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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的见面和对话比我想象中来得快。
因为精神受到巨大冲击的缘故,接下来的休息中我睡得很不好,连番噩梦。被我杀死的迪林风萝在梦魇中跑来向我索命,用无数变态之极的大魔法和召唤兽把我轰杀了一百遍又一百遍。最终还是洋子把我救出了苦海——她来探我时正看到我在床上扭曲翻滚,于是用十多个耳光把我打醒,丢给我一件大衣说:“大叔,天冷了,快穿上。”
我冷汗淋漓地爬起来,见到洋子说话都在冒白气,才发现忽然四周的温度已变得很低,连忙穿上大衣爬起来。洋子忽然问:“还想去看看那个地方吗?”
我心中一万个不愿意,那种颠倒世界般的精神冲击实在太难过了。但人类最该死的就是好奇心,用贬义词形容就是八卦心理。于是我又点头同意了。我们一路走过去,路上竟然不见一个费里亚兵。我随口问了一句,洋子说:“他们都去准备战斗了。”
我不敢乱问究竟他们要攻打哪里,老老实实地跟洋子继续前行。过了一会来到昨日的那个广场中,那些操作终端的费里亚宇航士也都不在。洋子倒早在这里准备好了一点筵席,尽管只是在地板上铺一张油布,准备了一点清酒和卤味,却也让吃着费里亚食物嘴里淡出鸟来的我食指大动。疯狂刨了一些后,见她一点没动,终于有些不好意思,问:“这都是姑娘你亲手做的?”
洋子这才抓起一只烤肉腿,边吃边说:“那当然了,你指望费里亚人帮我们做人类爱吃的食物吗?好在做了还能两个人吃,稍微有些成就感。自己一个人已经很久不曾下厨了。”
我喝酒速度过快,已有些酒精上脑,大着胆子问:“你这样的姑娘不会不受欢迎哪,看起来也很正常,为什么要离开同类加入费里亚呢?我一直感到奇怪。”
洋子微微一笑说:“被个负心的男人欺骗了,这种借口可使得吗?”
我摇头道:“很显然无法令人信服。”
“起初的确是这样的。”洋子忽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那都是很无聊的陈年往事了。”
“不想说就不说吧,可以继续告诉我这头圣兽的由来吗?”
洋子耸了耸肩:“如你所见,这头圣兽其实不是什么兽。它是一艘十分巨大的战舰,来自人间的古代战舰。这艘战舰上的人早就都不在了,但仍能从深海中得到能量,然后每十八年自动到海边巡游一番。对它来说,那只是计算机控制的巡逻模式,但对费里亚的人民来说就是天降圣兽赐下的灭顶之灾了。”
我摒住了呼吸,急迫地问:“能详细说说吗?”
“当然可以,离战斗还有十多个小时呢,又不想睡,不说说话不是很无聊吗?”洋子端起了酒杯:“我该从哪里说起呢?干脆还是从我个人说起好不好?起初会是些很无聊的陈年旧事,欧吉桑你不愿听的话我可以稍微说快些。”
我连忙说:“不妨事,你慢慢说,反正我们都没有别的事对不对?”
洋子换了个位置,坐到了我的身边,与我并排靠在后面的计算机机台上,找到了最舒服的喝酒聊天姿势后,她想了一会,徐徐说:“十多年前,我遇到了一个可恶的男人。本来一直很讨厌他,后来却不知不觉喜欢上了。”
我由衷地赞叹道:“果然是好滥的桥段。”
“没办法,人都有年轻时候嘛,身不由己。喜欢了那个不该喜欢的家伙,他却始终不曾注意过我。后来他成了我的上级领导,就更难得见面了。不过他官虽然大了,还管着我这边的工作,因此还是偶尔能打点交道。”
我明知故问道:“姑娘你干什么工作的?”
“很明显,我是学费里亚语的嘛。”洋子微笑道:“就象学英语的人跑到北美会发现自己无一技之长一样,我来到费里亚的地方发现自己也很没用呢,居然能混到现在,也算不易了。我当时负责截取和翻译费里亚军的无线通讯,工作很枯燥。不过偶尔有些实实在在的成果时,那个家伙会夸奖我。尽管是些无关痛痒的客套话,但我听了都会很高兴。”
我呵呵一笑:“我还很少听到女性叙述自己的单恋史呢。”
“都是小姑娘的时候了,别提啦。”洋子挥了挥手:“翻译费里亚的语言文字可不容易。”
“的确不容易,我到现在也只会说十来句而已。”
“嗯,因为很不容易,很多人都不愿意学,费里亚翻译的工作负担很重。但后来想来大概是为了想要得到那家伙的表扬吧?我学得挺卖力的,白天学、晚上学,找一切机会学,慢慢就有了兴趣,甚至对费里亚的文化和历史着了迷,真的是着了迷。然后,我研究着研究着,发现其中有问题,他们的历史很丰富多彩,但显然时间又很短。这其中有矛盾。”
“原因是什么呢?”
“原因当然在人类地盘上是探索不出来的。在我的工作中,我逐渐与一些费里亚人取得了私人方面的联系。唉,说得再隐晦也没用,直说了吧,它们那时也在招募人类中的叛徒,正好那个男人又伤了我的心,我就叛逃啦,跟着它们来到了尼布楚。”
听着洋子故作坚强和轻松地说着我与她的事,我心里怪不是滋味,只得装作没听见般说:“姑娘,你应该不是叛徒,你的眼神不像我见过的叛徒那样猥琐不能见光。”
洋子坦率地说:“因为我心里很坦然啊,我投奔了费里亚,是因为我喜欢它们的文化和历史,但我并没有刻意背叛人类。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些人投靠了费里亚,负责截取和分析人类军事情况,那些家伙多数是些心地黑暗之辈,只要看到就很不愉快,更不要说相处了。前些年有一次人类的G式分队空降中部大陆破坏,引起总司令部关注,本来都要抽调我去破译密电,但我没有答应。近十年来,我只是在费里亚皇家图书馆做一个普通的馆员研究它们的历史而已。”
“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费里亚和古人类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也是我十年来一直在研究的问题。”洋子懒洋洋地说:“费里亚的文化由费里亚教的经典传播,其中的谎言和纰漏实在太多,仔细去看的话根本不能自圆其说。我研究了好几年后偶尔得知,它们上层皇族经常做一个梦,梦里有人训示说:必须寻找人类,人类与费里亚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必须找到人类的所在,以最快速度将他们消灭。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费里亚族的安全传承。”
“为这个在宇宙中搜寻人类上百年吗?很荒诞。”
“如果这个梦每年惊扰你上百次,你也会相信的。”洋子说:“我认识一个高阶皇族的费里亚朋友,它帮我做了实验,我的确看到了那个梦的片段。而且直到伪费里亚第三帝国当政的现在,那个梦仍在进行,我有十分可靠地来源证明,它已扩展到了伪皇族黑水费里亚族人的身上,这一点让我很困惑。”
“谁在台上感染谁?精神层面?难以置信。”我直接问:“你的研究结论是什么?”
“捕获圣兽后,看到这里的万国旗和那幅汉字,一切不都很明了了吗?”洋子欢快地笑了起来:“真正的侵略者是我们人类才对,不知什么时候,至少是大时代以前便侵略了尼布楚。这艘战舰就是人类曾经在这里存在的证据。费里亚族究竟是什么,起源究竟是怎样,我至今也没研究明白,但它们继承了人类开创的天地和留下的科技,怀着对人类的刻骨仇恨发起了搜寻和进攻,这些是不用再仔细考证便可确认的事实。”
我的面皮僵硬了,心中一万个想反驳她。
但是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这种可能我早就想到了,在昨日看到那些旗帜和条幅后便已想到了,只是我不愿意去面对,不愿意去承认。
那等于宣称我们数十年来的努力是不义的,起码是无甚意义的。
复仇的费里亚和被复仇者侵略蹂躏的后世人类,究竟谁代表正义,谁是不义?!
见到我呆住了,洋子哈哈大笑了起来:“欧吉桑,知道了这些之后,很无奈吧?我当时就是这样的,呆呆地躺了好久,忽然觉得:我经历千辛万苦来到这里,不是为了灰心丧志而来的,我要做些什么。在人类的攻杀下,费里亚数百年的文化和信仰逐渐瓦解了,我想要将其重新建立,力挽狂澜,挽救费里亚作为宇宙一大智慧民族的命运。打定主义后,我顿时浑身充满了力量。没错的,上天要我来到这里,一定是要我做成这件事的!”
看着她狂热的手势,我心里怪怪的,谨慎地说:“你有什么办法扭转局势?这巨兽虽然强大,但终究势单力孤。”
“我已经有计划了。”洋子说:“尼布楚星球的北极有个大空洞,你见过吗?”
我对此并不陌生:“你说的是那个常年被不化的冰雪和十四级台风覆盖的无人冰陆?”
“嗯,一般人的确无法靠近,哪怕是人类宇宙军最强的现代级战舰,在那样的狂风之下也只能被卷落地面被冰雪掩埋。一般的战舰可能几分钟就被撕碎了。但费里亚教的传说里记载说:大空洞里有着挽救费里亚族命运的密宝,如果费里亚族遭遇了最大的危机,大空洞内的密宝会指引费里亚族未来的前进方向,让种族强壮和健康地延续下去。如果征服了人类,也需要从大空洞中得到密宝来保证不被人类世界腐蚀败坏。因此,我们现在的目标是大空洞。现在已经接近北极圈了,巨兽的能量都扩展到了武器部分,维生环境输出的功率大幅度下降,所以变得很冷。”
我不以为然地说:“只是个传说而已,值得那么冒险吗?”
“深海圣兽也是传说,但我把它从传说的故纸堆里拉了出来,成为了我面前的现实,并从中得知了真相。”洋子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相信大空洞里必然有强大力量的存在,不然那种与尼布楚环境完全隔绝的不正常地区根本就是不该存在的,对不对?”
这一点上,我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近年来也不是没有动过勘探北极暴风圈的主意,但先后投入的几次探测行动都以损兵折将告终,而且看不出费里亚活动的迹象,就暂时搁置到了一边。难道那里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源地?
“而且费里亚教的典籍上,除了我们现在所在的深海圣兽,还有一头圣兽的记载。那头圣兽就在大空洞里,被称作白色圣兽。即使大空洞里没有什么能改变天地的密宝,只要能再得到一艘这样的圣兽战舰,我们抵抗组织的武力也将得到几何倍数的增强。到了那时,首先展开的攻击必然是纵横无敌的,再振臂一呼,费里亚各族云集相应,第四帝国可成!”
我摇头说:“过于唯武器论了,姑娘。人心不是墙头草,没有那么容易转过来。再说你现在计划的许多东西都是‘可能’,我更能找出一百个例子说明这些‘可能’、‘传说’是无聊的家伙随意涂鸦蒙骗后人的。你这次行动的危险性恐怕不小。”
洋子点了点头说:“的确很危险,就算无视大空洞外的台风圈,其内部还应该有许多守护圣地的守护者,它们见到任何生物都会无差别攻击的。不过,我相信自己能够成功。”
“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我霍地站起身来:“你的分析是有依据的,不能随便推翻,但是却是远远不完整的。为什么人类会侵略尼布楚,他们后来又到了哪里,为什么除了深海圣兽什么都没留下,只留下了一个困扰费里亚皇族数百年的噩梦?”
“这些疑问打破大空洞后就会明白,黄大将军。”
我起初以为她说的是“韩大将军”,但看到她狡猾的眼神后,顿时脖子后冷汗直冒,忽然间手脚一软倒在地上——我怎么会被这样一个普通女子吓倒?只得很不甘心地问:“你说什么?”
洋子哈哈大笑了起来:“黄二,我虽然只是个普通的图书馆员,但同时也兼职分析情报,你怎能侥幸到认为我连‘大将军’在人类军中代表什么地位都搞不清楚?我还在尼布楚入城式上远远看到过你呢,和内藤并肩站在检阅车上,身为尼布楚的征服者,那般的神采飞扬!不知怎么现在会落魄成这样,还落在我手里!起初的确没认出你来,但看到你自称‘大将军’后又凭空胡说八道狡辩的模样,还能不知道你是谁?什么太将军大元帅也编得出来,你还是象往日一样坏呀!”
我怒喝道:“你在酒里下了什么?我就算伤势未好也不该象现在这样毫无力气!”
“只不过一点费里亚的密药而已,基本上比你重十倍的超大龙骨兵也能很快放倒吧,不过只是手脚酥软,神智还能是清醒的,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洋子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短短的如铁棒的东西,拿到我眼前,说:“看看这是什么?”
那铁棒只有十公分左右长,通体漆黑,上面写着两个篆字。篆字这东西属于古汉字,我虽然学通百家相当渊博,可惜除了电脑和射击都十分不精,认不得这俩字。正在努力辨识,洋子忽然在棒上按了一下,霍地弹出了一截刀刃,原来是一支弹簧刀。
我努力捏造出了一个笑话:“好像是把好刀,你要削苹果给我吃么?”
洋子悠然说:“这把刀是我在皇家图书馆发现的,这两个字是古汉字‘七夜’,看来它是除了圣兽之外的第二件人类存在的证据。当时我还以为是其他背叛者留下的现代之物,来到圣兽上用检测仪查了一下,竟然已经有三百多年历史了,还锋利得很,真是一把宝刀。”
看着刀刃贴到了脖子上,我只得苦笑道:“想杀了我泄私愤,还是为费里亚报仇?”
“我不知道,实际上我很迷茫。”洋子眼神迷茫地盯着刀刃说:“知道是你后,我就开始筹划怎样让你知道一切,然后让你最心不甘情不愿地死掉。但真到可以实施这一步时,我现在忽然发现自己没有什么杀掉你的理由。我为什么非要杀掉你不可呢?当年的事本来就是我一厢情愿,其实如果再明智一点,应该能感受到那时的你也很混乱,根本不是真正喜欢我才对。我俩本来就不会有结局的,那个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浅野也没有好下场呀。对于那件事,我在这世上已找不到任何应该去报复的人了。”
“你是个好姑娘,是我对不起你。”我诚心诚意地说:“不过我可不认为你现在的选择是明智的。排开我们个人恩怨的因素不谈,为费里亚奉献一切就是对的吗?”
洋子摇头说:“我是一个异类,在人类中始终无法与别人好好相处,打打闹闹还罢了,除了你之外,甚至找不到一个值得真心付出结交的人,那是非常可悲的。但我在费里亚这里要过得好得多,它们对我都很好。所以我想,必须得有一个信仰的话,我就为维护费里亚而奋斗吧。不为权不为利,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白白来这世上一遭。”
“说谎!”我断喝了一声,又柔声说:“其实还是很寂寞的吧,是我对不住你。”
洋子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她忽然抽答答地抽泣了起来,逐渐靠在我肩上,然后用力抓住我的肩膀哭泣了起来。我此时丝毫不能使力,只得由她当作玩具布偶使唤。洋子却越哭越是伤心,断断续续地叫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些温柔的话?早十年说不可以吗?”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这十年来,我一直盼着能再见到你呀,可连人类也见不着几个。其中还又被人骗过,甚至被不情愿地硬上,我只能咬紧牙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免得被费里亚人笑话,更会没有容身之地。那时候我想,要是死了多好,要是根本就没来过这世上多好!”
我渐渐也被她的情绪感染,眼眶开始湿润了,心中百感交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不住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于是我就离群索居,一个人与费里亚人在一起,不再与人类接触。我本来以为可以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下去的,可你又带着军队打过来了,把一切都破坏了,你是我命里的魔星吗?”
洋子不住地哭喊着、捶打着我的胸膛。力量用得颇重,发泄的许多事本与我本人也没太大关系,只是这时代之故而已。但这一切的起源的确是因我而起,我只能满含歉意地全部承受。过了好一会,洋子发泄得差不多了,忽然将火热的嘴唇贴了上来。我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却见到她的眼中充满软弱和哀伤。她轻轻地说了一句:“抚慰一下因你寂寞了十年的人也不行吗?”
我心中长叹一息。这句话杀伤力太大了,我无法抵抗,何况本来并不讨厌洋子,对她倒充满了歉意。大概陈琪和静唯会原谅我的吧,我这么想。
中了费里亚的密药之毒,全身无力,不过激情冲动倒是没受到影响。察觉到我同意了之后,洋子狠狠地咬了我一口,坐到了我的身上,其放纵激烈的程度令我吃惊。过了许久,她终于精疲力竭地趴在我胸口停了下来。我长叹一息,说:“要是当年就是这样,也许我们会过得好一些。”
洋子迟疑了一下,说:“谁知道呢,毕竟你爱的不是我。”
又过了一会,她又说:“当时始终感到很羞耻,相当难受的感觉。过了很久才发现并不是因为秀树的缘故,而是害怕表现得太主动被你认为是个轻贱的女子。”
我叹道:“怎么会。”
洋子摇了摇头说:“那不怪你。我其实性子很古怪,就连自己都经常不知道自己想的是什么,待知道的时候往往已经迟了。大概这就是命运。”
这句话说完后,我俩忽然相对无言,又都睡不着,只是这样痴痴地对望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洋子忽然坐起身来穿好了衣裳,勉强笑了一下说:“好像好得多了,谢谢你。”
“你不必勉强自己做一个坚强的女性,这世上少一个女强人不会坏到哪里去的。”我依然努力地劝说道:“还是回到我们中间来吧。”
洋子摇了摇头,问:“当年雷隆多干部团的人,现在也不剩几个了吧。”
“嗯,不过寒寒时不时还挂念着你。”
“你不必再劝我了。我的决心早已定下,适才只是一时糊涂,女人根性里的软弱发作了而已。”洋子蹲了下来,帮我一颗颗系好了扣子:“不过还是有一点点改变,我不再莫名其妙地恨你了。能与你再相见真好,许多十年来都没想通的事情想通了,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费里亚的解放事业中去。”
“还是非要去那鬼地方?要珍惜自己啊!”
“放心,不会让你去的。我会把你送出去。”洋子微微一笑:“刚才彻底想通了。我是因为你而选择这条路的,由你来作结束前的旁观者再合适不过,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如果这不是结束,而是我成功的起始,你是第一个见证者。就算失败了,你也会始终记得我,是吗?”
“不要那么固执!”我怒喝道:“而且发生那种事后说这些话,倒好像我黄二用肉体换了一条命似的,你可知道那是对我何等的侮辱!”
洋子宛然一笑,说:“就当是我在美色诱惑下动心了吧。看在过去的缘分上,就让我侮辱你一回好了。我是认真的,答应我,一定要永远记得我。”
她的眼神的确认真而坚定,我明白再不能劝说她什么了,只得点头说:“我答应你。”
洋子叫来了两个费里亚宇航士,把浑身无力的我抬上了一个四爪蜘蛛的座舱内。检查无误之后,抬到了一个巨大的水下弹射装置上。在弹射之前,我向外看了一眼,只见洋子满脸浮现着幸福的微笑在向我招手。但我知道,此时她绝非表面上那样坚强,她的内心一定在流泪吧。
可惜世上许多事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不可挽回,许多人走到某一步就无法回头,我和洋子大概都是这样的人。
那是我和洋子的最后一面。
在海上漂流了大约十天,我终于在几乎饿毙时被一艘奥维马斯军的护卫舰发现。眼看漆着奥维马斯军徽的护卫舰乘风破浪着向我驶来,我只能苦笑。他们打开舱门后,我更做好了被他们当场击毙的准备。然而那些士兵确认了我的身份后却似乎捡到了金元宝,胡乱叫嚷道:
“这下发达了,虽然没赶上断脊山空战,却得了如此硕大无朋的一个晋见之礼……”
过了两分钟,这艘护卫舰的舰长匆匆跑来见我,一见面就向我敬礼并交出了指挥刀,叫道:“卑职陈举,属奥维马斯幕府索罗斯分舰队……”
我劈头便问:“现在是什么时间?”
陈举回答:“十二月二十五日,我们大概今晚就能抵达甘德尔港,可以在那里欢度圣诞节了。”
我心一沉,问:“甘德尔港也被你们占领了?”
“不,那是贵府西部方面军的驻地。”陈举苦笑了一下:“我们是去投降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