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翼小说网 www.tianyibook.la,最快更新文圣武宗 !
黄梁是被热醒的。
迷迷糊糊的,黄梁记得自己是在图书馆看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越睡越热,浑身上下仿佛被水洗了一般,胳膊上也满是油腻腻的感觉。
心中烦躁的黄梁一边疑惑着图书馆怎么把冷气关掉了,一边睁开了双眼。看到眼前的景象,黄梁呆了,眼神迷蒙的四下逡巡了一遍,仿佛寒冬腊月天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一般,一股冷气从脊椎骨升起。
“我这是在那里?”
图书馆里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高大书架没了踪影,靠窗摆放的桌凳也消失不见,往来如织的读者没了踪影,有的只是右手边几步外一处挂满黄色沙尘的青砖城墙,左边十几米是一处宽阔的护城河,向前十几丈是一处突出城墙许多的城门楼子,正对城门的方向上,一座吊桥横亘在护城河上,络绎不绝进出城门的人群。
城门口跳出一个手持钢刀的皂隶,头戴一顶黑白相间的白色三角小帽,一领拖到膝盖的灰色半身捕快袍,腰间束了一条细细的腰带,腰带上挂着一把刀鞘,脚蹬黑色硬底官靴,皂隶出了城门,径直向着黄梁的方向窜了过来。
皂隶窜出城门没有多远,一个灰袍高冠的道士从城门口跑了出来,道士后面又窜出一群人,有戴着三角帽的皂隶,也有戴着四角纱冠的捕头,还有身穿粗布麻衫的乡农,无不是提刀拿枪,向着黄梁的方向窜了过来。
黄梁大惊失色,这帮人一副要来擒拿格杀自己的架势,难道说自己是犯下重案的逃犯,刚才跳下城墙逃生,这会子这帮皂隶捕头又追了上来了。可是刚才我还在图书馆看书,怎么这会子功夫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满心疑惑的黄梁还没有从迷怔中反应过来,那戴着三角帽的皂隶已经冲了过来,手中的钢刀随着奔跑一晃一晃,被太阳一照,反射出刺目的白光。
“姐夫,姐夫你怎么样?”
奔跑的皂隶窜到黄梁面前,看到黄梁跪倒在地,唰的一下丢了手里的钢刀,连滚带爬的冲了过来,音调里带着不少凄惶。
“姐夫?”
黄梁疑惑的看了皂隶一眼,剑眉朗目,却是一个俊朗少年,不过鬓角旁边一道血痕,身上的皂衣也破破烂烂,袖子被扯烂了一个,皂衣上洒满了斑斑血点,仿佛刚刚经过了一场恶战一般。
“姐夫……,我是钟山啊,姐夫……”
“小钟你别慌,先让你姐夫从虎妖身上站起来。”
“无妨,我观黄小施主身有大慧根,有大福运,正是这为非作歹的虎妖克星,虎妖又怎么能伤的了黄小施主。”
后面的道士和衙差也赶了过来,头戴四角纱冠的捕头提醒钟山让黄梁站起来,却被手里拿着拂尘的道士阻止了。
道士一手环抱了拂尘,一手捋了一把颌下的灰白长须,摇头晃脑的说了,“这次杀这虎妖,若不是黄小施主,只怕又被这虎妖走脱了。老道我降妖伏魔无数,所言自然是有根有据,我说若是黄小施主守城,必能杀死虎妖,罗捕头你看如何?”
“道长高见,高见。”戴着四角纱冠的中年捕头喘着粗气,拱手对老道士说了,目光在黄梁和惶急的钟山身上转了一圈,“可是这黄梁似乎不认识他妻弟钟山了?”
道士捋了长须的手一顿,“这个……”
黄梁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跪坐在一头老虎身上,黄黑相间的毛皮上满是斑斑点点的血痕,半个虎头被按进了泥土里,一只爪子不见了踪影,断腿的地方流出一滩污血,****了一片泥土。
在钟山的搀扶下,黄梁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老道士抱着拂尘探头到黄梁面前,手指向自己一指,“黄小施主可还认得老道?”
搞不清楚状况的黄梁摇了摇头,老道手指又点向旁边的罗捕头,黄梁继续摇头,老道连续点了几个人,黄梁只是摇头。
老道猛然一拍大腿,“老道晓得了,黄小施主这是患了失忆之症,刚才与虎妖从城墙上落下的时候,黄小施主肯定是碰坏了脑子,所以不认识我等了。”
黄梁心中一片迷糊,自己刚才还在图书馆睡觉,怎么这会子就被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道士指着鼻子问问认识不认识他,这究竟是什么情况?迷惑的黄梁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群,头发花白的灰袍老道士,衣衫破烂的钟山,纱冠缁衣的捕头,浅白皂袍的衙差,粗布葛衣的乡农……
扶着黄梁的钟山俊脸白了,“能不能治好啊,道长?”
老道士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老道转向罗捕头,转移了话题,“老道以为这次降服这虎妖,居首功者当是黄小施主。”
罗捕头脸色一怔,看了看钟山,“可是道长您……”
老道制止了罗捕头,附耳跟罗捕头说了几句,罗捕头一边听一边点头。
燕州城临近边陲,每年都会发生几起妖怪伤人事件,有的案件破掉了,妖怪被抓住杀掉了,可是有的妖怪神通广大,不但没能破掉案子,反倒搭进去不少衙差和居民的性命,就如这次的虎妖,虽然有龙虎观的道长相助,可若没有黄梁抓住虎妖跌落城墙,还是会被这虎妖逃了。
钟山闻言有些担忧的看了黄梁一眼,才一次捉妖就让姐夫失掉了记忆,若是再来几次,姐夫就算是石头人怕也要被摔碎了。等下回到家里要和姐姐好好商量一下,不能再让姐夫帮衙门做这些事了。
“从城墙上落下来把老虎砸死就算是妖怪克星了,要我说是黄梁他这次运气好罢了,功劳主要还是道长的,没得道长,我们可是找不到这虎妖。”
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乡勇拿着一杆长枪,戳了戳地上的虎妖尸体,踢了两脚,双脚踏在虎头上愤愤不平的说着。
罗捕头目光转向老道士,这小子说的也有道理,黄梁这小子往常也没什么能力,这次说不定就是运气好,旁边这群乡勇却是得罪不得,有了战事需要守城,还需要他们出力,而且这些乡勇中间还有几个有着忠勇朗的武功,必须要把他们安抚好了。
天下武者按照武功高低,分有不同等级,高者如大将军、低者如校尉、军士。武者修为有成,即成军士,军士按照实力高低,分别有忠勇朗、智信郎,忠勇朗入伍可为军士,也可为伍长,智信郎入伍低则为伍长,高则为什长队长。
燕州地处边塞,北方戎狄寇边不断,居民大半有一身武艺,身有武功如忠勇朗、智信郎者颇多。军伍惯例,军中伍长什长大半都是智信郎充任,所以有些身居忠勇朗武功的居民不愿从军,只是在燕州府挂上乡勇名号,战时打仗,平日里该干嘛还是干嘛。
这中年乡勇名叫何塞,有忠勇朗的武功在身,黄梁没有武功,老道却要被擒拿虎妖的首功让给他,这就让何塞有些不高兴了,后面的一帮乡勇也纷纷起哄。
黄梁没有理会愤愤不平的中年人,看到钟山正把从地上捡起来的腰刀插进刀鞘,伸手把钟山的刀要了过来。攥住刀柄,指肚划过刀刃,锋锐的气息顺着指尖上的皮肤传递全身,指肚被割破,疼痛的感觉告诉黄梁,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心中疑惑的黄梁耳边突然响起老道士的怒吼声。
“孽畜找死!”
在老道士的怒喝声、周围衙差捕头的惊呼响起,黄梁抚弄刀刃的手臂上传来拉扯感觉,同时左手拿着的长刀刀柄猛然撞了回来,狠狠的撞在胸前,视野里出现一个黑黄色的巨大身影,影子上似乎还站着个人!耳畔响起钢刀切入皮革的声音,黄梁被左侧站着的钟山拉了出去。
空气中响起唰唰破空声音,黄梁眼角的余光瞥到老道士手中的拂尘散出大片白色丝线,密密麻麻,有两人多高的黑黄虎妖身上,满是密密麻麻的丝线,虎妖的腰间插着一柄钢刀,顺着钢刀渗出的鲜血瞬间就染红了大片的丝线。
“大家退开!”
老道士的怒吼声中,两人多高的虎妖被拂尘箍住,原地挣扎着却不能动弹,几个衙差和乡勇连滚带爬的退开,钟山敏捷的向前两步,反手拔出了虎妖身上的钢刀,向后跳出两步,躲开了如潮水般喷出的鲜血,持刀护在黄梁旁边了。
“喔嗷……”
愤怒的虎妖发出刺耳的吼声,无奈浑身被老道士的拂尘定住,一动也不能动弹。
远处的城门口,近处城墙上,大群看热闹的人开始汇聚,看到被老道士定住的虎妖,一群人议论纷纷。
“天地无极,水无常形,喷!”
老道士左手指间冒出一道两指宽的黄色符纸,伴随着老道士的一道咒语,符纸亮了一下,然后化作一道白光,白光如晨雾被吸走了一般,整个儿钻进了虎妖喷涌献血的伤口里。
“哗啦”
“哎呦”
虎妖伤口上喷涌的血线陡然加大,离虎妖不远的罗捕头被喷了一脸一身,惨叫了一声之后,罗捕头跳进了不远处的护城河中。
黑黄的毛皮上亮起蒙蒙的黄色亮光,鲜血仿佛不要钱一样向外喷涌,虎妖的吼叫瞬时变的萎靡起来,几个呼吸之后,虎妖整个儿矮了下去,伤口中喷涌的也不再是鲜血,而是混杂着碎肉和器官的血肉,原本健壮的虎妖更是变的只有半人高,浑身的毛皮彻底塌陷下去,微若无声的叫了几下之后,虎妖硕大的脑袋一耷拉,终于不再动弹了。
老道士不敢松手,生怕虎妖再次活过来,指挥着几个战战兢兢的衙差砍断了虎妖剩下的三条腿,砍落了虎头,看虎妖死的不能再死了,老道这才敢放开了拂尘,坐下来喘了口粗气。
满地狼藉,虎妖的三条断腿乱摆在地上,一条血污线直通向远处的护城河,浑身湿透的罗捕头正趴在护城河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虎妖的脑袋被丢在一边,一个逃脱不及的衙差留下半边身子在地上,一个乡勇的胳膊没了,正被几个乡勇按住,在地上哭嚎。
何塞正被一个乡勇架着,满脸呆滞表情,刚才从虎妖头上跌下来没有摔死,却也是福大命大了。乡勇稍微松了下手,何塞立时如同软泥一般倒了下去,刚才的死里逃生,却是把何塞的腿吓软了。
“刚才那道白光是符纸法术?”
黄梁看着呼呼坐在地上喘气的老道,把两人多高的老虎包裹成茧子,变成白光的符纸,血如喷涌的伤口,这一切似乎都远超了黄梁的认知。蓦地,黄梁心中一动,脑中似乎变的清明起来,识海之中,一本蓝色封皮的线装书缓缓翻开。
道德经!
伴随着书册的翻开,黄梁整个人浑身一震,仿佛有一层灰尘从身上脱落,整个人如同脱下了厚重的盔甲一般轻松起来。识海中间的道德经呼啦啦翻过一遍之后,五千言道德经清晰的印记在黄梁脑中,蓝色封皮的线装书合拢,向后飞了出去。
一股清亮的气自头顶灌体而入,沿着四肢在体内开始流转起,细流仿佛温润的醇泉,在体内流转了一圈之后,身上的烦躁与疼痛全都没了,被钟山拽疼的胳膊也利索起来,似乎从头顶灌入的不是清气,而是十全大补丸一般。
站在黄梁身旁的钟山被黄梁身上突然散发出来的清光吓了一条,清光消散之后,浑然不解的钟山拿眼看向最见多识广的龙虎观老道士。
“我刚才那是武功!可以与文位才气相比的武功!”
击杀了虎妖的老道走到黄粱面前,语气里满是得意的说了。
“文位、文位,竟然是天赐文位!”
老道士看到黄粱身上的清光,一双精光闪烁的双目中有惊讶、艳羡、不甘……
燕州城中,最高的一处阁楼门前爆发出一簇璀璨的烟火,阁内第一层悬挂众多画像的墙壁上,一道白光之后,墙壁一角多出了一副画像,细看上去,画像与黄梁形容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