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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嘉禾的目光情不自禁落在他腿上,属猫的么?还是她们都耳背,竟然一点动静都没听着。
见她怔怔看着自己,一双眼微微睁大,如同一泓清泉,潋滟生辉,魏阙眼中笑意加深。
“三表哥。”慢了一拍的宋嘉禾站起来行礼。
魏阙微微颔首,缓声说道:“有件事一直找不到机会问表妹。”
宋嘉禾刚刚还在想魏阙过来总不能是来找她寒暄,想想就觉惊恐,果然有事。遂她做出洗耳恭听状,还好奇什么事能劳动他大驾。
金色阳光洒在她脸上,细细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显得眼前的少女格外柔软美好。
魏阙撇开视线,询问:“那天你走后,我捡到一枚红宝石胸针,可是表妹落下?”
宋嘉禾迫不及待的问他:“孔雀尾样式对不对?”
魏阙点头。宋嘉禾喜形于色,欢快道:“之前我还在想掉哪儿了,原来是表哥捡到了,谢谢表哥!”这是她最喜欢的胸针之一,自己亲手设计的样式。发现丢了,她马上就派人去找,
可她都不知道掉在哪儿,大海捞针的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宋嘉禾还郁闷了好一阵,不想峰回路转。
失而复得的宋嘉禾感激的看着魏阙,发自肺腑:“三表哥你真是个好人!”
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宋嘉禾,魏阙弯了弯嘴角:“我这就让人去取来。”
宋嘉禾这才留意到不远处还站了一小厮,在魏阙示意后,那人便转身离开,该是去取胸针了。
“麻烦三表哥了。”宋嘉禾不好意思的笑起来,为了这么点小事让他特意忙一趟。
“举手之劳,表妹不必客气。”魏阙淡淡一笑。他五官生的无可挑剔,只不过平日里不苟言笑,气势凛冽,反倒让人忽略了他的容貌。此刻面带浅笑,整个轮廓都柔和起来,宋嘉禾脑子里突然冒出了秀色可餐这四个大
字。
宋嘉禾赶紧移开视线,食色性也,阿弥陀佛。
刚转头正见一条肥硕的锦鲤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后传来啪一声闷响,绝不是落回水里的声音,听着还怪疼的。
宋嘉禾好奇,忍不住就往那边挪了两步,只见那条金黄色的大锦鲤在小木船舱里用生命在使劲蹦跶,可怎么也蹦不出去。
“……”活久见,宋嘉禾叹为观止的看着那条锦鲤。话说这鱼可真够大的,都快有她胳膊长了,还挺肥!
“这种鱼不好吃!”魏阙温声提醒。
宋嘉禾嘴角抽了抽,无语的抬头看着他。什么眼神啊,她哪里表现的想吃这鱼了,还是在他眼里自己就是枚吃货。
宋嘉禾正义愤填膺,忽然泄了气,讪讪一摸鼻子,也许可能大概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个吃货吧!
可吃货也是有下限的:“我没想吃它,我就是看看,看看。”宋嘉禾强调,忽然脑中闪过一道亮光,等一下,他刚才说的是不好吃,不是不能吃。
宋嘉禾眨了眨眼,又眨了眨:“三表哥吃过锦鲤?”她在锦鲤上加了重音。诶魏阙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惊奇,一脸平静:“早年吃过。”师父养了一群红锦鲤,宝贝的很,他趁着月黑风高夜捞了一条,跑到林子里偷偷烤来吃,最后全部便宜了附近
的野猫。
宋嘉禾止不住好奇:“表哥怎么会去吃锦鲤的?”纳闷的端详魏阙,怎么看他都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年少时好奇心作祟。”魏阙笑了下,他刚刚在宋嘉禾眼里看到了如出一辙的好奇之色。
宋嘉禾笑弯了眉眼,原来他也有少不更事的时候,再看他顿时觉得眼前这人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了:“锦鲤什么味道?”她还挺好奇的。
魏阙想了想:“肉粗味酸。”
宋嘉禾皱了皱鼻子,仿佛感同身受到了那种滋味,轻轻嘀咕了一句:“看起来挺肥美的。”
魏阙失笑,没有天敌,不必费心觅食,能不肥么?
“也就是看起来,”魏阙道,“表妹要是不信,可以找机会尝一下!”
宋嘉禾本来是没这念头的,哪有吃锦鲤的道理,这与焚琴煮鹤有何异,可魏阙这么一说吧,她还真有那么一丢丢好奇。
不过在他面前当然要义正言辞的拒绝,宋嘉禾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正要开口。
“哗啦”一声,湖面水花四溅。船舱里的锦鲤终于成功把自己蹦回了水里,一入水立马游得无影无踪。
宋嘉禾默默盯着泛着涟漪的湖面,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我觉得这鱼大概成精了,能听懂人话。”这点掐的也神准了。
魏阙哑然失笑。
——
凉亭内的一幕幕让假山后的罗清涵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她死死的抓着眼前的墨兰,只觉得双眼刺痛。
她见魏阙离开,忍不住跟了出来,可出来后就找不到人了,只好没头苍蝇似的在园子里乱走。万不想正看见魏阙主动进了湖心凉亭。
罗清涵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魏阙是无意间走进去的。宋嘉禾主仆三人明晃晃的坐在那儿,瞎子都能看见了,魏阙分明是故意过去的。
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她醋海生波,两人竟然有说有笑,魏阙也在笑,还笑了不只一次!灌了一坛子醋的罗清涵一把扯下花盆中含苞待放的墨兰,捏成一团。宋嘉禾可不知道有人鬼鬼祟祟躲在假山后吃醋,她正兴致勃勃的听着魏阙说各地美食,天南地北大漠西域,似乎没有他不曾踏足的地方,信手捏来的都是宋嘉禾闻所未闻
的,诱的宋嘉禾心驰神往,垂涎欲滴。
突厥的羊羔,西域的葡萄酒,江阴的河豚,蜀地的竹虫。
“虫子也能吃?”宋嘉禾咽了咽唾沫,不是馋的是吓的。
眼见宋嘉禾脸都绿了,魏阙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虫子看起来丑陋狰狞,烹调得当却是一道美食,其实中原很多地方都有吃蝉蛹、蟋蟀、蜜蜂的习惯。”
后脑勺冒凉气的宋嘉禾觉得她再也不能正视美食这两个字了。
宋嘉禾干笑两声:“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魏阙嘴角一扬,不再吓他,转移了话题。
宋嘉禾的脸色这才恢复过来。
片刻后,去取胸针的小厮回来了。
“表妹看看,可是你掉的那一枚?”魏阙递给宋嘉禾。
宋嘉禾打开锦盒,顿时梨涡乍现:“就是我掉的那枚。”又是一福,“谢谢三表哥!”
小姑娘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看着就让心情愉悦。
正当时,隐隐的传来一阵杂乱的喧哗。
魏阙眉心微拧,如果魏闳赢了不该是这动静。宋嘉禾了然,棋局已经分出胜负,王培吉胜,魏闳输了。思及此,宋嘉禾忍不住打量一眼魏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对他是有利的。不过这时候,兄弟之间应该还没生
出嫌隙。
魏阙脸上已经收起了淡笑:“表妹自便,我先行一步。”
宋嘉禾福了福:“三表哥且去忙。”
假山后的罗清涵猛地缩进去,按着砰砰砰乱跳的胸口,觉得心脏似乎要破膛而出,刚才魏阙好像往这边看了一眼,他发现自己了吗?
心乱如麻的罗清涵紧紧咬着下唇,不会的,这么远!
片刻后,罗清涵离开假山,徒留下一盆破败如絮的兰花以及满地残花碎叶。
——
在魏闳的印象里,他从来不曾如此尴尬过,众目睽睽之下他输了,还是在攸关胞妹终身大事的棋局上。
魏歆瑶的脸青了又白,白了又红,她万万想不到大哥居然会输,大哥怎么可能会输!
饶是梁王妃脸色都有些难看,一来心疼长子,二来担心女儿。
与之相对的则是神采飞扬的王培吉,含笑对魏闳一拱手:“承让了!”
魏闳缓缓吸了一口气,挤出一抹微笑:“王兄棋力精湛,魏某输得心服口服。”
王培吉目光在他略带僵硬的脸上绕了绕,微微一笑:“侥幸罢了!下一局还请魏兄手下留情。”
眼神交汇之间刀光剑影。
魏闳回身准备下一场,有些不敢正视梁王的脸。
魏歆瑶则是不敢去看他,要不是她,大哥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丢人。
魏琼华被两人这反应气笑了:“输了赢回来就是,做这幅鬼样子给谁看。还是觉得没把握反败为胜,没信心早说,直接认输不就成了。”
魏闳悚然一惊,紧了紧心神:“姑姑教训的是,是侄儿糊涂了,之后两场比赛,侄儿定然全力以赴。”“胜败乃兵家常事,无须耿耿于怀,”梁王容色稍霁,看出儿子有些被打击到了,又补了一句,“就是为父我这一生也吃过败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失败不足为奇,重要的
是认清自己的不足并汲取教训。”
魏闳躬身应是:“多谢父王教诲,儿子明白了。”
他理了理衣摆,恢复了往昔儒雅斯文的模样。
梁王满意的点了点头,若是这么一场失败都放不开,那他就要重新掂量下这个儿子了。
魏廷嘲讽的一扯嘴角,嫡长子就是金贵,输了比试,还得父亲和姑姑齐齐上阵给他加油打气。就是不知道要是再输了,会不会哭鼻子,魏廷不无恶意的揣测。
宋嘉禾回来的时候第二局刚刚进行到一半,这一局魏闳先出题,王培吉险险对上,随后轮到他出上联了。
于对联,魏闳颇有信心,风度翩翩的抬手一引:“请王兄出上联。”
看在别人眼里,不由道一声不愧是王府世子。
王培吉哗的一下打开扇子,狭长的凤眼一挑:“魏兄听好了,在下的上联是烟锁池塘柳,请魏兄出下联。”
此联一出,凡是懂行的为之变色。
这上联绝在以‘金木水火土’五行为偏旁,想对出包含五行合乎平仄对应意境的下联,实非易事。
宋嘉禾同情看一眼中间脸色逐渐凝重紧绷的魏闳,这上联在日后被奉为绝对,无数文人试图对出下联,可惜没有哪一个能让大多数人心悦诚服。在这个过程中,难免要提及下这上联是如何出现的,魏闳便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提出来,以失败者的身份。虽然对不出的人不知凡几,可谁叫魏闳是第一个,且出身显赫,
身份高贵呢!嫉妒,不分男女,不分老幼。
随着紫金香炉中的香一点点变短,坐在玫瑰椅上的魏歆瑶鼻尖沁出细细的汗珠,心悸如雷。大哥,要输了吗?猛然间她扭头看向一旁的魏阙,犹如溺水之人看见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