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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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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是王母娘娘的蟠桃宴,本是宴请自家母上,她却因身体抱恙而不能出席,这番又不好拂了王母娘娘的面子,母上便把这次出席的重任交给独女夜辉,夜辉便独自一人带着十里斋的请帖来到这仙气萦绕的九重天上参加蟠桃宴。从你夜辉出生以来,这五万年的蟠桃宴她都未曾参加,一是王母娘娘贴上无她名字,二是母上从来不带她出席任何宴会,她也未曾离开过十里斋半步,夜辉怀疑是否除了十里斋一众人还知道母上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以外,这天上地下都不晓有她这号人。

    虽是未曾离开十里斋,但对于九重天上发生的事宜还是略知一二。听闻天君有一小天孙名晔华,和她年纪相仿,活到了两万岁都未曾有何出息,天君只把他当做闲人养着并未对他作出任何表示要让他担任大权,本是无人知晓的小天孙,却在四万年前天赋尽显,未到三万岁便迎来第一个天劫,未曾借助外力自己抵抗了十五道天雷。他抗下了这十五道天雷之后嘴中还念念有词,宫娥们上前去搀扶他时听见了他说:“还不够,远远还不够。”

    当听到这骇人听闻的消息时夜辉乍了乍舌,对着告诉她的小宫娥说道:“这天孙是被天雷劈傻了吧,要是换做是我,大概三道天雷我就要哭爹喊娘了。”小宫娥顿时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主子。

    要去到宴会的大殿必定要穿过一片桃林,此时正是桃花正好的季节。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微风轻拂桃林,花瓣点点零星,这十里桃园竟是下起了十里花雨,粉花翠叶,煞是美艳。夜辉见四下无人,玩心顿起,踏着舞步轻快地旋入林中。

    仙姿佚貌,冰肌玉骨,纤手抬放间花绕玉指。这一片花海随着女子的舞动而舞动,落下的花瓣随她的旋转而旋转。犹如花精在其间起舞,带着阵阵芳香前行。当真是人比花娇,艳胜花。仙狐一族出生便带着好皮囊,待化作人形后,个个如花似玉,娇艳如花,纵使是一众男仙,亦是俊俏美颜,英姿飒爽。从小热衷于舞蹈的她此时犹如寻到最好的舞台,舞着最好的舞蹈,与花相伴。

    正当夜辉舞得尽兴之时,忽地一个转眼落入一深邃的目光。她惊愕失色之下,漫天舞花戛然而止,旋即自由落下。

    夜辉啊夜辉!你怎么就如此大意?这蟠桃盛宴所招来的仙者必定是多不胜数,而这十里桃园亦是去赴宴的必经之地,怎就会无人呢?即便方才无人,又何能确保随后不会有仙人到来?这番丑态定是丢了十里斋的脸面,着实让人笑话了。她心头补救的法子飞快闪过,这个时候,装作没看到最好!对!立刻逃跑!

    这般想着,她果真当做未曾看见过男子,故作轻松地一步一步向前跃去,似乎心情极好,还哼着小曲。但落入男子眼中这未免有点做作。若是真的如此轻松淡定,为何一步数丈,犹如用尽仙力走着人生最长的路途?

    红着老脸终于穿过了这片桃林,犹惊魂未定之时,自己毕生难忘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夜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夫人呢?”

    夜辉蓦然看去,一身着红衣,三千银丝如瀑布,笑容带着和煦的阳光直照人心头的男子笑意盈盈地站在她身侧。

    “楚轩大哥......”

    她小声唤了他一声,两朵绯红攀上脸颊,睫毛扑闪扑闪的模样煞是惹人爱。她低下了头,不想让他看见她此时的样子。

    这,是她心心念念的男人。

    当初在九重天上四处借住之后终是迎来了她的万岁之年。九尾狐是仙狐一族中最为特殊的仙狐,出生后的一万年之内都不能幻化人形,需等千年长一尾,直到九尾尽现,受五道天雷方能在万岁之年幻化作人形。她娘亲不舍让她受尽天雷的折磨,把她扔到药鼎中,自己替她受了五道天雷,而九尾仙狐需受的第一次天劫的天雷却是最为凶恶的黑雷,这一般抗受了五道天雷,愣是动了仙元,在床上躺了四万年都未曾恢复。若是这天雷落在夜辉自己身上,定是要化作劫灰成那一捧黄土罢。

    娘亲受了重伤这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胡鹫一族,胡鹫一族的首领当即派遣大兵想来灭了她们一族好吞噬他们的仙魂强化自身。当时父亲在外游历,仙狐一族全由母亲打理,而这时娘亲陷入昏睡,这大兵到来确实让仙狐一族无力招架。当众人以为自己回天乏术命不久矣想把九尾仙狐夜辉送出十里斋之时,一向与十里斋的仙狐一族往来友好的九重天上派来了天兵天将助这仙狐一族度难关。

    这也是夜辉第一次见到楚轩。

    当时的楚轩是一个比她年长两万年的天将之子,虽未继承将位,却也锋芒毕露,上阵杀敌英勇无比。胡鹫一族被消气焰,灰溜溜地回到自个的山沟沟里去了。这一仗打了三天三夜,夜辉却未能把目光搬离楚轩。一战告捷,楚轩发现了这个在树干后瑟瑟发抖的夜辉,他抹掉脸上的紫黑色液体一头银丝随风飘动,踏着慢步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已经没事了,别怕。”他的话像是带着安人心弦的作用,听了他这句话,那提到喉咙的心缓缓就平复下来。

    为了防止胡鹫一族再来侵犯,天将把楚轩留在此地,再分拨了些天兵留守此地,直到她娘亲复苏。

    因楚轩仅仅比夜辉年长两万岁,也算是同龄玩伴了,两人便时常一同嬉闹,当然大多情况是夜辉胡来,楚轩宠着。久而久之,夜辉发现自己对楚轩暗生情愫,然楚轩仅是把她当做亲妹看待,夜辉只把自己心头念想平复下来。

    时间消纵如指缝流沙,千年岁月在彼此的欢声笑语中流逝,母亲仙元算是有所恢复,醒来了,听楚轩为她一一讲解这千年之事,她亦只能唏嘘世间变化无常。完成任务的楚轩跟大家打了个招呼后便重归了天界,夜辉听到消息后十分难过,把自己锁在房子里头,不肯出来见人。

    娘亲又岂是等闲之辈,从两人近来的相处中亦是看出了点端倪,她唤来夜辉,问道:“你很喜欢楚轩吗?”

    女儿家情怀这般被摊上台面,颜面不好过了,她急促地喊道:“娘!”

    娘亲看着她若有所思,旋即轻笑出声,“来,丫丫,你若是真喜欢这楚轩,我给你打听打听消息看看能不能把你嫁过去。”

    “娘!”带着不可置信却又十分欣喜的声音,夜辉在娘亲的笑声中含羞跑回房里了。

    虽是这样允诺,但到了此时她都未曾听到娘亲的任何风声,这难免让她有点失望。

    就在夜辉胡思乱想的这段光阴,两人已经从桃园离开抵达了此次举行蟠桃宴的瑶池。此处的景色又不同于桃林,好不热闹。瑶池之上有一石桌,想必是王母娘娘的主席位,在瑶池两侧摆满了桌子招待客人。四处都是东海特产的夜明珠子点缀景象,熠熠生辉,在这白昼时分亦如同漫天星辰相互映照。

    夜辉第一次参加这蟠桃宴,被这番从未见识的景象所震撼,停下脚步四处观望,甚觉新鲜。然而这样张大嘴巴四周张望慢下步来在外人看来是有失礼节之事,楚轩轻轻拍了拍夜辉的脑袋,俯身在其耳畔轻语:“夜儿,莫要这般惊愕,会有失礼节的。”

    本就因楚轩如此亲昵动作而染红的脸蛋此时如同夕阳余晖般艳红。太过失礼了,而且还是被楚轩大哥纠正,这回真是不仅丢了自己的颜面还丢了十里斋的颜面!夜辉低下头用双手猛地拍自己脸颊,像是小孩子做错事懊恼的表现。楚轩见着不禁笑出声来,说道:“傻丫头。”夜辉要把脸埋到脖子上了。

    “这不是楚轩吗?倒是有些时日未见,这位是......”突然,二人面前出现了一个青衣人影,夜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漆黑的深邃的双眸,她顿时想寻一地洞埋身。这不就是刚刚在林子里看见自己跳舞的那人吗?刚刚只是匆匆一眼,此时这样相对,真是欲逃无路啊。

    楚轩露出微笑,声音却略带疏远地回答道:“是有些时日未曾相见了,但你我都不是什么闲人,何来如此之多时日虚度呢?这位是十里斋的独女夜辉。”

    此时夜辉没有在沉浸在方才的尴尬之间,她略有不解地看着楚轩。此时的楚轩虽是带着微笑回答眼前的男子,却从笑容与语句中无时不显露出疏远的气息,甚至还带着敌视,这是夜辉从来都未见过的表情,她所认识的楚轩,是一个无论什么时候笑起来都是带着万千星辰般璀璨的男人。这又不禁让夜辉好奇二人之间的关系了。

    青衣男子笑了笑,对楚轩的敌意似乎毫不在意,转眼望着夜辉,眼中似乎别有深意,道:“十里斋的独女夜辉仙人么,欢迎来到这九重天上作客,在我记忆中夜辉仙人似乎未曾出席过九重天的所有宴会啊,这次若真是仙人的首次宴席,望仙人能尽兴而归,莫让九重天怠慢了十里斋的仙人。”语毕离去,夜辉望着他步往离瑶池内主席最近的那张桌子。夜辉记得娘亲曾对她讲过,越是坐在里主席位最近的人身份越高,她不禁问道:“楚轩大哥,那个人是谁啊?”

    楚轩此时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但他回答夜辉的语气却似乎带着冰渣,“九重天天君的天孙,太子晔华。”

    原来他就是那个不得了的太子晔华!难怪他的位置在如此之前。

    不过既然是太子,当然与自己毫无干系,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位置入座,品这蟠桃宴。然夜辉首次来到九重天,哪里能找到路,规矩当然也不懂,楚轩也知道此事,所以便带着夜辉入席。

    夜辉的席位与楚轩的席位虽不在一处,却也仅仅相差几个坐席。夜辉周围所坐都是她所不认识的仙人,越是临近蟠桃宴会的开始,越是紧张。周围的人都能十分轻易地搭上话开始闲聊,只有她孤身一人盯着酒杯思绪渐远。

    “嗯?今年十里斋来出席宴会的不是夫人了吗?你是谁呀,娃儿?”突然被坐在左席位上的青年搭话,夜辉慌张地回答:“我......我叫夜辉,来自十里斋,是夫人的女儿。”

    青年“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夜辉对青年如此反应十分好奇,她不禁问道:“我可曾与你见过面吗?”

    “当然,怕你是不记得了,小仙是司命,两万年前曾拜访过十里斋,与夫人商量一些要事。”

    “司命?”夜辉愕然,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大司命,挠了挠头,嘟囔道:“我还以为司命是个老头,没想到是个文质彬彬的公子......”

    “哈哈!”司命闻言放声大笑,夜辉才晓得自己的话是被听进去了,顿时感觉不好意思,低下头不敢出一言以对。司命在九重天上也算是一等大官人,周围不少人想要巴结他,让他在《司命录>上给自己添一两笔,让自己升官发财。然而他们却不知道,司命虽是掌管司命录,却不得对它进行任何修改,只能看着事情按这个方向发生,却不能去改变。若是对司命录做了任何修改,不仅仅是乌沙不保,而且还会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接受酷刑。当然也有人想要打听自己的前程云云,但司命若道出《司命录》的内容也会遭受天雷谴责。因此到现在都还未有一人能成功让司命为自己办事,他们都以为是自己不能真正地哄司命开心,司命不屑一顾,司命对于外界这番言论哭笑不得,若是可以,他亦想将钱财敛尽。

    此时见司命笑得如此灿烂,周围人以为这个女孩最能哄司命开心,都上前来搭话,希望能与夜辉搭上关系,请教拿下司命的方法。

    “这不是十里斋的席位吗?姑娘你来自十里斋?是和夫人一同前来吗?以前都未曾见过你......”

    “我......我......”

    “姑娘虽年轻,但还真是羞花闭月,果然狐仙一族天生就如此灵巧动人么?”

    “仙家谬赞了,我......”

    “姑娘是和司命以往就交好么?难道你和司命已经定下关系了?”

    “没有,我只是......”

    ......

    作为此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司命却是扶起酒杯,饶有趣味地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夜辉。

    突然,在上座的晔华步下坐席,往这边走来,司命见状,笑意更浓了。待晔华行至自己身侧,他伸手阻拦晔华,两人对视,司命轻言:“这就是你看上的那个仙姑?”

    晔华向来与司命交好,但他对于司命喜欢玩弄别人的性格也是十分头痛,他苦笑道:“司命,你爱玩弄他人的性子能不放在我身上?”

    司命耸肩,“我只是想看看把晔华这等洪荒猛兽迷得神魂颠倒的姑娘是何等人物罢了,但我却发现这个姑娘的除了那张好皮囊,其他任何都不能胜任太子妃这个位置,果然还是凌薇那姑娘适合。”晔华闻言皱眉,“司命,你明知道我并不喜欢她,却还要让我听话就范,是不是有愧我们多年情谊?你作为我的使臣却不站在我这方?”

    司命笑言:“我不过是试探一下你罢了,若是你乖乖就范倒让我觉得无趣,我司命什么都有,存在不过是为了求乐,你若是无趣,我怎会随你使唤?”晔华闻言摇头,“我真是看不懂你这人的想法。”

    “你怎会看不懂?”司命斟酒自饮,放下阻拦晔华的手,晔华直直向夜辉那边走去,此时司命问道:“晔华,若是我告诉你迎娶凌薇是你的天命呢?”

    晔华脚下一顿,旋即毫无迷茫,大步向前。

    “那我就与天作对,用我所有的一切。”

    放下这句话,他便离开了。

    司命望天,又饮一杯,自言自语道:“若你的天命果真如此,我这般道出,不就要受天雷惩罚了?”

    夜辉鲜少与外人接触,此番被一众包围,倍感头痛,不知如何对付。就在夜辉觉得自己快要被埋没之时,有一个声音响起,夜辉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如果没有它,自己真的不知如何脱身了。

    “众位仙家,你们这是在作甚呢?为难一位从外而来的仙友。”

    啊,何方少侠相救?夜辉满怀感动的目光抬起,正入晔华眼中,当看清来人,眼中感动瞬间冻结。晔华自觉好笑,却隐忍下来,客气道:“夜辉仙人此番是替家母来代表十里斋参加蟠桃宴,我九重天一众仙人此番对仙人无礼,亦请仙人莫怪,他们也是想与你交好罢。”

    虽是不想让他相助,但此时若不顺着台阶而下,她当真要被这群仙人为难死。她连忙笑道:“哪有哪有,晔华太子言重了。”

    一众仙人似乎此时才发现自己方才的失态,被晔华一语道破,纷纷表达歉意,姑娘大量云云,旋即回到自己席上,等待蟠桃宴的开始。晔华等一众仙人归位,才笑道:“夜辉仙人,从刚刚你跟着楚轩的时候我就有一事想相问,为何你一见我表情都会变得十分难堪,是晔华做了什么让仙人如此不想见到晔华?”

    怎么可能告诉你是因为我被你看见了在桃林自娱自乐啊?

    夜辉调整呼吸,故作镇定道“可能是晔华太子的错觉罢,我与太子此番是第一次相见,又为何要难堪,太子又为何会做错甚事。若夜辉让太子觉得不适,倒是夜辉的责任,此番在此谢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