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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惊鸿般身影翩翩下落,即墨莲素白的裙摆处朵朵曼陀罗迎风摆动,而尖锐的疼痛也由心脏处传遍了周身,赫连峥的话似乎犹在耳边。
‘这种药一般七日会发作一次,疼痛一次比一次加剧,四次之后便是药石无救。若你试图解了这药,发作时间会缩短。’
本来和软的风如刀子般割在面上,眼睛不自觉眯起。
停在峭壁处的赫连宵突闻一声路澈的叫喊,以及即墨莲的痛呼声,下一瞬,那个自己从来放在眼底的身影如落叶般飘向无底深渊。
赫连宵眦目欲裂,他狂吼一声,扔掉手中的药篓,便朝即墨莲飞去。
即墨莲猛地睁开眼,看着赫连宵不顾一切飞来,心直直往下沉,即墨莲低喊:“别过来!”
那秃鹫的力气极大,被它的翅膀这么一扫,即墨莲已经远离了峭壁,而此处是绝壁,壁上没有什么树,蔓藤之类,况且她眼看着离峭壁越来越远,赫连宵不是神仙,做不到带着自己一飞冲天。
哪里听得进去即墨莲的话,赫连宵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眼前消失,由于重力,即墨莲下坠的很快,眼见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赫连宵使用千斤坠,身体直直往下掉去,那速度,比之前要快上几倍。
即墨莲此刻全身无力,无法减缓自己速度,她只能眼睁睁赫连宵消耗内气,眼睛生疼,终究是自己连累了他。
顷刻后,赫连宵终是逐渐靠近了即墨莲,身子硬生生在半空翻转一圈,赫连宵抱紧即墨莲,一时无声。
然,紧靠在他胸前的即墨莲却是明明白白地听清了赫连宵的急速心跳。
双手抱着赫连宵的腰,即墨莲埋在他的胸口,低声说道:“你不该下来。”
揽着即墨莲的手用力,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用从未有过的厉声说道:“我说过,生同裘,死同穴。你休想甩开我。”
这不是赫连宵第一次说,却是让即墨莲最心动的一次,一个能毫不犹豫跟自己同死的人,即墨莲如何不爱。
贴着赫连宵到的耳际,即墨莲的声音穿透呼呼风声:“赫连宵,我,爱上你了。”
“爱是什么?”赫连霞同样大声问。
“爱就是你再也离不开我,我再也离不开你,爱是时刻将你放在心里,爱是你开心,我开心,你难过,我亦不高兴。”即墨莲用赫连宵能理解的话解释道。
声音有些低,本以为赫连宵听不到,却没想到,赫连宵的下一句话却让即墨莲笑开。
赫连宵说道:“我也爱上你了。”
即墨莲看着赫连宵深红瞳眸中的自己的倒影,想必,自己的眼底也同样有他的笑脸。
本该是生死存亡的瞬间,两人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两两相望,嘴角是同样若隐若现的弧度。
即墨莲不是内敛的人,有爱不会憋在心里,接下来是死是活谁也不知,说她自私也行,她想要赫连宵记着她,无论生死。
即便再长的路也有到头的时候,峭壁底下的银白色若隐若现,即墨莲眼底闪过喜意,没想到另一边峡谷里的那条清泉已经延伸到这处。
有了水的阻力,想必生还的可能性要大不少,然,两人毕竟只是肉身,抵不过强大的自然力,受伤也是必然的。
十丈,八丈,五丈,两丈,两人终于分开,赫连宵握紧即墨莲的手,勒的即墨莲很疼。
两人相视一眼,赫连宵说道:“闭眼,深吸一口气,放松身体。”
哗啦啦,哗啦啦。
两人惊天水响声惊动这一方天地,水花四溅。
眼前一阵黑暗,即墨莲此刻的唯一感觉便是冷,心中苦笑,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里不是清泉,而是寒潭,且这寒潭水流湍急,直指冰寒中央的漩涡处。
彻骨的凉意让即墨莲身上的痛处更明显,她身子不自觉卷缩,手脚开始抽搐,冰冷又一阵催发了体内的毒性。
一旁的赫连宵也同样受制,这里不是陆地,完全施展不出武功,且这里的水像是有意识似的,拼命往他身上排山倒海般涌来,压力几乎使他的胸腔内空气一扫而光,赫连宵唯一能做的便是握紧即墨莲的手,而后催动内里,试图通过手将自己体内仅剩的那点温度传递到即墨莲身上。然赫连宵的内里与偌大的冰潭来说不过杯水车薪,转瞬便消失,即墨莲依旧疼痛难忍。
潭水流动的越发激烈,两人已经冷到了骨子里,即便是赫连宵,长期生长在净山,也受不住这极致的冰寒,手脚开始僵硬,握紧即墨莲的手也在一寸寸分开。
赫连宵不准,他催动内里,想要抓紧即墨莲,却在这时,寒潭的漩涡处已经近在眼前,那急剧旋转着的漩涡,一个追赶着一个,疯狂地向着前面涌去,带动着两个人也向前被动而去。
螺旋的水涡带着两人急速旋转,两人身上的压迫力亦是越来越重,即墨莲的意识已近恍惚,再无力回握赫连宵。
赫连宵是从未有过的惶恐,比当日凌姨离开时更甚,比自己几次面临死亡时更浓,他说过,即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想凭着一人之力对抗整个寒潭,又岂能如他的意,赫连宵眼睁睁看着手中纤细苍白的手指一寸寸远离自己。
“你别想甩开我。”赫连宵狠狠瞪着已然失去了意识的即墨莲。
最后一波漩涡涌来,两只手彻底松开,一纯白,一暗红,随着水流越离越远。
普济寺山顶峭壁处,立着同样失神的两人。
“他死了?”路敏看着一眼望不到地的深渊,喃喃说道。
回答她的是依旧轻柔的风声,以及时不时晃动的树叶哗啦啦声响。
路澈看着漆黑一片的崖底,问自己,也是问那个早已不见踪迹的人儿:“若是刚刚我再快些,是不是你就不会死?”
这一刻的路澈是从未有过的悔意,只有他自己明白,刚刚他是未尽全力,若是如赫连宵一般拼尽所有,即墨莲可能此刻还是安然无恙的。
在秃鹫飞向即墨莲的那一刻,路澈心底出现一瞬间的迟疑,他想若是即墨莲就此落下山崖死去,是不是就不会再牵引着自己了,这样自己便是刀枪不入了。
然世上唯独没有卖后悔药的,路澈这一生注定活在悔恨中。
即墨莲的意识似乎已经脱离了身体,此刻身体唯一的感觉是疼,然灵魂却是毫无痛意的,她感觉周遭一片黑暗,无论她如何感觉,依旧闻不到赫连宵身上特有的冷香,这让即墨莲惊慌失措,她挣扎着想要冲破眼前的黑暗,寻找赫连宵。
“你醒了?”一道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即墨莲募地睁开眼,刺眼的光芒让她双眸又不适地闭了闭,直到感觉房内逐渐暗了下来,这才缓缓掀了掀眼皮,却原来是说话之人将门关了起来。
刚睁眼,即墨莲觉得眼前一片迷蒙,她见着一个模糊的青色身影逐渐靠近,仔细望去,却是看不清男子面上的神色。
“别急,你眼睛被寒潭所伤,明日便可清明。”那道声音依旧不疾不徐。
“你是谁?”即墨莲嗓音有些沙哑。
没有回答即墨莲的问题,那男子说道:“先喝些水。”
即墨莲没动,执着地问:“你是谁?”
那男子叹了口气,气息之中一片悲悯,他淡声回道:“我叫陌玉。”
即墨莲挑眉,她也算是走过江湖一遭,根本未听过一个叫陌玉的人,想来这人是没有留下真名了,也罢,既然如此,她也不好强求,毕竟自己这条命也该是他救的。
不再说话,即墨莲接过男子手中的杯子,一口饮尽,将杯子递给男子,说道:“再给我一杯。”
男子点头,又回身给她倒了一杯,再次递过来,嘱咐道:“你睡了三日,不能多喝水。”
即墨莲端着杯子的手一僵,杯子顺手而落,未等杯子落地,青衣男子不过微微弯着身体,杯子已然稳稳落入他手中,甚至连杯中之水都未曾洒出一滴。
即墨莲没有注意到男子的动作,她心中恐慌不已,连忙问:“赫连宵呢?”
男子疑惑:“赫连宵?”
“跟我一起的男子?”即墨莲没有觉察出自己声音里的微微颤抖。
那青衣男子闻言,眼底闪过怜悯:“我并未见过其他人。”
也就是说她跟赫连宵被水冲散了?如今自己被救,那赫连宵呢?又有谁来救他?如此冰凉的水,谁又能为他捂暖,之前一直跟自己说要保护赫连宵,给他温暖,可危急时刻,自己却是最无能的那一个,即墨莲从来是自傲的,可此刻她却极度厌恶自己,她答应赫连宵的,未做到过一件。
再也坐不住,即墨莲掀开身上的被子,便要下床来,可未等她动,那男子上前一步,按住锦被下她的腿,淡淡说道:“你的腿被寒潭侵蚀,暂时失去知觉。”
“哈哈哈,好一个即墨莲!”男子的话让即墨莲仰天大笑。
男子蹙眉,眼前这女子的表现极为奇怪,若说一般人听闻自己不能动,至少也该表示一下不甘心,或是悲伤,而这女子却是极度的自厌,以及心疼,而且心疼的对象还不是她自己。
“你别担心,你的双腿并没有被废,而是暂时失去了只觉,若是及时治疗,假以时日,定然会再次站起来的。”男子此刻只能如此安慰。
青衣男子的话并未被即墨莲听进去,她是大夫,对自己的身体当然了解,莫说是腿,此刻即便是要了她的命,她也甘愿,只要让她再看一眼赫连宵,确信赫连宵还活的好好的,没有被她扔下。
脑中光芒一闪,即墨莲突然看向男子,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请你帮我去寻一种草药,名唤钱里子。此药越有指头长短,开紫色四瓣花,有桂花香味,一般长在沼泽地附近。”即墨莲急急说道。
那男子的面色随着即墨莲的话变得愈见奇怪,等即墨莲话落,他这才问:“你可会医术?”
这钱里子的药用只有医术高超的人才会知晓。
即墨莲点头,眼底满是恳求:“请你务必帮我。”
那青衣男子摇头,断然拒绝:“不行,我不能帮你,这钱里子可不是好东西,它只能暂时让你站立,而后便是永久的躺下,既然我救了你,就不会准许你再伤害自己的身体。”
自己如今这模样,不能随便移动,即墨莲只好问:“你要如何才能帮我?”
只要是人,便是贪婪的,总有他想要的东西。
然那男子只是摇头,说道:“我并无想要的东西,我这么做也是为你好,你即便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你此刻心中想的人考虑,若是对方知晓你因为他而终生不能动,他会不安的。”
男子不止一次在即墨莲眼底看到焦急跟担忧,这便说明她心中所想之人对她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男子的话让即墨莲苦笑,她何尝不明白,可她如今一时见不到赫连宵,心中便不会有一刻安宁。
即墨莲敛眉,默然无声。
男子见此,这才轻脚出门,须臾,端来一碗药,说道:“喝吧,要想早日见着你相见之人,还是早些康复的好。”
男子的话不无道理,即墨莲端过碗,一饮而尽。
男子挑眉,这可是一种极苦的药,人说最苦的是黄连,这要却是要比黄连苦上数倍,这女子眼睛眨也不眨喝完,可见其心性是多么坚韧,如此,男子也放下心来,这样的人必然会很快想明白事情的轻重缓急。
也正如男子所想,即墨莲已经接受了男子的说法,她得站起来去找赫连宵。
见房内再无他人,即墨莲搁在被子上的手微微用力,手腕处慢慢显现一个凸起,一根银针飞了出来。
任何武器都会失去,唯有藏在身体内的不会,同样的方法,另一只手上也划出一根,手执两根细长的银针,即墨莲掀开杯子,将裤脚挽到膝盖处,找准穴位,缓慢将银针刺了进去。
刚开始时,银针刺进皮肉中,即墨莲没感觉到丝毫痛处,然,等一指长的银针全根没入,手覆上膝盖,缓缓输入内里,暖流自手掌徐徐传入膝盖处,银针最深处开始泛起点点疼痛,即墨莲心下一喜,手上的内里输入的更快了,腿最深处的刺痛开始往外慢慢渗透,以致最后整条腿像是被千万根针在扎着,那痛感比之前毒药的发作更甚。
这是清风子最后一回教给她的秘诀,是人便会有最后一根痛觉神经,只要刺激这根神经,人的潜力便会被无限放大,疼痛亦然。且这种做法危险很大,稍微不慎便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师傅不建议即墨莲用到这一招。
这是清风子从来没有视人的,按清风子的话说,任何医者总会留一手,这是为他人,也是为自己。
按照同一种方法,即墨莲开始缓慢转动银针,而后用内力缓冲,本来一切顺利,却在这时,体内的毒性又发作,即墨莲长长呼出一口气,内里输出的有些缓慢,事已至此,她只能坚持下去,为了赫连宵,也为了她自己。
然内里终究是被毒药缓缓卸去,即墨莲皱眉,她眼角扫到旁边说上的茶杯,空出的一只手狠狠扫向茶杯,杯子应声而落,碎成片片残渣。
如即墨莲所料,清脆的声响引来了刚刚那人,青衣人推开门,当他意识到即墨莲的动作事,面上再也维持不住温润,男子喝道:“你再干什么?”
“过来帮我。”没理会男子的呵斥,即墨莲直接说道。
救人要紧,男子也不再多话,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即墨莲跟前,按着即墨莲的说法,输入内里,双重疼痛让即墨莲面色灰白,唇被咬出了血,冷汗一滴滴落于被子上,瞬间隐没,即墨莲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手指恰如手心,三种深入骨髓的痛让她又有一瞬间的清醒。
尽管快要了她的命,即墨莲唇角依旧勾起,若是赫连宵在此,定然会发觉这是即墨莲发自内心的开心时才会翘起的那抹弧度。
即墨莲的隐忍让青衣男子眼神一闪,钦佩之色油然而生,这女子绝非池中之物,当今世上,即便是男子,魄力跟忍耐力也未曾有几个能超得过她的,男子掏出一粒药,递到即墨莲唇边,即墨莲未直接吃下,而是伸出疼的发抖的手接过,而后送入口中。
男子眼底的又一道光芒闪过,这女子被冰潭之水送入岸边时,衣襟已经散乱,若他记得不错,这女子勃颈处可是有各种印记,看她的发饰衣着,该是未成亲的女子,如此女子,身上却有男女欢好时才会出现的印记,想必这女子也是个随便之人,却未曾想到这女子竟然如此谨慎疏离,若非自己再无力气,定然不会喊他来帮忙。
好一个矛盾的人!
并不知男子心中所想,即墨莲服下药后闭上双眸,催动剩余不多的内里,试图快速让药性得到最快的消化。
“你不该如此着急,凡是要一步步来,所谓物极必反,今日亏得你用法对了,如若不然,你的结果不仅仅是双腿再也不能动这么简单了。”男子收了功,劝解道。
即墨莲听完,却不言语,谁也不是她即墨莲,谁理解不了她心中的急切,自己尚能如此,不知身在何处的赫连宵定然也会跟自己一般的急切吧。
待即墨莲神经缓松下来后,她心中被一股极为微妙的感觉充斥着,那种感觉告诉她,赫连宵无事,即墨莲对自己的感知力向来自信,刚刚是着急了,这才跟乱了心绪,此刻既然能感知赫连宵无事,那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快点痊愈。
知晓即墨莲并未听进去他的话,男子不再言语,起身离开。
正如即墨莲所料,此刻的赫连宵正陷入沼泽地内,刚醒来不久的赫连宵发现自己已经呆在这片散发着恶臭的沼泽地内,周围荒无人烟。
稍微动了动,除了左手略微骨折外,未发现有其他不适之处。
这处的沼泽有些稀松,是以,身体慢慢下陷,赫连宵蹙眉,观察周围,未发现一处能让自己靠着的地方,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呼吸缓慢,赫连宵两只胳膊以一字型展开,与此同时,双腿也开始往上缓慢移动,尽量不带动周围的沼泽起大波动,如此,过了不知多久,赫连宵终于呈漂浮的姿势平躺在沼泽上,当然,身体的大部分依旧被黑水覆盖,只留下那张依旧俊逸非凡的面庞。
赫连宵手脚开始稍微起伏,以游泳的姿势往最近的岸边缓慢移动,如此情况下,稍微一点不均匀的力度都能让他就此沉下去。
亏得他经年生活在净山上,即便此刻浑身冰冷,倒也能维持住身体的基本协调性,如此,呦昊阳正烈逐渐转换为月亮清冷,即墨莲才终于移到岸边,用未受伤的手抓住岸边的一块尖石,赫连宵终于出了沼泽地。
此刻浑身除了面上白皙,整个人都是黑臭的,连蚊虫见了他都要躲着走,赫连宵哪里有精神理会蚊虫,他此刻只想找到即墨莲。
两人分开一刹那,即墨莲紧闭的双眸,苍白的脸庞时刻索绕在他眼前,赫连宵甩了甩身上的泥水,往四周看去,许是觉得赫连宵收的苦难够多,再不需要给他出难题了,赫连宵走了不久便听得不远处流水声。
鼻子已经被臭味熏得暂时失去了功能,赫连宵寻着声音往树林深处走去,果然不出他所料,这里有一处深潭,深潭不远处是一处不大不小的瀑布,亮银的月色打在瀑布上,闪闪放光,若不是时候不对,赫连宵说不定还能生出一抹欣赏的情绪来。
快速脱掉衣服,赫连宵跳入水中,水深不过及腰,赫连宵不忘拿起自己那脏污的看不出原样的衣服,淌着水往瀑布走去。
这水是活泉,温度不如温泉高,却胜在干净,水换得快。
站在瀑布下方,赫连宵感受着头上倾泻而下的魄力,他抬起双臂,双掌用力,狠狠击向头顶接踵而来的水,一掌掌用尽全力。
水花被激起,四散而飞,激起林中一众飞鸟。
赫连宵记得即墨莲的话,若是心里不舒服了,便跑几圈,心里便会舒服,今日天色已暗了,他不能跑,况且他也不敢跑,若是奔跑见错过了即墨莲,那又该如何?
此刻,赫连宵唯一能做的便是发泄出心底几乎要爆出口的郁气。
赫连宵一直不停的挥动掌力,整个往下倾倒的瀑布几近被他扭曲,震天响声几乎让整片林子在颤抖。
正发泄间,只听闻一声气愤的厉喝声:“谁呀,大半夜的不睡觉,找死呢!”
有人!
这正是赫连宵需要的,赫连宵眼神一冷,身体飞起,一旁已被冲洗干净的锦袍同时扬起,旋转后,待站立与岸边时,赫连宵已然恢复成了以往杀气满布的煞王。
用内力将锦袍跟头发烘干,赫连宵脚下微动,人已经站在刚刚发声的不远处。
只见此处是一个破旧的,连门都无的茅草房,房内角落处有一堆干草,一个身影正卷曲在干草上睡得香,仿佛刚刚发出声音的根本不是他。
赫连宵暗红眸光危险地眯起,手扬起,使力,发丝跟锦袍随着罡气飞散,那卷缩在干草上的身影尚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便被赫连宵抓在手中,赫连宵掐住男子的脖子,手渐渐用力。
即便睡得再死,那人也得醒了,那人刚睁开眼,便觉察出眼前一个红眸,红衣,黑发四散的绝美男子。
这难道是传说中山林中的妖怪吗?
“救命啊!鬼啊!”那男子紧闭双眼,挥舞四肢,嘶喊道。
在那男子醒后,赫连宵本是松了松手上的力道,打算问他一些问题,却没想到这人如此聒噪,赫连宵眼眸危险地眯了眯,手上用力,那男子的嘶吼声顿时哑了,成为让赫连宵厌恶的呜咽声。
这人还不能死,赫连宵冷声说道:“若是你别喊,本王自会留你一命。”
除了即墨莲,谁也别想赫连宵温柔以待,谁也别想赫连宵对他以我相称。
那男子迫不及待地点头。
赫连宵将他仍与一旁,那男子瘫软在地上,捂住脖子,拼命地咳嗽,眼睛却在滴溜溜地转,这黑不溜秋的夜里,山林中,奇怪的男子,说他不是妖精都不会有人相信,妖精的话能信吗?
当然不能。
那男子眼角余光扫到赫连宵正大量四周,心下确定,就是此刻,男子如泥鳅一般从地上迅速滑起,而后撒腿往外跑去,一边大喊:“有妖怪啊!”
即墨莲的耐性已宣布告罄,他这回不用手吸了,而是身躯迅速移动,这人不是说他妖怪吗?已经好久未有人这么形容他了,赫连宵心里根式不舒服。
脚下甚至都未见动,人已经挡在那男子面前,赫连宵催动罡气,暗红锦袍随其而动,锦袍下摆的彼岸花似在招摇,让人无端生出一股惧意。
男子再也控制不住,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拼命磕头,一边求饶道:“妖怪,不,不,大仙饶命啊!我不过一介穷人,我,我身上也丑,长得也不好看,入不了大仙的法眼,求求大仙饶了小的吧!”
额头磕在坚硬的地上,很快肿胀起来,见赫连宵一无所动,那男子更是加重了磕头的力道:“大仙啊,小的该死,刚刚不该扰了大仙的修行,然小的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儿,一家老小都靠小的一人养活了,大仙,小的一死,我一家老小都得死啊,杀了小的不要紧,杀了小的一家也无所谓,小的怕的是这么一来会影响了大仙的修仙之路啊!”
见赫连宵一直未出声,那男子磕的越发的响亮了,直到眼前一片红色,暗黑的泥土上覆盖了一层血色。
血色诱发了赫连宵心底的嗜血暴虐,他此刻心中狂涌而出的是一种渴求,一种想要毁灭一切的欲(和谐)望。
赫连宵瞬移到男子面前,一脚踹向磕的几乎麻木的人,那人腹部一疼,人已经飞出好远,重重摔在身后的一棵拳头粗的树上,树拦腰折断。
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彻底毁灭了赫连宵心底最后一点理智,他双眸已被红色覆盖,那是从未有过的血红。
赫连宵抬起脚,想要一脚让他魂归西天,那男子自知生死就在此一刻,他闭着眼睛大叫:“大仙饶了小的吧!小的知道有个女子,她是这附近最美的女子了,大仙定然喜欢的。”
那男子的想法里,女妖精一般要吸男子精元,那么,男妖精该吸女子的阴气,且谁不爱美人,说不定这妖精就是看自己是男子,这才起了杀心。
至于那女子,咳血不止的男子只能在心底道歉,他不能说出跟住了几十年的周围相熟的人,是以,那个女子便是最好的选择,孤身一人,无亲无故,到时也不会有人来寻仇。
而赫连宵听闻这男子的话,已经抬起的脚顿住,眼中的血红渐渐退散,即便已经失去了理智,那道纤瘦的身影,那清美的小脸,以及嘴角勾起的若有似无的笑意都是他心底最深处的存在,只要稍微碰触,赫连宵便会醒来。
最关键的是,在赫连宵的眼里,只有即墨莲是最美的。
是以,这两人心思相似,却又大相径庭。
见赫连霞停下脚来,狭长的凤眸中血色也渐渐退散,男子以为自己猜对了,便添油加醋地讲到:“是这样的,小的是不远处赖水镇的村名,我们镇上前几日来了一名女子,那女子生的极美,简直跟天仙似的,而且心肠也好,还会免费为我们镇上的人看病呢,且不收诊金,我们镇上不少生有极顽固的病灶都被那仙女儿似的女子给治好了,为此,我们赖水镇还打算为这女子立一个长生牌呢,一日三次拜祭,望这菩萨似的女子能长命百岁。”
若说这男子是丧心病狂,恩将仇报之辈也不尽然,毕竟他提及走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我们立了长生牌,这女子便是受上天保佑的,若是你到时吃了她,定然会遭到报应的。
随着那男子的话落,赫连宵的脸色越见好了,甚至已经泛起了柔柔的温暖之色,眼前这猥琐的男子所说的几乎跟即墨莲在赫连宵心中一模一样。
在赫连宵眼中,世上再无人有即墨莲美丽,也无人比她聪慧,她的医术天下无双,而且还不让自己乱杀无辜,那便是极善良之人。
心中的喜悦已经让赫连宵完全清醒,他扫了一眼那男子,冷冷吩咐道:“带路。”
那男子心底叹气,哎,看来,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是喜爱皮相美丽的,心中愧疚的同时也在庆幸,好在自己长得够丑。
这一边各自寻找着,另一边也惊天动地。
京都皇家别院中,路敏这三日来心情甚是差,自己寻觅了这么些年,终是遇上了一个喜欢的,却哪曾想赫连宵竟然为了即墨莲那病痨鬼不顾自身安危,跳下悬崖,至今身死未卜。
说是生死未卜,那么高的普济山,下处还是峡谷,哪有生还的可能,这三日,赫连峥已派遣了好多人马,均是一无所获,想来,两人是尸骨无存了。
“即墨莲,你便是死也不让我美满吗?哼,你以为死就能拉着煞王了?想的美。”路敏恨恨地说道,原本明亮的眸已经被蒙尘覆盖。
路敏起身,来到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前,翻找片刻后,拿出一个纯白锦布扎成的一个圆圆的,下面是送散开的,略微奇怪的东西,路敏恶意地笑着,提笔在那东西身上写下即墨莲三个字,而后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帕包裹着的东西,路敏将东西放在桌上,当她打开时,里面赫然躺着几张符咒模样的黄色纸张。
取出其中一张,路敏指头从水杯里沾了点水,洒在符咒上,而后念了几句,刚打算将符咒贴在那白色奇怪的东西上,突然觉得身体某处开始痒了起来。
那不仅是外面的麻痒,而是从骨头深处逐渐往外的酥痒,那种很想抓,却又不知从哪下手的,难以形容的滋味。
这种滋味扩散的极为迅速,顷刻之间,已经由身下一处扩散至全身,手一抖,符咒掉入了茶水杯中,路敏咒骂一声,师傅说过,这符咒稍微沾点水时是效果加倍的,若是沾的多了,便会失去效用,看着迅速被浸透的符咒,路敏觉得身上更痒了。
她手控制不住往露出皮肤的地方抓去,手往颈间探去,长长的指甲挠着细白的脖子那一处,路敏长舒一口气,这感觉,就跟与男子欢好时那最后一刻,舒服的让人想叹气,有一回,还想第二回,路敏越挠越觉得满足,然,满足之余,像是灵魂深处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虚,一种如何也填补不了的难过,越是如此,她下手越重,似乎这样便能挠到心底最深处。
不知不觉,整个颈间已经被抓遍,路敏觉得脖子稍微舒服了些,而后身体又开始新一波的麻痒,索性脱掉外衫,路敏继续往锁骨下处抓去。
这时,门被敲响,一道战战兢兢的声音响起:“公主,水来了。”
“进来。”
小宫女低垂着头,小心地跨进门,公主这几日脾气极差,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最惨,动不动就挨罚,她如今的腿还是青紫的。
路敏看着那丫鬟垂头惊惧的模样,一阵恼怒,喝道:“干什么要死不活的,难道本公主会吃了你吗?赶紧滚过来,替本公主抓抓。”
“是。”那丫鬟回道。
当她抬头时,眼前的一切让这小宫女惊悚地大叫,手中的铜盆脱手而落,盆中的水如数倾倒在路敏头上,让路敏瞬间狼狈不堪。
作为大盛最受皇上宠爱的公主,路敏自小就从未受过这么糟糕的待遇,对方还是一个小小的宫女。
路敏气急,加上之前失败的那个符咒,路敏再压制不住心底的那股怒火,她起身,一步步来到那宫女面前,那小宫女看着脖颈间已经血肉模糊的路敏,惊慌的想要夺门而出,路敏突然阴森森地笑了,她一掌拍向小宫女胸口,那小宫女瞬间被掌力震碎了五脏六腑,路敏将小宫女的尸体扔出门外,吩咐道:“将她扔出去喂狗。”
两旁伺候的侍卫低声应道。
两人低着头,打算拖着小宫女的尸体离开,突然闻出一股腐臭的味道,那味道像极了东西腐烂的让人几欲呕吐的臭味。
两人寻着气味抬眸,当看见眼前的一切时,同样惊慌地扔掉手中的尸体,狂奔而出。
此时的路敏如何猜不出事情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立即回头,关上门,再也顾不得身上的瘙痒,颤抖地坐在梳妆台上,当她眼角扫过立于梳妆台上的铜镜时,瞪大了双目,眼底是不可置信,是惊惧。
啊啊啊!再控制不住,路敏双目一番,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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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为了响应大家的号召,摇加快,再加快,终于能赶上早点发了,以后固定时间早上八点左右。
呼,摇现在整个人都快成考费了,喝多了,已经睡不着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