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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的第二军叛乱引起了我对福音教的高度警惕。虽然他们的供词里提到:福音教内部还分多个教义不同的派系,有改良主义者也有激进派,不是人人都坏,但谁有心思慢慢甄别他们的小心思?从七月上旬到中旬,辛巴基本上把我这边幕府的福音教徒搜捕得干干净净,共抓捕了三万多人,其中有四、五个现役师的师长。这几个现役师也立即变成了嫌疑师,被调到了最偏远的地方等待下一步慢慢甄别整编。如梅伟峰那般成规模的内部叛乱,再出现一次也是不可原谅的。
我这边搜捕福音教力度大,奥维马斯那边则动作较缓,甚至可以说是有意做好人或者放水吧?在他的有意放纵之下,八月二日,竟有一伙奥维马斯那边的福音教激进分子混进了尼布楚城,首先连续引爆了五个人体炸弹,造成了大量费里亚和人类平民的死伤。就在混乱之极时,五十名安基马“基纽”特种部队中的福音教徒队员分别摸向冰泉宫和辛巴的住处行刺。
梅伟峰叛乱之后,损伤过大的一六三团撤到了塞尔摩去休整,我们对福音教再次动手的估计也不足,因此此时守卫冰泉宫的只是一支普通的卫队。基纽特种部队毫无声息地干掉了守卫部队,血洗了冰泉宫——只可惜他们情报不准确,我和陈琪那天一早便轻车简从地到江旭那里为他和虹无双主持一个规模小得令人惊讶的订婚礼去了,并不在宫中,让他们扑了个空。其余那些行刺辛巴的基纽特种部队成员则比较倒霉:辛巴正好在家里大办招待,请了一百多个亲朋僚属在官邸内开烧烤party,宾客名单节选几个贴出来与大家共享:
静唯、迪林、风萝、菲林、虹达、虹雷动……
行刺时迎面撞上这种超人、魔法师和战斗英雄大荟萃的趴体,委实不是一般的命苦。我听到这个消息后竟很不解风情地笑了两分钟。
冰泉宫被福音教特种部队占领两个小时后,司徒江海率领一支刚刚组建的大气层战斗机部队以其为目标进行了实弹演练,用油气弹把那一片青山烧成了白地。但因为队伍刚刚组建,缺乏足够的训练,个别飞行员操作失误,造成方圆两公里以内的费里亚街区也被烧到了,引起巨大损失,半座城市的费里亚人为此足足骚动了一晚上。事后长恨天亲自上门来向我请罪(尽管名为请罪,实际上尼布楚现在的城防不归他管,是江旭、静唯和高卢各负责一块,因此没他什么事),可他实际的意思却是告诉我因梅伟峰叛乱和冰泉宫事件都造成了大量费里亚人的死伤,现在舆情暗流涌动,稳定形势严峻,所以要求我不要在尼布楚城里动兵戈了,免得引起大规模群体事件。长恨天当了正统第三帝国的皇帝后,说话也开始饶弯子,但我听得懂他的意思:如果皇帝的权威不能得到保证,他就无法保证能继续约束数百万费里亚人。
郭英雄走后不久,奥维马斯就拍屁股回安基马去建设他的美丽新世界去了,一堆激情燃烧之后由灰烬构成的烂摊子得让我收拾。我现在也没那么笨,安排诸位内阁成员为首建立了十几个专项治理办公室,让他们去忙。饶是如此,依然有许多事直接烦到我这里来,搞得我立即想学奥维马斯一般跑回塞尔摩或者弗尔勒去了。但奥维马斯幕府进驻尼布楚的只有千把人,只需设一个规格较高的办事处即可,我这边人多势众,如何能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不失体面地退出去?但这几次事件发生后,已经有理由这么做了。我们已开始郑重考虑撤出尼布楚城这个种族混杂的复杂地区。今后发生任何事件,只要不引起费里亚人的混乱和不满,总能让耳根子清净一点。已经安排好了八月二十七日上午召开内阁会议商讨撤军事宜,可虹翔却在二十六日晚神秘兮兮地跑来找我,难道有什么问题?
忧心忡忡地来到会客室,虹翔正满怀心事地来回踱步,嘴里碎碎叨叨地不知在念些什么。一见我,他立即说:“黄二,我们是兄弟吧?”
我立即把胸脯挺得高高的,昂首道:“叫大将军。”
“你……”
“我最不爱听那种话了。”我叹息着坐到椅子上:“平白无故地说那种话,一定是有龌龊得令人发指的事情让我收拾。快说快说,我也不见得全能帮上你忙。你堂堂一个元帅,鸡毛蒜皮的事跑来找我解决,不觉得羞耻么?”
在我这样无情无义的耳朵过程中,虹翔居然垂着头一言不发,显得态度非常诚恳,这让我感觉更加不妙。瞪了他好一会,他终于开口了:“是关于无双的事。”
我淡淡地说:“你不想她嫁给江旭么?虽然有些难办,但订婚又不是结婚,只要你能劝得她转意,我去做江旭工作也无所谓。”
“不是那个问题,这个月之前,你可听说过她要嫁给江旭么?”
“闻所未闻,好像还一直是很不爱理的模样。”
“实际上是她跟我之间出了些问题,她一气之下跑去要求与江旭订婚的。”虹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知道那天你主持订婚礼时为什么辛巴会请那么多人到他那里吃饭没来参加么?是无双的主意,要在正式成婚前只是很小范围地办一下。她究竟不是真的喜欢他。”
“这个……代表着什么?”
“诚如你的乌鸦嘴当年之预言,无双真的喜欢上我了。”
我心中感到不妙,黑了脸说:“就这么点事还找不到我头上来,几句话说完——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订婚那天晚上,不是出了冰泉宫事件么?江旭他们都到前方去了,本来我也该去,但无双忽然来找我,就只好让司徒直接去了。”虹翔支吾道:“那晚上,反正发生了一些事。”
“嗯哼。”
“不应该发生的事。”
“哦哦哦。”
“我心里很矛盾。”
“哼哼哼。”
虹翔终于受不了了,大叫道:“你学什么老猪叫啊,倒是说点人话!”
我耸肩道:“你说得太隐晦了,听不懂。”
虹翔瞪眼道:“你真的会听不懂么?别跟我装纯情了!”
我叹了口气,问:“发展到何等程度了?”
虹翔竟然做出一副小儿女的娇羞状:“这些事朦胧点好,说得太清楚了……人都有羞耻之心的对不对?”
“抱歉,我真不知道羞耻二字能与你扯上什么关系。”
“不要抬杠啦。”虹翔垂头丧气地说:“来是要你帮我解决问题的,不是增加问题的。”
“麻烦,麻烦,麻烦!”我站起身来,连声大骂了几句:“女人这东西,就是他妈的麻烦麻烦得很的东西!老子当年可就警告过你,你的无双妹妹看你眼神特别不对劲,你非不听!”
虹翔此时是彻底焉了,喃喃道:“你当时造我的谣,说我是什么新宿种马,那是夸张了。不过这么多年来,我经历过的女人,三位数是有的。而且是乐此不疲,从来没有什么良心负担。”
我长大了口赞叹:“三位数……好像还觉得少得难以启齿?”
虹翔没有理会我的惊呼:“在葫芦岛与小金言归于好后,我曾经以为自己的堕落生活就此为止了。但再次出征后,我忽然发现身边无人非常寂寞。无双填补了我内心的空虚,到了前几天的那一步,我终究明白这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我亦有思想上的背叛。但那一刻忽然感到罪无可赦般的强烈罪恶感,让我感到呼吸困难。不仅是不想背叛小金而实际上那么做了,更因为对方是无双的缘故。”
“无双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吧?”我提示道:“事情都发生了,就只有去面对和解决。思想负担不要那么重。”
“那不是血缘的关系,那天晚上之前,我一直把她当作妹妹,虽然在尼布楚相遇后心境已逐渐有了变化,但角色定位并没有改变过。发生了那样的事,我非常后悔,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虹翔都这么说了,我不能再继续作怪下去。如当年我所说过的,能一起犯原则性错误的朋友实在难寻,一辈子有一个就够了。这件事虽然不是什么根本原则性的问题,但究竟是件糜烂得不可为外人道的事,只有这种糜烂到骨头里的猪朋狗友才可以帮助解决。对虹翔来说,这样的朋友也只有一个,就是我了。
拿定了主意,我抬头说:“我去见一个人,你先回去吧,这件事由我来处理。”
虹翔走后,我给陈琪打了个“两个小时后回来”的招呼,没有带警卫也没有开车,一个人沿着恒川河向下游走去。辛巴、江旭、虹无双、静唯等诸多大将及其卫队都驻扎在这一块,想来是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大约走了一刻钟,果真在河边遇到了牵着狗出来散步的静唯。她远远看见我后,竟然摸出一副墨镜戴上,企图装作看不见我便寻岔路走人。我连忙大喊道:“跑什么跑?有事找你呢!”
“找我?为什么不先打电话联系?”静唯瞪圆了眼睛问:“尼布楚城可有上千平方公里大,你确信随便走走也能碰得到我?”
“这不是碰到了吗?”我微微一笑:“其实早就知道你每晚这时间要出来遛狗的,一直想装作偶遇的模样一起走一走,不过忙啊,身不由己啊!不过,你这狗是不是太大了点?”
静唯认真地纠正道:“这是头比较大的猫科动物,不是狗。”
岂止比较大!我定睛辨认了一下,这“猫”足足有三米长,至少三四百斤,通体雪白,只是没有鬓毛,所以我一时老眼昏花认成藏獒之类的特大狗了。这分明就是白狮子好不好,何必那么谦逊地称其为“猫科动物”?!记得以前某人教育过我:凡是体长超过五十厘米的猫科动物都有秒杀人类的能力,会不会那么干只看心情如何,而猫科动物的心情曲线又总是呈无可预测的布朗运动。于是我立即收回了企图去摸一下那头“猫”的手,诚恳地建议道:“猫咪大只了点,能牵远点么?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把狮子拴好之后,我们在河边草地里坐了下来。我稍微想了一下,把虹翔的事掐头去尾打上马赛克做无害化处理后说给了她听。但说到一半,看见静唯的眼睛亮起来后,我发现自己错了:这女人一直爱看充满着风花雪月类故事的女人杂志,对这种故事的好奇心怕是会超过常人若干倍。我确定,她……她的八卦之魂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
安静地听完后,静唯问:“虹翔打算怎么办?”
“唔……做了模糊化处理还是被你发现了吗?”
“事关两位内阁成员,难道会是辛巴和内藤搞婚外情不成?”
这倒也是,涉案人员范围太过狭小,马赛克打得再密也不够。我耸了耸肩,说:“他就是没办法才来找我,你说呢?”
静唯撇过头说:“这些事问你的夫人不就好了?干巴巴跑来找我做什么?”
“嗨,你有所不知。陈琪和虹翔的关系差得不是一丁半点,时常觉得我是被他带坏的。而且现在脾气怪啊,喜欢东想西想的。虹翔这事我真不敢让她知道,不然不知引申出多少事来!”
“大将军也会有这种烦心事吗?”静唯轻声笑了出来:“所有人都觉得你们是绝配呢。如果再有个孩子,就堪称得上患难夫妻的模范典型了。”
“世间不如意事,十有八九,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陈琪有许多别人没有的好处,但也会有她的缺点。就如你这般英气豪爽的女子,也有个异常热爱逛街的臭毛病,一般的男人是承受不了你的那种嗜好的。”
静唯瞠目大喝道:“无耻,胡扯,诽谤,造谣!当年可是你天天把我扯去逛得关节都肿了!”
说到这里,我们二人都想起了六九年夏天在南都日日压马路的壮举,不由都轻叹了出声。过了好一会,静唯说:“快三十年了。”
“即使按实际时间算,也有十年以上了吧。”我垂下头说:“始终感觉耽误了你的青春,非常不安。虹翔的烂事有我来处理,但你的事……我终究是想给你个交待的。”
静唯摇头说:“那些事不用劳心,孤身一人是我的选择,与你无关。作为最强的武者,孤独终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况我还称得上年轻靓丽吧?”
我仔细看了看她的脸,噗哧一声笑道:“脸皮越来越厚了。已经不再是小姑娘啦,不过美丽二字是与你并存的。”
二人相视干笑一会之后,静唯首先反应了过来:“诶,我们是不是越说越远了点?你跟夫人请假的时间也是有限的吧。”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想听听你的意见。对于这三人的关系,如何处置是最稳妥的?”
“自己也曾有过那段轻狂不顾一切的时候啊。”静唯感叹了一句,见我眼神不对,立即板起脸说:“不要自作多情,说的不是你,不过具体过程我记不清了。”
听她这么说,我心中暗叹道:“难道不是我?只怕就是我罢。”
静唯又掰着指头分析:“……处于那种情绪中时,再强的人也会心灵脆弱,容易失去理智。我想再找无双劝解也是无用的,反而会给她很不好的印象,觉得我们干涉她自由等等。”
“这的确也是个人的事。如果不是事关两位内阁成员,我才懒得管。缘起缘灭,自生自灭就好了。”我感叹道:“做上帝有那么容易么?闭上眼想一想,这世间每分每秒都有无数无知少女被负心人欺骗凌辱,多少纯洁少男被贱人浪女染指践踏,实在是管不过来……”
“虽然认同你现在的超然地位,但依然觉得你脑补了太多不必要的肮脏龌龊事。”静唯撇了撇嘴:“说眼前的事吧,我看只有让时间来冷却一切。待无双彻底冷静后,究竟该何去何从,她自己会明白的。只有这个办法了。”
“看来只有找一个万全之策,把这三人完全分开一段时间了?”
“没错,只有这么办。”
“这么说,你是同意我的决定了?”
“唔?”
“前几天寒寒不是找你谈过任尼布楚城守的事吗?确实已经内定由你担任了,所以觉得这种事实在难以启齿。不过经过这次谈话,发现你实在是个让组织放心,让领导舒心的好同志!”
静唯顿时警惕起来:“……你想干嘛?”
我和蔼而不带任何揩油色彩地拍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你竟能如此深明大义,我心甚慰,甚慰!那么你任尼布楚城守的事就作废,改让无双来任吧,大家其他人都回自己驻地。你的第九军代替无双的部队,跟我回塞尔摩去。”
静唯为我这席话瞠目结舌,过了好半天才满含热泪地抓住我的手哀号道:“大将军,你不能这样坑你的红颜知己哪!这尼布楚城守的位置我可是争取了好久的。十年征战,我的战绩资历还有什么可说的?就这样我还四处奔走,费了好大精力,赔了多少笑脸去拉民主评议的选票,为的不就是得到这位置和因而顺理成章进入内阁的资格吗?你说换就给我换了?!”
我好言相劝道:“是你自己说的,不这样没办法。除了尼布楚,我找不到其他可以把无双和江旭与虹翔分开得比较彻底的驻地了,你就牺牲牺牲吧。做不成尼布楚城守,现在又没别的战区级位置可安,进内阁的事就暂时缓一缓。你这么年轻靓丽,以后还有得是机会。同时作为给你的心理补偿,无双就只是城守,而且降到军区级,也不进内阁,你可满意么?”
静唯哀嚎道:“呜呜……你是在杀熟么?为什么老是我为你牺牲?我不满意,不满意!”
“我这不是在好言好语跟你做工作吗?乖,给我个面子,你实在还是心理不平衡的话,把我这幕府大将军衣服拿去穿好了,给你个特别称号叫‘二将军’如何?”
静唯脸上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了,哭丧着脸叫道:“混蛋,你还嫌我俩之间的谣言不够多?”
“只有这样了,希望你理解我,一定可以的。”我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笑道:“这么想吧,也是件好事呢。时常在身边左近,抽空可以见个面说会话甚至偷个情什么的。”
“偷情吗?听起来不错哦。”静唯咬牙切齿地站起身来,看了看表说:“不过你该回家了吧?”
我不知她如此表情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她平白丢了一个战区级的尼布楚城守的位置定然非常不爽,只得赔笑道:“如果你想现在就偷一回的话,我把表调慢点也可以的。”
静唯回应我这句话的动作是解开了拴狮子的铁链,那头被拴了一个小时后暴躁万分的狮子立即向我扑来。我一直盯着她的手,见她解铁链子时便转身开跑,听到狮子吼更连吃奶的劲都拿出来了。以豹的速度狂奔了一阵之后,狮子终于给我甩掉了,我也跑到了大路上。扶着桥栏杆喘了几口气,忽然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眼眶也有些湿润了。好半天喘息渐定,自言自语道:“说了不该说的话啊。”
不过,忘不了也终究是忘不了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