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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守备议事厅
留守太监王海端坐主位,待韩缉等御史进入厅堂,王海这才缓慢起身,走下台阶,“几位御史自京师远道而来,皇爷可有圣旨知会咱家!”
“王内监,皇上并无圣旨至南京,”韩缉拱手朝王海施了一礼,“这是我等之公文,还请王内监勘验用印,好往松江履行公务。”
老态龙钟的王海听完,失落的点点头,接过韩缉递过来的都察院及刑部大理院文书,认真查看起来。
自永乐帝迁都京师,大明便一直施行两京制,称北平为‘行在’,而南京依旧称呼为‘京师’。
洪熙帝即位之后,一度想要迁回南京,但其在位过短,不久而崩,宣德皇帝即位,熄罢回迁之事,仍称呼南京为‘京师’。
至二进帝即位,才正式确定两京之称呼,南京正式被确定为大明的留都,直至大明灭亡。
南京作为曾经大明的国都,太祖奠基之处,自然不可轻易放弃,因而除了留守的六部官员外,洪熙帝还派遣了太监留守南京。
南京城守备历来是勋贵把持,掌管南直隶各处卫所,另外还有协同守备与参赞,同守备太监四人一同主持南京大小事务。
而守备太监作为皇帝家奴,历来每到地方,都是把持一地政权,如今的南京守备恭顺侯吴继爵,是隆庆帝即位之后,才提拔上来的,被王海给吃的死死的。
“皇上无圣旨下达,但太子殿下,却有密信令我带来,”韩缉凑近王海,小声道,“王内监可自行观看,阅后即焚!”
王海眉眼一挑,接过密信便小心放入贴身内裳,笑着道,“这个咱家自然知晓,公文已阅过,这便用印,韩侍御可自行前往松江便可。”
“如此,这便告退!”
待韩缉退下,王海这才急忙取出密信,撕开信封,便见信中太子朱翊釴写道:孤闻独处之臣,才显烬忠,南京守备太监王海,尔于嘉靖三十年,受大行皇帝之命,守备南京,协理国政。
地方之事,妥善明条,孤听闻,尔大小事务,必询问南京六部值官,而后才行处理,至尔守备南京到今,南直隶之税赋,悉数输京,并无短缺之处,孤甚是满意。
今京师行新法正熟之时,益民之法,不可偏帮一地,父皇有意命尔,协助新法施行于南直隶之地,望尔莫负父皇与孤之期望。
当以国家之事为大,不可留有私念!
王海颤抖着看着信中朱翊釴写就的内容,心中激荡不已,原来自己所做之一切,远在京师的皇爷和太子爷,都看在眼中。
“当以国家之事为大!”
王海默默反复的念叨着信中朱翊釴的这一句话,激动的老脸通红,跪地大呼道,“皇爷太子爷,奴才定不负皇恩,定将南直隶之新法如京师般一应推行!”
是夜,松江府华亭徐家祖宅
徐琨面色铁青坐在主位,看着面前的弟弟徐瑛在自己面前不断来回踱步,气恼道,“你便不能安静坐下,绕得我眼都花了!”
“二哥,这个时候,你还坐得下,”徐瑛没好气的回呛道,“那高拱派来的走狗韩缉,已经过南京,就要到松江地界了!”
“京师父亲命人来信,言顾绍沈元亨这两个刁民,将你我兄弟二人,给状告到了都察院,”徐瑛咬牙切齿道,“这两个刁民,当初就该斩草除根!”
“哼!如今说这些话,还有何用,”徐琨摇头失望道,“当初我是如何叫你隐蔽行事的,你偏偏不听!”
“真以为松江便是我徐家一手遮天不成。”
徐瑛被自己哥哥指责,脸瞬间阴沉下来,“松江非我徐家可一手遮天,华亭便是我徐家说一不二之地!”
“他高拱敢让人千里迢迢来到华亭,捉拿你我兄弟二人,”徐瑛阴狠的道,“我便要他来得了,回不得!”
“你待怎样!”
“可落水而亡,可醉酒而死,可暴病而毙,呵呵!”
徐琨听了,吓得站立起身,抓着徐瑛胳膊道,“他韩缉等,皆是朝廷钦差,你竟敢胆大包天行那些事!”
“你这是在玩火自焚!”
“哼!被高拱这老匹夫抓往京师,难道不是送肉上砧板,任他高拱胡乱罗列罪名!”
“父亲如今还是首辅,定能保我兄弟二人,你不可胡来,闹出事来,到时不可收场,”徐琨还是极力劝阻,不让自己弟弟犯蠢作出傻事来。
“二哥,怕什么,弟弟到时手脚干净着些,任谁来了,也不知是我动的手脚,”徐瑛不以为意的道,“我便要他高拱派一个人来,便死一个在松江!”
“看他有多少门生走狗,可供他高拱驱使!”
“你……”
徐瑛打断要开口说话的徐琨,“二哥,如今之事,若不按下,被高拱做大文章,恐父亲亦被连累,到时失了首辅之位,你我二人,才是真正祸事临头!”
徐琨被徐瑛这一说,心中思索觉得也是有理,便听徐瑛接着道,“那顾绍沈元亨,以为到了京师,我徐瑛便奈何不得他了,呵呵!”
“你难道派人前往京师了!”
徐瑛冷笑着没有回答,徐琨吓了一跳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呀你!”
“人现在在何处,快快将其叫回!”
“晚了,恐怕已经到了京师地界了,哎呀!二哥,你做事,不要这般前怕狼后怕虎的!”
“便是悄密杀了他二人,又有何人知晓是我等动的手脚,无凭无据,奈何得了我!”
“你!”
徐琨被自己弟弟气得胸口起伏,摇头叹气道,“我不管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二哥你早这样说,不就成了,”徐瑛得意道,“这两个刁民只要一死,原告都没了,我看高拱这老匹夫,还如何再作文章,要挟我徐家!”
“我只盼你这次派遣之人,莫要失手,不然,我徐家便要被你害得不得安宁了!”
“放心,二哥,这次前往京师之人,乃是我心腹,定是手到事成,”徐瑛将徐琨摁回座位,“你就在家,等着我的好消息就成!”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