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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意眼睛动也不动的盯住宁一阑的侧颜。
没什么表情,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早就知道魔族内部竞争激烈, 各皇子之间常年明争暗斗,胜者为王, 败者为寇这样事情, 不足为奇。
但,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接近黑暗。
黑暗,似乎比她想像中还要令人心惊, 或者终有一天,她也会被黑暗吞噬。
转念一想, 算上宁一阑,魔族一共五个皇子。
顾意可不觉得这“子”丧的是宁一阑自己, 那么到底会是哪一个?
很快的,他便给出了答案。
看出十二神人的疑惑, 应许走前半步, 问道:“主子,请问这个‘子’是指哪位?”
宁一阑转身抬步离去,留下一句——
“宁夕。”
四皇子。
****
亥时, 多愁之时。
寝殿内。
宁一阑作息一向规律,若是往常, 这个时辰他已然入睡。
灯如常关上,屋内乌灯黑火的, 床幔已然垂落, 而他盘腿坐在床榻上面, 后背挺得直直的,眼睛倔强的不肯闭上,不知看往何方,又或者这一刻里,他什么都没有看。
顾意跪趴在他的身后,双手环着他的脖子,静静的看着他。
她想:他真的是,很喜欢发呆啊。
趴着的身子传来微微动静。
垂眸一看。
这家伙又在脱衣服?一天脱三次,他到底是有多么不喜欢穿衣服啊?
而且,他这脱衣服的速度也太大了吧,而且还酷爱把衣服扔地上,不过几个眨眼,他脱得只剩件亵衣了。
看着这人跪在床上,把被子扬开。
顾意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她今晚睡哪?
不对,其实她没有太多选择。
要不就是从侧面侧抱着宁一闭,要不就是趴到他的身上。
反正都要贴着他。
虽说白天一天都挂在他的身上,但是这跟睡觉时是不同,要知道这里就他们两个人,这这她不敢啊。
回头盯着地上被扔得皱巴巴的衣服,顾意想,她还是被扔在地上更好吧。
在宁一阑躺到床上的时候,她重重叹气,继而一个跨步,跨坐在他的腰间,叉着腰挑着眉的望着身下那人。
死就死吧。
须臾,她俯下身来,趴在他的胸前。
趴着的话,跟亵衣的接触面更广,有利身心健康的长远发展,还有自身力量的增长。
老娘就勉为其难吧。
一会儿后,顾意发现这样的角度看他,他好像更好看了。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顾意心想:一个男人睫毛长这么长干嘛。
伸出手来,往那里靠去。
算了。
我的更长。
睡了睡了。
耳朵紧贴在他的胸腔上,有力的胸口浅浅起伏着,“卟通卟通”的心跳声传来,像安眠的曲子那般诱人入梦。
半个时辰后。
宁一阑突然睁开眼睛,身上没有丝毫动作,他往四周看了一圈,接着再合上眼去。
这一次,长夜安好,一觉到天明。
****
清晨,凉风中带点湿意,好不惬意。
脑袋里突然叮了一声,让顾意一刹那困意全消,喘着细气。
观察了一会宁一阑,还好还好,他还没醒。
她可不能比他起得晚。
当她暗暗松了口气时,他醒了。
眼睛张开时,哪有常人起床时的惺松之态。
翻身下床,顾意也赶紧趴回他的背上。
把衣服一一穿上之后,他才低声说:“进来。”
闻言,门外的两人一前一后的推门进来。
“早啊,主子。”
走在前面的应诺笑意盈盈的,他捧着洗脸盆进来,轻放在桌上,里面放着的水微微冒着热气,温度适中无比。
宁一阑瞄了一眼后,便自个儿擦着脸,应诺则站在一旁,脸上挂着两分笑容,让人一看就心生舒畅。
应许绕过应诺,站在宁一阑的面前,声音虽小却坚定沉稳,他说:“主子,什么时候动手?”
“寿宴,宴前得动手。”
接着,他又補充道:“毕竟,礼物还是得事先准备好的。”
听此,应诺眉头微皱,这一个小举动自己落入宁一阑的眼里。
“应诺,有什么事吗?”
“主子,会不会太张扬了?”
顾意心想:对啊,寿宴上这么多眼睛看着,他公然送这样的礼物,这人心怎么这么大呢?
指尖放在桌上轻轻敲打着,宁一阑看着窗外的晨曦,说:“你们有意见吗?”
接着,他又说:“宁夕的死已是必然,但怎么说,我跟他也算是兄弟一场,我希望他死得体面一点,而且还得死得毫无垢病,这个坏人的角色是我,反正我就是要除掉他的。”紧锁着应许的眼瞳,他轻声问:“懂了吗?”
“属下明白,属下立刻去转告十二他们。”应许语气坚定的说。
应许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待他走得了无痕迹之后,一旁的应诺马上蹲下身来,一手托着腮边,直冲着宁一阑笑,问道:“主子啊,今天想怎么玩?”
听完他这问题,宁一阑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过多回应。
应诺笑起来时,两边脸颊都有着浅浅的梨涡,看起来很舒服。
话说这人不仅对宁一阑的胃口,顾意对他还是挺有好感的。
谁不喜欢自己身边有个开心果呢?
而且这应诺能在宁一阑待下去,肯定也是个人精,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只要能保证他的绝对忠诚,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
顾意笑眯眯的盯着应诺看,想著有机会的话,定要会一会他。
突然 ,应诺几乎是弹起身的。
往后退了十数步,他气鼓鼓的说:“主子,你居然暗算我?”
宁一阑站了起来,推门而出,说:“去书房。”
“是。”
这是顾意第一次好好打量宁一阑的府上。
他的府邸以黑色为主调,以金为点缀,跟他身上的衣服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被染成黝黑色的云锦中绣有暗纹,袖口领口的边上用金丝绣成,低调的华丽。
耳边传来潺潺的流水,顾意扭头看去,只见他们如今走在小石桥之上,下面的流水还是活水,往东流去,两边有着各种怪山奇石。
奇怪的是,水中流水似画,几尾鱼儿快意的相互追逐着,但是岸边则寸草不生。
彷佛是生与死的相隔线似的。
不过宁一阑走得很快,没有给她太多时间思考,他便走到了书房门外。
迟缓了一瞬,他才把门推开。
顾意探出头来,眼睛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跟普通的书房差不多。
可是宁一阑却站在门口那里,一步也没用,他看着面前空无一人的太师椅,说:“父皇,撤去吧,这样有意思吗?”
死寂般的沉默。
须臾,有道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说:“一阑,你每次都能发现我。”
伴随声音传来,太师椅上多了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跟宁一阑有几分相像,不过岁月在他身上的痕迹多了些,他笑了笑,眼角的皱折便深了数分。
宁一阑寸步不移,他手背在身后,说:“父皇,若不是我的允许,你以为,你进得来吗?”
那人的面色难看了一分,但不过一眨眼,又回复如初。
被宁一阑称作“父皇”的自然是魔族的魔皇宁和悦,自他继位至今,已有五千多年,本正是健壮之年,但是他的身体却不是十分理想,因此看起来比常人还要老上几分。
宁和悦这名字跟他本人的气质一点都不搭,自第一眼起,顾意便不喜欢这个人。
无他的,他看人的眼神让人很不舒服,带有审视的意味。
宁和悦盯住宁一阑,不发一语,两人形成无形的较量。
过了不知道多久,宁和悦似是想起今天来的目的,他瞄了一眼应诺,说:“你先出去,我们父子俩要好好说说话。”
应诺回之一笑,脚下却没有半分动作,这个举动明显让宁和悦有点不爽,“我说了——”
“父皇。”宁一阑打断了他的话。
他看着宁和悦,说:“我的人,你还没有资格使唤,有什么话你就直说,我可没有闲情逸致陪你在这里耗下去。”
“好、好、好。”连说三个好字,以平息自己的怒气。
接着,他幻出一盏热茶,轻轻一吹,在水面荡出层层涟漪,然后再喙了一口。
暖流入体,让他冷静多了。
宁和悦自认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但是只要一破上宁一阑,他就忍不住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