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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避嫌,方家三兄弟走另一条路回外院,许夸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发现靖墨和靖涵也在回望她,忙扭过脖子,心却突突直跳,未曾留意自己的一举一动凝烟尽收眼底。
凝烟看着不远处的荣禧堂笑着道:“口渴的紧,不如我们去谖妹妹的住所喝杯热茶解解燥。”
鹿肉味甘补肾,吃多了会口干舌燥,许夸也不例外,自然点点头表示同意。
若谖住在荣禧堂的东次暖间,因老夫人在正厢房陪着女客,她们三人不便打扰,直接进了若谖的绣房。
许夸打量了一下若谖的房间,家具一色全是整块的梨香木做成,精致雕花的床上垂着粉色的纱帐,用花开富贵图案的镂空花纹赤金帐钩钩着。
靠窗下放着一个长案,上设着笔砚,以及用碧绿通透的翡翠做成的小青蛙、知了等小玩意儿——大概是若缓的玩具。
书架上满满都是书,除了大家闺秀必学的女四书外,还有些诸如诗词歌赋、医典野史之类的杂书。
许夸暗自好笑,若谖小小年纪,这些书她能看多少,不过做做样子罢了,倒可惜了这些书。
若谖命丫头奉了香茗果脯。
许夸有些不悦,自己是长辈,又是贵客,应该由若谖亲奉了茶给她才是。
她忍住恼,心里对她的反感又增了一分,喝了茶,便立刻告辞。
凝烟跟在她身边,道:“许姨若不嫌弃,烟儿想请许姨去我那里坐坐。”
许夸见她一直谨慎服侍自己,对她心生好感,便跟着她来到慧兰苑,因是过年期间,府里杂事比平日多出许多,许夫人在回事房忙碌,慧兰苑只有几个看门的丫头。
两人径直进了凝烟住的西厢房,房里陈设极为简单,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供着一只红梅,并几本书,茶奁茶杯而已。
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
许夸看着心酸,半晌才言语道:“你也过的太苦了。”
凝烟笑道:“老夫人夫人对我是极好的,赏赐了不少玩物,只是谖妹妹见了喜欢,要了去。”
许夸想到若谖金碧辉煌的房间,冷笑道:“她有那么多好东西,还要你的,也太贪得无厌了!”
凝烟宽容地笑了笑:“谖妹妹还小,见到好东西就要抢,不过小孩子心性罢了,有什么好计较的。”
许夸良久地看着她,道:“你以后若是遇见什么为难的事尽管跟我说吧。”
凝烟将目光投向窗外,神情有些萧条:“多谢许姨,像我等庶出能够这样烟儿已经很满足了。”
许夸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微微叹了口气。
待许夸离开之后,凝烟将身上的青哆罗呢对襟褂子脱掉,命宝珠收起,换上桃红百子刻丝银鼠祆子,葱绿盘金彩绣锦裙,外面穿着青缎灰鼠褂,头发重新梳过,戴了两只牡丹花样的金华簪,花芯里镶了半个莲米大的红宝石,煞是好看。
她刚刚更衣梳妆完毕,老太太派人传话,叫她去荣禧堂陪着老夫人用膳。
香草觉得奇怪:“自从咱们搬到这儿住后,不曾到老夫人那儿用过膳,今儿怎么太阳打西边出了?”她想了想,不放心道:“该不是有什么坏事要发生吧。”
凝烟胸有成竹道:“姐姐且放一百二十个心。”
她环顾了一眼房间,吩咐瑞玉几个:“你们在夫人回来之前务必将房间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瑞玉宝珠几个应了一声,心里却是奇怪,一大早的小姐命她们把房间里罗帐锦被玩器一应收起,把个雅致的闺房非要整成一个寒窑,现在又让她们复原,也不知唱的是哪出。
凝烟和香草来到荣禧堂,翠玉带着一群丫头婆子正在摆晚饭。
老夫人见到凝烟,脸上隐隐有些怒意,香草看在眼里心呯呯直跳,偷偷瞟了凝烟一眼,她倒是很平静,心里纳闷不已。
凝烟向老夫人请了安,便侍立一旁,老夫人也没叫她坐,上下打量了她几番:“你今儿一直穿的这身衣服。”
“是。”凝烟不解地问,“老祖宗是否觉得不妥,烟儿这就回去换。”
“这到不必,坐下吃饭吧。”老夫人淡淡道。
凝烟方才坐下。
凝烟吃过晚膳坐了一会儿便走了,出荣禧堂的时候与若谖错身而过。
若谖捧着一盆婷婷玉立的水仙喜滋滋地往前走,并没有留意到她,还是凝烟先开了口向她问好。
若谖瞟都没瞟她一眼,两眼紧盯着前方,应了一声道:“姐姐晚上好。”便一头往荣禧堂的院门跑去。
雨荷、雨桐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提着裙子在后面追:“小姐,当心台阶,别摔了跤,磕掉了门牙。”
凝烟收了笑容,盯着若缓欢跃的背影咒道:“马屁精,赶着去投胎!”
若谖进了屋便兴奋地喊:“老祖宗,您看,我种的水仙开花了。”
老夫人正闷闷不乐地虚望着某处出神,听到若谖银铃般的童音,免强笑了笑,打起精神道:“快端给祖母看!”又问:“在你娘亲那里吃过晚饭了没?”
雨荷替她答道:“这几日山珍海味的,席面一场连一场,再加上各色小食果脯不少,小姐大概有些隔食,晚上只吃了一碗银耳燕窝粥。”
老夫人点点头,吩咐左右道:“严严的泡一盏山楂茶给谖丫头消食。”
若谖见老夫人有些不快,问道:“是谁惹老祖宗了?告诉谖儿,谖儿教训她去!”
老夫人被她逗笑了,伸出手捧着她如花似玉的小脸爱怜的揉了揉:“你只比青蛙大一点,能教训谁?别没教训到人反被人教训了。再说,女孩儿家要文静娴雅,吵嘴打架什么的最要不得。”
“谖儿不管这些,”若谖把脖子一硬,“谁惹了老祖宗,谖儿就跟谁没完!”
老夫人欣慰地抚着她的小脑袋:“祖母没白疼你。”
翠玉在一旁道:“今儿下午,老夫人好意请许小姐喝茶吃点心,许小姐不知怎的尽说话给老夫人听,言语之间似乎在埋怨我们对烟小姐很苛刻。”
老夫人略有不平道:“一个庶出,有一个一等的丫环,两个二等的丫环,并管事婆子和几个小丫头子精心服侍,吃的穿的用的住的也没有委屈她半分,一般的官家嫡小姐也没有这个排场,我怎么就虐待了她了!”她撇撇嘴道,“你许姨还说烟丫头穿的寒碜,她哪里寒酸了,说句不中听的,烟丫头穿的戴的不比她差!”
老夫人越说越激动:“再怎么说我是她的长辈,哪有她指责我的理!仗着自己的姑姑是恭哀皇后,仗势压人实在可笑!更可笑的是,一个未及笄的女孩居然管别人的家务事,舌头未免也太长了吧!”
若谖中午因吃了鹿肉消化不动,便去花房里侍弄她养的花草消食,没想到期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故事。
她有些想不明白,许夸看上去蛮有教养的,怎么会如此说,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