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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顺利。
小竹走出房间却见房门前站了两个人,是老爷和……三小姐。她大惊失色,很快强作镇定道:“奴婢见过老爷,见过三小姐。”
原月歪头轻轻一笑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打、打扫。”她慌乱地回答。
“三更半夜来打扫,真有闲情逸致。”她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袁之寰的脸色,晦暗的月色下他的表情看不真切,但那由内而外散发的怒气取悦到了原月,让她觉得这些天受到的冤枉不那么委屈了。
小竹嗫嚅。
“好吧,打扫卫生就好了,为什么要拿走香料?那东西可不便宜。”原月含笑走上前,轻佻地挑起小竹的下巴,调笑道:“难道想拿去勾引心上人?哎呀呀,这可不得了了。”她回头对袁之寰说:“袁大人你看,你家的小丫鬟也跟我学坏了,听说袁家家风严厉,不过如此嘛。”
“没有,我没有动,香料还在里面。”小竹颤声答道。暗自庆幸自己预备了一块香料。袁之寰命人进去查看,果然香料尚在。心中怀疑没有成真,袁之寰松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向原月。
原月依旧笑容满面,这让小竹刚刚拾起的信心刹那间跌落谷底。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很厉害的探案能手。”原月自顾自地开始说故事。“他有一种特殊能力,就是能让说谎的人双手变黑……”她说着看向小竹的手。小竹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看见自己的手心手背赫然有几块黑色,脸色唰白。吓得尖叫不停,拼命甩动自己的手,好像这样就能把沾上的黑东西甩掉。
“三小姐……”进去查看的下人也伸出手,上面也有黑色痕迹。他着急地解释:“老爷,三小姐,奴才没有说谎。香料确实还在。”
袁之寰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那是当然的,我在香炉内和香料上都倒了些墨水,你没沾上才说明你说谎。”原月对那个下人说。下人松了口气,安心退到一边。
小竹跟着松了口气,然而一个更可怕的设想在她脑海中成型。如果香料上也有墨水,那么……原月走上前从她袖子里掏出她包香料的手帕,她根本无力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原月打开手帕,白色的绢帕上沾满黑色墨迹,一块漆黑的香料从手帕上滚落,滚到袁之寰脚边。
“好啊,原来一切都是你这个小丫鬟搞得鬼。陷害冤枉袁家三小姐,败坏袁家三小姐的名声……你一定对袁家三小姐心怀怨愤,所以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一个人自作主张对不对?没有任何人指示你是不是?”原月步步紧逼,一层层打破她的心理防线,她拼命摇头,泣不成声说:“不、不是。不是我,我只是……”
“够了!”袁之寰大吼一声,指着小竹说:“来人,把她关进柴房。”
原月看着他淡淡道:“你准备怎么办?我倒不知道袁二小姐对这门婚事这么不满意,她对你提过吗?”
袁之寰面色异常难看。
“啧啧,接二连三的出这种事,袁大人想必会在同僚前相当抬不起头。真是家门不幸,一切都是因为引进来我这个扫把星,是不是很后悔啊袁大人?”
“不要再说了。”袁之寰低声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和倩儿,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难不成刚正不阿的袁大人准备对外说谎?不说谎的话就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我继续身败名裂,另一个是袁二小姐身败名裂。袁大人会选哪一个?肯定想都不用想,把我这不知哪来的野种推出去吧。”
“我不会让你继续被冤枉……”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转身摇摇晃晃地离开。
原月抿起嘴,袁之寰的样子让她非常不舒服,好像她才是坏人,她尖酸刻薄,是她逼迫他舍弃袁倩,是因为有她的存在才会酿成袁家的不幸!
她用力甩甩头,回到房间睡觉,天还没亮就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她揉着惺忪的睡眼走出去,拉住一个人问:“发什么事了?”
“是二小姐,二小姐自缢了!”
“什么?”她脸色大变,跟着跑过去,跑了几步就停下来。她过去能干嘛?自缢……是因为昨晚的事?是因为……她?
袁倩最终没有死成,被及时救了回来。她醒来后没有为自己的事情辩解,只不停地哭,说与其名声败坏不如死了一干二净。
“知道会名声败坏你还这样对你三妹!”袁之寰气得全身都在颤抖。一直乖巧守礼的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所以让我死吧。”袁倩凄惨一笑。
原月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袁倩说完要去死后屋子里就死寂一片。
她便离开袁府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她反思为什么有人会欺负她,结果并不明确,所以她选择最直截了当的杀鸡儆猴。那名看守国库的官员被她发现并非偶然,他拿钥匙的时候她注意到他腰间的镂空玉佩,和她进入国库后看到的一只玉佩恰好是一对,凭借她强大的抽象思维可以模拟出两只玉佩镶嵌在一起的完美契合。
她无意多管闲事,在她看来官员贪污很正常,不幸的是那人招惹了心情很不好的她。那时候她就在想,难道是她表现得还不够强悍,所以这些人还因为她是女人就欺负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人倒吊起来……
“糖葫芦!酸甜可口的糖葫芦!”
她脚步一顿,鬼迷心窍般走上去道:“给我一串,最多最大的。”“好嘞!五个铜板。”
付钱后她干脆蹲在路边吃起来。一个五六岁的鼻涕小鬼之前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卖糖葫芦的小哥,等她买掉最大那串当街吃起来后就改为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勾了勾唇,冲他招手。小屁孩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朝她跑过来。小屁孩的衣服破旧,手脚都脏兮兮的,只比乞丐好一些,周围的人看到他都难免目露同情。
“想吃吗?”原月晃了晃糖葫芦诱惑道。小屁孩口水直流,拼命点头。她就把糖葫芦伸过去,他张大嘴正要吃,她却倏地收回来。他呆呆傻傻地看着她,她便微笑地再递过去,等他把小嘴张到最大,她又收回来……如此反复多次,小屁孩终于哭了。
四周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这时一个扎着羊角辫的七八岁女孩跑到小屁孩面前,不停安慰说:“不哭不哭,姐姐带你去捉蟋蟀好不好。”
“姐姐,我想吃糖葫芦。”小屁孩抽噎着说。
小女孩为难地低下头,在身上摸了半天只摸出一把断角的木梳子,跑到小哥面前问:“我可以用它换一串糖葫芦吗?”小哥为难地摇头,“这梳子本就不值钱,断了角就分文不值了。”
小女孩沮丧地低下头,眼角看到原月,便抱着一丝希望来到她面前,试探地问:“我可以用它换你剩下的糖葫芦吗?一颗也可以。”
原月看着她攥着木梳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没有再逗弄他们的心情,把糖葫芦递过去。
小女孩激动得不停道谢。但是不知是她太紧张没有拿好还是原月放手太快,糖葫芦从两人手间的缝隙滚下去,红糖表面立刻沾了一层土。
小屁孩又嚎啕大哭起来,小女孩急得也哭了,竟然捡起糖葫芦把表面舔干净,塞进弟弟手里,开心地说:“不哭了,你看,又可以吃了……”
够了……够了!
原月抢过糖葫芦踩得粉碎,在两个小孩惨烈的哭声中重新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人塞了一串,又走到隔壁小摊买了一把梳子不由分说地塞给小女孩,转身就跑。
同样的一件事,一个人会笑着活,另一个人却要哭着死。选择很艰难是吗?那好,你娘对我娘有恩,我娘占了你娘的位置,这件事算我赔给你,赔给你们父女俩!
她跑跑停停,从白天一直持续到晚上。就算她认了勾引姐夫这件事,但是真要她嫁给周影吗?只有这点她是不甘心的。她不想这么早嫁人,这样草草决定她的一生伴侣。
怎么样才能在掩盖事实的同时拒绝掉这桩婚事?
她浑浑噩噩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一片繁华之地。大晚上还这么热闹的地方无外乎青楼、赌场……她抬起头,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天仙楼。天仙楼所在的一整条街都沉浸在莺声燕语中,亮堂堂的一片,除了旁边的青岚苑,还是门窗紧闭,不露出一丝光亮。
突然,青岚苑开了一扇窗,一个人探出身子。原月初以为是什么人想不开要跳楼,向前走了几步,却见那人倚窗而坐,手上拿了一根长长的烟斗,对着窗外吞云吐雾。
那人处于明暗影的交界处,连轮廓都只是隐约可见。但原月的心中却不由自主涌起一股躁动,好像内心深处有什么声音不停地呼唤她,想要接近、想要靠近、想要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