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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荒涅阿。
书房之中,正在处理公务的山君微微一愣,按住右肩。
那里此刻正如被剜出骨骼一样的剧痛。
神照经第九层中,可以以骨为基,以戊土之精,练替命之术。
而如今。
镇命石,已碎。
既说,若非有此石替命,夷召已然无救。
更说,不如镇命石碎后,夷召还有命否?
山君放下手中甲骨,走出房外,凝视着如洗天空,便向大殿走去。
而他放置案台上的甲骨,瞬间化为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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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夷召躺在床上,面色苍白,闭眼无声。
一只小云雀趴在他床上哇哇大哭。
窗外一只小云雀无奈地看着他,憋了一肚子火,最后只能叹息道:“你小声一点。”
“我伤心啊,我的儿啊——”孔雀哭的肝肠寸断,“我怎么和阿惠交待啊——”
“如果我不是动不了,现在就已经一把掌把你拍死。”姬夷召闭着眼睛微声道。
“儿子,我去找殷流云,你坚持住啊。”孔雀拖着身体就想飞出去,却被一只无力的手砸到布衾中,半天爬不起来。
“那边的娘舅,你想看我的被烦死吗?”姬夷召微微抬头,冷眼看窗外警戒的那个人(鸟?)。
“他如今心如刀绞,待你父到来了,便会心被枪绞,如今不过是垂死挣扎,便容忍一下。”大鹏无奈地道。
“我父亲?”姬夷召皱眉道,“他怎么会来?”
“你镇命石已碎,他如何会不来?”大鹏解释道,“南荒至宝神照经有以骨替命之术,以中央戊土之精华,容自身骨血,另成一命。”
“对啊,当年还是我从阿惠肩膀上取出的一小块骨头,当时心疼的我肝都颤了。”孔雀努力从他手下挣扎出来,“不仅仅是骨头,还要以本命精血浇灌,人之精血有限,阿惠也只能做出两块,居然用来救我了,还让你伤成这样,我怎么去见阿惠啊,你放开,我去找殷流云。”
“寻他无用,你伤他根基,如今正被商族之人全力救治,尚未苏醒。”大鹏目视千里,这点事当然瞒不过他,“夷召,你可以撑多久?”
“死不了,”经验丰富的病员淡淡道,“这身体还是很能折腾的,我估计就算不治也可以活上十年,对了,给我倒杯水,就此你之前给我喝那种。”
“好。”大鹏跳到桌上,正要化为人形,突然神色一动,“商君来矣。”
于是飞到床上,踹了孔雀一爪子:“别装死耐在你儿子身上了,商君治好他你家男人过来时你还能捡条命,否则就等着他带着儿子改嫁吧!”
“……”
孔雀被大鹏叼走了。
姬夷召终于松了一口气,想昏睡片刻,但全身上下无不在痉挛地告诉他我们要没命了,你别躺床上快想想办法啊。
姬夷召只能叹息。
真是危险无处不在,只是孔雀为何会没事,难道说他是妖?
等等!
联想到之前带孔雀入异空间时他说其中日月精华好足……
妖?
辐射?
姬夷召突然想到一个极大的可能,大到他几乎忘记了自己身体的痛楚。
难道说,日月精华就是一种放射源?
这也不是解释不过去啊,动物因为放射性物质变异什么的再正常不过了,太空种子不就是放到天外专门用射线照照给变异吗?
妖族就是变异的动物?
呵呵……想到自己身上的一半妖血,姬夷召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不过他的人类身体为何无法接受这种对妖族有益的东西?
还有那种放射源,绝对不是普通的伽马射线。
我在想什么。
姬夷召抚额,两个世界的基础都不同,我还在生搬硬套,可惜这里没有加速器,不然倒可以研究上一段时间。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喧哗声响。
他明明回到客房时就遣了侍者离开,他们应该通报自己不想被无关之人打扰才是。
不过当门被推开,他闭上眼睛,装死。
死宅做为交流废,不愿意和陌生人说话,更何况是这么多陌生人。
有熟人也不行。
“商君,此处有我等,您重伤未愈,还是先去休息吧。”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不必、咳,我定要看到夷召无恙,才能安心。”商君声音沉稳,但中气明显不足,听着极是疲乏。
姬夷召想说你再表现也没有用的,我才不会给自己找个后娘(爹?)
“那商君稍等,我这就少君医治,只是我等能力有限,若为少君治疗,薛妃那里……就……”苍老的声音有些迟疑,“汤少君刚刚祈求我等救他母妃,若如此……”
“薜罗早已折了寿数,难过三月,若山君之子在我商部陨命,你等可能向山君解释?”商君叹息。
“既如此,此处有我等,您还是去见薜妃一面,以全父子情分。”老者劝慰道。
商君沉默些许,才道:“我去见她,但若夷召有变,需立刻告知,否则就算你是我族祭祀,我也饶你不得!”
“自是如此!”
“扶我过去。”商君闭上眼睛。
很快,房间走了大半人手,空间立时宽了许多。
老者一身青色祭袍,凝视了床上少年半响,见他神色灰败,却依然美丽清俊,不由喃喃道:“妖星荧惑,果是天下乱源。”
只是再想到山君那威凛风姿,便是再有异心,也不敢妄然而动。
这就是天下第一强者的威力。
他摇摇头,伸手按住姬夷召右腕,将体内勃勃青木元气注入。
姬夷召心中冷笑,却也感觉到一股冰凉气息自手腕渗透,沿手少阳经入体内,开始抑制住被损的脏腑伤势。
他心中也略松一口气,知道没有大碍了。
毕竟前世已经缠绵病榻十年,若今生重复一次,倒不如死了清静。
这样想着,身上伤痛减轻,他也略觉得疲乏,便安然入梦。想来商宫重地,也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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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幽躺在榻上,倔强的少年在她身前,神情复杂,眼中莹莹有泪,却强忍着不流出来。
西君禺熊站在一边,他面目若刀削斧凿,眼神清澈如天空,虽不如商君儒雅,山君威仪,却也自有一番高贵气度。
“此次倒麻烦西君了,姬幽怕是不行,只能请西君代我向东君致歉了。”那女子看向西君,高贵复杂的发髻并未解下,因为她自知不可能再休息。
“南荒戊土,天下重宝,你以此将我与东君引来,却也聪明,只是我等不知代价如此之大。”禺熊沉声道,“也罢,是我小看妖王,想来以你之智,当能在商君前圆过此事。”
“自然,东君现今如何了?”姬幽关心问。
“一剑封喉,虽有商君拼死相护,但能否渡过死关,全看天意。”回想那神出莫测之剑,西君眼中也有一丝戒惧,“只是你如今……”
“谢过西君关怀,生死有命。”姬幽摇头,表示她以置之度外。
“那我便不打扰你母子相聚了。”西君见她有送客之意,便主动离去,出门去看望东君。
“谢西君体谅。”姬幽目送对方离开,这才看向自己那年幼的孩子,“阿尧,过来,让母亲看看你。”
姬其尧握紧了拳头,走到母亲榻前,缓缓跪坐在他身边。
“呵,本想以孔雀之命立下一功,让你地位稳固,更以计招来东西二君,以求万无一失,却不想人意难敌天命。”姬幽笑了笑,将一团青光取出,“这是天地合之阵眼,混沌青木之气,也是我为巫多年,才得知晓此地,此物天生契合你之身体,只要你肯努力,将来定是不输给山君之强者。”
“我要的不是这个!”姬其尧怒道。
“我也知晓你心中所愿,然,求而不得,得非所愿,皆是人生最苦,你若没有力量,山君又岂会如你所愿,”姬幽摸摸他的头顶,坐起身,将孩子抱进怀里,“山君可有今日之能,除去本身天纵其材,也有九鼎之中山河之气相助,才是如今的天下第一,便是孔雀王也不能敌。只是若无孔雀,我也不得悄然盗走此物,你不可恨他。”
“你这样做,到底图什么!”姬其尧从离开了兄长的护佑,所见所闻,早就分不清何为真,何为假,“那个男人,我的父亲,他一直都没来看你我一眼,你知不知道!”
“我知。”姬幽抱紧儿子,“当年心中所爱,又有一口怨气,不干付出没有收获,如今回想,当真不堪回首,兄长对我如何容忍,只是年少气盛,被嫉妒遮了眼,才犯下大错。无可挽回,也连累了我儿。”
姬其尧终于反手拥住她:“你不要走,你可以不走的,是不是?”
“我儿,当年姬夷召如你这般时,已可在中都之中护你无恙,你也大了,照顾好自己。”
“母亲——”
“你终于肯唤我一声,够了,吾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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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夷召所在客房,屋顶之上,两只云雀紧紧挨着,正窃窃私语:“我好像听到那小孩子的惨叫了。”
“兴灾乐祸?”大鹏倪他一眼。
“才不是,只是她没见到殷流云过来,哈哈,她那么没信心的女人,活该,不然怎么也会撑到见那只公的一面,叫她害我儿子!”孔雀哼哼道。
“夷召呼吸平稳,想来已经没有大碍了。”孔雀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浑身剧痛,“这次伤的真不轻,再重一点,又可以变成蛋了。”
“你好像已经没那能力了。”大鹏道。
“没事,我妖族是如何强大,这点伤,一会就好。”孔雀咬牙道。
“镇命石碎了,你怎么向山君交待?”大鹏见他还有力气,便问。
“有什么好交待的!”孔雀不愿意在兄弟面前输了面子,“哼,我何曾怕他!”
“是吗?”有人问。
“当然……”孔雀话间猛然一顿,张大的嘴,却再闭不上去,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
不知何时,山君悄然地坐在他身边,其神湛湛,宁静若天。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北北北北北越的两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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