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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墨卿依旧着一身寻常素色白衣,早风中新吹杨柳般袅袅散开。他,顶着一片阳光灿烂,眉宇含笑,从门外踏着朝霞走了进来。
看着他入门的样子,渔夕吃了一口的饭,忽然噎住。
织络已然备好干粮,正备启程。渔夕原本也没曾想走的那么急,只是曦京忽然传来莲哲山庄的进一步消息,她便想再作打探。虽然之前曾在王府里得知疑似秋枫静好的消息,但真正派人去查,却毫无讯息。
莲哲山庄已成为她心里多年来的一块心病,不能轻易碰触。她不再像前几次,得到了消息就火急火燎的去查。反而,不再做进一步的安排。越是在乎的事情,越是要慢慢静下心来。
墨卿见她眼神迷离犹带几丝飘浮,遂淡淡笑道,“醉姑娘,你我男女有别,何不各乘快马,七八日便可返回皇城。而今,带着这么些丫鬟,用人,反而消磨了些许不必要的时间在路上。”
渔夕怔了怔,抬手抚额,心道,“谁稀罕和你一起走啊”。伸了伸脖子,却微微一笑道,“兄长思虑周到。只是,怎么不见兄长新进的小妾呢?”
轻袂翩飞,他环顾四周,闲看景色,淡笑如风,“留在此地做个窝点,方便日后再来。”
织络抬头,满眼的将信将疑,真的是新进了小妾么?
渔夕嘻嘻一笑,起身行礼道,:“兄长有福,就此别过。”
墨卿走后,渔夕命织络带着几个家仆先走。自己随后一人一路走官道从南向北,这是模糊记忆里叔叔带她走的路线。南方虽然四季皆春,花红柳绿,越往北,却是凉意越重。渔夕一路上闲看山山水水,将山川河流街道与映像里一路比较对应,每到一处,便咧嘴笑笑。这一路,勾起了些许情思,免不得构思了一部新的小说,有了灵感,便随时停下写上两句。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停停写写,走了五六日才到何马渡。不想,路上马车行人忽然多了起来。
前方拥堵,排队通行。渔夕等候之余,颇觉无聊,这才展开手里纸条,只见上面写了“潋滟湖”三字。
渔夕心道,前段时日走的急,没见到三公子。不肖几日,他怎么去了潋滟湖了?也好,这次顺道去看看。
正盘算着找人问路,只听前方有人说青岩河上游绝堤,官道被毁。渔夕也只好随着众人调转马头,随着众人饶小路而行。路上,问了大致方向,又有了灵感,索性低头写下两句。
渔夕并不贪心赶路,这两句刚写完,只听一同行路的人聊的天南海北,这些见闻着实有趣。便又低头记录,再次抬头之时,不知什么时候行人各散,四处已经无人。回头一看,只见鸟儿归巢,暮色四合。渔夕心道不好,看来今夜,只能宿在这荒野山地里了。
渔夕牵马入山,只闻松风阵阵,清泉泠泠。寒冷益深,不禁缩了缩脖子,裹紧了衣衫。也不知走了多久,只听鸦啼阵阵,远磬声声,渔夕心道,“原来这荒野里还有座寺庙呢,我便去瞧瞧看看。免得睡着时,被野兽豺狼吃了,倒不值得了。”
借着月色,正走的欢快,忽见前方有一个白衣男子背对一堆明火而立。待看清身形后,哈的一声,笑出口来,吟唱道,“人生长恨水长东,两日不见又相逢,怎么样?水大哥,又遇见你了?!”
白衣少年转身,松风明月里,似泪光莹然,泫然欲泣,顿了顿道,“前方水灾,灾情严重,不知有多少百姓现在正受着颠沛流离之苦......”
渔夕见他怎么如此动情,闻此言辞,不禁叹气,也觉心堵,收起平日里的嘻嘻哈哈,安慰道,“眼下正是艰难的时候,想必朝廷必定有所作为。大灾过后,百姓必然有个容身之所。只是,像水大哥这般心系天下的年轻人,着实让人敬佩。”
墨卿见她小小的一个人儿,牵着马,眼眸里印着灼灼火苗,说的极其认真,缓缓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但愿如此吧!前方有个寺庙,晚上我要去那里借宿,醉姑娘如果愿意,我们两人倒是可以结伴同行。”
渔夕喜上眉梢,仰头笑道,“好极!好极!”
渔夕正要牵马过河,只见月色溪流下,朦胧的月色,映照淡淡的水烟,前方的白衣少年便行走在这云水之间,如梦似幻。
渔夕心里一动,从包里掏出丝线,站在河边,正要绣字。只听前方少年说了句,:“你手弄脏了,应该洗洗手。”
渔夕微微愣神,还未蹲下身去,只见他忽然停住,竟然自己蹲下身来,洗起手来。
渔夕虽觉得莫名其妙,也正要作势洗手,只听一轻轻飘落之声,像是树叶落地之音。来人,绝对是一个武林高手。
渔夕抬头刹那,迎上他愕然的眼神,衣袖轻轻一扬,唇角弯弯,嬉笑道,:“水大哥,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少年闻言,淡淡一笑。目光落在那被她衣袖里飞出的金针钉在树干上的明晃晃的大刀之上,转而无痕,又低下头闲闲的洗手,“你的仇人?”
刚才若不是他喊她洗手,她根本就未曾林子里何时进来了陌生人。
渔夕转身,扫视了一眼黑衣人,忽地蹦了起来,叫道,:“你带个鬼面具做什么?吓死我了!”
黑衣人冷笑一声,他头上带的鬼头面具跟着抖了一抖。
渔夕想了一圈,自己素日为人亲厚,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称的上的仇人,笑问道,:“你是来杀我的么?”
“管不着。”
“就凭你一个人?”渔夕侧首,脸上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却低垂了眼眸望着溪流静思。
黑衣人又是一声冷笑。
不一会儿,只听到数片落叶之声,渔夕心里默默数到了二十,见对面少年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一抬眼,笑道,:“水大哥,你会武功?”
少年眸中泛起笑意,月影下淡淡而过,“他们来了二十几个人,你有什么仇家,他们非要杀你不可?”
渔夕愣住,心念电转。这二十几人,身手了得,自己内力不行,所以,勉强只能以巧计取胜。单看这些人使用的钢刀,也属兵器上品,绝不是什么看家护院之流。何况这些兵器出于醉家,她一眼便可认出。
思及此处,渔夕摸了摸头上发钗,抽出一根小金针,就着口袋里的丝线在衣角缝了起来。
黑衣人本想一刀了结了事,所以,先前只派出了一个人。没想到,对方一个小丫头,竟然还是一个高手。这下,相互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见她行为举止如此怪异,也不敢轻易妄动。
少年见两方久久不动手,洗完了手,闲闲立在马边,笑道,:“打还是不打,不打,就各自散了吧。”
话音未落,只觉前方头顶刀影织成一片明月光,如山河奔流般,直泄而来。渔夕嘻嘻一笑,为什么不要三招就能将自己撂倒的人,却偏偏使用武器,一招之内,反要被自己害的半死。
寒光交汇处,千万条金丝银线从四面八方齐齐汇聚,不像是那金丝银线牵制住了片片寒刀,倒像是寒刀之下生出了千万条丝线。黑衣人不禁齐齐往后一笼,面色阴沉,正要下令撤退,只觉腿脚发软,忽然,一道轻灵笑声从旁侧溢出。
“怎么?吓完我,就想跑啊?有那么容易么?”
数道刀影交织,被那丝线牵着,轻轻飘落,悬在每人头顶,顿住。
刀影之下,黑衣人不由的心里一凛。这刀此刻悬在头顶,带着极其精确的角度,只要那小女孩手里丝线微微一动,命便休矣。
他们本就是刺客,自然不怕死。但是,这种悬在生死边缘,忽生或死,心跳不止的感觉,确实,不好受。而这个生死攸关的时刻,那个小姑娘竟然扭头一笑。
“水大哥,你饿了么?”
“有点儿。”
“你觉得他们好吃么?”
“不知道,没吃过。”
“那你去捡一些树棒来,烤烤吃不就知道了么?”
“我,还是不想吃。”
“水大哥,听说手脚比较好吃,经常活动的地方,比较好吃。”
“我,还是不想吃。”少年没了兴趣,牵着马,开始走了起来。
黑衣人屏息静气,忍不住发起抖来。
小姑娘露出失望之色,叹气道,“那便不吃吧。”
片刻,明月光,碎了一地。
其中一个黑衣人有些见识,叹道,“好厉害的千年蘼芜丝。”
小姑娘望着手里的丝线,嘻嘻一笑道,“两个时辰后,穴道可解。你们以后,不要杀人了。”
黑衣人望她二人远去,也无可奈何,仍是立于原地,语气半是嘲讽:“小邪魔,果然好手段。”
另一黑衣人咬牙道,“先别管这个死小孩了,先想想我们回去怎么向主人交代吧。”
所谓人看山,累死人,马看山,累死马。入山时,还是夕阳小挂,万壑蒙烟,转眼间凉生松月,暮鸟栖定。看着不远的一座古寺,两人却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
少年见她衣袖上,前胸处绣满了一些叉叉点点的符号。眉峰微动,扫视于她:“你刺绣功夫如此之差,以后,怎么能嫁的出去?”
渔夕嘻嘻一笑道,“水大哥,怕我给你做不成衣裳么?来日,我给你绣一件。”
少年眸子一垂,轻笑且嫌弃道,“不要。”
本是山明水净,数树深红,秋清入许。不想才刚走了一会儿就烟霭纷纷,忽然乌云密布,下起雨来。
渔夕心道不好,又没有带着油纸伞,再淋了生雨,必然头疼,当下不管三七十一,就往少年怀里一躲,抓了他的衣衫,罩在头上。
少年还在望着远方寺庙,不觉怀中一阵乱动,低头查看,脸色微红,神色有些不自然道,:“你怎么躲在我怀里?”说着一把将她推了出去,不自在的裹了裹衣衫,自己仍走向前去。
渔夕嬉笑两声,在后面蹉跎了一会儿,嘴里笑道,:“小气鬼!”边说边又两步跳到前面,少年见她装束,不禁笑出声来。
原来,这小丫头将自己的外衫脱了,窝成了一顶松软的大帽子,系在头上,一条雪白长裙拖地,却被她系成了半朵大花,绑在膝盖处,走起路来极其怪异。
渔夕回头眨了眨眼睛,笑道,:“有什么好笑?保护头才是正经。”
这山里的雨来的快,止的也快。两人一前一后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寺庙前,拴好了马匹。
渔夕眯眼望去,借着极弱的灯火,只见败叶填水,断壁残垣,不由叹道,“这寺里不会有鬼吧?怎么看起来好生凄凉。”
少年双眸微抬,神情自若地道,:“反正我没做亏心事。”
渔夕垂头想了一想,确定没做亏心事之后,方踏步跟随。
过一半坍院门,只见满院荒草萋萋,衣袖浮动处,虫莹乱飞。
进门之后,才发现原来走的是偏门,并非正门。正门那里直通天王殿,灯火便是从那殿里闪烁而出。
殿里转了转,墨卿见渔夕将衣服恢复原貌,双手合十,嘴里喃喃有语,跪在破烂的蒲坛上,十分好笑。转身,径直向前,是药王殿,渔夕又是一顿喃喃,墨卿也不扰她,只等她喃喃完,与她一起往后,是菩萨殿,渔夕又是一拜。
墨卿却也跟着拜了一拜,两人走出殿门,拾阶而下,只听墨卿说道,“文殊菩萨是大智,普贤菩萨的大行,观音菩萨是大慈,地藏菩萨是大愿。”
渔夕抬头望去,上空朗月移过云层,山下丛林,一片沉暗,笑道,“慈和悲不都是一样么?”
墨卿缓缓道,“慈是爱,悲是拔苦。”
渔夕仰头问道,“水大哥是居士?”
墨卿微微一笑道,“居士其实就是在家和出家持的戒律不一样,大原则是:在家戒杀,出家戒色。我却戒不了杀,也难戒色,所以不是居士。”
渔夕侧头笑问,“水大哥,你说世上真的有神佛么?”
石阶之侧,万竹深幽,夜风摇动,渔夕随手折了一片竹叶,旋在指间。一双眼眸流动,等着他的回答。
墨卿看向她指尖的竹叶青,笑道,“青青翠竹,皆是法身,淡淡黄花,无非般若。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渔夕见他肩上落了一片树叶,一双眸子,却是灼灼生辉,亮的惹人。
渔夕不禁好笑道,“难道佛在叶子里?”说着又摘了一片翻着看看,“我怎么没找到。”
墨卿笑道,“何止是树叶,连脚下石头都是。”
渔夕笑了笑,下了台阶,笑道,:“既然有神仙,那鬼怪呢?鬼怪有么?”
“花生两面,佛魔共一片。”
渔夕伸手将手里叶子的另外一面给扬了上来,原本正面的翻到了下面,笑道,“这下都成仙了。”
墨卿轻轻摇头,点点星光缀入墨色长眸。
渔夕又问道,“水大哥,你说这世上是神佛安排了一切么?”想想又觉得说的不太对,就继续道,“或者说,是有一种天道的东西,或许他是一个人,或许他不是人,但他就是一个神秘的力量。这种力量让一切......怎么说呢?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墨卿笑道,“人之于天地何等渺小,你我若能察之一二也怕是大智了。我不知道的事情,不妄言。”
渔夕笑道,“我之前读书的时候,常常想这个问题。越到后来,我越觉得天道真是一个很无情的东西,可就是他的无情却也是有大情,要不然就不可孕育出世间万物来。他的眼里,没有对错,只有两面。就像有阴就有阳,是一个大的平衡呢。”
墨卿笑道,“既是如此,为何你要分出个好坏,有情无情来?事物还是那个事物,你为何不说你的心歪了?”
渔夕听后哈哈大笑道,“是的,世人总是有个立场在,所以,才会先入为主。”
墨卿道,“凡人皆是如此。”
又下了几步台阶,渔夕想起之前写的一首词来,便道,“水大哥,我之前想天道是个人,还给他写过一首词呢。”
墨卿边下阶梯边道,“说来听听。”
渔夕道,“词名是摊破浣溪沙·无为,正文是,蜂叮黄梨翠叶青,果香蜂饱落土层。润物滋根明岁发,道冥冥。万里苍穹笔纵横,画眉画骨画苍生。多少寒暑还岁月,似无情。”
走在前面的墨卿忽然顿住了脚步,愣了一会儿,仰望天边一轮淡月,转而说道,“不错。”
渔夕听了赞美,喜滋滋的跟着。
石阶尽头是一个放生池,幽幽的灯火下,池底的几个铜钱若隐若现,一两尾红色锦鲤摇头摆尾,还有几只小乌龟爬的慢慢悠悠。
渔夕嘻嘻问道,“水大哥,刚才明明听到有人敲磬,为何我们来了这么久,还未看到僧人?”
墨卿每到一地,向来都是举目四望,眼观八方,两人也都是一问一答,这次像是没听到她说话,并未回答。
渔夕见他不答,看了一眼偏殿,只走向下。墨卿笑道,“呵!这偏殿供奉的是娘娘,你怎么不拜?请娘娘赐你一个好夫君?!“
渔夕一愣,嘻嘻笑道,“水大哥我才十一岁,倒是小的很。倒是你,正直青春茂盛,怎么不去拜拜,请娘娘赐给你一个美娇娘,再赐给你美娇娘,再赐给你美娇娘......”
墨卿却适时别过脸去,一阵桃花红从脖颈瞬间染到脸颊。渔夕觉得好笑,走到他面前笑道,“水大哥,莫非你的那些小妾都是你想出来的么?那你写小说么?你写的叫什么名字?”
墨卿一愣,忽地轻轻捂住了她口,示她禁声,两人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鸟都不飞的地方,怎么还有上等的好马?奶奶的,难道他们早来了不成?”一个圆浑雄厚的声音传来,渔夕闪身扶住柱子一看,只见一个胖头和尚,手摸头顶,正打量着拴着的两批白马。
“好了!好了!这明摆着让人家抢了先了!你这老和尚,我说让你快点儿,快点儿,你就是磨蹭磨蹭,这不让人抢先了么?”胖头和尚对面站着一个锦衣摇扇的玉面公子,着实眼熟。渔夕愣神间,正碰上墨卿似笑非笑的眸子,“锦衣郎!”渔夕一呆,“他怎么在这里?”
墨卿微微一笑,轻扯了她衣袖,指了指偌大的佛像,渔夕了然。只见墨卿在佛像后面碰了一下大佛的衣摆,那佛身后自动分开一个小窄们,仅容一人可过。渔夕不由得心里赞叹,果然心细如发,这么快就注意到了机关。墨卿先进,渔夕随后,复关好暗门。
墨卿较渔夕高出许多,眼睛刚好可透过佛祖的胳膊缝隙,看清外面情形。渔夕犹不及他肩膀,自然看不清。急的仰着头,动来动去的,累的呼气,加之又站在后面,那气息若有若无的喷在了墨卿的脖颈处,空间狭小逼咎,二人挤的无法动弹。墨卿身子一僵,很是难受,压低声音说道,“别…乱....动。”
渔夕恩了一声,只看胖头和尚大步踏进院内,骂道,“都怪你天天沉迷女色,才让那个鸟朝廷的狗屁九门提督抓了进去。那些有眼无珠的臭官差,怎么不将你打死在牢里!?江湖上也少了一个祸害。要不是奶奶的谷主有令,让我救你出来,老子才不救你,就让你死在美人裙下。你刚才倒埋怨起老子在路上磨蹭,那好吃的东西,老子能不多吃一些,多带几个,揣在怀里么?有种你路上别吃老子带的东西。有种,你就断了你那花花肠子的毛病!“
锦衣郎看起来并不生气,进殿笑道,“我们兄弟四人,现在就只剩你我二人可以依靠,你不对我好点儿还能对谁好?”
胖和尚道,“说起那个才子张,老子就一肚子气。老实的在谷里呆着,种种草,杀杀人,这不是很和美么?他偏偏要去整什么鸟诗文?你打听清楚了么,他那个鸟诗友到底是谁?”
锦衣郎阴阳怪气道,“我哪里知道他的闲事,况且他武功远在我之上。既然谷主没说什么,我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渔夕忍不住,后面小声笑起来,墨卿伸手往她嘴巴上又是轻轻一掩。轻触她唇,只觉柔柔软软,那小丫头好似不乐意,伸舌轻轻一舔,墨卿只觉一阵酥麻,痒到心里,立马将手缩了回来。
这当口,那胖和尚在殿内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从怀里摸出一块油纸包,吃将起来。锦衣郎在殿里踱来踱去,只见一个小和尚在门口探头,见了他们,吓的丢了灯笼,拔腿就跑,边跑边嚷道,“师父,那帮坏人又来了,又来了!”
锦衣郎嘿笑了两声,道,“料那老和尚这会子定好好关了后面庙门,再不敢像去年那样,出来多管闲事了。”
一阵香风熏鼻,胖和尚赶紧把吃的包好,揣到怀里,道,“那帮娘们要来了,免不得又要看她们趾高气扬的样子,无故受些鸟气!”
锦衣郎却抖了抖衣衫,伸长了脖子,满脸堆笑的瞧着门外。
胖和尚不满道,“你这又是犯的什么老毛病,我看你,迟早要耗在这个鸟事上。”
果然,七八个身材窈窕的妙龄女子,皆着浅色桃花透纱长裙,臂上挎着一个篮子,里面盛着各色水果。飘飘然的落在殿内。
锦衣郎拱手作揖,笑道,“仙姝姐姐们,别来无恙?”
这些少女不过双十年纪,个个都比锦衣郎小上一些。渔夕听他嘴里称着姐姐,心里不觉好笑。为首的一个女子态度桀骜,神色冷然,冷笑道,“你们两个是乌龟么?爬的这么慢!其它的人都早去了潋滟湖了,你们两个却在这里等!主子要的东西,你们拿不到,当心尔等狗头!”
锦衣郎诺诺道,“谨听清缨仙殊教诲!”
清缨哼了一声,挎着篮子,衣袖浮动间,消失在门外。
胖和尚气道,“有什么可神气的,论武功,那些娘们儿哪是我们两人的对手。只怪我们谷主瞎了眼睛,非要顺着那个老妖婆,让我等受气!”
锦衣郎摇头叹道,“情之一字,何等消魂?这人世间的****,你这个和尚哪里懂得?”
渔夕嘻嘻一笑,胖和尚人影晃动,竟然一只胖手直穿佛像,将墨卿和渔夕一左一右从里面提了出来。墨卿瞧了渔夕一眼,渔夕嘻嘻笑笑,也并不害怕。
胖和尚瞧了瞧两人,眼中精光一闪,笑道,“好两个俊俏的娃娃,你们是什么人?躲在里面作甚?”
渔夕嘻嘻道,“小女名叫小十一,大师你手里拎着的那位是我三哥,我们两人是进京做生意的。上山时,听说这里经常有鬼灵精怪,我们这才吓的躲进了这里。刚才,不小心听到了大师的谈话,实在是抱歉的很!”
胖和尚见她长的灵气逼人,又是一直笑嘻嘻的招人喜欢,刚才拉他们出来,试了他们的脉搏,安稳平常,并不会功夫。便放松了警惕,笑了笑,将他们丢在一边,坐回到椅子上。
锦衣郎借了灯光瞧见了渔夕,大喜道,“这不是小仙女么?胖和尚,你可知道,我当时入狱,就是因为她,今天可逮住她了,看来我真是艳福不浅啊,真是佛祖保佑!”回头跪地就拜,起身后,又疑心道,“你不是在竹棋阁跳舞么,怎么又出来做生意了?“
渔夕福了一福道,“大哥认错人了,小女可是第一次瞧见大哥呢!瞧大哥举止风雅,定是大家公子!我与三哥,刚好也要经过潋滟湖,不如与大哥同路,也好有个照应。”
锦衣郎正中下怀,求之不得,也不多问,心里喜道,“好!好!”
墨卿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神情倨傲,吓她道,“潋滟湖里,一座小楼,黑黑凄风,斑驳树影,一点摇曳灯火。那潋滟湖畔有个女子,以人的五脏六腑为食,你还要去么?”渔夕拉着他的胳膊,十分亲昵,“有三哥在,我就不怕!”
锦衣郎这才瞧见墨卿,一身素色衣衫,笼着淡淡灯火,却好似拽尽了万千风华,让人不忍直视,见之,便心生几分自卑,不禁看的又恨又嫉。半响叹道,“世上竟然有如此颜色男子,我怎么瞧你有些眼熟?”
墨卿冷笑一声,并不搭话。
渔夕嘻嘻哈哈,两人走在后面,墨卿又是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气道,“谁是你三哥?”
渔夕嘻嘻小声笑道,“你比我大,又排行第三,我不叫你三哥,难道还叫你三叔不成?你我兄妹相称,也免得引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