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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府尹心底恼怒,刚要让下人把来人轰走,便又听到那下人说道:“老爷,那跟着马主簿来的人说了,说什么您若是此刻不去见余大人,便按照欺君之罪论处。”
听见这句话后,贾府尹不由得嗤笑一声,刚要讽刺一句:听他这句话,莫不成还是带着圣旨来的不成?
便又听到下人说道:“那来人手里还握着卷圣旨……”
贾府尹闻言张了张嘴,最后颓然无力地叹了口气,接着大声道:“备车,去城主府。”
等到陈让带着贾府尹重新回到城主府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深夜的临海城中光源极少,夜生活比之汴京那等繁华的大城市少了许多,但这里却同样有着汴京所没有的宁静。
“下官贾强,见过余大人。”进了城主府,贾强老远就看到此刻端坐在城主位子上的余生,只见余生闭着双眼,神色漠然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闻言他睁开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贾强后,才冷冷地问道:“贾强,你可知罪?”
贾强闻言一愣,似乎完全没料到余生会这么干脆利落地撕破脸皮,在他看来余生一介外人,初来乍到临海,任他有天大的能耐都应该等几天再施展才是,可眼下的情况,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杀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贾强不卑不亢地回答道:“余大人说笑了,下官在这临海兢兢业业几十年,为临海城日夜操劳,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才是,还请余大人明言,下官到底何罪之有?”
贾强的眸子微微斜睨着余生,简简单单一句话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余生,他在这儿临海经营积攒几十年下来的底蕴,不是他一个初来乍到的节度使就能够撼动的。
余生听了后冷笑一声,随即冷声道:“你身为临海城府尹,理当护卫临海才是。然而你却对周边渔村坐视不管,任由匪患屠杀周边渔民,就凭此举,你就枉为父母官,依律大楚律法,理应革职拿问!”
见余生劈头盖脸就是一顶又一顶的罪状砸在自己身上,可贾强却不见有丝毫的慌乱,只见他摆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为自己辩解道:“余大人,下官冤枉啊!”
“余大人有所不知,这临海匪患由来已久,并非是不想管,而是实在管不了啊!”看着贾强那比窦娥还冤的模样,余生只是漠然地看着他。
看见余生没有丝毫的反应,贾强心底冷笑:就凭这点伎俩也想打败我吗?
随后继续说道:“一来我身为汴京府尹,并没有调动戍卫军的权力,这些年临海节度使一职一直空缺,这军事管理上的一些事务一直是由我兼任,但余大人你应该能够明白,下官毕竟分身乏术,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啊!”
“这二来,现如今的戍卫军军队鱼龙混杂,由于多年来节度使一职一直空缺,这些士兵缺乏管教,一个个都是刺头,不服管教的比比皆是,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文官,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贾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眼角此刻甚至被他挤出来了两滴眼泪。
尽管余生知道这个贾强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能扳倒,但眼见他如此轻巧地便将此事给化解,心底难免还是会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缓缓站起身,上前扶住了贾强的肩膀。
“贾大人,是我错怪你了。”余生一副沉痛的模样,“没想到这些年你竟然是如此困难,既然我来了,那你就可以卸下身上沉重的担子了。”
贾强听到这里,顿时明白余生搞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了,他心下不免暗暗咬牙,怒骂余生的心思之深。
原来余生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并非要借机扳倒贾府尹,而是为了收回身为节度使所能掌握的军事力量。
若没有今天晚上这一出戏的话,贾府尹只消一直拖下去,就是不肯将兵权交出来的话,那么用不了多久便能将余生给拖垮。
可随着之前贾府尹那一系列甩锅的行为做完后,他已经完全没有理由继续再像之前那样,兼任管理戍卫军的职责了。
想到这里,贾府尹不免暗自咬紧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地对余生说道:“那真是太感谢余大人了,下官没有了后顾之忧后,日后一定尽心竭力地辅佐余大人,相信假以时日,临海定能焕然一新。”
余生眯着眼睛与贾府尹对视,两人的眼神中都隐藏着极深的心思,最后他拍拍贾府尹的肩膀,笑着道:“贾大人有心了,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得带我到戍卫军中交接呢!”
两人话里话外短兵相接十数次,至此彼此双方都知道对方不是好相处的主儿,于是贾强也不再多说,直截了当地告辞离去了。
走出城主府的大门,贾强阴郁的神色一扫而空,他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自言自语道:“戍卫军全都给你又能如何,我就不信你能凭那群乌合之众,还能翻了临海的天不成?”
看到贾强离去后,余生对身边的陈让问道:“陈让大哥,之前杨恍教给你的那些东西,你大概学了几成?”
陈让完全没有料到余生会问这些,愣了一下后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大概只有六七成的样子,杨大人的武艺实在太高强了,我竭尽所能也只能学成这样了。”
余生点点头,“一年多的时间学到这么多已经很厉害了,过些日子可能要辛苦你一下了。”
陈让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您是想让我训练戍卫军?”
“对。”余生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接着道:“不过还得明日看看这临海戍卫军里,到底有多少可用之人……”
……
第二日一大早,贾府尹便来到了余生的身边,似乎生怕余生又抓住他的什么把柄而大发雷霆,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贾府尹显然不想引火上身。
“余大人,我带您去戍卫军的军营。”
随着余生一行人来到戍卫军的军营后,看到那军营里脏乱差的环境,以及如此时辰都不见有士兵集结的模样,余生顿时皱起了眉头。
察觉到了余生的不悦,贾府尹心底暗笑,但面上却说:“余大人稍待,我这就让他们领头的的把人都给召集起来。”
随后贾府尹又冲身边一个下人说道:“快些让周堂把人聚起来!”
那下人领了命走进军营,随后径直走入一间明显要宽敞许多的军帐,没一会儿军帐中便传出几声声音粗犷的谩骂。
“哪个不开眼的敢扰老子清梦?”
随后就见军帐中走出一个身高九尺的虬髯大汉,那大汉一身军装穿的歪七扭八、袒胸露背,胸前一撮旺盛的护心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大汉龙行虎步,几步走到众人跟前,斜睨着余生问道:“你就是那个什么新来的节度使?”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抠着鼻子,余生见状叹息了一声,对陈让说道:“让他清醒清醒。”
陈让点点头,随后冲那虬髯大汉走了过去。那大汉见陈让走过来,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只是越走越近的陈让让他心生警兆,骂了一句后便朝陈让推搡过去。
不料陈让顺势抓住虬髯大汉的双手,随后一招分筋错骨手,只听两声脆响过后,虬髯大汉周堂发出一声宛如杀猪般的惨叫。
“妈的,兄弟们,有人砸场子了!”周堂被陈让给擒住,发出痛苦的惨叫后,顿时有周堂的下属开始聚集自己的兄弟。
“敢对周老大下手,兄弟们,跟我上砍死他!”
没一会儿,军营中的所有军士就聚集在了一起,约莫有个百十来号人。眼见周堂被陈让踩在脚下后,一群人顿时被气氛冲昏了头脑,一个个叫嚷着,就要冲上前把余生他们都给干掉。
“叫你们的人站好别动,谁在往前一步,我就废掉你一根手指。”余生此刻轻轻地对周堂说道。
“什…什么?”周堂这句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余生抬脚便踩向了自己的左手小拇指,随后周堂顿时发出又一声剧烈的惨叫,接着更是带着哭腔说道:“都给老子站着别动,别往前!”
一旁的贾府尹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看着余生那副平静的模样,他顿时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个狠人,以后相处需得十分小心才是。
“大哥,你别怕,我们这就来救你!”那百十来号人此刻还是群情激奋,周堂一见他们这副模样,心底顿时一颤,连忙大吼道:“站住别动!别动啊!你们啥都别做就是救我了!”
说到最后周堂甚至带上了哭腔,那伙子士兵眼见自己家大哥都快哭了,果然一个个站在原地不动了。
“还算行,比我想象的要好很多。”余生走出人群看着面前那百十来号人,赞叹道:“最起码挺团结,我还以为你们不过是一块块扶不上墙的烂泥呢,不过看眼下这情况,最起码是一整块。”
这句话说完后,那伙子士兵顿时一个个怒火中烧,看着余生的眼神都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哟,这不都挺有血性吗?怎么一遇到瀛匪就吓破胆了?”余生嘲讽了一句,“是不是只敢窝里横啊?”
“你他么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指指点点?”站在前面的一个士兵终于忍不住冲余生骂道。
周堂见状赶紧呵斥道:“姜欢你给老子闭嘴!”此刻的周堂是完全不敢跟余生对着干,一方面踩在自己身上的陈让实力高出自己太多,完全不是自己能够抵抗的,另一方面则是余生下手太狠了,他踩断自己手指的时候,心里一丝犹豫都没有,一套动作下来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自然。
“哦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余生,字立冬。”余生环视着这伙子士兵,“是临海城的新任节度使,以后就是你们的直属上级,我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消除匪患!”
“我不管你们在此之前在这里过得多么滋润,多么自由自在无法无天,但我来了以后,一切就要照我的规矩来!以后再敢有人违抗军令或是违背军纪,一律军规伺候!”随后余生低下身子,轻声对周堂问道:“你可有什么异议?”
周堂的半边脸此刻沾满了泥土,闻言换了另半边脸,看着余生求饶道:“大人,小的没什么异议,都按大人说的做。”
“那他们呢?”余生看向那群明显不服气的士兵,周堂立刻保证道:“您放心,他们就交给我来搞定!”
余生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吩咐道:“先把军营各处给我收拾干净,等会儿我会亲自检查,但凡有一处不合格,你剩下的手指头就都别要了。”
周堂点头如捣蒜,等到陈让将他放开后,他看向余生的眼神里都带着惧意。
“给你们一个时辰。”余生冷冷下令。
“还愣着干什么!动起来啊!”周堂的双臂已经被陈让给接上了,但是断掉的小拇指却还是钻心地疼,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军营里的百十来号人尽管心底十分不服气,但还是乖乖开始了行动。
“擒贼先擒王,余大人真是好手段啊。”贾强在此刻皮笑肉不笑的上前恭维道。
“贾大人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余生同样回以一个敷衍的笑容,随后说道:“本官倒还有一事要与贾大人商议。”
一听此话贾强心底便顿时警钟长鸣,直觉告诉他余生又要使什么阴招了。
“余大人但说无妨,只要是在下能够做到的,定会义不容辞。”贾强说得这句话给自己留了后路,毕竟做不做得到岂不是他说了算。
余生闻言神情变得十分开心起来,“此事对于贾大人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需要贾大人赴汤蹈火,也不需要贾大人砸锅卖铁,只需要大人贴一张告示,昭告全城百姓即可。”
“哦?还请大人明言。”贾强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