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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胤禩驱车前往永安州。两人都不是话多之人,胤禩让侍卫找来永安州的州志看着,胤禛在一旁跟他头对头一块儿看着,但实际上,胤禛大部分时候目光都是落在胤禩身上。偶尔的交谈也有种淡淡的温馨萦绕其中。
只不过这种轻松的气氛随着愈来愈逼近永安州而变得凝重而滞涩,车外的随行侍卫们原本也是有说有笑打打闹闹,甚至有些正在试图与赶车的马车夫说着话——虽然是广西的方言,但侍卫中也不乏伶俐之人,慢慢听着连猜带蒙倒也不耽误交流——只是越往前走,他们的笑闹声越低,等走了一段路后,几乎谁都笑不出来了。
胤禛胤禩坐在车里看不到,可随行的侍卫却可以看到路边植物的逐渐变化——从碧绿葱茏到干枯发黄再到完全枯萎,路边也游晃着不少衣衫褴褛之人。他们的面色或惨白或蜡黄,俱是一幅瘦骨嶙峋目光呆滞的可怜模样,便是惯来锦衣玉食目中无人的侍卫们也不由地了露出几分同情的神情。不过他们倒是知道自己的责任,并不敢多言。
等到夕阳西斜的时候,马车也快行进到了永安州东城门时,灾民数量大增,才教胤禛胤禩知道。
侍卫头领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其他人立刻会意,驱马各自到了各自的位置,将手放至身畔,虚握配剑,将马车团团护住。马车夫停下马,拉住缰绳,紧张又戒备地看着四周。
“怎么停了?”
胤禩只当遇上什么障碍物,便隔着帘子问了一声,声音风轻云淡的显然没放在心上。
“八爷……”侍卫头领叫了一声,却是有些犹豫该怎么解释。
然后就见一只手指纤长的手伸出来打起帘子,紧接着便是四爷的身子探了出来,待看清眼前的情景后愣了愣,之后便侧身给八爷让出位置,抿了抿唇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胤禩出来一看也愣住了——
永安州的城门口聚集了不少灾民,刚刚马车夫实在渴的不行便匆忙喝了口水,被灾民们看到后都不约而同地靠近过来。
胤禛胤禩虽然贵为皇子,但也断没随意殴打灾民的道理,所以几个侍卫才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这群靠近过来的灾民真真是什么样子的人都有,有白发老人,也有壮年汉子,羸弱妇人,还有垂髫小儿,此时俱是嘴唇干裂,面色蜡黄,十分憔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方才马车夫用过的水囊。
看到马车夫羞惭紧张的模样,胤禩也知晓此时追究他的责任并不合适,当务之急是要趁天黑进城才是。
回头看了看车厢里的几大缸水,斟酌着如何处理比较妥当。
此时已经有走得快的灾民快要靠近马车了,看着灾民的模样,马车夫心中一软,正待要把水囊递过去时,却被胤禛一把拦住,夺了水囊。胤禛给了侍卫们一个眼色,随即冷冷地吩咐马车夫:“什么都别理,马上冲进城。”
说完,拽着胤禩的袖子重新坐回车厢。
马车夫看着逐渐靠过来的灾民,又想起胤禛夺走水囊时的那个狠戾的眼神,对灾民的恐惧瞬间盛于同情,顾不得其他,狠狠甩下马鞭,只顾一头往城门冲。
灾民被冲散,被马撞翻踩踏之人不知凡几,并且多为行动能力更差的妇孺,一瞬间城门口简直可以说是哀鸿遍野了。
可是侍卫和车夫得了令,不敢有半分迟疑,只能屏息凝神,攒了一口气往前冲——这股狠劲,倒是让一些离得远的不敢妄自上前。
虽然看不到,胤禩还是频频回头,忍不住在心里想象着方才的惨烈景象。直到马车疾驰着进了城,愈行愈远,声音变得隐隐约约之后才回过头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胤禛不自觉紧了紧手,垂下头:“小八可是觉得四哥做得过了?”
胤禩察觉到手上一紧——胤禛忘了忘了自己还拉着胤禩的手——愣了一下,勉强笑道:“四哥说什么呢。那种情况下,这不是最好的么——你放心,就算没正式领差事,弟弟也是知道自己的皇子身份并以此为荣的。”
——那种情况下,他们根本做不了什么,几大缸水也许不算少,但在数量可观的灾民面前,根本不够看。更何况,皇子所受的教育里,从来没有舍己为民一说,自然不可能把水全部留下,而留下的少量的水,只会让灾民的存活率更低。为了救命的水源而进行的斗争,绝对比他们方才不管不顾撞过去更为惨烈。而他们接下来要去做的,就是好好利用身份特权,是从大局上解决永安州的干旱问题。
胤禛的心情放松下来,心情沉重的两人一路无话。
永安州是广西省桂林府的直隶州,下设3里,胤禩他们现在正处在永安州之西的龙定里。鉴于天色已晚,一行人便在城内租了一间院子——永安大旱,如此天灾,虽然不至于十室九空,倒是确实空出不少院子。
这一路被胤禟的土豪作风伺候惯了,考虑到这次大概会在永安州呆个一月二十天的,胤禩便想把龙定里最大的一栋空园子给租下来——毕竟算上车夫侍卫,他们这一行人也不算少,再者,他们这还有两位皇子,住个园子也不算过分。
不过最后在勤俭持家的四爷的坚持下,最后租了一间两进的院落。
“凑合着挤巴挤巴也不是住不开,这里毕竟还是灾区,是初来乍到的还是不要太过招摇。”
以上是四爷原话,胤禩也不是吃不得苦,便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于是最终四爷成功将自己与八爷都安置在正房里的大炕上——这本来就是原主夫妻的起居室,两人一块儿住下倒也不算挤。
如今永安州毕竟正受着灾,整个城里几乎是只出不进,这屋子租的倒也便宜方便,很快谈妥了之后,侍卫们便忙着安置随行物品——尤其是那几大缸水,可得藏好了。
等一切都安置好,夜色已经深了,一行人简单用过晚膳洗漱一番后便进了各自的房间休息。
许是换了地方,胤禩一大早就醒了,醒来后却发现昨晚睡在身边胤禛起得更早。穿了衣服洗漱之后,便到了院子里,就见胤禛穿着宽松的常服,正在认真地打着一套简单的拳法。
胤禩便靠着门看着,直到对方打完才悠悠道:“弟弟倒不知道四哥何时这么爱打拳了,起了这么个大早。”一边说着,一边取了一旁的毛巾,上前给他胡乱擦了擦细碎的汗珠。
“不过来了兴趣,偶一为之。”胤禛眯着眼享受弟弟的服务,随口解释道。
胤禩擦了一会,突然拿下毛巾,用尾指蹭了蹭胤禛眼下的青黑:“昨晚没休息好?看这眼圈黑的。”
胤禛在心里叹口气。他该怎么给弟弟解释一个长期未纾解的成年男性,突然躺在心仪之人枕边的那种辗转难眠的情思呢?
好在此时一个侍卫过来询问是否用早膳,倒是让胤禛避开这个问题,胤禩也没多想,只当四哥认床,出门在外没睡好罢了——至于前几天为什么没有这个问题,胤禩倒是没考虑过。
食不言寝不语地用完早膳,等侍卫撤了桌子,上了清茶后,胤禩便准备出门探访一下龙定里的受灾情况。胤禛自然表示要一块儿去。
胤禩笑眯眯地按住胤禛:“四哥你是看不到自个儿眼睛底下呢,青得实在让弟弟心疼,哪里放心得下你出去劳累。今天上午好好休息,中午我回来,下午四哥再陪我。”
好歹是弟弟一番心意,胤禛也确实觉着头有些昏涨,便允了:“那小八中午必须得回来。”
“下午还要四哥帮着弟弟参谋参谋,自然要回来。”
看着胤禩带着侍卫离开,胤禛便打着呵欠进了主屋休息。
毕竟昨天夜里没休息好,被子枕头又充满胤禩的味道,带着淡淡的欢欣,胤禛很快便陷入深深的梦乡中。
也不知睡了多久,胤禛慢慢醒过来,迷迷瞪瞪中正要问侍卫现在是几时了,八爷回来没,却冷不防瞧见胤禩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里,正站在炕头边上,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胤禩经常笑,但这个笑容却有些奇怪——胤禩平日里的笑更多的是一种伪装和习惯,而眼前这个笑容明显真实了许多。
既然疑惑,胤禛自然就问出口了:“小八为什么笑?”
“因为爷高兴。”
“高兴什么?”胤禛看了看周围,也没看到有什么能让胤禩高兴的,慢吞吞地试探着:“莫不是永安州来雨了?”
“这可比永安州来雨更让人高兴的事——”胤禩说着弯□握起胤禛的手,“四哥不记得了么,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啊。”
胤禩的话刚说完,胤禛就看到周围的景象在急速变化,不过盏茶时间,永安州的简陋房间变成皇子大婚时的婚房,红烛高点,红帏微晃,眼前的胤禩身上穿的赫然是皇子嫡福晋的大红吉服,凤冠霞帔衬得平日里温润如玉的人显出几分娇媚之色,正笑意吟吟地望着自己。而自己身上不知何时也被换上了大红的皇子新服,与胤禩的正好作成一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去走亲戚,没时间码字,晚上回来才赶出来,更晚了,斯米马赛~~~
四爷八爷在这穷乡僻壤里简直像是私奔的出来的小情侣,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