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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曦和柳望承快走到牡丹楼的时候,站在门口揽客的女子就非常眼尖的迎上这两位贵客。麟州除了几个官少爷之外,最让姑娘们惦记的就是那几个外貌出众又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儿了。
其中又包括了林曦和柳望承,柳望承是其中打滚的老手,虽然他每次都只来听听兮姑娘弹古琴。林曦看着脂粉味尤其浓重的姑娘们就要贴上来的时候忍不住皱起眉头,好在跟着他的林漠也并非真的木头,直接杵在他面前,用着一脸生人勿进的神色冷漠的盯着那些想再度靠上来的姑娘。
老鸨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主,这麟州的传闻也听得多,比如说林二少爷只一个月前就不再光顾勾栏院以及身边还多了一个会武功的男人保护他。
这么一看倒也不假,也不知这林二少是真的转性了还是只转了口味?老鸨的眼神在林漠身上悠悠的转了一圈才走到柳望承身边讨好的笑道,“柳大少爷可是好久没来了,今日还是只听云儿弹琴?”
柳望承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到老鸨的手里,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没错,给小爷找个安静点的包厢,只要兮姑娘伺候就成。”
老鸨接过银锭然后堆笑着带着他们三人上了楼,兮成云毕竟半路定了不再接客的规矩,所以出手比柳望承还阔绰的公子怕是没有多少个了。
兮成云对于柳望承的印象也挺不错,倒是个真的对音律上心之人,所以见了他也难得露出了笑意福了一福,“柳公子当真是许久不见了。”
柳望承非常熟悉的拉着林曦坐到矮桌前,倒了一杯酒就示意兮成云可以开始弹奏了。
一曲毕,林曦盘着腿坐在榻上,几杯酒下肚脸上似乎染了几分绯红,他拿着酒杯晃了晃然后眯着一双狭长的眼眸轻轻的说道,“姑娘此曲听起来婉转哀愁,不知是否在思念远方的谁呢?”
“铮”的一声,兮成云手下的琴弦应声而断,她看起来有些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从容不迫的淡定轻笑道,“公子说笑了,成云此生的日子都在这牡丹楼里度过,来者皆是成云的恩客,又何来思念一说?”
林曦只是轻笑拿出那个鱼形的玉佩轻轻晃了晃,“我想姑娘不会忘记这块玉佩的主人吧?”
兮成云脸上的淡定只一瞬间便崩塌,她甚至顾不上一贯清高的形象十分慌乱的几步走到林曦面前捧起那块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玉佩。洁白曳地的衣裙绊倒了矮桌的酒食,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颤着双手捧着那块玉佩,一双明亮的眼眸已是凝出水汽,“公子知道他在哪里对吗?只要公子能告知成云,成云此生必定做牛做马以报公子恩情!”
然后林曦把那封信也拿出来递过去,兮成云在看到信上熟悉的笔迹时眼泪便不可抑制的流了下来。
就和所有的戏文里写的一样,书生在某一次巧合看到女子弹琴的模样之后就倾心于她,只可惜女子是欢场之人根本无法自由婚配。书生一贫如洗,为了给女子赎身他决定上京赴考,待他功成名就时便不顾世俗眼光也要风光迎娶她。
这个故事的结局并非是书生高中状元迎娶了公主又或者没考上皇榜没脸见回来更不是在路上遭遇了不测。是这书生在上京路上被一个女山贼头子看上了,掳走了当压寨夫君。
只是书生的心里一直有别人,这女山贼便将他关了起来。后来实在等不到书生与她日久生情,这女山贼便用了药强上了这书生。
书生本是极重承诺之人,他答应了女子要帮她赎身然后风光迎娶她,但是此时却被这女山贼掳走至此。他一个男人自然不会轻易寻死觅活,他只要找了机会就想逃下山。但是每次都被女山贼给逮了回去,然后又关了起来。
女山贼并不只有他一个男人,她天性放荡不羁,自然不可能一颗心只在一个男人身上。但是他与书生之间就像猫抓耗子,实在是有趣得紧,也就一直把人留在山上。
如此过了三年,书生依旧当初的性情,而女山贼也仍是不肯放过他。
如果书生一直被关在山上,那么林曦无论如何计划也不可能在人手不足的情况下把人救出来。但是偏偏女山贼有个习惯,他每月都会带着书生下山一趟,说是透透气也好说是想看着对方在她眼皮底下逃跑然后再抓回来的乐趣也好。
总之这让林曦总算找到了突破口,他让林漠去那个镇上蹲点然后见机和书生接触。以林漠的武功要找到书生并非难事,而且他身边的女山贼也着实容易认得很,身上的匪气并非是变装就能轻易改变的。
他在镇上盯了两天,在书生依旧谋划着逃跑的计划时他便出手帮了一把。虽然成功把他带出女山贼的眼皮子,但是要离开此地却并非易事。
这一点林曦也有想过,所以在林漠出发的时候他让柳望承写了一封信送去寒水山庄,让他们出手接应林漠的行动。这个寒水山庄的庄主寒厉晚是柳望承在江湖上的好友,名气大得很,一招寒水剑法走遍整个江湖,几乎无不称赞其年少有才。
林曦给林漠分析了这个女山贼的行事作风,她虽然嚣张但不至于敢在城内大肆搜人。所以她一定会在城外各个要道布下人手,救出人之后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在原地等寒厉晚的人来接应。
书生被救出来的时候发现身上中了毒,恐怕是女山贼为了控制他才下的。毒性有些凶狠但是对于寒水山庄的神医来说并不难解,只是需要一些时间。
所以林漠就把书生暂时安置在寒水山庄,而自己只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回麟州。
在一旁的柳望承听得是目瞪口呆,内心很有种我明明在看日常剧最后发现这其实是一部武侠剧的错乱感。就算这件事让寒厉晚出手相助,那都只能算……朋友情谊?但是林曦计划的这一整件事都很有一种江湖人的作风,而且他的外甥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雷厉风行了?
听完这番话同样觉得心惊的还有挂念着书生安全的兮成云,她并不相信书生会移情所以一度以为他遭逢不测,所以她才敢拿着簪子威胁老鸨。
兮成云拖着满是酒渍的衣裙猛地向林曦叩了三个头,一张倾城的面容早已被泪水打湿,“谢谢林公子救他!公子想要什么,只要成云给得起的无不答应恩公,只是这脏污的身子恐怕配不上恩公……”
林曦用手撑着脑袋,明显是有些酒意上头了,但是脑袋尚且清醒的说道,“姑娘放心,在下所图并不在此。舅舅想在这麟州开一家乐坊,就是一个交流音律又或者诗词歌赋的雅地。”
这样的乐坊在麟州并不是没有,但是都做不成功。首先是麟州内非常有才又愿意卖艺的女子本就不多,就算真的有那风头也比不上几家勾栏院的头牌,久而久之这麟州的才子墨客都觉得不如去茶馆来得自在。
但是柳望承本是爱好音律之人,在他听说林曦能为兮成云赎身的时候这些事情已经完全不是问题。兮成云本身就已经成了最大的活招牌不说,真要去寻一些卖艺不卖身的才女也不是行不通的事。
这对于兮成云而言也并非为难,所以当下便答应了。
林曦点点头,“等寒水山庄把人带来之后,我便来为姑娘赎身。”
走出牡丹楼的时候,林曦已经觉得十分疲惫,林漠看着他眯着眼睛看路只觉得分外可爱。他在林曦面前蹲下,而林曦也从善如流的双手圈在他脖子上软软的靠着。
柳望承本来想着其实有马车的嘛,不需要这么累啊……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林漠那冷淡的眼神警告似的瞥了一眼,顿时有些明白他对林曦的心思。但是却不知林曦是怎么想的,他才十七岁,虽然也曾经是个风流的主,但是也许并不知道男人也可以……
林曦昏昏沉沉的在男人的背上睡着了,柳望承和林漠只能相对无言的走在街上。过了好一会,柳望承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外甥才十七岁。”
男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我知道。”
“咳……”柳望承右手握拳放在唇边,脸色有些尴尬,“他对你的依赖并非有其他的想法你应该清楚,我虽然并不厌恶龙阳之好,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外甥受到伤害你明白吗?除非他愿意,否则你不能强迫他。”
说完之后柳望承简直想把自己埋进土里,他到底说了什么东西?!他应该义正言辞的让这个男人离开他外甥才对,但是看到对方那小心翼翼的态度却又不知怎的说不出口。
“我知道。”男人依旧只有这淡淡的三个字。
林漠感受着背后的温度,心里的负面情绪全都一扫而空。
林曦是他失忆之后第一个对他表露善意的人,他表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但是他的心计深沉得怕是连柳老爷子也会讶异万分。
却偏生他的心性像是明镜一般剔透无暇,对待温柔的人和事他就能同样的回以温和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