学生中间,十分显眼。
路上花晚一直没怎么说话,落座后点菜倒不怎么含糊,照旧挨着排给菜品打勾。
并不认识他们服务员好心提醒:“小姐,你们就两个人吗,吃不了这么多。”
“她能吃。”蓝嘉树笑了笑。
“你才能吃!”花晚立刻停止动作,把菜单交给服务员:“就这么多吧。”
“喂,你请我吃饭,难道都不问问我想吃什么吗?”蓝嘉树无奈。
“我觉得你不是诚心想吃饭的。”花晚语气不善,决定亲自善待食物,反正她被萧云深的出现搞得一直乱激动,都没怎么好好吃东西,于是找出辫绳把长长的头发梳成马尾,省得碍事,谁知正伸手弄着,又察觉到小树注视的目光,气道:“你看什么?”
“看你啊。”蓝嘉树对自己的趣向很坦荡。
花晚陷入沉默,盯着锅开了,就无聊地吃起底料里的蘑菇。
蓝嘉树最喜欢她绑这个发型,每次瞧着大长腿因此而露出的修长白皙的脖颈,就有种亲上去的冲动,可瞧着瞧着,又忽然发现异样:“你这里怎么了?”
花晚疑惑,拿出手机的前置摄像头对着脖子照了下,才发现是生病后时常有的皮下出血症状,通红的几个点在雪白的皮肤上很显眼,因而不由内心烦躁:“你怎么这么啰嗦!”
被无端骂了的蓝嘉树并没有生气,只是说:“你以后不要加班了,女孩子没必要留这么晚的,对身体不好。”
“和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你还不是在加?”花晚反驳。
蓝嘉树想说以自己的资历坐这个职位,实在不容易,不努力怎么行?
但他不愿在她面前像个小孩子似的诉苦,故而微笑:“有点事而已。”
本就不怎么热烈的饭桌两边,又陷入平静。
蓝嘉树忽然问:“你怎么还用这个手机?”
花晚微怔,这才想起自己从大学毕业就没换过的,是当年蓝嘉树送她的生日礼物,一晃时间如流水,当年最新款也已经旧的不像样,她该解释什么呢,舍不得旧物,还是不得存在里面的相片和聊天记录?
“菜来了,久等。”服务员推着小车靠近,把一盘盘新鲜的食材往他们手边端。
如同得救的花晚赶快开吃,香油碟、麻酱碗和各种辣椒葱花摆的半个都不少,尝着尝着觉得味道不错,蓝嘉树又不是很话多,便渐渐忘记了尴尬的处境,完全投身在美味的海洋里不可自拔。
她的性格、她的态度,都和从前差了很多。
可她吃东西的模样,却与记忆中如出一辙,那么幸福满满,单纯而可爱。
在美国的寂寞日子里,蓝嘉树常会梦见跟花晚在清华外面吃火锅的场景,而今终于实现了梦中所想,心里面,却仍有些难以名状的悲伤。
——
萧云深是个很温和的人,新入职的他在看过美术部的作品后,花了一整天时间跟所有的美术师单独沟通谈天、了解大家所想,花晚看着同事们一个挨一个的被叫进会议室,唯独没有自己,不由地担心是不是被偶像嫌弃了,但又琢磨萧云深到这里来跟蓝嘉树绝对脱不了关系,难道自己已经差到连面子都不配被卖的程度吗?
忧虑持续到快下班的时候,这丫头从终于听到别人喊自己的名字。
她赶快站起身,急匆匆地去奔过去。
萧云深悠然坐着,手边放了好几个矿泉水瓶子,想必已经说过很多话。
花晚看他从厚厚的作品资料里抽出自己的画,紧张道:“萧老师。”
“来了啊,已经快下班了。”萧云深微笑:“不如我们边吃饭边说吧,我还没去过公司食堂。”
“啊,好。”花晚乐颠颠地跟着他,装作引路小天使。
四月时节,园区里花大价钱种下的樱花全已悄然盛开了。
萧云深在游戏圈实在是太有名,走到哪里都会引大家侧目,但他态度却很淡定,边走遍聊起来:“看得出你的功底不错,但是这几年都没有太大进步。”
“我……我比较混日子啦,一般项目要求的东西画完,也就没想那么多。”花晚羞愧地说:“而且离开学校太久,也不知道该怎么进步。”
“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找我。”萧云深很大方。
“诶,真的吗?”花晚惊讶。
萧云深点头:“当然,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我也会有很多事情拜托你的。”
他这样讲实在太客气,而且花晚很乐于给偶像当小狗腿,马上开心地笑容满面:“哇,没想到你愿意教我画画,我真是太幸运了,我可以叫你师父吗?!”
萧云深觉得好笑似的,瞧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没回答。
花晚自己擅自决定,在他旁边雀跃:“师父,别吃食堂啦,我请你吃好吃的吧!”
——
退休后的王雯非常清闲,最近家里多了咪咪这只公主猫,倒叫无所事事的她充实了很多,从早到晚就围着它转悠,要么就端着相机使劲儿拍照,大有形影不离的架势。
这天花晚再度在十点以后到家,抱着布偶在沙发上打瞌睡的王雯听到动静,立刻睁开眼睛:“你怎么又加班了,都说你的身体不能劳累,再这样就别干了,你……”
“行行行,嘘。”花晚被唠叨的头痛,阻止她的话后才说:“你知道谁来我们公司了吗,萧云深!”
“萧什么云深,天王老子也不能让你加班。”王雯不耐烦,摸着猫说:“咪咪你看她,一点都不听话。”
“妈妈,讲几遍才能明白?不要取名字,明天我就把它送走!”花晚生气。
“不行。”王雯舍不得。
“这是蓝嘉树买的,我不想再跟他有什么关系了。”花晚没办法地说:“你要是喜欢小动物,我再给你找了一个来。”
“我不要,我就要咪咪。”王雯扭头便走。
“小树会照顾它的,我说了,我不想再跟他纠缠不清。”花晚倔强地重复。
王雯一直都很尊重女儿的态度,郁闷地把猫放下,没精打采地进去卧室:“你早点休息。”
这个瞬间,花晚觉得很愧疚,却仍没有改变主意,拿出手机便走到寒风阵阵的阳台上拨通了蓝嘉树的号码,开口便问:“你住哪里,后天周末我把猫给你拿回去。”
蓝嘉树仍试图装傻:“你在说什么?”
花晚总能想到方法治他:“别闹了,我妈猫毛过敏,是想她害她去住医院吗?”
这下蓝嘉树终于陷入沉默,片刻后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
“不要再给我买任何东西,我不会要的。”花晚瞧着楼下熟悉而寂寞的夜色,淡声警告。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蓝嘉树的语气很真诚:“不管我爸的态度如何,也不管你们曾经怎样盘算过我的人生,我想要的未来,并没有改变过。”
“你这样,不过就是因为得不到了才放不下,有什么意思?”花晚难以忍耐地流下了一滴泪水,却保持着镇定的声音:“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了,我也不会一直留在易迅的。”
“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蓝嘉树倔强地回答:“努力这么久,做到现在这种程度,我几乎都是为了你,并不是什么简单的得到与得不到,你也不要把我想的和其他人一样。”
“我会去的地方,你到不了。”花晚黯然神伤:“地址发我,你在家的时候,我去送猫。”
说完后,她就无声地哭着挂了电话,伏在阳台的栏杆上心如刀割。
蓝嘉树怎么会和其他人一样呢?
正因他是绝无仅有的存在,自己才会选择用这样愚蠢的方法,去深深地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