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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洛河低着头道歉,轮椅不自觉的往后移动着,直到靠在了电梯里侧的壁上。
裴矩脚步轻缓地向前,走到洛河面前,俯身,双手撑着洛河的椅背。
他伸出手,看见自己手上的白色橡胶手套停顿了一下,取下手套,这才把手放上洛河的脑袋顶,揉了揉毛茸茸的头发。
白色的手指在黑色的发丝间穿梭,慢慢的向前移动,摸到洛河的前额有些许湿意,他用手擦了擦,低声问道,“你怕我?”
“对不起。”
是的,洛河当然会害怕,他感觉自己似乎要撞破什么。
“呵——”头顶传来一阵轻笑,说不清是只是笑还是嘲讽,“怕什么,我没说不让你出去。”
裴矩扶住椅背,按了电梯健二楼。
洛河悄悄打量,这才发现,他们此刻在五楼,他纳闷,五楼的按键位置有些高,在他的脑袋上方,刚才他到底是怎么按上去的?
电梯门再度打开,这里才是一个真正大厅的模样。
很多穿着板正工作服的人正在来来往往的走着,手中端着盘子,酒杯,或者椅子,像是在布置什么什么重大活动的场景一样。
“这是?”洛河他们的到来,没有引起忙碌的人群注意,有个负责指挥的中年人倒是看到了他们,刚要走过来,裴矩招了招手,对方就停住脚步往反方向走去了。
“我们晚上要举办一场宴会,庆祝你康复。”
“啊?”
“我把你的朋友们都邀请过来了,你应该会想跟他们聚聚。”
这倒真是意外之喜。
洛河开始有些期待了。
裴矩推着他的轮椅,带他一步步的看布置的流程。等逛了一圈之后,他停住轮椅,“我们去试试宴会的衣服?”
“什么?”洛河看向自己身上的休闲服,宽松,舒适,挺好的啊,他不想换,更主要的,就他现在这个情况,换衣服真的好麻烦。“我觉得我这身挺好的啊,可以不换吗?”
每次换衣服对洛河来说都是一次漫长的别扭之旅。
他的衣服都是裴矩帮他换的,身子也是对方帮他擦的,可能是害怕下手重了会弄疼他,裴矩总是又轻又慢,这就导致洛河等待期间分外煎熬。
那种被人看光光的别扭感,想压都压不下去,洛河每次都闭着眼催眠自己,当对方是看病的医生,自己是病人,在医生眼中没有男女也没有裸体,只有病体!
“你已经出过汗了,不擦一下换身衣服,等会你朋友他们来了,还以为我虐待你呢。”裴矩弯腰,低头,与洛河对视。
在对方那种你不听我的,要是你朋友们误会了我怎么办的委屈眼神攻略下,洛河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这场宴会是裴矩的临时起意,主要是有人迫不及待的已经溜进来了,既然如此,他就光明正大的给他们一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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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收到请帖的众人神色各异。
这个请帖的时间也太赶了,当天收到请帖,邀请他们当天晚上去赴宴?
想来的人倒是觉得这个时间正好,反正也早就等不及了。
天色渐暗,正是夜生活的好时光,浓密的树林深处,却被灯光照得亮如白昼。
一栋带有科技感的又彰显繁华的十层大楼就是这个灯源,它照射出来的光芒成扇形向周围十里左右辐射过去。
一辆辆或低调奢华,或造型华丽的豪车陆陆续续的朝大楼驶去,按照指示进入底下停车场,从地平线上消失,像是不曾来过一样。
陈桂平难得的穿着笔挺修身的西装,身上不合时宜的抱着个灰扑扑的双肩背包,神色紧张的望着越来越近的大楼。
他从小在s市长大,都不知道s市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今天中午,沈先生突然联系他,说有他朋友洛河的消息了,问他要不要去看看对方。
陈桂平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然后被带着换了一套看上去很昂贵的西服,塞到车里,带来了这里。
坐在他旁边的沈先生还是那副古装扮相,不过这会穿的是青色的广袖汉服,头发被一柄青色的玉簪松松垮垮的固定住,有一种即将要乘鹤而去的仙人之姿。
穿着西装坐在他旁边的陈桂平,看了看自己黑色的袖口,又偷偷打量旁边的人,紧张的捏了捏自己的手,这也太不搭了。
“怎么?紧张了?”
见正在把玩着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红色珠串的手停了下来,陈桂平稍微花时间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沈先生在跟他说话,连忙摇头。
对上沈先生含笑的眼睛,陈桂平松了口气,又点了点头,喃喃道,“也不是紧张,就是不知道洛哥现在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
“放心吧!我跟裴矩认识很多年了,如果你朋友是在他那里,伤势绝对会比在医院恢复得更好。”
“那位裴先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陈桂平抱着双肩背包的手紧了紧,“他为什么突然把洛哥从医院带走了?”
陈桂平自从洛河在医院消失不见了之后,很是忐忑了一段时间,有人告诉他洛河是被他朋友接去医疗更好的地方疗养了,但是他追问是什么地方?无一例外都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他是洛河被送到医院抢救的第二天去酒店找人,才知道洛河住院的事情,他赶到医院就看见浑身上下插满管子,奄奄一息的洛河。
没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跟他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桂平只知道,他准备销假回去上班,来跟洛河告别,就看见他朋友半死不活的躺在了床上,还是从来调查的警察那里知道了洛河是从别的区域一栋着火的居民楼上跳下来了。
至于洛河为什么去那里?发生了什么?那栋楼为什么着火?
警察问他的时候,他比警察还茫然。
更离谱的是,在医院住了几天,洛河这么个行动不便的大活人,一夜之间,不见了???医院和警察都对他说,是换了地方,但是那里不方便探望。
洛河在s市没有什么朋友,陈桂平也没有听他提起过什么亲人,如果不是警察再三保证说人很安全,陈桂平都怀疑,会不会是上次没有剿干净的毒贩来把人绑走了?
医院不知道,警察不告诉他,陈桂平只能自己托人打听,想知道洛河到底被弄到哪里去了,打听了快半个月,终于有了消息,也就是如今他在车上的情况。
“裴矩啊,是个有趣的人。”沈先生回答完,就把玩着手中的珠串,闭目养神。
见对方眼睛都闭上了,陈桂平识趣的没有打扰,满脑子分析着沈先生的话,有趣的人?难得沈先生觉得对方一声不吭的把人从医院带走很有趣吗?
某种程度上,陈桂平确实是真相了,只不过他自己不信,把这个猜测从脑子里摇了出去。
车子缓慢的驶进了地下停车场。
地下停车场的灯光很亮,空间很大,每个停车位之间还种植着绿油油的树木用作间隔,也不知道在地底下,这些树木是怎么长出这健康的绿色的。
车子停下,沈先生睁开了眼,司机跑到他身侧替他打开了车门,陈桂平没多想,直接打开另一侧的车门下车。
停车场内已经停了许多的车,看来已经有人过来了。
“先生,这边请。”
他们一下车,训练有素的侍从就跑了过来,给他们领路。
一行人跟着侍从走到电梯口,正好碰到一对中年男女也跟着另一个侍从过来,那男人远远看到立在电梯门口的青衣长袖,脚步顿了顿,在女人耳边说了些什么。
两人相携着优雅又快速的走了过来,扬起笑脸打招呼,“沈先生,没想到在这里碰见您,真是荣幸。”
沈先生扬起一个一看就很客套的笑容点头,“曹先生,你好。”
说完便转移视线,一副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陈桂平见那个叫曹先生的中年男子讪讪的笑了下,拉着旁边女人的手紧了紧,他猜测这人是不是想沈先生介绍他的女伴,但是沈先生不想听?
对方感受到他的打量,看了过来,对他扬了扬笑容。
总感觉这笑容很僵硬,像是一个不常做出这种笑容的人,硬是要凹一个亲切和蔼的笑容,给人一种很别扭的感觉。
陈桂平对他点头,赶紧收回视线。
电梯显示在五层,侍从按了又按,对他们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意,“另一部电梯今天恰巧在维修,幸苦各位贵客稍微等待一下了。”
不就是等会电梯么,陈桂平当然没有意见,沈先生也面色如常,倒是那位曹先生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悦。
曹旺生当然不悦,本来他今天另有其他安排的,突然收到请帖,说是洛河的康复聚会,他听儿子说起过洛河从火灾里逃出来的事情,当时还有些可惜,这个麻烦为什么不干脆死在火场里。
不过他是个现实的人,没死就没死,左右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今天收到请帖邀请他们来这么赶的一场宴会,曹旺生本意是不想来的,妻子央求他一起来一趟,说儿子曹参不见了,会不会提前来这个宴会上了。
曹旺生想到他那个最近总是垮着一张脸跟天塌了似的儿子,问他又什么都不说,想起来就心烦。
但若是真失踪了又担心,便同意了妻子的央求,他顺便还把要给洛河签字的任命书和断绝亲缘关系的合同也带来了,一劳永逸。
没想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先生,居然也来参加这个无名的小宴会了,见对方不想说话的态度,曹旺生又瞅了瞅沈先生旁边的年轻人,揣测对方八成是陪身旁的年轻人来的。
只不过,这个宴会,居然连个电梯都堵,也太不上档次了。
如果不是碍于沈先生在旁边,曹旺生已经破口大骂,训斥这些不合格的侍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