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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受了惊吓,赶忙将绿衫裹紧,呵斥道:“什么人?”语气上带着几分恼怒。钟麒抬起头来,看到她眉目含嗔的样子,不见其怒,反衬其美,惊为天人,哪里还说得出话来。绿衫女孩仔细观看,认出他是方才遇到过的傻子,神色稍缓,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同伴呢?”钟麒一愣,脱口问道:“我的什么同伴?”他旋即明白过来,说道:“你是说我娘。哼,她说要去你家提亲,其实嫌弃我是个傻子,故意骗我,我生气了,就自己跑出来了。”
绿衫女孩听他说的杂乱,虽知他心智幼稚,毕竟是个成年男子,无心逗留,说道:“这里偏僻,你还是早点回去找着你娘吧。”她转身要走,钟麒不由自主跟了上去,问道:“姐姐,你要去哪里?你陪我玩一会吧。”
就在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一声喝斥,他惊讶地回头,只觉得眼前一团红云,一道寒光迎面刺来,若不是绿衣女孩出手得快,一把将他拉到身后,刺过来的这一剑怕不将他的眼睛刺瞎。到这时,他才看得清楚,出手的正是那个红衣女孩,就见她气得满脸通红,喝道:“你个无耻**,姑奶奶非把你的狗眼刺瞎。”
钟麒武功虽是不弱,到底心虚,见到红衣女孩怒容满面,早忘了如何招架,吓得哇哇大叫,躲在绿衣女孩的身后。绿衣女孩说道:“小南,算了,这位大哥心智未开,就像个小孩子,不必计较了。”红衣女孩面上犹自带着愠色,将手中的短剑收好,瞪了他一眼,说道:“若不是我姐姐求情,定然饶不了你。”
钟麒惊魂稍定,大点其头,说道:“对呀,对呀,我是个傻子。”红衣女孩听了莞尔一笑,说道:“看来我错怪你了,我和你握个手。”她伸手出来,钟麒哪知是诈,跟着伸手出去,红衣女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脚下使了个绊子,将他摔倒在地,伸二指朝他的双眼插了下去。钟麒大惊,情急之下,不假思索,身子一缩,飞起一脚,踢向红衣女孩的面门。
红衣女孩闪身躲过,喝道:“你还想装傻!”她拔剑就刺,钟麒跳起身来,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呼的一拳打了过去,想要将红衣女孩逼得后退半步,好趁机逃跑。他的武功承自家学,原本不弱,此刻虽是心惊胆战,却是自幼练得纯熟,一招使出,身形步法俱都到位,把绿衣女孩看得也是咦了一声。
红衣女孩认准了钟麒是个轻薄之徒,心中恼火,打定了主意要教训于他,举剑相迎,两个人转眼之间过了五六招。说来奇怪,天下武功门派众多,内功心法、拳脚招式各有不同,临阵对敌可谓各擅胜场,到最后总归比得是修为深浅,偏偏红衣女孩的功夫好像专为克制钟麒的武功所创,每招每式俱都占得先机,不仅把钟麒逼得手足无措,就是红衣女孩也是大感意外,似乎无论对手使出多么厉害的功夫,自己只需随手一应,便总能破解。
钟麒越斗越是害怕,眼见的她那口剑寒光霍霍,闪烁不定,迎面刺来,赶忙双手一伸,使了一招“云开日出”,双掌齐出,一前一后,划个半圆,想要将她的短剑拍落,哪知道红衣女孩只是就手一翻,短剑竖起,顿时变成好似钟麒自己要把一双手掌撞将上去,任她斩断,把他吓得大叫一声,赶忙撤掌,转身就跑。
红衣女孩哪肯放过,飞身追上,一扳他的肩头,挺剑就刺,钟麒惊叫一声,猛地转身,两只手掌上下翻飞,好似突然之间化出无数只手臂,要夺她的短剑,正是那一招“天罗地网”擒拿手,可是任他这招数使得如何绵密,红衣女孩只是手臂一伸,就已经从他翻飞的双掌当中穿出,掉转剑身,用剑柄在他的鼻端一撞,顿时撞得他鲜血直流,捂着鼻子,跌倒在地,喊道:“疼死我了。娘呀,你快来救我!”
红衣女孩见他眼泪鼻涕都流淌下来,倒是一怔,转头对绿衣女孩笑道:“姐姐,原来他真的是个傻子。”她却看到绿衣女孩的面容变得惨白,正想发问,突然之间从林中蹿出来一条人影,来得飞快,转眼到了她身后。来人双掌齐发,一掌变两掌,两掌变四掌,一双手臂化出无数只手臂,朝她袭来,使得正是那一招“天罗地网”擒拿手。
红衣女孩一挺短剑,还想使出方才那一招,可是这一回,她的手臂刚伸出来,只觉得肘弯处一麻,短剑已经被来人劈手夺了过去。她一惊,想要撤招,哪里还来得及,被来人一把扳住肩头,将她一条手臂扭到了身后。
红衣女孩甚是倔强,腿往后伸,想要踢出。来人怒道:“你找死!”空出来的一只手就要并指为掌,劈将下去。绿衣女孩急忙喊道:“前辈手下留情。”来人冷哼了一声,将红衣女孩远远地掷了出去。红衣女孩倒地一滚,站起身来,到这时才看得清楚,来的正是那个中年妇人,在她身后还站在一个人,不知有意无意,脸上的神情总显得懈怠。原来严柔久等不见钟麒返回,到底挂念儿子,尾随而来,恰好撞见。
她看了一眼夺下来的那口短剑,厉声喝问道:“江青峰是你们什么人?”一听这话,绿衣女孩颤声说道:“江青峰正是家父,敢问前辈是谁?”严柔侧目瞪了一眼红衣女孩,又问道:“这口短剑是谁的?”绿衣女孩说道:“这柄短剑原本是家父增给我的,只因我妹妹喜欢,所以给她玩几天。”严柔脸色稍稍缓和,问道:“你是叫江莹莹?”绿衣女孩点头说道:“正是晚辈的名字。”她一指红衣女孩,说道:“她是晚辈的妹妹,叫做江南。”
严柔从怀里也掏出一柄短剑,朝江莹莹丢了过去,说道:“把这柄剑交给你爹,他就知道我是谁了。”江莹莹伸手接住,一看这柄短剑,与自己那柄竟是一模一样。她再无怀疑,朝着中年妇人深鞠一躬,又看了兀自在地上嚎哭的钟麒一眼,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转身就走。江南在后面喊道:“姐姐,你去哪里?”江莹莹似乎满怀心事,并不回头,朝她摆了摆手,匆匆离去。
江南打量了中年妇人几眼,看到自己那柄短剑犹自在她手里,说道:“你到底是谁?把剑还给我。”她知道中年妇人的武功比自己可是高出许多,偏是生就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浑不惧她。
严柔却并不理睬,自顾自将钟麒搀扶起来,轻手轻脚替他擦拭脸上的污痕,柔声说道:“麒儿,你不是喜欢那个穿绿衣服的姐姐嘛。她就是娘要给你讨得娘子。”钟麒一听这话,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喜笑颜开,只会呵呵傻笑。江南初时觉得这话太过匪夷所思,想要大笑,旋即发现中年妇人说得一本正经,不由得又惊又怒,喝问道:“你究竟是谁?”
这时候,树林里传来脚步声飞快,一个人施展轻功,跑了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到,喊道:“原来严姐姐来了,真是好久不见。钟大哥可好?”话音未落,这个人就已经到了,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面如美玉,蓄着三缕长髯,身披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只是眼下一副喜不自胜的样子,与神仙不动声色、淡然自如的境界可就差得太远。
江南一见来人,喊了声“爹”,不消说,来的这个人正是神剑山庄庄主江青峰。他瞪了江南一眼,喝道:“你是不是又惹祸了?怎么把世侄也给打了。”他走到严柔面前,深鞠一躬,说道:“严姐姐,算起来我们快有二十年没有见过了。今日看到大嫂身体安康,我真是心里欢喜。”他说的挚诚,严柔也是心生感慨,再看到他一身道袍,忍不住问道:“青峰,你怎么做道士了?”江青峰哈哈一笑,脱下道袍,团在手里,说道:“若是还能和当年一样,与大哥大嫂一道饮马江湖,快意恩仇,谁还要修仙呀。”
严柔脸上浮现笑容,旋即正色说道:“青峰,我有一事问你。”江青峰说道:“大嫂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严柔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当年你和你大哥约下的儿女婚事,可还算数?”江青峰眼都不眨,说道:“当然算数。”他打量了钟麒几眼,笑道:“这位就是世侄吧?”他略一沉吟,说道:“我们江湖中人不必守的那许多规矩,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世侄既是来了,我看尽早挑个良辰吉日,就让他与莹莹完婚吧。”
江南一听,急道:“她儿子是个傻子!”江青峰喝道:“你住嘴!你知不知道,钟大哥、大嫂一家对我们有大恩,这份恩情岂能不报?”他略一停顿,对江莹莹沉声说道:“莹莹,这件事的原委也不妨让你知道,要不要嫁给钟麒,你自己想一想吧。”江莹莹脸上不见表情,只是说话的声音依然温柔,应道:“爹爹请说。”
江青峰沉声说道:“我和钟伯伯是结拜的兄弟。你娘肚子里怀着你的时候,钟伯伯带了严姐姐,也就是钟伯母,前来登门。我和钟伯伯见到你娘和钟伯母都怀了身孕,当即约定,如果生得都是男娃或女娃,就让他们结拜成兄弟或姐妹,如果是一男一女,就结成亲家。”
“就在她们两个快要临盆的时候,有一天我和你钟伯伯约着上山打猎。却不料我们走后,你爹的仇家找上门来。你娘不会武功,亏得你钟伯母在家,当即护着你娘边打边逃。仇家来的人数甚多,你钟伯母虽然武功了得,毕竟有孕在身,一个人对付不了这么许多。她就让你娘在隐秘处藏好,自己将仇家引走。”
“等我和钟伯伯打猎回来,路上遇到你娘,她已经找了我们两个多时辰。我们得知此事,都是大吃一惊,赶忙到处去找钟伯母。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发现她躲在一个废弃的砖窑里,那些仇家不敢贸然进去,正在外面焚烧毒烟,想要迫她出来。我们若是再晚来一刻,你钟伯母怕是性命不保。我和你钟伯伯看到都是气红了眼,当即把那些仇家杀的一个不剩,总算救下了钟伯母。”
说到这里,他长叹了一口气,停了片刻,继续说道:“你钟伯母毕竟吸进了毒烟,虽是救治及时,抱住了性命和腹中的胎儿,可是生下的娃儿就是钟麒了,却是直到四岁还不会走路说话。我看你钟伯伯、钟伯母每日愁容满面,再看看你生下来康健聪慧,就和你娘商量好了,去和他们说,当年许下的婚约肯定作数,绝不会赖账。哪里知道,我说过这话的第二天,你钟伯伯、钟伯母便带着麒儿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要去关外闯荡。其实我知道,这是你钟伯伯不想让我和你娘为难,故意远走。”
“我和你娘也曾去关外找过他们,可是每回他们都避而不见。这件事情我本来也是想要择个时机和你说一说的,如今钟伯母和麒儿既是来了,莹莹,你说这个婚约要不要履行?”
江莹莹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全凭爹爹做主。”说话的声音却有些颤抖。江南跳了起来,喊道:“我们欠了人家的恩情,可以用别的法子还呀,我们可以赔给人家钱,就算是把神剑山庄赔给他也可以,为什么要让姐姐做出牺牲?”
江莹莹看到江青峰脸色铁青,急忙拉住江南的手,颤声说道:“妹妹,快别说了。”江南哪里肯听,将她的手猛地一甩,手指钟麒,喊道:“我绝不会让姐姐嫁给你!”说罢,她转身奔出林子,马蹄声响起,却是挥鞭打马,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