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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承中向来稳重,哪怕有大事儿他也是淡淡的,喜怒不形于色,什么时候都稳得住,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但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脸色难看之极,只说了一句“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便掐断了电话,面色阴沉如同大雨将至的天空被乌云压边,令人窒息的阴沉迫近,我心脏瞬间提起来,见他匆忙扔了电话在床上,旋即穿上衣服,速度快得惊人。
我不知所措地上前,问了句,“出什么事儿了?”
顾承中一面穿衣服,一面抬头看我,阖黑的眼底虽然是沉静如潭,但其间的慌张怎么都隐藏不住,他冷着脸说,“穿上衣服跟我走。”
“怎么了?”大约是很少见到他这样的状态,我有点慌了,特别想知道缘由,可他却厉声对我说,“别废话!赶紧穿衣服!”
语气里,全是藏不住的慌乱和命令。
我不敢再迟疑,赶紧找衣服穿上,他速度很快,不瞬就将衣服穿好,站在窗边等我,握着电话思忖,不知道打给了谁。
那边没人接听。
他背影萧瑟,肩膀在微微发抖,我心中大致感知到,事情不简单,不敢再耽搁,我裹上外套,把头发扎起来,包也不拿了,悻悻地说,“我好了。”
顾承中转过身瞅了我一眼,眉峰紧蹙,面色沉峻,旋即,大步走在我前面,我连忙跟上。
午夜的车库鬼影子都没一个,顾承中快速发动车子,急不可耐般开离小区,黑色的轿车驶入夜色无边的上海街道,闯了不知道多少个红灯,一路飞奔到医院。
路上我没敢说话,也没敢问他,看着他默然的侧面和方向盘上纤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我发现他的动作虽然都镇定,可那份镇定里,藏着无法言喻的慌张。他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灿若冷星的眸子里闪着寒光,他在隐忍和着急。
到医院后,门口有人接应,带着我们搭电梯上楼,路上顾承中问,“现在情况如何?”
那人穿一身休闲羽绒服,头发剃得很短,很精神。看不出来是做什么的,但似乎和顾承中很熟,他回答说,“很危险,半夜月姨发现的,马上送来医院了。”
“家里的人呢?!”顾承中凌冽地看着对方,目光锋锐,怒气涌动。
“大爷和大夫人参加高家的酒会去了,夜晚并没有回家,四小姐和五小姐都在外面住,家里只有我和几个佣人。”那人低声说,有些忌惮顾承中的模样。
“高家?”顾承中疑惑地说,那人点点头,确认说,“是高家,昨晚是高家小姐的生日酒会,对方发了帖子来,请大爷和夫人去。”
顾承中瞳孔缩了缩,冷笑说,“他们倒是会左右逢源,这么早就开始找外援,也不怕站太高跌下来摔死!”
涌动的怒气在空气中轻轻颤抖。即使言语落幕,余音还在颤抖。
这时电梯到了,顾承中率先走出电梯,我和那人连忙跟上,一路奔向手术室外边,“手术中”三个字被点亮了,外边的显示屏上写着手术名称,还有主治大夫的名字。
我瞅了眼,是心脏手术。
寂寞的塑料椅子上空无一人,空荡的区域有冷风刮过,顾承中站在电子显示屏前看了看,背影颀长魁梧,却写着落寞。
听方才的一席话,我猜到了是老太太出事儿了,大约是旧疾复发,且挺严重的,就顾承中这着急的样子来看。
我犹豫了下,走上前握住他的手掌心,他迟疑地看了我一眼,凝眸中肃杀的眼神稍稍缓和了些,我温声安慰说,“别担心。老太太吉人自有天相,会平安无事长命百岁的。”
顾承中没说话,只是反过来抓紧了我的手。
掌心的温度一点点传来,伴着一股坚韧的力量。
半晌,踢踏的脚步声传来,我和顾承中不约而同地看过去,只见一脸疲倦和担忧的月姨匆匆赶来,顾承中丢开我上前扶住月姨,老泪纵横,抹着眼泪抽泣,顾承中将月姨抱住,却说不出安慰的话。
而后他把月姨拉到椅子上坐下,月姨说,“我已经打电话通知大爷和四小姐无小姐了,她们一会儿就来。”
顾承中冷声说,“不需要他们。”
“三爷,事情突然,他们也不知道,怪不得他们--------”月姨泪眼连连地说。
顾承中冷哼,“明知道妈身体不好,还不仔细着,若不是我让罗森过去看着。今夜还不知道闹出什么事儿来!”
月姨缄默了,默默流泪,我掏出纸巾送上前,她抬眸看我,抽泣地说了声谢谢。
手术到最后时,顾启中和林彩秀才匆匆赶来,顾云溪和顾佳妮先来的,两人看着顾承中板着脸都不敢说话,旁敲侧击地来问我,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当然,一道来的,还有林阳。
林彩秀以来就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找理由说夜晚喝太多了就在高家住下了,主人家盛情难却,加上顾启中身体不好,不方便来回折腾,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却没有一句是关心老太太身体的,顾承中听得厌烦了,怒目瞪着林彩秀,警告地说,“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林彩秀吃瘪,虽然不高兴顾承中,却不敢说什么,悻悻地看了一眼顾启中,而顾启中坐在轮椅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脸色苍白。
顾启中自己推着轮椅向前,去安慰月姨,我坐在月姨身边,察觉到一束灼热的目光正打量着我,顺着视线看去,是林阳。
我和他对视了两秒,然后,我先挪开了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我很反感他的眼神,像是在跟我解释什么。
这时,顾承中冷笑,嘲讽顾启中说,“大哥,你身体不好何必出去应酬,不怕出点什么意外,你来不及托孤?”
我错愕地看着顾承中,心想,这话说得有点狠了吧。
顾启中满不在乎地冷哼了声,望着顾承中的眼睛说,“我死了不要紧,你大嫂孤儿寡母我放心不下,阿阳的婚事还没着落,我不着急,难道让你替我着急?”
“哼,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有我大嫂?没记错的话,我大嫂现在应该是孤魂野鬼。”顾承中冷眸盯着林彩秀说。
顾启中脸上挂不住了,气呼呼地看着顾承中,林彩秀本来就是憋不住气的人,这么被人说,自然是要发泄一下的,她指着顾承中说,“老三,你说话注意点儿!要说我和你大哥不照顾妈,你呢?半夜三更,你也不是在外面跟小妖精逍遥自在!你别以为找了个手下在家里蹲着你就孝顺了,咱们彼此彼此!”
顾承中走上前,逼视林彩秀,他冷着脸的时候跟要吃人似的,鳞林彩秀本来就是个纸老虎,被顾承中一步步逼着往后,最后哆嗦一下,摔倒墙上,顾承中冷哼,威胁地说,“你最好祈祷妈没事儿,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进顾家大门。”
说完,顾承中转身坐到一边去,林阳去把林彩秀扶起来,林彩秀刚要哭,林阳哼了一声,叫她闭嘴,她咬着唇看四周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要安慰她,尤其是顾启中,坐在轮椅上沉着脸,特别肃穆的样子。而顾云溪和顾佳妮,两姐妹靠在一起,也是悻悻的。
一堆人等在手术室外面,鸦雀无声的,死寂的氛围在半夜清冷的医院走廊上,有点瘆人,通风口的窗户没关上,有风呼啦呼啦地吹进来,拍在脸上,而后浑身鸡皮疙瘩。
后半夜凌晨四点的时候手术才做完,护士推着出来,直接送去了icu,老太太面色惨白,跟一张纸似的,面无血色,挂着呼吸机,瘦弱的身子被雪白的被子包裹着,看起来特别我……特别的可怜。
我和月姨还有林阳守在监护室外面,顾承中他们一行人去了一声办公室。月姨疲倦极了,我让护士安排了个房间给她休息,她一开始不愿意去,我和林阳劝了好久才去的。她走后,就剩下我和林阳,我们尴尬地坐在监护室外面的蓝色塑料椅子上。中间隔着三个空位,是怎么都走不近的距离。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一秒接着一秒。我轻轻跟着那秒针行动的轨迹数下数字。
林阳双手绞在一起,放在大腿膝盖上,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不知道憋了多久才说,“小唯,事情解决了?”
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事情是指周琪,我点点头,“解决了。”
“原来,不需要我,你也可以把事情处理得很好。”他莫名其妙地感叹了一句,旋即看着我的侧脸,苦笑地说,“小叔帮你了?”
“帮了。”我实话实说。
林阳轻笑,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讽我,反正那语气听了让人有点不舒服。
“当时你可以找我的,我一样可以帮你。”
我转过脸看他,撞上他我深邃的眼眸,我拧眉说,“林阳,你现在说这个是质问我的意思吗?我为什么不找你,你想不明白?”
林阳无奈地看着我,摊开双手,苦笑,“我没有质问你,我只是有点失落,出事儿的时候,你第一个想到的人不是我。”
“如果你要说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你小叔,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我自己!”我气急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林阳一说这个问题我就生气,难道是我心虚了?可我当时的确是考虑到林阳的地位和处境啊,本身我也没打算让顾承中帮我,只是他将一切掌控在手中,我措手不及啊。
可我凭什么要跟林阳解释这些?这些苍白的理由真的有用吗?还是我们明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了,却也要挣扎两下来缅怀自己的不甘心?
真没意思。
林阳痴痴地看着我,我急红了脸,他没再说话,我被他看得很不自在,起身去了洗手间。
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
后半夜,我和顾承中守在病房外面,顾启中因为受凉感冒,当晚也住进了病房,第二天就高烧不止,林阳和林彩秀去照顾他,顾承中安排了顾云溪姐妹在医院的病房先休息下,等老太太醒来。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老太太终于醒了,但是令人惋惜的是,手术的成果并不好,大约是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个情况,所以即使手术完了,也没有一个人离开。
老太太醒来,第一件事是要见林阳。
其余人都站在门口,通过玻璃窗户看里面的情况,呼吸机撤下了,老太太说话的速度很慢,很艰难,林阳把耳朵贴上去才听得见。急的外面的人都上火,尤其是林彩秀,一直嘟哝着说了什么,还吵着要进去看老太太,被顾云溪哼了两句,林彩秀脸上挂不住,气呼呼地跑回病房把高烧的顾启中给弄了过来。
顾承中冷笑,真能折腾。
大约十分钟后,林阳出来了,换了顾云溪和顾佳妮两姐妹进去,说了什么我们都听不见,只见两姐妹哭得稀里哗啦的,抓着老太太的手抽泣。
再后来,进去的是我和顾承中。
我没想到老太太会让我进去。这让我很意外。我错愕地看着顾承中,一夜未睡,他脸上竟然没有疲倦,一直强撑着精神,他拉了拉我的手,我刚要说什么,他却抢白了,“走。”
老太太基本上说不出什么话来,声音很细,很小声,飘飘荡荡的,气若游丝。他拉着顾承中的手,顾承中会意地把耳朵侧过去,我没听清楚说什么,但是老太太说完后,看着顾承中,而顾承中嘴唇发抖,最终说了一句,“不可能。”
老太太眼泪颤抖地落下,闭上眼睛歇了歇,然后看到一边我的,让我站过去,但是那时候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拉着我和顾承中的手颤颤巍巍地放在一起,无法用言语表达,她就在我们手背上拍了怕。
她的意思是,让我和顾承中好好的。
老太太看着我,眼里泪光闪烁,似有千言万语。
我看着她,却无法明白当时她的意思。
最后一个进去的是月姨,这位和她生活了几十年的陪嫁丫头,她的地位超越了顾启中和林彩秀。
老太太没有见他们。
月姨在病房里呆了很长时间,一直到老太太离世。
不是没时间见顾启中和林彩秀,只怕是不想见。
等医生匆匆赶来宣告死亡时间,林彩秀嚎啕大哭起来,呜咽着咆哮着,却没人理会。她抓住林阳不停地摇晃,问他,“奶奶跟你说什么了?有没有说遗产怎么分?给你多少!?”
林阳厌恶地推开林彩秀的手。冷眼看着她,问,“奶奶刚走,你说这种话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她刚才见了那么多外人,是不是把财产都分给外人了?奶奶有没有提起我和你爸爸?”
“没有。”
“不可能!”林彩秀惊慌失措,连连喊着不可能,又说,“老太太这些年都不偏心的,死了一定也不会!”
这时,轮椅上面色潮红高烧眩晕的顾启中,忽然大吼一声,挣扎着都轮椅上撑起来,一巴掌扇在林彩秀脸上,叫她闭嘴。
而顾承中,一直坐在一边,不言不语。
他沉默地看着护士整理遗体,然后跟着一同送去了太平间。
他不许任何人跟上,包括顾云溪顾佳妮姐妹。
之后的几天,日子过得漫长而痛苦,我跟着顾承中四处张罗丧礼,因为顾家的关系,前来吊唁的人很多,那几天我和顾承中都没睡,一杯杯咖啡灌下去,提神醒脑。
葬礼过后的那天下午,我和顾承中在我公寓里睡了一下午,凌晨三点起来他说饿了,我给他煮一碗面条,他却吃了两三口就不动了,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抽烟,也不跟我说话。
我就陪着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知不觉睡着了第二天一早醒来,发现身上盖了条毯子,客厅的遮光窗帘一拉开,天光大亮,顾承中不知所踪。
我收拾了自己去公司上班,这些天一直请假,工作落下的不多,因为林阳也没去公司。公司上下都知道顾家有丧事。
奇怪的是肖珊不在,我一问才知道,她跟着林阳出去了,貌似是去处理什么重要事情了。
午餐时,徐娜叫上我一起去员工餐厅吃饭,在餐厅冤家路窄,我碰上?瑶。
当时我和徐娜刚坐下,而对面就是?瑶,她原本言笑晏晏地跟同事聊天,一抬头看见是我,脸色瞬间变了,整张脸看起来就像是一块被冻僵的猪肉,僵硬难看,眼底藏不住的无措。
我对她笑了笑,阳光灿烂的。我是真想笑,看她着表情,想必是收到我送她的大礼了。
我对她扬了扬眉毛,意味深长地说,“好巧。”
“不好意思,我吃好了,你们继续。”?瑶对我点点头,然后慌张地起身,都忘了拿走,人已经远去了。
徐娜狐疑地说,“?设计师这是怎么了?都忘了拿。”
“放那儿吧,我一会儿去设计部送东西,刚好可以给她送去。”我笑眯眯地说。
“那好的,给你。”徐娜说。
吃过饭,我上楼拿了文件去设计部,问了?瑶的位置在哪儿,同事说她去洗手间了。我就去洗手间找她,一进门就听见她在隔板见里打电话,放低了声音说,“周琪什么时候离开的?她没留下口信什么的吗?”
“我是她朋友,找她有点事儿!”
“那好吧,就这样。”
挂了电话没一会儿,我听见冲水的声音,她要出来了。
我照了照镜子,然后从镜子里看见她推开门出来,看到我站在盥洗台前照镜子,惊恐地缩了缩,错愕极了。
“好巧。”我对着镜子里的人笑了笑,旋即转身,双手撑在盥洗台上看着她,扬起嘴角笑。
瑶错愕地看着我,手上的动作迟缓着松开门板,却不敢往前走,她慌张地看着我,却又努力地表现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找你的。”我淡笑着说。
“你找我?”她笑了笑。尴尬又害怕,“你找我做什么?”
“找你聊聊天啊,老同学,叙叙旧不是很正常嘛?”我笑呵呵地说,一点都没有威胁的意思。
但是她心里有鬼,怕了,慌了,“我跟你没什么好叙旧的,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说着她要离开,往门口去,我快步走上前,一把抓住她胳膊,用力一扯,拽住了,她慌张地回头看我,“杨小唯,这是在公司!你想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
我一步步逼近她,她退缩着往后,一直被顶到盥洗台上,双唇哆嗦着,威胁的口吻说,“这里是公司,你休想乱来!”
“这么嘴硬?不考虑对我客气点?”我故意说,“?瑶,别这么没有眼力见,你还有东西在我手里。”
瑶慌张地说,“什么东西?杨小唯,你休想诈我!”
“你心虚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你……你什么意思!”
我冷笑,身子前倾将她往后压,她半截身子都贴在盥洗台上了,往后已经没有多余的地方了,“你好像很害怕我的样子。”
“我没有!”
我冷哼,从口袋里拿出来,拍在她脸上说,“我是给你送来的。”
语毕,我往后退了一步,?瑶绷紧的身子一下子瘫软了,双手撑在盥洗台上,喘着气看我,她一动,掉下地,“啪”的一声。
她悻悻地弯腰去捡,这时我往前走,高跟鞋踩在上的同时,一把抓住她头发将她往上拎起来,她吃痛,头皮被我扯了起来,猫着腰站起身来,怒瞪我,杏眼里是警告,“杨小唯,这里是公司,你--------”
没等她说完,我抓着她脑袋往盥洗台的洗手池里面塞,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啦啦流出来,将她脑袋淋湿了,她不停地挣扎着,翘腿来踹我,双手扑腾在盥洗台上,我把洗手液摁下,液体淋在她脑袋上,经过水龙头的冲击力,泡沫都散开了,扑在她头发上。
她越是挣扎。我越是摁住她脑袋让冷水冲刷,一月份的上海,自来水非常冷,淋在脑袋上更不用说了,她惊声尖叫,但是我进来时已经关好了门,隔音效果非常好,就算她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她。
没一会儿,洗手池里的水累积起来,方才我照镜子的时候,顺手把下水道的活塞堵住了,这下她整张脸都泡在水里,还有洗手液的泡沫一起,多难受我不知道。反正要她难受就对了。
我算着人能在水底下憋气的时间,约摸一分钟左右,再把她脑袋扯起来,脏水顺着面颊流到衣服上,她身上漂亮精神的套装被弄得脏兮兮,面颊上除了水渍,还有细小的泡沫,她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侧脸瞪着我。眼白都红了。
我从镜子里看着她恶心的脸,冷着脸,一点表情也无,“爽吗?”
“疯子!你这个疯子!”她咆哮地骂我,伸手来扯我胳膊,我反应快,又把她摁在水里,“看来你记性还不够!不会好好说话!”
我之前跟大家说过,人在报仇的爽快瞬间,会有一种很奇妙的感受,那种感受来自于暴力的释放和内心仇恨的发泄,会让人上瘾,甚至失去理智,会让人忘记原来的自己。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打游戏,尤其是暴力血腥的游戏。因为在你亲手血刃敌人的时候,会得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快感。
半分钟后,我把她脑袋拎起来,她一离开水面,就大口大口地呼吸,长大嘴巴,不停地喘气。
“我问你爽吗?”
她紧抿嘴唇,仍然是瞪着我。只是这会儿,眼神里已经少了方才的倔强和毒辣,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无措。
“寄给你的u盘欣赏过了吧?”我拎着她头发,看着镜子里的人,拍着她脸蛋说,“你觉得精彩吗?”
她脸上有水渍,巴掌拍上去啪啪地响,非常有节奏感。
一说起那个u盘,?瑶面如酱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大约是想起了u盘里的东西,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猜她现在去哪里了?悄无声息地离开上海了,还是死在某个不知名的山村被野狗啃了只剩下一堆白骨?还是被丢经海里喂鲨鱼了?”我看着她面色的变化,慢悠悠地说,“你跟她这么要好,临走之前怎么都不通知你一声?好歹让你对我防备点,别现在你满世界找她。”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杨小唯,你放手!”
“哼,”我狠狠甩开她头发,她失去重心扑在盥洗台上,看着满池子的泡沫呕吐,我扯了两张纸擦手。一面说,“这是我给你最后的警告,你要是还跟我来阴的,我会让你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擦干净手,我把纸团扔在她脸上,微笑地说,“下一次,我不会这么轻松饶过你,记住了。”
瑶闪躲地看着我,一半是害怕,一半是挣扎,面上五彩缤纷,十分精彩。
我挑了挑眉,扔下她一个人离开了洗手间。
从工作区经过的时候,设计部总监露娜正好要上楼送东西,说同我一起,我还有点纳闷,先前我们并没有接触过,她怎么会叫住我?但出于礼貌,我笑了笑说好。
进了电梯,她沉默了两秒,忽然跟我说,“杨特助,刚才我去洗手间了。”
我愣了愣,看着她脸上精致的妆容,心想她是什么意思。
“您和?设计师有矛盾?”她开门见山地问我。
隔音虽好,但是贴在门上听,倒是能听见点东西的。我不想撒谎,也不想掩盖,只说,“一点私事儿。”
露娜笑了笑,是讽刺的那种,一脸的尖酸,“早就该有人收拾她了,仗着自己海龟的身份在我手下耀武扬威的,若不是林总罩着,她哪里来的资格嚣张?我早就看不惯了!”
“我跟她是私事儿,与公事无关。”我笑笑说。不管?瑶在设计部怎么样,那都跟我没关系,我和她的恩怨我喜欢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但我绝对不拿公事来跟她抬杠,一码归一码。
露娜无所谓地笑了笑,盯着我,有些打探的意味。“杨特助,我没记错的话,好像顾老夫人的葬礼上你和林总的家人在一起,还是以亲属的身份接待客人的,你和林总的小叔什么关系啊?”
这下我才明白了她的来意。
我没说话,她却笑眯眯的,一探究竟的地问我,“先前大家都在八卦,顾家的三爷有个神秘的女朋友,该不会就是你吧?哎哟,要真是你,?瑶就是自讨苦吃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哼,这下吃不了兜着走!”
“你想多了,我和顾先生不是那种关系。”我冷淡地说。
我抬头看了一眼,电梯刚好到二十五层,但露娜还没有放过我的意思,一个劲儿地问我是不是,我只好说,“我先去忙了,再见。”
她要上二十六了去归档,到此作别。
回办公室的路上,我才发现那几天忙葬礼,忽略了一个问题,那边是前去葬礼吊唁的人,有许多都是顾氏的管理层和高级员工。而我作为林阳的助理,在公司跟很多人都见过面,我可能不记得别人,但别人会记得我的。
如此一来,岂不是很多人都见了我再在葬礼上以家属的身份帮顾家接待客人?
我叹气,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当日,是顾承中给我准备了衣服,说顾云溪姐妹忙不过来,林彩秀又是个坏事儿的主,让我帮帮忙。当时我想啊,一家人都沉浸在悲伤里,我帮点忙应该的。现在想想,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可要说我不知道,那还正常,顾承中能不知道?他怎么就安排我了呢!
现在要解释都解释不清了,林阳的贴身秘书都没去帮忙,我一个助理,和他小叔在一起,能不叫人多想吗?
悔之!悔之!
那一整日。林阳都没来公司上班,肖珊匆匆回公司拿了林阳的公章又离开,一句话都没说,来去匆匆。
下班后,我约了张骏见面,想问问他周琪怎么处理的人去哪儿了?可他说,那是顾承中处理的,他并不知情。
如此,我也不好再问了。
吃过饭后我回到家里,看看书,泡泡澡,很早就上床睡了。
半夜,我察觉有人抱着我,吓得我魂飞魄散伸脚踹人,那人却抱紧了我,脑袋贴在我肩膀上,低沉的声音宛若漂游的灵魂,带着疲倦和落寞,“别动,让我抱一抱。”
是顾承中。
也不知道怎地,听了他这句,我渐渐平静下拉。刚才被吓到的那种戚戚然渐渐撒开了,变成了宁静和温柔。我不敢动,就那么任随他抱着,本想说过一会儿再说话的,可没一会儿,耳边传来清浅规律的呼吸声。他睡着了。
那一阵夜我都没敢动,怕吵着他。
然而,第二天早上醒来时,他又不见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床位,上头的余温和残留的薄荷香告诉我,那个人昨晚真的来了,不是我的梦境。
我洗漱完,犹豫了许久,主动打了个电话给他,他接起来,一如既往的冷静深沉,如同深海之星,静默地倒影在海水中。
“什么事?”
“那个,也没什么,就是问问你怎么走那么早,我还以为我做梦了,呵呵。”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反正是要说点什么的。
不料他回应我,“你没做梦,昨晚在你床上的人是我。”
“……”
“今天还要和律师碰头处理遗嘱的事儿,先挂了。”他波澜不惊地说。
“好,拜拜。”
“晚上见。”
原来是去处理遗嘱的事儿。
那说明,老太太是早有准备,知道自己身体时好时坏,哪天忽然就……不过啊,有钱人家这种做法并不奇怪。都是未雨绸缪防患未然。
同样,林阳这天也没去上班。
午饭时在餐厅和露娜撞上,她热情地招呼我和徐娜一起坐,我拗不过,就一起坐下了。好在她没乱说什么,不然当着同事的面,我怕自己跟她翻脸,更怕我无可辩驳。
夜晚回到家,顾承中已经在家里了,换了居家服在客厅里看电脑,不知道在写什么东西。我换了鞋子坐到他身边去,忍不住关心一句,“事情如何了?”
顾承中手起电脑,揽过我肩膀说。“处理好了。”
我嗯了一声,没打算继续问,他却接着说,“妈早就做好了准备,只是有些人贪心,咬着不放手,想拿不该属于她的东西。”
“什么东西?”我问。
顾承中看着我,沉默了几秒,手指捏着我发丝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他说,“以后告诉你。她现在不得意,以后更笑不出来。不急。”
我点点头,“好的。”
却不知道他口中的人,究竟是谁。不过,约摸是林彩秀吧。又或者顾启中。
“之前不是说想去看雪吗?等年底清算完成,我带你去看雪。”
“哇塞!这么棒!”我忍不住惊呼,可转念一想,“不过,我看天气预报说上海也要下雪了,灭必要出去了,年底很忙的。”
“再忙也要休息。”顾承中说,“今年我们在外面过年吧。小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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