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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然正巧落在了陡坡上,身子根本停不下来,一路痛呼着就顺着坡道滚了下去。
一路下来,枝条碎石无数,不用检查都知道,自己的身体上怕是已经没一块好肉了。
“砰”的一声,后脑勺撞到了块花岗岩,倒是晕得妥妥的。
当他再醒过来的时候,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好吧,就勉强称作床吧,看着枕边的稻草悠悠地叹了口气,娘的,这跟牲畜棚的规格差不多啊!
“嘿,小兄弟醒了啊?都昏迷了一夜了,也该饿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一中年人进来见他苏醒过来,倒满是惊喜的样子,只是陶然脸都还没看清,却又出去了。
本来那人不说,自己倒还不觉得,这一下说起来,这胃里的酸液都已经翻腾起来了。
腾起脑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就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奶奶的,都快绑成木乃伊了。绑在身上的还不是医药用的纱布,只是粗糙的麻布,看这肮脏的程度,说抹布也不过分了,自己竟然还能醒过来,想必不是关老爷保佑了,是关老爷附体了。
本来只是外伤,要是被感染了,那可真就要命了,陶然心里一紧,赶紧拆起那些麻布来,这才现自己的身体好像没那么多伤痛的感觉。
将麻布解开后,捋开那些绿得黑的草药,竟现自己的伤口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
“唉,你这孩子怎么……”中年人端了只碗进来,见到陶然竟然把身上的麻布全给拆下来了,当即气得要骂人,但责备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了那些好得差不多的伤口,顿时间就眉开眼笑起来了:“不错,不错,年轻人的身体就是好啊!这才一晚上的功夫,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又是孩子?老子怎么都已经三十岁的人了,被个老头子叫叫也就算了,一个大叔跟自己能差几岁?这还要战自己的便宜啊!
“兄弟唉,谢谢你救了我,等我回去,我一定好好报答你!你看这样好不好?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你也别待了,咱们进城,住处什么别操心,我包你满意!但唯独一点,你别再叫‘孩子’了,再叫,你救我命也没用,我非得打你不可了!”陶然严肃地看着那中年人。
那中年人看着陶然的模样,也懵了,站在哪里有些手足无措了,唯恐这孩子把脑袋给摔坏了。
“等、等等”陶然刚才只顾着观察身上的伤口了,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双手。以前刚进道儿的时候,跟一帮孙子火拼,当时右手就被剜了半个小拇指,在道上混了十年,私下里道上的人都叫他陶九指,只是没人敢当面这么叫他罢了。如今,这右手分明是完完整整的了。
跌跌撞撞地跑到脸盆前,瞅着那汪清水里的脸,自己也懵逼了,这张脸是自己几岁时候的样子?十五岁?十八岁?反正决计不会过二十岁。重返二十岁?这么狗血的事情会生在自己身上?失神地坐回床沿,满脑子一片混乱。
“孩子没事,脑子被撞了,有点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正常的,来,喝点东西,缓缓就好了。”中年人小心翼翼地说道,唯恐这孩子的精神再受刺激。
陶然怔怔地端过那个破瓷碗,看着碗里面不多的米粒和几张菜叶子,胃部就忍不住有些抽搐。
……
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汽车、没有混泥土铺设的公路,该死的,这个该死的村庄,安静的能让人疯!
在这里住了快月余时间,陶然不得不接受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没有被风浪卷到小岛上,他确实穿越了,顺带着还让自己年轻了十岁。
朝代?貌似从未听说过,天龙?尼玛什么玩意儿!但听那村民支支吾吾的自己也说不清楚,至于地域,那就更不清楚了,这封闭的小山村里的大多数人,连方圆十里的地界都没有跨出去过。
无聊地在山道上踢着石子,都快月余了,他都还没有从穿越的阴影里走出来。
上个月还是叱咤阳城的走私头子,如今却变成了流落在山村里的穷流浪汉,换谁,谁受的了!最重要的一点还不是身份的落差,要知道犯罪和吸毒一样,是能上瘾的,自己一个犯罪瘾君子被困在一个破村子里无所事事,真的会疯掉的!
又是瞎转悠了一天,沿着山路就回了村里,照旧往铁大叔家走去,铁同方就是救了他的那个中年人。
一进屋,屋里倒是挺热闹,老老小小的竟是坐了一屋人。但众人一见他进来,都闭上了嘴巴。
陶然也没停留,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村长,你也看到了吧,又空手回来了。你说说我们老铁家又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一年到头打几把镰刀、锄头能挣几个钱?他一个年轻后生白吃白喝还不肯干活,还让我们还怎么过活啊!”铁大叔的婆娘在那里抱怨着。
老铁涨红了脸,含糊地嘟囔了两句,话还没讲清楚,已经被他婆娘给喊断了:“就你侠肝义胆啊!你是行侠仗义啊!你看看我们姑娘多久没吃上顿好饭了!我们娘俩也不用你管了,让我们饿死算了!”
婆娘越骂越委屈,手都快戳到老铁的脸上去了,但被边上的女儿给拉住了,这一下子扑在了女儿的怀里哭去了。
那个被称作村长的中年人轻咳了两声,道:“老铁,也不是我们村子不容人,就算全村人每人舍一碗饭,也饿不死他。但这样的流浪汉不知根知底的,万一是被仇家追杀呢?你也说了,你救他回来的时候,他满身都是伤。看他那奇装异服的,背景肯定不简单呢,他都被追成这样了,仇家就更可怕了,万一追到村子里来,我们村子里可是有几百号人啊!你自己掂量一下看吧。”
老铁一脸的灰败,村长都已经拿了村子的安危来说事了,自己还能怎么样!
陶然已经在打包行李了,他们的谈话,他在里屋都能听的到。倒不是他听力有多了得,实在是他们的声音实在不小,说不定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他自然知道铁家的情况,老铁这个铁匠,手艺很好,打出来的铁具质量自然是没的说的。但就是因为铁具的质量太好了,一年到头也没几把用坏的,这村子里满打满算就百来号人家,哪里能赚得上几两银子,一家的吃食都靠着屋后面的两渠菜地,和老铁偶尔进山打些猎物来补贴的。
他近几年来锦衣玉食惯了,哪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因为一点吃食被嫌弃了。
自己也没什么东西可整理的,除了那一幅画着美女的卷轴,就是老铁送得一套破衣裳,提着包裹,施施然地走到了外面。
众人见他又出来了,又不自觉地闭上了嘴巴,只剩下老铁的婆娘埋在自己女儿怀里哭着。
“铁大叔,这几日是我给你贴麻烦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少则一月,多则半年,我一定回来报答你。”陶然郑重地说道。
“哎,小兄弟,你这话说的,哪里是要你报答的。”老铁的脸若是不黑,现在铁定红了。
在阳城地界上混的老头全被他收拾了,那些老一辈的话,他没几句放在心上的,但惟有一句话,他觉得大有道理:出来混的,无非就是求个利和义,没利聚不起来人,没义也带不起来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就是江湖人的底线。
“还报答呢!连包里的衣服都是人家的!”村里那些个姑婆的嘴总是最毒的。
陶然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十几年的枭雄生涯,透露出来的戾气足够让一个农妇战战兢兢了。
老铁很想说一句挽留的话,但那婆娘的哭声越的大了,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陶然整了整衣服,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挺着胸走了出去。刹那间,他似乎感觉自己回到了十年前,那时候自己也是刚刚走出封闭的山村,着誓要在人间活出个人样来。现在嘛,不过就是换了个世界,从头开始罢了,哪又缺得了走私贩子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