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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暮时分夏豆为晏祁清点好行囊,再三嘱咐了各项旅途事,晏祁一一听了,末了受用又无奈的笑,“小夏吩咐的,我早已记在了心头。”
夏豆恹恹地收了手,心里自知其实也轮不到她来叮嘱,晏祁这趟出行带了不少随从在,大概连车夫都比她会照顾人。
“你何时回原阳?”夏豆问。
“事情办妥了便回来,”他答,“无须担忧,这一路都有人照料着,你又将事事都考虑得这般周到,此番就如出门游历玩耍般,闲暇舒适的很。”
夏豆看着他勉强地笑笑,又道:“不若我送你一程。”晏祁见她那乖乖巧巧地样子,不由得心一软,便应了下来,“只能送到山脚下。”
夏豆这才欢欢喜喜地给自己添了斗篷,再替晏祁拿几样轻便行李,在几位随行护卫的拥簇下,一行人走小道下了陀头山。
到了大道时,晏祁清清嗓子柔声道,“好了,送也送了,天寒,你先回去。”
“再送一程嘛,”自从认识了晏祁,夏豆便无师自通了耍赖撒娇的绝活,笑眼弯弯地抱着他的手晃了晃,晏祁眉头虽像是不悦地皱了皱,柔软的目光却出卖了他的心思,夏豆便笑嘻嘻地赖在车里不走了。
结果就是送了一程又一程,都过了好几个山头,天色已然暗了下来,夏豆还没要回去的打算。
晏祁看着她不忍又为难道:“不能再送了小姑娘,说了要乖的,都送了这么远了,得回去了,不准再耍赖”。
“可是我舍不得你啊,”夏豆瞬间便委屈得不得了,她细声嘟囔几句,眼眸一转便泛了水光,晏祁心口便隐隐开始作疼,他紧着眉揉了揉夏豆的发帘,涩声道:“我亦舍不下你。”
“听话,天色已晚,你得回去了,”他说:“你看你久久不归,一来师傅必会担忧你,再者庙里还有许多事需要你去处置,小姑娘,我不在你身边,你切莫任性。”
夏豆就这样被他说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硬生生地憋着没哭出声,只借机掀开了一旁的车帘,假意侧头向着窗外看。
天色已暗,银月初露,月华映着满地未消融尽的余雪,凉沁沁的尽是寒意。
“公子,前边是道山谷,是否要点火把前行?”驾马随行的护卫们在车厢外谨声问,晏祁掀开车帘看了看前路,沉声问道:“赤狐,前方探路可有异常?”
“禀公子,无事,”车厢后声音粗沉的汉子应道。
晏祁点点头,朝随从们又吩咐了几句,队伍停驻了下来,他回到车厢来捏住了夏豆的手,声音不自觉地软了几分,“小夏,这回真得下车回程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我...”夏豆也知道自己跟来简直是在添乱,待会儿晏祁还得分个人送她回庙里。她越想越难过,干脆头一偏抬眼看着窗外那轮圆月,“我送你出了峡谷我就回去。”
“真是个难对付的小姑娘,”晏祁低低说道:“一言为定,这回不准再耍赖了,”夏豆背着胡乱他点了点头,她在无声无息地抽咽,晏祁见她肩膀一抖一动,眼角竟也是一酸。
他伸手朝窗外挥了挥,护卫们见了便又继续催马行进,晏祁这才抬手从夏豆身后绕过,长指抚过她的眼睛周边,果不然触沾到了冰凉的湿意,晏祁心里陡然百感交集。
人生有许许多多场分离辞别,他甚至经历过许多的生死别离,但没有哪一次像这回这样,百转千回,牵肠挂肚。
车马缓缓驱进了山谷,气氛变得更为的凝寂,打着旋的寒风在车外呜咽,夏豆看着山谷四周有些出神。
护卫们这时也紧了紧精神,黑幕里的冗长的峡谷甬道,无端静寂到令人有些心慌,周遭一时只听得寒风呼啸幽咽,以及马蹄疾步行进的踢踢踏踏。
晏祁见夏豆久久不说话,以为她仍在生闷气,只得再柔声哄她几句:“我保证,尽快,尽快些回来。”
他双手自身后搂着夏豆的腰,下巴撑在她的肩膀上,鼻息间尽是她身上清香宜人的气味,晏祁的心境这时格外静谧而柔软,夏豆不知从何时起也停了啜泣,晏祁静静偎依着她,半晌后,方才柔声道:“小夏,你在原阳等我。”
“等我回来娶...”
“不好!”晏祁话未说完,夏豆却忽地高声喊道,“有埋伏!”
她话一落音,只见车外一只利箭自黑幕里凌空射来,嘣的一声钉在了车窗之上,夏豆瞳孔陡然扩张,浑身不住地一抖,瞬息过后,四周又传来更多“嗖嗖”的飞箭声,伴随着中箭的随从痛呼惨叫响起。
“公子,不好了,有人在此地设了埋伏!”赶车的仆从也惊慌失措地喊话道,话一说完竟噗通一声翻下车去。夏豆咬破了舌尖才止住了尖叫,晏祁当即高声号令道:“灭了火把!”
如雨点般的利箭便从山谷两侧袭来,暗中的敌人像是等候多时,丝毫未给晏祁一方任何喘息的机会,迎面便以阵阵箭雨相迎。
外边随从们死的死伤的伤像是乱作了一团,“呆在车里别怕,”晏祁快声说道,他说着便从身后摸出把佩剑来,掀开车帘同时拔出了长剑,一边用剑鞘赶马,一边奋力疾舞着剑花,哐当当地挡过激飞而来的暗箭。
一痛哀嚎哭喊兵荒马乱后,夏豆又听见了晏祁的暴喝:“左右列队,向南行进,”残余下的随从都是晏祁的亲信,大多有功夫在身,几人弃了伤马提剑步行,左右围护着夏豆的马车疾步前行。
人大多怕死,有几个人能真正命悬一线时,还能面不改色淡然镇定,至少夏豆不能。耳边尽是咚咚箭簇入木的声音,砰砰地心跳都快蹦出嗓子眼,夏豆感觉自己的手脚已然在不听使唤地颤抖,鼻息间的呼吸吐息都有些困难。
夏豆从前从未有这般害怕过。在这生死一线的时刻,她清楚地意识到,她怕的不是下一刻自己的死亡,而是因为自己的生或死会连累晏祁。
夏豆从前能想出许多词语去描述他,她也听周彦之说起过,多少人曾如何夸耀这位少年才子,什么翩翩君子,瑶林玉树,什么才兼文武,麟凤芝兰,可她此时却只有一个念头,晏祁这么的好,这么的年轻,决不能命丧于此。
所以当那只暗箭自身后往晏祁背后飞来时,电光石火之间,夏豆竟能直觉性地抢先了扑在了他背上。
箭蹙钉入皮肉的闷沉声响无比清晰,下一刻便炸起了晏祁惊慌失措的厉声呼喊,“小夏!”
这死亡第六感真他妈一如既往的准,这箭真他妈史无前例的痛,夏豆颠下马时最后一刻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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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豆被疼痛和干渴煎熬得神志不清,她迷迷糊糊地闭着眼,虚弱地喃喃唤道:“渴。”
“小夏,小夏,”嘶哑干灼的男子声音在耳畔急急呼道,男子抱着她不断轻软地抚着她的额头面颊,“醒醒,醒来喝水。”
“痛,”夏豆这时仿佛身在烈火地狱,说不出来的痛苦难受,她心想还不如不醒,低声呜咽了一句后,又意识下沉昏迷了过去。
男子这时才拿了水囊来,拔开囊口凑上去给她喂水,谁想她这时已痛得紧锁眉头,也紧闭着嘴唇,喂得水沾湿了下巴,偏偏没喝进些许。
“公子,这样喂不成的,”左臂肩膀浸染着血的随从白虎劝解道,“得把姑娘的嘴撬开...”他说着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不合适,声音立马弱了下去。
坐在一旁的另一位护卫白了他一眼,“公子,先用些布帕蘸些水给姑娘润润唇,再慢慢喂吧。”
晏祁依然在抱着夏豆试图喂她进些水,哪怕这时四周黑得只能看清人影,护卫朱雀却能意会得到,自家公子从未这般小心翼翼又束手无策过。
“我去寻些草药来,”他颠着伤脚起身外树外走去,“我...我也去,”白虎也识趣地小声道。
“警醒着些,别走远了,”晏祁压着声音嘱咐,“是,”俩护卫低声应道。
晏祁见属下都自觉走远了,再看一眼紧闭着眼的夏豆,月光顺着树叶的罅隙投下,他能清晰的看清小姑娘面庞轮廓,眉眼嘴鼻,柔软而温腻,无一不是他中意的,这样鲜活而柔美的小姑娘,是他决计不能失去的。
晏祁抚着夏豆因发热而通红的脸颊,拿过水囊含过一口冰凌凌的水,颤颤巍巍地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