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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四位,我朱章即将离任,说的话也就谁都可以不在意了,是吧?HelloHello??给我坐下!”阴森森说到最后,朱章陡然声色俱厉,“你们与那小子的恩怨,我可以袖手旁观,但如果你们胆敢藐视于我,信不信老夫选你们其中一个斩杀,以示效尤?哼,为了维护我堂堂天命殿主尊严,斩杀区区一名忤逆家族的家主,这,对我来说想必连罪过都算不上吧?”
原本就心神不安的四大家主,闻言齐齐心头一跳,果真不敢硬抗,乖乖回软榻上坐下。朱章殿主可没有在恐吓他们,真个惹恼了他,死揪着他们其中一个必除之而后快,饶是他们抱上了赵家的大腿也根本难以保命。而他们四个也并不可能一辈子都聚在一起,一旦分开,实力分散,可就完全是朱章殿主砧板上的鱼肉,到时想要灭杀谁就看他的心情了。
虽然回软榻上坐下,但四大家主面色阴沉,端坐不动,对于朱章殿主的殷勤劝茶,装聋作哑,置之不理,摆出了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神态。
“笃、笃”,就在这时,精舍的门忽然被自外敲响,殿内众人都是一惊,“呼”同时站了起来,包括朱章殿主在内都悚然看了过去。
而不等朱章殿主出声,殿门被自外很是带有几分迫不及待意味儿一下推开,一名身材干瘦、生有一撮花白山羊胡的年老天命师,带着满脸猥琐讨好地笑容控肩缩背就走了进来。
一见这名年老天命师并不认识,更不是自己家族的四名长老,四大家主大为郁闷,就以为是朱章殿主下属,颓然又跪坐了回去。
“你来作甚?”这名长老自然就是左长老了,朱章殿主皱眉道。
“嘻嘻,千洛少爷让我代表他,与这四位家主老爷谈一笔买卖。”左长老贼眉鼠眼瞄着四大家主,眼神中写满了裸赤赤地贪婪与垂涎,就像是饥饿的老鼠看到大块奶酪。
他这句话,像是石破天惊,刚刚坐下的四大家主又像是**被捅般再次蹦了起来,最为急躁的罗敢宕须发贲张,全身长袍鼓荡,一股猛烈雄浑气势涌动,对左长老喝道:“你是那小贱种的手下?那小贱种难不成还活着?”
说着,过度激动的罗敢宕下一刻已然出现左长老跟前,一只小簸箕般的大手,对着左长老脖颈就要狠狠抓去。
“嗯?”罗敢宕身后忽然一声冷哼传来,紧接着罗敢宕全身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大手距离左长老脖颈还有三寸生生停了下来,又一寸一寸无比艰难缩了回来。
“千洛少爷自然活得好好的,并且肯定会长命万岁的。”眼下的左长老,附之千洛的骥尾也算是见过了大场面、大世面,对于罗家家主的恐吓自然毫不在意,泰然自若道,“少爷昨天参加‘万珍楼’拍卖会,在回来路上,你们猜怎么着?他居然在路边捡到了五名年老天命师的尸身。你们也知道,俺家少爷最是仁慈心肠,那里忍心见这些老家伙暴尸大道?因此就带了回来,经过多方打探,才弄清楚原来是四大家族的天命师,而四位家主又恰好在天命殿内,因此就让我过来与四位家主商谈商谈,你们是不是愿意将这五具老家伙的尸身,给取回去?”
左长老也是与人谈判上了瘾,情知有千洛、朱章在背后撑腰,四大家族的家主也不敢真杀自己,因此再一次主动向千洛请缨,胆肥的跑来与四大家主谈起生意来。而有前番与城主陶荣商谈生意的经历,面对区区四大家主,他丝毫心理压力也没有,一番话说得趾高气扬,完全将自己放在了与四大家族家主平等的位置上。
“什么?”对于左长老小人得志的模样四大家主自然看着要多可恨有多可恨,但听他的话语,齐齐像是被蝎子蛰了般猛然一抽,失声惊叫道,“你说我们四大家族的五名长老,全死在了那小子的手里?”
“会不会说话?什么叫死在我们家少爷手里?我再说一遍,是我们家少爷,看着那五个老家伙的尸身倒在路旁,因此特意好心收回来的。”左长老睁圆一双怪眼,义正词严地纠正道。末了,他又转身对朱章殿主道:“少爷还让我带话给您,说宛罗城治安情况好像不太好,昨晚上居然大道上还死了几十名天命师,让您过问一下。”
朱章殿主想不到千洛真个能自四大家族谋划已久,特意针对他而设的阴谋中逃生,并且还将企图灭杀他的四大家族的长老给全部灭杀,禁不住又惊又喜,闻言故意叹了口气道:“我快要卸任了,城内都没有人将我当回事了,治安之事,还是等新殿主来治理吧。”
“我不信!我们四大家族的五大长老会死在你家少、哼,会倒毙路旁?肯定是你家少爷那小贱种死了,你来虚张声势吧?”容秉面容变幻,半响冷哼一声,起身冷冷道。
“看看、看看,少爷说什么来着?他就知道你们这些大家族的族长生性多疑,因此早有预备,特意先将一个信物让我随身带着,说你们只要看到这件信物,一定会打消疑虑,选择相信。”左长老一副早有预料的神色,一挥手,“端进来吧。”
一名天命殿的仆从躬身低头,双手高高端着一只银质圆盘,上面安放着一物,一溜小跑进了精舍。
一见银质圆盘上的那物,雪通一声大叫,“砰”的身躯重重撞在身后墙壁上,面如死灰,双眼赤红,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哆嗦起来,似乎下一刻就将昏厥过去。而其余三家家主也好不到那儿去,神色惶然,刚才强装的镇定一扫而光,双腿一软,颓然跌坐在软榻上。
就见银盘上端放的,赫然是一须发花白、面色红润的天命师头颅,正是雪家太上长老雪痕。一见雪痕头颅,四大家主又那里还不清楚,针对那小贱种设下的阴谋算是彻底破产,只是他们百思不解的是,那小子不过区区士爵天命师而已,怎么就能自五名男爵强者手中逃脱,并且反而将他们给击杀?
“这人,我想四位应该都认识吧?好像是雪家的太上长老吧?据我们少爷说这位老爷子死得很干脆,就像早就有死的念头一样,脑袋被一刀砍下来,直接了当。看看,从他面部表情就完全可以看出来,安详平和,栩栩如生,这要拿回家去,对于家人来说怎么也能减少不少悲痛心情吧?”左长老像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店铺推销小二,喋喋不休地解说着,神情恳切至极,一副完全站在顾客角度思考问题的架势。
看着左长老唾沫横飞,解说不止,四大家主双拳捏紧,浑身暴虐杀气翻滚,恨不得一拳将他给打成肉酱。然而安然端坐身后软榻、神色悠闲喝茶的朱章,又让他们不敢妄动。
“除了雪痕太上长老,其余、其余……”容秉脸上原先的自得自信一丝不见,额头一层汗水渗出,死死盯着左长老“吃吃”地道。
看着他的神情,端坐后面的朱章殿主就感觉心里说不出的爽,忍不住端起茶盏“吱儿”的又喝了一杯香茶。
“全死了,五个一个不剩全部死光光。”左长老重重点头,直通通地道,末了好像又怕这等好尸身卖不出去,慌忙又特意强调道,“虽然都死了,但尸身保存还都非常完好,品相上佳,绝对会让您四位满意。”
“我满意你个王八蛋!杀了我们四大家族的长老、太上长老,竟然又转身拿来卖给我们,那小贱种到底还有没有人性?还有没有人性!”性子最为暴躁的罗敢宕跨前一步,双拳捏紧,站在左长老跟前声如雷霆的怒吼道。
罗敢宕家主也是心头苦闷,自己拼着将死之身,挂满了“雷神怒”,一副英勇就义轻生向死的决烈,在其余三位家主的协助下成功将朱章殿主给逼住,只以为坐等好消息传来就行,轻轻松松为家族子孙后代夺取一条“血髓玉”矿脉,哪曾想最后传来的居然是家族长老身死的噩耗,不但那条“血髓玉”矿脉打了水漂,那小贱种竟然没有人性的还要用长老的尸身来换钱,这真是让他怎么能忍?
“唉,罗家主,您这话说的可没有道理啊,第一,我再重申一遍,五位长老可不是我们少爷杀的,——我们少爷为人最为正派,怎么会做那等凶残之事?第二,我们少爷仁慈地将这五具血淋淋的尸身给妥善收敛,寻找苦主,难道不应该收取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劳苦费吗?须不知施恩望报这种行为,圣人都是大为赞扬的,我们少爷完全是遵从圣人的指示啊。”左长老睁怪眼愣愣看着罗敢宕,语气不客气的就像是在指着他的鼻子将他当孙子训。
眼见罗敢宕浑身哆嗦,鼻孔张大,牛一样不住喷着粗气,一副就要控制不住的样子,容秉慌忙上前拉了他一把,自己上前一步挡住了他,忍气对左长老道:“那小贱、你家少爷呢?还有,一具长老尸身,你们少爷打算要多少血玉?”
“少爷到后院休息去了,——唉,天可怜见,少爷为了这五具尸身忙活了一晚上,都没有眨眨眼,可是累坏了。”左长老叹息道,“至于价钱嘛,少爷也不忍心多要,前有车、后有辙,当日陶家二公子的尸身,卖了一枚‘孕阳果’,以及三百套‘通晶银甲胄’,当然诸位家中并没有‘孕阳果’与‘通晶银甲胄’,但架不住这五位长老身份高,修为强,怎么也不能比陶家那声名狼藉的二公子价钱便宜吧?否则五位长老真个在地下有知,遇见陶家二公子又有什么脸面?”左长老一脸肃穆,完全一副体贴入微地架势对容秉家主道。
容秉家主就感觉自己额头太阳穴也开始“突突”直跳,浑身血液一阵阵上窜,也大有控制不住的势头。拼力忍下一拳头活活打死这厮的诱人念头,容秉自牙缝挤出几个字道:“你就说、要多少!”
“不多、不多,一具怎么着也要四十万血玉吧。”
“多少?”容秉差点没有跳起来。
“四十万啊,容家主,您这幅表情,是嫌贵还是嫌贱?”左长老一脸无辜,确定容秉是嫌贵,转身指着雪痕脑袋,语气重重地强调道,“诸位家主,你们可不要不识货,我明确告诉你们,一分价钱一分货。且不论五位长老的身份、地位、修为,单单这尸身的完好度,可就大大超过陶家二公子了。你们都上前来看看,像这等完好无损、栩栩如生的脑袋,再配上没有伤损的尸身,简直就像是安详老死床榻一样,无论制成干尸供在祖祠还是装入棺材埋进祖坟,都是家人寄托哀思的不二之选啊。而这等完整的尸身,才要四十万血玉,贵吗?是不贵滴!”
听左长老与四位家主讨价还价,一旁的朱章殿主都听呆了,连茶都忘了喝。他也算是活了一大把年纪,第一次发现还有人能这么玩,将敌人尸身来卖钱,这生意经骂了隔壁的简直做的都堪称出神入化了。
“一具尸身四十万血玉?我呸,那小贱种是将我们堂堂四大家族的家主,当作城主府陶韬那个白痴了。回去告诉他,我们不要了,让他将这五具尸身留着,想要烹炸煎炒,怎么吃随他的意。”罗敢宕再也忍不住,断然大骂道。
“罗家主,咱们谈生意归谈生意,别搞人身攻击嘛。我知道你家里死了人,心里不痛快,就不与你计较了。不过,再说回生意,咱们谁也别耍无赖,真论耍贱,俺们爷们可也没有怕过谁。你们既然狗狗且且不愿意出钱,俺们爷们也懒得与你们谈,这事儿俺们爷们不沾边了,直接送回大道旁,总成了吧?”左长老似乎也恼了,愤愤地道。
一听,四大家主一愣,旋即心头狂喜:真个将五具尸身送回去,他们岂不是一文钱不用花,就能将尸身给白白领回去?哪知接着左长老继续道:“也不知道是那个缺德鬼,杀人就杀人,竟然连衣服都剥光了,——也合着五位长老身上穿着的衣服好点儿。只是这么一来,五具死尸可就尸身裸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既然你们不愿意花钱,我们就原样扔回去,谁愿意要谁要吧,真是什么年头,做好事居然都没有人领情。”
“停下,四十万,我们要!”雪通一听,一下自后面蹦了过来,大声叫道。开什么玩笑,雪痕可是他们雪家的太上长老,如果连同家中长老,两人尽皆一丝不挂,赤身裸体被用大板车拉到宛罗城中心大街,就这么大白天的丢在大道旁供万人瞻仰,他们倒是死了,可丢得人却是他们雪家啊。雪通甚至不用想就猜得到,“雪家可是贪财奴啊,宁可让祖宗赤身裸体暴露在光天之下,也一文钱都不出……”这等浪言****,连同轻蔑的唾沫,绝对足以将雪家给整个淹没。而雪家的族人得知这一消息后,也休想以后谁还肯卖命,真个到了那地步,雪家也就完了。
容秉此时也想到了其中关窍,也只得强忍着这口气表示要买,心头忍不住恼火愤懑万分:怪不得这小子有恃无恐,显然早就想通了其中关窍,——这龟儿子怎能无耻毒辣到这地步?
“吧嗒”一声,目瞪口呆的朱章殿主手中茶盏一下掉落软榻上,他没有想到千洛竟然真将五具死尸买了整整二百万血玉,心头禁不住一阵嫉妒,又大为懊丧:自己可是老了,脑子与年轻人相比真是僵化的厉害啊,这等宽广的财路居然愣是丝毫没有想到,这小子真是不得让人不服。不过也是,能够被金圣王看中,巴巴上赶着收为徒弟,自己早就应该知晓其绝对不是什么凡品。
四大家主来得时候意气风发,走得时候失魂落魄。他们这一番谋划,一丁点儿好处没有捞到不说,反过来将各自家族的长老、“定海神针”般存在的太上长老,统统都赔了进去,最后又还搭上二百万血玉将他们尸身给赎买回来,作为添头还将朱章殿主招惹成了死仇,这笔账算来算去都是一个赔了底掉。
“这小子就是恶魔。”走出天命殿,回头向殿内看去,四大家主心头齐齐转着同一个念头,又有无尽的懊悔泛起:如果自己当时不那么贪婪……
天命殿内,朱章殿主眉头微皱,对眉花眼笑的左长老道:“你们这么做,可是将四大家族得罪狠了,而我不日也就要离开宛罗,到时你们可要提防他们的暗算反击。”
左长老“呵呵”笑道:“殿主不必担心,眼下,他们恐怕是顾不上我们了。”
的确,四大家主眼下真顾不上找千洛寻仇,他们真正担心的,是他们四大家族失去了“定海神针”、以及四大长老,高端战力可谓去了一大半,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宛罗城诸多想上位都快想疯了的二三流家族的凶残进攻,家族的地位能不能还保得住的问题。
“况且,殿主大人,按照少爷的说法,您老人家这完全就是弱者的思维,”左长老悠悠然道,“强者,从来都不惧怕任何挑战。少爷一举灭杀了四大家族的四大长老,以及他们的太上长老,凭借他们剩余的四大男爵修为的家主,真敢找少爷寻仇,呵呵,就怕连他们也都要搭进来。到时候,他们家族,也就都是少爷的了。”
听着左长老恶魔般的声音,朱章殿主半响无言,最终重重吐出口气:“我真是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