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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睡着了,不知梦到了什么,紧蹙着眉头,想哭又哭不出来。睍莼璩晓
身体很疼,被撕裂碾碎了一般的疼,但这不算什么,因为有一个地方仿佛比身体更疼。
心仿佛被凭空剜走了一块,开了一个大洞,鲜血喷涌,浓稠的液体灌满了整个胸腔,连呼吸都有血的味道。
无法言说的巨大痛楚,铺天盖地,心底却有一个清醒的声音低低回荡着:一场梦,最终得到的只是一场梦,梦醒便是最后的终结。
眼泪无声,顺着眼角流出来,划过脸颊,将枕头浸得湿漉一片。
她很疼,她感觉自己的心在流血了。
这一切她感受得到,可是她说不出来。
她被这个噩梦魇住,迷失其中,似乎再也无法走出来。
有目不明,有口无言,有苦难诉。
眼泪一直在流,一直没停过。
朦脓中身体好似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潮汐明灭起伏,周遭都是冰冷的,在一片动荡的黑暗中,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睡时,海浪呼啸梦中,游魂孤寂,八荒空茫,无我无他。
醒时,还是一片黑暗,似冲破不出的禁锢,只是偶尔能听到一些声音,不等仔细分辨,困倦袭来,又睡着了。
就这样,一直到某日……
昏暗的微光轻抚眼皮,风轻天凉,床很柔软,躺在上面很舒服,身上盖着一层锦被,暖暖地护着心脉。
口很渴,很渴。
有人踮着脚轻轻走近,熟悉的声音一个个传入耳中,汐妍仔细分辨,那些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一个个归位。
沉睡已久的记忆似炸裂的烟花,此起彼伏绽放,在一片光灿辉煌中,她终于忆起了。
云娅、小熙、暖薰,还有梓潼……
“从神祈山回来都八个月了,公主怎么还没醒?”暖薰愁眉苦脸。
“皇叔说又是蛊毒又是蛇毒,醒顶解毒之后身体也没那么快恢复,不过调理了大半年,应该快醒了……”
“妍妍最爱吃我做的栗子酥,我做了许多,就等她醒。那么能吃的人,睡那么久,该不会梦着好吃的吧,可是梦到好吃的,也不该睡成这样呀。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还把我压在地上,我等着报仇呢!”
呸呸呸,说得她好像嗜吃如命,饕餮重生似的,你个神婆要不要那么小心眼,还跟她记上仇了!
汐妍嘴角舒展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猛然睁眼。
不知是不是适应了黑暗,忽然睁眼,分明昏暗的微光也化作千万条光束,狠狠扎着眼睛,痛得她眼泪忍不住纷纷滚落。
小熙一声惊呼:“妍妍醒来了!”
一张张担忧的脸映入眼帘,一个个对着她大眼瞪小眼。
虚弱地爬起,汐妍抓住离她最近的梓潼,一叠声说:“水,快点,我要喝水,快渴死了!”
“好好好,等等啊!”梓潼忙不迭的倒了一杯茶,汐妍接过咕咚咕咚两口下肚。
云娅拍着她的背,生怕她呛着。
“茶壶给我!”以她现在的饥渴度,一杯茶真真算是杯水车薪,夺过梓潼手里的茶壶仰头就是一通牛饮。
“哎哟我的祖宗,你慢点,别呛着!”暖薰也一个劲地拍她的背。
一壶茶喝干,汐妍终于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唇,浑身都舒爽了。
暖薰接过空了的茶壶,用锦帕擦了擦她嘴角淌下的茶水。
门外,一个紫色的人影掀帘而入,珠玉似的声音不悦扬起,冷冷道:“终于醒了?一睡就是八个月,你真能睡啊!”
八个月……不是吧?汐妍猛地抬头:“阿紫,你说我睡了八个月?”
末紫衣抿唇,上前摸摸她的脸,微微点头,眸中融了一分暖意:“你身子不好,中了蛇毒就一直在睡,醒顶解毒之后都没醒,恐怕是被梦魇缠住了。”
“……是么?”汐妍神情有些恍惚,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遗漏了,连忙问:“我明明只睡着一会儿,梦魇怎么可能缠住?阿紫,那日你带我去暗香苑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末紫衣面色不惊不乱,细心地帮她拂开遮着眼睛的发丝,轻声道:“一进暗香苑你就睡着了,怎么都唤不醒,我自作主张给你找了个干净的男人解毒,你不会怪我吧?”
“……”汐妍膛目结舌,将他所说消化了好半天,愣愣地摇头:“……你也是为了救我嘛,怪你做什么?”
见她这么豁达的就接受了这件事,末紫衣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解毒之后你也没醒,足足睡了八个月,吓都吓死我了。”
应该是从没照顾过人,末紫衣帮汐妍擦汗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擦得她额角生痛,忍不住避开他的手。
末紫衣的手僵在半空,清媚的面容倏地一沉,霎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
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犀利的目光,汐妍心下猛然漏跳半拍,灵机一动,指了指额角,可怜兮兮地解释:“很痛。”
抿抿艳丽的薄唇,末紫衣面色这才缓下:“肚子饿不饿,想不想喝一点粥?”
汐妍摇头,脑子还是有些混混沌沌的,打量了一下这间陌生的屋子,不确定地问:“这……是卿凰宫吗?”
一时间,方才热热闹闹的屋子静寂下来,全都默默看着她,神色复杂。
“你们怎么了?”汐妍对众人的反应有些奇怪。
“团团……”末紫衣竭力让自己扯开一抹微笑,语气平淡地说道:“你睡了这么久,很多事不知道。从神祈山回宫之后,你父皇新封了一位贵妃,那位岑贵妃很得你父皇欢心,如今是独宠六宫。三个月前她有了身孕,而且……你父皇还看出那是个男孩。”
“然后呢?”汐妍不解地皱了皱眉,只是问问这是什么地方,阿紫说这么不相关的事做什么?
“然后你父皇很高兴啊!”小熙将末紫衣挤到一边,义愤填膺地接着说道:“那可是他的亲生骨肉,又是男孩,母凭子贵,那新贵妃半月前已入住卿凰宫了,而你也在那天被废了皇太女之位,撵来这偏殿自生自灭!明白了吧,那翻脸无情的男人想要一个皇太子继承大统,你现在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价值的过气公主!卿凰宫有个孕妇,皇太子他娘,矜贵着呢,你在哪儿会碍着人家的眼,懂了吧?!”
安静的听完,汐妍沉默了半响,不知想了些什么,垂眸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淡然得不可思议:“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懂了。我本来就不稀罕做什么皇太女,这样很好。”
见她如此平静,诸人不敢置信地面面相窥,云娅揽着她的肩膀抱了抱她,小心翼翼地安慰道:“妍妍别难过,你还有我们呢,我们才是你最亲的人。你看,梓潼也归队了,她服用了栩颜丹跟以前的样子是不是没多大变化?这八个月来我们天天都陪着你呢,梓潼每天都做了你喜欢吃的栗子酥,等你醒来吃个饱。从神祈山回来的路上,我收养了一批孤儿,我们每人拿出十万两合开了孤儿院和书院,呃,我在你百宝箱里也拿了十万两,你也是股东,现在什么弄好了,就差几个好老师,你最好赶紧养好身体,来书院帮忙,不然我们可要焦头烂额了。”
“团团,你要不喜欢住宫里,可以搬出去,我在宫外也有一处宅邸,不比卿凰宫差,你高兴住多久就住多久,一辈子都没问题。”
“阿紫别凑热闹,一边玩去。我护龙山庄地方大着呢,也不比卿凰宫差,我家老娘一天闲得发慌,妍妍去正好给她找点事做。”
“切,你们都少来,你们那两破地儿能跟我财神府比吗?妍妍,去我家好不好?刚好莛儿也住我哪儿,咱三个一起多热闹啊。你没看到莛儿现在被我养得多好,整个就一小白猪,过年就可以宰,够我们几个饱餐一顿。”
看着面前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他们眼里的担忧和心疼,让汐妍浑身暖融融的,是呵,她们才是她最亲的人,有她们一直陪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她一点也不需要难过。
“你才是猪,宰也是先宰你!”雅莛推门进来,眨眼间就冲到床前,抓着汐妍的肩膀,兴奋的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痒:“死女人,你可算醒了!”
大半年不见,雅莛竟然膨胀了,尖下巴变成了圆下巴,瓜子小脸也变成了包子脸,原本挺优雅的一个气质美女,胸是胸,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现在胸是屁股,腰是屁股,屁股还是屁股。
简直就是灾难!
汐妍看得目瞪口呆:“姐姐,你在盘云山遭遇什么沉重的打击了,不怕,跟妹妹说说,我给你报仇去。”
雅莛一屁股挤开梓潼,在汐妍脸上揪了一把:“去你的,死女人,你要笑就笑。”
“呵呵,不敢,说实话,是不是在你师傅那儿受刺激了?”如果不是受了刺激,凭莛儿臭美又傲娇的德行,打死也不会让自己变得这么惨不忍睹。
汐妍盯着雅莛那张被肉挤得看不清五官的包子脸猛劲儿瞧,心想,我受了刺激是不是也会变成这样?
忍不住打了寒战,有点恐怖。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雅莛的事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她听。
汐妍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冲雅莛竖起大拇指,十分钦佩地说:“敢抽你未来师娘的耳光,果真乃女汉子!虽然也被你师傅揍了一顿,但你毫不留恋的甩头就走,退场十分潇洒,我还是佩服你!”
“姐姐,你也幸灾乐祸得太明显了吧。”
“哪有,我是替你高兴,终于觉悟了。正一道的牛鼻子可以娶妻没错,但就觉得你跟那冰雕没戏,你见过冰与火能共存的吗?记住,你是美女,是个只要你想就可以风靡万千汉子的大美女。听妹妹一句话,赶紧振作起来,减减肥,把自己作践得跟个会移动的包子似的,你这是折磨他,还是折磨你自己?”
“包子怎么了,包子就没人爱了?”雅莛白了她一眼,向后一躺,翻身趴在床上,圆圆的包子脸埋在被子里,不说话了。
见她这样,汐妍心里很是难过,猛地压在她背上挠她痒痒:“包子当然也有人爱了,我不就是最爱吃包子吗,以后咱俩凑合着过吧。”
“死女人,哈哈哈……放开我,哈哈哈……”雅莛最怕痒,挥舞着四肢想反抗,可惜肥胖的身体就像一只被翻倒的乌龟,任凭如何挣扎,连翻身都做不到。
不是每个胖子都是力大无穷,并且身强体壮的。
胖子肚子里装着的都是伤心,越伤心就越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