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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先生而后又挑选出几个“群众演员”,两个书院人数各半。就原月认识的有欧阳远扮演武官之一,齐淳扮演文官之一,而郑占笑眯眯地接受了宦官的角色。
关于这段历史,史书上是一笔带过,只说文霍帝带花拂夫人上朝,花拂夫人不忍百官对她行跪礼,文霍帝便将跪拜礼废除,这一传统便延续至今。
而他们的推演历史从文霍帝带花拂夫人上朝开始,他们要按照自己对历史的猜测来重现当时的场景。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郑占尖着嗓子喊道。
他的表情非常煞有其事,台下的人都低低地笑出声。原月也忍笑忍得很辛苦,为了维持严肃,她的脸扭曲成一团。
“爱妃,可是不舒服?”方越一脸担忧。
爱、爱妃……她使劲攥紧拳头,不能笑,真的不能笑,可是好辛苦,嘴角控制不住上翘啊!她歪头对上方越关切紧张的目光,瞳孔一缩,“噗——”她捂着肚子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演戏天赋,我会笑场啊哈哈……”
本来大家也觉得挺好笑,但是被她这么夸张地一笑便觉得索然无味,现场瞬间沉寂下来,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她。她尴尬地敛住表情,擦了一把眼泪,平静道:“对不起,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重新开始。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郑占喊完,原月便跟在方越后面亦步亦趋地走上台,居高临下地俯视跪拜着的“文武百官”。方越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今日天气极好,到后花园泛舟可好?”
众人一愣,原月惊诧的看向他,竟然当着百官的面同花拂夫人闲谈,这是要坐实色令智昏的昏君形象吗?这就是方越理解的文霍帝?
她意识到大家并不是在单纯地演戏。而是用非常严肃认真的态度去考推历史,那么她就不能怀着敷衍的态度来应付了。
她微微一笑,嗔道:“陛下,这些事等下朝再说嘛。”
“好,朕听爱妃的。”方越宠溺一笑,再看向百官的时候又恢复表无聊赖的模样。
齐淳出列,道:“臣有奏。南方洪灾,百姓流离失所。地方请求拨款。”
欧阳远很快也代入角色,冷哼一声道:“救灾?我看是中饱私囊吧。”
齐淳淡淡瞥了他一眼,“一派胡言。陛下自有圣裁。”
“陛下眼里只有花拂夫人,何曾有过百姓?”欧阳远咄咄逼人,讽刺的意味溢于言表。
原月心中一惊,当时文武百官以及皇帝的矛盾已经这么尖锐吗?她偏头看向方越,他始终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这个时代的人,对历史的了解肯定比她这个短期从史书上读到的人要多得多。看他们的样子,矛盾的焦点似乎并不在花拂夫人这个所谓妖妃身上。甚至连厌恶的眼神都不曾给她。
百官们越吵越欢,现场变得像菜市场一样混乱,完全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而皇帝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嘴角微扬,就像在看猴子打架。
原月仿佛身临其境,亲眼看到了那时的场景,可她却又是被隔离在场景之外。不对,她才是这场戏的主角,但这样的争吵和跪拜礼的废除有什么关系?又和她怎么扯上关系?她该怎么做?茫然之下。她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笑眯眯的郑占。
这时只见郑占神色一变。尖着嗓子愤怒地叫道:“大胆!竟然目无尊上,还不给我跪下!”
给我跪下……我?
原月又领悟到了一个情况,那就是宦官当道。
郑占语毕,百官纵然不愿,还是纷纷跪下。而方越始终一言不发,既没有笑容也没有怒容,百官不得不一直跪着。
该她了!
“陛下~~”原月紧张不安地唤了一声。是的。她是一个没有野心的小女人,纵然有皇帝的万般宠爱,但是坐在庄严肃穆的朝堂之中,像这样长时间地、间接地享受百官的朝拜,不仅不会受宠若惊,反而会如坐针毡。“诸位大人已经知错了,陛下让他们别跪了好不好?”她小心翼翼地建议。
“你说他们不该跪?”方越锐利的目光射向她,虽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很快又恢复成往日的如水宠溺,但足够她胆战心惊。她咽了口口水。努力挤出讨好的笑容,“臣妾只是觉得……”
方越扬手打断他,然后朝着台下众人似笑非笑道:“既然爱妃心胸宽广,朕也不能做针眼小人,这样吧,以后众爱卿上朝时不必再行跪拜礼,大家觉得可好?”
方才还势同水火的百官此刻竟空前统一,该跪为揖齐声道:“陛下英明!”
下一刻,原月似乎感受到萦绕在方越身边的帝王的无奈和悲哀。
推演结束。
百里先生首先鼓掌,台下的看客恍然惊醒,也都鼓起掌来,眼里满是赞赏。原月转身毫不吝啬地对方越举起大拇指,“你推演得很好。”
方越不好意思道:“我爹娘是戏子,我从小耳濡目染,所以……”
原月眼见欧阳远张口要说什么,连忙先一步打断他的话,“不管怎么样,你就是很厉害。我们书院没有这门课,没想到这么有趣,等回去以后我一定要找我们院长说说。”
她说完上前把欧阳远拉到一边低声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欧阳远怔怔地回答:“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幸好阻止了。她松了口气。
“滚开,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程法猛地站起来,对那个胡渣大叔怒目而视。胡渣大叔似乎被他狠推了一把,人半躺在地上,周围是散乱的笔墨纸砚,狼狈极了。
原月看着这一幕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而事情就像她所预感的那样发展下去,方才还其乐融融的两方人,以这件事为导火线迅速演变成激烈的针锋相对。并且有大打出手的趋向。
“住手!”原月上前挡在两方人中间。
“原师妹,你让开。”欧阳远冷淡道。
“你让开吧,这是我们男人间的事。”方越也道。
原月被他们挤开,眼看他们已经不顾风度地开始卷袖子,她想也不想搬起一张椅子狠狠砸向桌子。“嘭!”一声巨响,众人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你们看看你们的样子!”她转身对着他们大声道:“你们是两个郡最优秀的学子,是国家未来的希望。你们寒窗苦读这么多年还做不到修身养心吗!”
“你们弄清事情的起因没有?不问对错就要用蛮力解决问题是君子所为吗!?”她指着目瞪口呆的众人。继续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道:“而且你们考虑过百里先生的感受吗?”
矛头顿时对准无辜的百里先生,就听她道:“百里先生辛辛苦苦教导我们,拖着年迈的躯体来给我们增长学识、拓展眼界,可是你们竟然当着他的面打架,就不担心把他吓坏了、气病了吗!?”
众人抬头对上百里先生平和睿智的眼神,顿时羞愧起来。
“所以!”她掷地有声地吐出两个字,成功把众人的目光再次吸引到她身上,“去外面打吧。”
“……”
这场架已然箭在弦上,但大家还是听从了原月的建议。把战场转移到武技操场。
原月俨然裁判自居,一声令下,两方人混战一团。而她笑盈盈地旁边看着,冷不丁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师妹这是什么意思?”
她回头一看,齐淳正站在她身后和她一样冷眼旁观,另一边是笑眯眯的郑占,说话的是前者。
她微微一笑道:“我是真的希望他们能和平共处,可是暂时性的阻止只会让积怨加深,最后爆发得更猛烈,倒不如早早打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男人的友情是打出来。”
“粗鄙的道理。”程法已经从混战里抽身。身上不可避免地挂了彩,他淡淡地看了原月三人一眼,转身离开。
“更年期。”她小声嘀咕一声,回头对两人笑道:“所以我们趁现在赶紧去向院长自首吧,到时候肯定罚得没有他们重。”
两人对视一眼,无奈笑笑,“真是好主意。”
洪院长傍晚的时候才闻讯赶来。看见的就是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人,脸顿时沉下来,罚每个人抽三十下竹条。
富有韧性的细竹条每一次抽下都带起众人的或抽气或惨叫,抽完之后大家只剩下“哼哼”的气力了。
洪金脚步一转,停在看热闹三人组面前,冷冷道:“把手伸出来。”
三人认命地伸出手,没想到惩罚也有连坐。
洪金打完郑占和齐淳,两人就面无血色。大汗淋漓地瘫坐在地上。洪金又上前一步,停在原月面前。
“院长!”
“院长。师妹就算了,她没有做什么。”
大家纷纷求情。
洪金和原月都诧异地看向众人。
洪金于是什么也没说地抬步走过原月,看样子是放过她了。
“院长。”原月却出声喊住他:“打我吧,我也有错,我怂恿师兄们打架,心里很愧疚,请您用力打我,这样我会好受一些。”
“原师妹!”
“师妹……”
洪金重新回到她面前,晃了晃手里沾染了鲜血的竹条,问道:“你确定?”
她坚定地点头。
竹条毫无怜香惜玉地落在她瘦弱苍白的手掌上,她紧抿住唇,大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大起大落的竹条。很快手掌出现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血痕,众人不忍地别开眼。
抽竹条的过程中她始终一声不吭,等最后一下结束,她抬起头,突然间笑靥如花,明眸粲然。看得大家一时怔忪。
只见她嘴角上扬,微喘着气道:“院长打累了吧?是我们太过顽劣,请您不要气坏身子。”
洪金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勾了勾唇,广袖一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