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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儿方才知道,原来这才叫亲吻。
他的舌尖从自己震惊微张的嘴中长驱直入,温柔撬开她的牙关,唇舌触碰处,轻舔细吮。他的动作并不算大,缓慢轻柔,却又极尽索取之意,让她不禁紧闭着双眼,迷离了神智,酥软了身躯。
朱祐樘时而睁眼,满意地看她睫毛微颤,双颊飞霞。嘴里满是姜汤的微辣,又带着她初次的清爽甜味,令他不由加深了唇上的力气,只想将她揉碎,吃尽。
李慕儿的唇越发麻了,身子也热了起来,似是往常施展轻功跃于空中,又似被人拽上了云端,飘然欲坠。恰逢他的手由肩上缓缓滑下,温暖擦过她的锁骨,最终隔着衣服探索覆上了心口,这种虚空的感觉愈加明显,令她不自觉发出一声嘤咛低吟。
朱祐樘动作却戛然而止,不舍的在她嘴上温柔啄了几下,才将她拥回怀中,微哑着声音说道:“恩,你等我,等着我。”
朱祐樘走后,李慕儿尚来不及体味初次亲吻的甜蜜,就被钱福拉着坐下。
他虔诚地望着她,也不说话,就足够让她局促不安。
怎么办?她还没想好怎么帮青岩隐瞒呢。
只有先旁敲侧引:
“兄长,难道你的爱,就是一定要得到青岩姐姐吗?”
“我……”钱福哑然。
“兄长,”李慕儿坐直身子,尽量沉着地说道,“我爱皇上,便不在乎能否得到他。我知道他有他的皇后,可我不在乎成为他的谁。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只要能看到他的笑容,我不在乎什么身份。”
钱福明白她的心意,却还是失声问:“哪怕他一辈子不娶你?”
“他已经有了妻室,当年他大婚,明媒正娶,万民同庆。那样的风光,我无福遇上。我从没想过要嫁他,以后也不会想。”
钱福望着她坚定眼神,不禁失笑:“可皇上也喜欢你,你还是可以当他的妃嫔的。哪像兄长,不过是一厢情愿。”
李慕儿自嘲一笑,却不再说自己,引入正题道:“兄长,这便是我要和你说的了,你觉得自己是一厢情愿,心中可有不甘?”
“不甘倒是没有。虽有失望,可我却是希望她开心安乐的。”
“那便是了,”李慕儿抚掌,“你若真想她安乐,就别再逼她回应你的爱,你还像从前一样,当她做知己红颜,不也很好?”
“话虽如此。可她总要给我个理由,为何不肯接受我?”
“或许,她有自己的执念,我们何苦为难她?”李慕儿脑海中又浮现何青岩苍白容颜,不禁感怀。
钱福听她这么说,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其实等了这么多天,自己也已想通,若是她真的不肯接受他的情意,自己又岂能勉强?能回到从前知音之交,应是福气,不愿再惹她不快。遂叹气道:“我只是想她开心,不求其他。”
“这就行了!”李慕儿高兴道,“兄长,过几天我就要回宫去了,你可别再伤了姐姐的心,把她逼走了!”
钱福扯扯嘴角,心想,怎么成了他伤她的心了,不是自己被伤得很惨吗?
几天后,李慕儿就去何府看望何青岩,还带去了钱福的一封书信。她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只是仍以薄纱覆面。李慕儿拉着她说道:“姐姐绝世容颜,真真辜负了。”
何青岩笑:“只为求个清净。”
“是了,你若不掩着些,还不知道要多出多少个像我兄长一样痴情儿郎呢。”
李慕儿玩笑刚出口,就看她止笑低头,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又扯开话题:
“姐姐,我今日除了送信来,还有就是要告诉你,兄长他已经想通了,不会再强求于你。过几日,我就要回宫了,姐姐可否赏脸,来送送我,为我饯行?”
何青岩抬起眉眼,略有失望道:“我会来的。只是,你这么快就要走了,我真有些不舍。进了宫见面的机会怕是少了。”
李慕儿将信递给她,又握紧她双手,抿抿嘴说:“所以我要求你,多去看看我兄长,省得他一人寂寞。”
何青岩不置可否,只好不答,却迫不及待打开信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蒹葭难读透,唯愿伊人安。
“唯愿伊人安。”何青岩默默咀嚼着,满心都是欢喜,却又满心都是黯然。
李慕儿望着她眉心成川,也是怅然不已,世上多少痴男女,生死两边难相守。能好好地伴他左右,已是上天对自己的垂怜了吧。
李慕儿做好了回宫的准备后,看谁都特别顺眼。马骢一连几次上门,都得到了她亲自端茶递水的热情款待。
结果就是往这儿跑得更勤了。
这日马骢又带牟斌上门来,李慕儿正在院里耍剑。牟斌见她剑法精妙,吃惊道:“没想到女学士不但文才了得,剑术也如此绝伦。”
李慕儿撇撇嘴回他:“这就绝伦了?我若没失了内力,十个锦衣卫都不是我的对手。”
马骢在一旁黑脸。
偏偏牟斌是个老实人,不识时务地问道:“为何失了内力?”
李慕儿这才去看马骢,拿剑在他面前挥挥道:“骢哥哥,你能恢复我内力吗?近日我每日练剑,却觉得手臂发酸,出剑也是徒有其表,实在气闷。不如你偷偷帮我解了,我也好保护自己啊,对不对?”
马骢看着她挤眉弄眼央求,虽然心里也希望她能保护自己,可毕竟皇上安危在前,他当初锁她武功时就没想过有今日,是以,下了狠招。
只好转移她注意力,道:“反正你无论怎样也是打不过我的。”
李慕儿果然不服,抱剑嗔怒道:“说起来我与你久未过招,你敢不敢不用内力控刀,与我比划比划招式?”
马骢举刀昂首笑答:“有何不敢?敬请女侠赐教!”
绣春刀出鞘,两人很快战成一团。
牟斌还没来得及叫好,就听门外又有声音传来:“看来今日我们哥儿俩有眼福了。”
竟是皇上和兴王!
牟斌惊得赶紧下跪行礼,却被朱祐樘制止,兴王因为上回见面的事,还有些闷闷不乐,讽刺道:“看是锦衣卫的绣春刀厉害,还是妮子的仙派剑法厉害。”
李慕儿本架住马骢的刀看着朱祐樘甜甜地笑,闻言冲兴王冷哼道:“什么仙派剑法,我这是正宗的李家剑法,还有我的木耳剑法!骢哥哥看招!”
马骢遂也不请圣安了,只顾接她剑招。说也奇了,马骢内力轻易便能压制着李慕儿,可这下大家只比划招式,照理说她的招数他也应该都能破,但今日她出招却不像往常,似乎料到他要破她,偏不照他想的做。
李慕儿嘴角微翘,时而报上招数:“玉女探花”!这招本该身体****往后探出的剑,她却偏一个虚晃向左挂剑。“燕子抄水”!这招本该由左至右翻身上刺,她却偏又剑尖下挂刺腿。
马骢一时竟只忙着拆她的招!
观战的都是习武之人,看得暗暗叫好,李慕儿出剑快准狠,看着花哨漂亮,实则剑剑阴狠。朱祐樘却含笑对马骢说道:
“马骢莫受她干扰。她报出招式,便是要引你回忆招数破她。你别被她骗了,只管破招出招。”
李慕儿狠狠朝他翻了个白眼。
马骢也觉得好笑,差点败在以为自己很了解她的禁锢中。
不再受她误导,劈刀挡开一招,迅速格架扫进。此后更是劈砍撩扎,威猛异常。李慕儿却也不好惹,她的反应速度极快,又身如矫燕,出剑敏捷。
两人过了数十招,最后一式马骢进左脚,偷右步,左转身,反手横靠一刀边大叫一声:“拔草寻蛇!此为左路。”
李慕儿只能一手腕花叉步右上挂斩剑。又想探他右处外腹空档,却不料马骢本就是诱敌刮入,左肘往右横垫,右脚斜踏而退。李慕儿右路扑了个空,暗忖糟糕,连忙回身。果然马骢已随加右手,共持刀把砍于她胸前。
李慕儿柳眉倒竖,嘟嘴骂道:“你学我扰敌阴招!”
“哈哈,你也知道你使的是阴招。”马骢以刀背搁于肘上,反拏刀杷入鞘,漂亮收刀。
“漂亮!”
“太精彩了!”
兴王和牟斌抚掌叫道。朱祐樘也点点头道:“刀如猛虎,剑若游龙,确实好看。”
李慕儿这才努努嘴,表示满意。
又急忙跑到朱祐樘身边,看看人多,也不敢僭越,只招呼他到一边问:“你又忙了这么多天才来啊?”
朱祐樘低头收起了笑容,正欲答话,却听她继续说道:“要不你过些日子再来接我吧,我还没有叫他们安排给我饯行呢!”
朱祐樘刮了刮她鼻子,无奈说她:“真不害臊,还叫人家给你饯行。”
李慕儿乐,又鼓起勇气问道:“当然要的。三日之后的晚上,你也来,好不好?”
朱祐樘不解,“既然是为你饯行,我来做什么?难道你想饯行送别和接风洗尘一起办了吗?”
“不是,但是那个,”李慕儿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接着说,“那个,我好几个月没领俸禄了,囊中羞涩啊。”
朱祐樘挑眉提声,“你让我来给你付账?”
李慕儿急得赶紧拿手去蒙他的嘴,“哎呀,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是给你当差的,你就当预支我月俸,我请大家去酒肆吃一顿,不花你的,啊?”
“恩,可我过日子向来清俭,我没钱。”朱祐樘实在忍不住想逗她。
李慕儿本就难为情开口,被他说得更是不耐,“啧,你堂堂一国之君,恁的小气。你不给,我问骢哥哥要。”
“你敢!”朱祐樘眯眯眼,回头看一眼大家都不敢往这儿瞧,遂揽过她腰在她耳边说道,“刚才比试默契十足,还嫌不够叫我吃醋吗?”
李慕儿再说不出话,抿唇偷笑,又往他身上摸钱袋,细声道:“真没有?”
朱祐樘被她呵得直笑出声,“真没有!”
兴王和牟斌正用手比划讨论着刚才两人的招式,根本无暇顾及这边。马骢却余光暗投,表情郁闷,心底的那个念头也愈加清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