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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帝国人想象中寒冷贫瘠的北方，还在更遥远的地方。
“明日，召集议会，商讨整顿北部领地事宜。”
此刻，大公府所在的北方首府，已经是大公国最南端了。
“真让人烦闷。”
自然，鞭长莫及，领地北端蛮族横行，开拓之事也毫无进展。即便如此，阿尔贝图斯家族数百年来，依然尽力将版图上的大公国领地线，全部纳入统治。
“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片北地开拓生存。但是，不知从何时起……我们实际控制的区域几乎没有变化。”
一代人就算能剿清蛮族，但若不能将他们全部统一，过不了多久，一切又会回到原点。
“说到底，想要完全统治北方，就必须一举让所有领土和势力臣服。”
“可是，殿下……这在现实中很难实现。统治不及之处依然荒凉贫瘠，蛮族又各自为部落，彼此征战不休。”
阿尔贝图斯家族不乏优秀的公爵，但无人能解决这个问题。因为，仅凭一人之力，想要改变如此庞大的局势，实在是太难了。
“总有一天，会有人做到的。”
里卡尔低声呢喃。虽然婚姻让他找到了幸福，但大公的职责依然沉重。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阿里斯，自己现在的生活会是何等灰暗。
“您也不必太过操劳了，殿下。”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德米特里也感受着肩上的重担，躬身退下。同为罗贝尔家族的一员，他也有守护公爵、治理北地的义务。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
他独自一人时，低声说道。
“但是，如果真有人能完成这项伟业……那一定非殿下莫属。”
里卡尔被认为是阿尔贝图斯家族历代以来最具才能的公爵。年仅十六岁便早早即位，却从未在治国上展现出任何不足。但转念一想，他从那时起便要承受血石带来的负担，肩负无数责任，人生未免太过残酷。
“如果换作是我，恐怕一天也坚持不下去。”
德米特里叹了口气。他也有自己的职责。比如现在，他必须去见一位黑骑士团成员最后一面，允许他自裁，并照顾好他的家人。这任务残酷又悲伤，但他别无选择。
? ? ?
两天后，便是阿里斯期盼的月圆之夜。收到工匠协会的回复后，她高兴极了。那些工匠们个个都是人精，回复也十分爽快。
“您就这么高兴？”
“嗯，感觉像是为北地做了一件好事。”
看到阿里斯如此开心，贝罗妮卡也放下心来。
“大公府上下，就连年轻的侍女们，也都对夫人您尊敬有加。”
“哪有那么夸张……”
“这是我亲耳听到的。她们说，自从夫人您来了之后，大公府的氛围都变得明快了许多，而且您还把府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阿里斯心里还是很受用。她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虽然每天早起依然很痛苦，但按照自己制定的计划完成工作，让她感到充实又快乐。
“您今天打算给大公殿下送什么点心呢？”
阿里斯放下茶杯，沉思片刻。
“不送了，我听说今天有场重要的议会。”
阿里斯早就得到了里卡尔的允许，从他的侍从总管那里要来了一份大公的行程表。
“那他今天应该会很忙吧。”
“嗯。”
阿里斯放下茶杯，点了点头。这时，侍从总管谢尔曼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来，向阿里斯行礼。
“夫人，大公殿下寝宫的侍女长，多娜夫人求见。”
“大公殿下的侍女长？”
“是的，她正在一楼的小客厅等候。”
“那就让她进来吧。”
“是。”
谢尔曼恭敬地退下后，贝罗妮卡打开了卧室的窗帘。温暖的阳光洒满了房间，顿时让人觉得心情舒畅。
“大公殿下的侍女长……”
多娜很少会主动到阿里斯这里来。阿里斯整理着工匠协会的回信，贝罗妮卡引着多娜走了进来。
“夫人。”
“嗯。”
阿里斯抬起头，打量着眼前这位举止优雅的侍女长。
“我是奉大公殿下之命，来向您传达几句话。”
“对我？”
“是的。”
多娜说着，回头示意了一下，两名年轻的侍女捧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
“这是今天凌晨采摘的月见草，以及阿尔贝图斯家族世代相传的黑曜石花瓶。”
“这是大公殿下送我的礼物吗？”
“算是，也不算是。”
多娜模棱两可的回答，让阿里斯更加好奇了。
“请问您是否允许我们将月见草摆放在您的床边？”
侍女手中的鲜花散发着清新的香气。阿里斯欣然点头应允。两名侍女小心翼翼地将花瓶和鲜花摆放在床头柜上。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这到底是，还是不是大公殿下的礼物？”
多娜的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阿尔贝图斯家族有个传统，在新婚夫妇圆房的月圆之夜，会在床边摆放月见草，祈求爱情美满，早生贵子。”
阿里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颊微微泛红。
“您和殿下新婚之夜，我们也摆放了月见草。”
“……是吗。”
当时阿里斯太过紧张，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月见草是传统，但今天大公殿下特意命人送来的黑曜石花瓶，却意义非凡。它……只有在新婚之夜才会使用。”
多娜意味深长地笑着。
“这个花瓶，是大公殿下特意吩咐送来的。”
里卡尔之前说过，会在夫妻圆房的月圆之夜来找她，如今又特意送来了月见草和只有在新婚之夜才会使用的花瓶。这一切都在昭示着同一件事。
“我知道了，替我谢谢大公殿下。”
“是。还有一件事，大公殿下今晚要参加议会，恐怕会很晚才能结束，所以晚宴就取消了。”
“是吗？我知道了。”
“不过，大公殿下说，会在午夜之前赶到您的房间。”
里卡尔的意图已经再明显不过了。阿里斯点了点头。
“那我就先告退了。”
多娜和侍女们恭敬地行礼退下。阿里斯走到床边，看着精心摆放的月见草。黑曜石花瓶如同夜空般深邃，月见草在其中静静绽放，宛若月光般皎洁动人。
“花瓶和花都好漂亮啊。”
“是啊。”
“新婚之夜也用过同样的花瓶，大公殿下真是体贴入微。对了，我听说北方的月见草在夜晚会散发月光般的光芒，非常漂亮。”
“夜晚……光芒……”
阿里斯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个念头，挥之不去。她努力想要想些别的，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您今天还要去书房吗？和大小姐的下午茶定在几点？”
贝罗妮卡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阿里斯很清楚这是为什么。
“……不了，今天就算了吧。”
“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脸色看起来倒是不错。”
“我没事，只是想好好休息一下。”
虽然阿里斯装作若无其事，但照顾了她多年的贝罗妮卡，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
“您最近是挺辛苦的，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毕竟新婚燕尔，像今天这样在月圆之夜特意送来只在洞房花烛夜才会使用的花瓶，里卡尔的用意已经不言而喻了。
“既然大公殿下今晚会晚些回来，那晚宴就取消吧，简单准备一些就好。”
“嗯。”
阿里斯只是心不在焉地应着。新婚夫妇，难免会有些害羞和不好意思。贝罗妮卡也从未想过，阿里斯真正的洞房花烛夜，竟然会是今天。
“难得休息，泡个热水澡最舒服了，我现在就去准备。”
“啊……好。”
经验丰富的侍女，最懂得什么时候该安静地做事。仿佛就在昨天，她还怀着忐忑的心情，为在大公府举行婚礼的阿里斯梳妆打扮。而如今，她竟有种老怀安慰的感觉。
“就用前几天进贡的月见草香薰沐浴露吧，再用香薰精油为您按摩，一定很舒服。”
阿里斯望着虚空，思绪万千，没有说话。夫妻之间，能保持新鲜感也是件好事。就在阿里斯沉浸在对夜晚的期待中时，贝罗妮卡和其他侍女已经开始忙碌起来。既然大公殿下如此用心，她们也要好好准备一番，让两位主人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这……”
直到洗完澡，阿里斯才发现房间的变化。柔和的烛光，将房间映照得如同新婚之夜般温馨浪漫。
“既然大公殿下送来了如此特别的礼物，我们也要好好布置一番，让两位主人重温新婚之夜的美好。”
阿里斯坐在梳妆台前，凝视着镜中的自己。精致的五官，湛蓝的眼眸，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白金色长发……她依然美丽动人，却又有所不同。不同于以往的精致得如同人偶一般，如今的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勃勃生机。
“夫人您结婚之后，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贝罗妮卡用沾了月见草香薰精油的象牙梳，仔细地梳理着阿里斯柔顺的长发。盘起简单的发髻，换上轻薄的白色睡袍，仿佛真的回到了新婚之夜。
“要用什么头饰呢？胭脂要淡一点的颜色吗？”
阿里斯对着镜子照了照，摇了摇头。
“不用了，什么都不用。”
今晚，她只想以最真实的面貌，迎接里卡尔的到来。不需要冰冷的珠宝首饰，只有他给予的爱意，才能让她如此闪耀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