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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夕再次嫣然而笑,举坛道:“凤帝此番邀小女子前来,所为的就是一个埋骨之地么?这才初见,可不是什么吉祥的预兆。”
凤帝将酒坛置于一边,看她目光半是笑意半是玩味。片刻间,眉目舒展,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风流姑娘还在意这些?那风流姑娘,是盼望着与朕有个吉祥的开始么?”
月色之下,美人眼波流转,秀颈微勾,唇色含媚。凤帝心底微微一动,她清醒之时,依然对他使用媚术,她是为了漠北与兰斯国的不结盟么?她,在想着什么?
渔夕一收红袖,瞬间与他拉开距离,依然妖媚惑人,笑道:“小女子刚刚不是已经答应凤帝了么?”
凤帝轻叹一声,仰头又看漫天星空,青丝微扬,一丝伤感道:“时候不早了,我送姑娘下去。”
渔夕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笑道:“待小女子死后,小女子自会让人将尸骨送与凤帝,留凤帝医案研究。至于埋不埋此地,那时候……凤帝随意。”
凤帝点了点头,笑道,:“姑娘的哥哥昨日千般求我将你娶来为后,姑娘不知作何感想?”
渔夕忽地起身,他淬不及防没有躲开,愣愣的望着她,直到她走进他,忽地抓住他的衣袖放在鼻尖闻了闻。
闻罢,她转而笑道:“明日黄昏,小女子在哥哥行宫如意殿,约凤帝下棋,若凤帝赢了,小女子愿意为妾。若凤帝输了......”
还未等渔夕说好赌注,花凤卿忽望着她的眼眉,正色道:“朕愿以花颜江山为当。”
渔夕退开两步,笑道:“一言为定!”
翌日,黄昏。
如意殿。各国开客听说花颜凤帝与兰斯风相之妹要在这里举行一场豪赌,早就眼巴巴的齐聚在此了。这个场面的热闹,怕是入夜的公主选婿也不及了。
眼前的凤帝,依然唇红齿白,容姿如昨。而她,昨夜回来,想的一夜未睡。此刻,若不是人生大事,她真的不愿意十分难受的撑在这里。
渔夕脸色不好,早起淡淡涂了脂粉,此刻仍做兰斯装扮。她望了望围观的众人,故意笑道:“帝王的赌资是什么?”
凤帝勾唇一笑道:“赌朕如何?”
渔夕心道,这人真是狡猾的很,于是轻笑出声,“帝王,民女要不起。民女就要金玉铺街,金粉砌殿,指尖一挑,天下风云变,这些,帝王给么?”
花凤卿哦了一声,身子略微前倾,食指轻轻摩挲唇角,轻轻笑道:“姑娘要的是天下呢。”顿了一顿,笑道:“既然如此,朕,不吝江山,抵给姑娘做酒钱。”
说话间,两人之间已摆好了棋盘,一人执黑子,一人执白子。
渔夕谈笑虽然随意,但捧着棋子的双手也忍不住微微颤抖,手心缓缓渗出薄薄细汗来。
暂且不论凤帝是谁,在她面前,此刻坐着的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一个微微垂首俯瞰棋盘青丝微垂的人,一个看似无害却微微一笑邪魅横生的人,一个前夜还宁为玉碎不愿见她昨夜却甘愿与她作江山之赌的人,一个颜绝天下却隐匿多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
就是这个人,只一句歪诗,半年前就轻而易举的扭转了整个战局的人。
这个花凤卿!他,真的不是,一般的厉害!
渔夕微微弯腰,席地而坐。还未礼让,花凤卿已捡了一颗黑色棋子,自行放在了正中位置。
众人一阵哄笑,这个凤帝与女子对弈,竟然连让都不让,毫无男子气概。
渔夕微微摇头,心里不禁暗笑,这个男子,怎么场面上的事情也懒得做出来。不是所有见过的男子,口头上都会先让一让的么,这个人,好生小气。观棋的众人又是一笑,花凤卿冷扫一眼众人,并不言语。
众人被他冷眼扫了一番,顿觉一股寒意,不禁凝住了笑容,又看起棋来。
两人不紧不慢的落子,下了一柱香的功夫,仍未见胜负,而此时,棋子几乎已满盘。花凤卿忽然抬首,幽深古井般的眸子里忽地流光溢彩。渔夕又是一愣,只见他微微一笑,反而盯住她吟道:“今朝箫语梦不醒。”
渔夕惊了一声的叫了出来,食指一抖,最后一枚棋子落盘。
一抹浅淡笑意流连唇角,渔夕恍惚接道,“他年诗话笑相逢。”这个长的和他一模一样的人,为何声音也是一样?第一局,两人,和棋。
犹记得那年还在宫里当差的时候,到了盛夏时分,他带着宫妃一如往年去避暑山庄独留她守在宫里。那时候,她怎么坐的住。在大部队离开不到两日,她就自我安排快马赶到了避暑山庄,藏在山脚下,为的是每天能看他一眼,哪怕是背影,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走火入魔。
然而,她没见到他。不是因为皇家的避暑山庄守卫有多么森严,而是,她向来贪玩。刚到的那夜,她一人不免处处稀奇,事事新鲜,四处熟悉地形决定再做行动。只是,揣了火折子山庄一圈游荡,不想过了午夜时分,火折子用完了,却又忽然迷了路。跌倒灌木丛中,划破了血肉。
又累又迷糊之时,见山头有一人白衣飘浮,似悬在半空里,忽地冒出来的这么一个人,吓的她一身冷汗。后来,仰首相问,那人半天不说话,又过了许久,只听幽幽箫声渐渐而起,渔夕只觉得十分好听,心道这个曲子定是古谱,怎么从未听过。等到那人吹奏完毕,渔夕又等他继续吹,那人却好似要走。渔夕喊了他一声,那人一愣。
那一段时日也是被高瘦瘦缠的吟诗惯了,渔夕仰着脖子只吟了一句,“今朝箫语梦不醒。”
那人衣袖浮动,渔夕方知道他一人在此饮酒。
那人淡淡对道:“他年诗话笑相逢”。
那时,她就觉得,多么熟悉的声音......
那人轻笑两声,指她回去之路,便消失不见。渔夕也因为伤了皮肉,便急急赶回宫中。此事虽已过两年,不想,此刻想来,却又是如此的清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