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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清想起来了,面前这个自称叔叔的妖媚男,正是那日在皇陵里看到的乔洵。
凌乱了,一切都乱了。这人是她叔?他不是姓乔吗?难道他是慕容远途的兄弟,是慕容家的私生子?那他这些年呆在西越做什么,难不成一直在当细作?如果没记错,现任越皇好像就像就叫乔洵吧。细作做到这个份上,是不是也太成功了……
“小侄女儿,别用你那复杂且崇拜的目光看着叔。你洵叔叔可不姓慕容,你叔叔我可是纯正且高贵的西越乔氏血统。另外,人家现在可是如假包换,名正言顺的大越皇帝。”说完,还时刻不忘的副送一记媚眼。
现在的云清自是不记得当初的乔洵,他这一记媚眼,险些将云清电晕。
楚依芊摇头,面对这个“热情”的有些过度的西越“小叔”,她除了无奈还是无奈。轻抚女儿的秀发,楚依芊温声说道:“孩子,有些事,该是你知道的时候了。”
乔邦不是老越皇的第一个儿子,且乔越也不是他的四子。真正的情况是:二十几年前,老越皇的大子为了完成父亲的心愿,到北齐的南疆找寻画中之人。许久之后,大子再未归来,却托人送来了一个婴孩。
婴孩与大子长得不是十分相像,却与他的爷爷,也就是老越皇如出一辙。
楚依芊做为上一代龙女,她的体质与云清一样,都是从小便带着盅毒。而身为她夫君的慕容远途之所以未受盅毒之害,那是因为解毒者另有其人,那个人,就是越皇的大子,乔越的父亲。
“您,您是说……”云清皱紧秀眉。忽然间头痛欲裂。那个无耻下流挨千刀的乔厮,居然是自己的亲哥哥!
午膳没吃成,云清昏倒了。她受得刺激太大。一时间没法消化,便可耻的昏倒了。
乔洵还是一身大花衫。腿一翘一翘的坐在院子里吃葡萄,一点皇帝的样子也没有。
“要不要把小四儿的事情告诉她?”乔洵一边吐着葡萄皮,一边悠哉悠哉的对着楚依芊道。
楚依芊轻叹一声,她这边已经一头烂帐了,乔洵还在那说风凉话。告诉她什么?告诉她和自己的亲哥哥有过一段不伦恋?还是告诉她那小哥哥其实没有死?
她起身,从旁提过一个装满食物的篮子,袅娜的身影消失在了月亮门里。
另一间厢房。一位满头银发的青年正负着手站在窗边看月亮。
看到楚依芊的一刹那,他将她认做了云清——那个他此生最爱,明媒正娶的妻子。
但她不是,他知道。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这个本应该是自己岳母的人,居然一瞬间就变成了自己的亲娘!
他拒绝接受这个事实。虽然那乔洵可耻的以试药为名取了他的血认了楚依芊的亲。
但他始终不肯开口,不开口,就不必叫她娘亲,不叫娘亲。她就永远都是自己的岳母。
楚依芊将蓝子放下,从中一样一样的拿出几碟精致的小菜。这是她亲手制作的。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照顾乔越,这个银发青年,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一个从没见过生身父亲,一天母爱也没享受过的儿子。
“清儿来了,你不去见见吗?”楚依芊坐在桌边,为乔越盛了一碗粥。
三年前乔越与云清落崖,他伤未愈,还被乔洵喂食了药盅,之后又吸食了大量的毒气,以致于气血倒行,险些丧命。
那日与慕容风的帐中谈话,其实他已知自己时日不多。而恰巧云清又被施针将先前之事忘却,他感觉事情的发展就像天意一般,把他这个人,这段情除去,正好能成全人家一段佳话。
于是,一向不知奉献为何物的乔小四儿终于伟大了一回,他选择默默退出,回到西越,将自己所爱之人拱手让人。
油尽灯枯之际,蓝衣不知从哪飘了来,联合了当时几本已是酒鬼的乔洵,二人齐心合力,将乔越从那鬼门关处拉了回来。代价是散尽了一身的真气,换回了一个活命的机会,也换了一副人鬼不搭的相貌。
银发,白的尽乎透明的皮肤。
乔洵看到“杰作”之后笑得直不起腰,拿着脂粉盒就要给他画妆,说再也没有比这更纯更白更净的模子了。
更悲催的还在后面,凭空里忽然杀出了一位亲娘,还附带了一位亲妹——本应是妻子的亲妹!
银发小四儿仰天长叹,刚刚对生活扬起的风帆瞬间遭遇了暴风雨。对于云清,他的存在果然是个多余。
他诈死退位。皇帝的位子本来就是为了那女人才坐的,而现在,那女人没了,这个位子也没啥意义了。
……
空气里飘荡着兰花的香气。乔小四儿知道,云清其实就在不远处。要不要飘出去吓吓她?他弯起嘴角苦笑起来。
想见,怎么会不想见?那好歹是自己唯一的亲妹妹不是?呵呵,妹妹!亲妹妹!他攥得拳头咯嘣作响。饭能乱吃,话还真的不能乱说。记得有一天,是谁大言不惭的说:就算亲妹子也要娶的?
现下好了,理想变成现实了。能娶吗?就算不用去死,那真的能娶吗?
呵呵,就算他不介意,那一对亲娘亲妹的母女估计也不会同意吧。再说,人家现在可是有夫之妇,听闻那妹夫还为了他妹妹命不久矣。他开始佩服慕容风,看看人家,明明都快死了,还抱得美人归,哪像自己,当初还没死呢,就主动放弃了。悔不该啊,悔不该。谁让自己就伟大了一回还伟大对了呢?要是当初他真把云清给办了,那她现在不恶心死估计也会疯了吧。
可自己为啥就不恶心呢?他悟了半天悟出了一个道理,爱情是不分性别,也不分血统的。比如蓝衣和他哥;比如他和云清。乔小四儿暗地里一笑,那模样要多猥琐有多猥琐。和她那白衣胜雪银发如月的清冷形象简直天壤之别。
入夜。
某银发青年将自己浑身一片雪白很好的隐在了一件墨色的披风里,像极了出门游荡的野鬼。
他想看她。
这个想法自打嗅到她的气息之后,就像万千蚂蚁一般啃噬着他那因病未愈而无法强大起来的心脏。
他一点一点的飘移着,刚刚飘至窗边,未等探头一观,就见窗子先知先觉一般的大开,又立刻大合。
“哗”的一声,一盆凉水迎头兜下;“砰”的一声,未等某青年回过神来,那窗子便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上了。
水珠儿延着乔小四儿透明的面颊缓缓而下,他抹了一把脸,伸在指端嗅了嗅,洗脸水,混合着芝兰香气的洗脸水。是云清的。
心突突的跳了起来,越跳越快。再快,怕是要跳出来了。
室内,三个人秉烛而坐。
丫头不情不愿的给乔越拿来了一套干净袍服。她不知道这人是谁,只知道自已的皇后姐姐不喜欢他。厌屋及乌,他也讨厌他。
丫头撇了撇嘴,这西越的男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妖孽?那越皇不男不女的像个戏子,这位更离谱,银发,红唇,透明的皮肤,还偏偏穿了一件墨色的连帽披风,到底是人是鬼?难不成是从阴曹地府里赶出来办公的官差?
她恨恨的将那衣服一掷,乔越挑了挑眉,没去看她,而是转头望向云清。见牙不见眼,嘻嘻一笑:“有缘啊有缘。”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平白的拣了个妹妹,真是开心呐。”难过的只剩下开心了。
云清回视,那目光里呼呼的全是刀子。她抿唇不语,不是不想说,是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乔小四儿的目光像牛皮糖一样粘在了她身上。云清如坐针毡,左挪挪,右挪挪,挪来挪去也没挪过那张椅子。她面皮越来越红,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乔越怒道:“看,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下来!”那目光包含了相思,痛苦,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与矛盾。但到了云清眼里,就全是猥琐。
对,就是猥琐!
如果说之前的他是个狗皮膏药,是个不知廉耻的色胚,那现在……
云清指着乔越那实际是深情但看起来是色眯眯的眼光,管不了顾不了那许多了,放开了声音喊道:“你恶不恶心!你恶不恶心!”亲妹子也瞧,太恶心!
乔越刚被淋了一身的洗脸水,丫头又“好心”的在一旁给云清扇扇子,那小风飘啊飘的全都飘到了乔越这边。
“阿嚏!”银发青年乔小四儿终于内忧外患,感冒了。
丫头跑出去不知干嘛去了。楚依芊看着云清,示意她带着乔越去后面把那湿衣裳给换下来。云清有心不去,可母亲大人在前,人家母子相聚又不好太驳了母亲大人的面子。
于是,云清一走两停的将乔越引到了内间。刚刚把屏风摆好,把干衣裳递过去,就见那乔小四儿通红着一双眼,伸出手拽住了云清的衣角:“娘子,你当真不记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