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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炎皇朝,青木城。
暴雨临城,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泻而至。
顾衡站在自己的医馆的门口,听着豆粒大的雨点打在屋檐上发出的脆响,心头却浮现一丝焦躁。
这样的天气不利于别人登门求诊,可这雷雨之势,哪怕是修真之人,也不可改,他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穿越者就更别想了。
他穿越到这个所谓的“玄天界”,已经二十年。
这是个强者为尊的修炼世界。
顾衡一开始也想着要成为修真者,但他没法修炼,身体吸纳不了任何灵气,所以在这个以修真者为荣的世界里,他连站在起跑线上的资格都没有。
就纯废物。
他也有个系统,但这个系统并不帮他修炼,而是帮他培养一些比较偏门的爱好,绘画,医术这些都还算是常见的,至于“锻造”,“养身”,“算命”这些偏门的,他也练了。
无病患上门,顾衡也无聊地打起哈欠,点开了自己的“系统”面板。
“宿主:顾衡。”
“修为:未起步。”
顾衡抿了抿唇角,也不怎么在乎这个了,就将其往下划掉。
顾衡把面板往下一拉,就能看到他这些对修真毫无帮助的“技能”的熟练度。
绘画,书法,医术,锻造,算命,还有“炼体”,这炼体其实就是系统给了他一些所谓的修身技法,让他随便打打,打多了,身子骨硬朗些,然后就没什么用了。
所有“技能”,都点到了最高级“出神入化”。
顾衡觉得这系统在诓骗他。
因为“出神入化”的前提是你得有修为。
例如绘画,那些以画入道的修士,随手洒墨就是蕴含道念的山河图,书法大家每一笔都可形成真意,看破天机者,可算人往昔未来,道出生死奥妙,医法高强者,随手起炉就可练出仙丹,生死人肉白骨。
这些,对凡人来说太遥远。
因为只有修真者才做得到,他不行。
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至圣。
修真十阶,至圣十重最强,练气一重最弱。
他自打觉醒系统以来,一开始就想着修炼,可修了很久,连练气一重都没,最后他心灰意冷,算看开了,就把其他的技能全部修满。
这些技能没什么用,因为凡人能做到的,哪怕只是最普通的筑基修士都做得比凡人好过千万倍。
所以,这些“出神入化”的技能,顾衡也就从中选了个医术,给自己混口饭吃。
凡人也是要治病的,而顾衡赚的就是凡人的钱,不多,但够用,反正顾衡也看开了,自己也许真没办法修炼,那就只好这样了。
但是……即便在大雨天,这青木城内也有掩不去的喜庆气氛。
顾衡看向外头,天空灵光浮沉,张灯结彩,一副隆重娶亲的架势。
“呵呵,雨天娶亲,也不怕不吉利。”
顾衡嗤笑。
“顾郎中,你也收了观婚帖了吧?”
开口的是顾衡医馆旁开杂货铺的小贩。
“嗯,收到了。”
顾衡从袍子里摸出一张青红色的请帖来。
娶亲的,是青木城的第一世家墨家,这墨家在青木城可是权势滔天,自家大少主娶亲,那排场当然也做得极大,这“观婚帖”,就是请些凡人去随便吃吃席的。
那嫁女儿的,则是体量数倍于墨家的白家。
顾衡其实觉得挺奇怪的,因为这婚事压根算不上门当户对的,与其说是嫁女儿,不如说是把女儿贱卖了。
“今晚那墨家大婚,顾郎中要是有空,要不要咱俩一同去吃点好的?”
那小贩挥了挥自己手里的观婚帖。
“算了,那修士大婚,我们这些凡人老百姓凑什么热闹,你自己去吧。”
顾衡对这种事并不关心。
“……嗯?”
顾衡觉得自己眼力还是很尖锐的。
外面那几乎要把大地淹没的倾盆暴雨之中,有一道孤零悲戚的身影,像行尸走肉一般。
仔细一看,那是个容貌精致,气质孤冷的女子。
……
那女子只一个人,孤独地漫步于暴雨倾盆的街道上,神情恍惚,不知何去何从。
她,白菲儿,白家曾经最令人骄傲的天才少女,千年难遇的修真天才,在族中深受宠爱,无数青年才俊为她折腰,无数人无不仰慕,或嫉妒她……
而现在,她被家族贱卖到这青木城来,许配给了那墨家的大少主。
白菲儿低垂着脑袋,任由泪水混在雨水中滑落下来。
一切起源于三月之前,她探索皇朝大秘境时,遭遇邪修暗中下毒。
白菲儿中毒以后,虽然家族为她找了许多名医圣手,吃了不少灵丹妙药,“吞真魔蛊”是被祛除了,但她的道根彻底地毁了,剩余的毒素还在继续蚕食她的修为。
至于祛毒……那是做不到的。
她的身子几乎与毒素融在一起,若要祛毒,则等同于要她的命。
那种被称为“吞真魔蛊”的剧毒,能让一个人迅速流失修为,破坏修炼根基,最后沦为废人。
是的,这种毒,不置人于死地,可远比杀人要来得恶毒。
“既然你已成废人,那便再为家族做些贡献吧。”
这是白菲儿从父亲口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这场婚事,其实就是彻头彻尾的笑话……正所谓,天骄陨落,拍手称快者数不胜数,讽刺的是,墨家的体量跟白家有天壤之别,就算如此,为了让墨家接下这“贱卖废女”的婚约,白家甚至都倒贴钱财。
到了墨家,那不过结丹二重的大少主,如此平庸的纨绔子弟,竟然还对她无比轻蔑!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她年岁十八,已是元婴五重,整个日炎皇朝,能与她比肩的不过寥寥三四人,但现在,她被打落神坛,一身修为短短三月就跌回练气八重,而且这点修为,还在继续流失……
就连现在淋淋雨,都让她浑身发冷,虚弱感愈发严重。
若在三月以前,自己随意一剑,就能将雨幕劈开!
她手里还紧紧抓着自己的软剑,可连出鞘的力气都快没了。
“……贼老天,你为何这样耍我!”
“我不甘……我不接受!”
白菲儿抬头望向一片灰暗的天空,如此嗟叹,可她的声音迅速被雨声盖过。
恍惚间,死亡,突然间成了没那么可怕的事情。
要不,就让自己的生命在此结束吧?
与其被贱嫁给这墨家的纨绔子弟,倒不如……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剑,目光渐渐变得冰冷,手指微颤,缓慢拔出剑。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姑娘,这大雨天的,怎么一人在路上走着?”
白菲儿猛然回头,是一个青年站在自己眼前,他的眼睛很漂亮,漆黑明净,就像一潭秋水,温润纯粹,他打着一把纸伞,将雨幕暂时隔开。
“你……”
她一开始还有些惊惶,因为没有男子能离她这么近,但转念一想,这大雨天的,竟然还有个人不知从哪冒出来,给她打了伞,这人……倒是有趣。
“公子,谢谢你。”
白菲儿默默的将拔出一半的剑回鞘。
“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客气。”顾衡道,“这雨大,姑娘还请来我的医馆里暂且避一避好了。”
白菲儿犹豫一瞬,点头应了。
两人并肩进了医馆,医馆里的摆设简单,但胜在干净整洁。
在顾衡泡茶时,白菲儿就观察着他,他只是个凡人,身上一点真气的影子都没有,若是曾经,白菲儿都不会对凡人多看一眼,因为那是蝼蚁。
但她自己也快成蝼蚁了。
“来,喝点热热茶,暖暖身子。”
顾衡带着泡好的茶回来,放在白菲儿眼前,他打量着白菲儿的脸,那是相当好看,白菲儿也注意到他的视线,心里有些恼,心想这人的目光着实放肆,但顾衡突然冷不丁地来了句:“姑娘……是有病疾在身?”
听到他的问题,白菲儿愣住了,随即露出苦笑,道:“不错,我是有些恶疾。”
居然连一介凡人,都看得出她毒入骨髓,病已入癌,自己也真是悲惨至极。
“嗯……这症状也持续了有些时日了。”
他靠近了些观察,还抚上了白菲儿的皓腕把脉,这个动作惹得她有些抗拒,但一想到他医者仁心,也就忍下来了。
比起那墨家狂妄的大少主来说,眼前这凡人倒是翩翩有礼,为人君正得很。
“我这里有些药,姑娘吃了,会好的。”
顾衡立刻走到柜台上,随手抓了几把,然后回到后屋去煮药了。
白菲儿只觉得可笑,区区一个凡人,哪里懂得她的问题?那可是连皇朝最精锐的医药圣手,都不可能疗愈的麻烦。
虽然知道凡人医术压根没用,但白菲儿觉得还是不要拂了他的一片好意,当汤药煮好递过来后,她捧起了热气腾腾的汤碗,轻轻试了一口。
然后,她的脸色就惊愕了。
因为,那平平无奇的汤药,在入口之后,迅速化作精纯庞大的雄浑药力,涌过她全身上下的脉络肌理……她体内所有残余的剧毒,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而原本虚浮无力的身躯,也逐渐恢复正常。
“咦……”
这一瞬间,白菲儿仿佛看见了希望,又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呆呆地看着那碗褐色汤药,喃喃自语:“这,这就……解了?”
随即,是她失去许久的修为,迅速回升,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去,突破筑基,再入结丹,直达元婴七重!
她突破了!
只是因为轻轻地喝了一小口这碗汤药而已!
白菲儿怔怔坐在椅子上,眼神迷蒙地望着窗外淅沥滂沱的大雨,眼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这是……什么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