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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秋飞快地回头看了容青一眼,容青自知反应有些大了,递了个歉意的眼神。知秋继续问了马舵主一些问题,拼拼凑凑,大概得出了近日的武林动向。
待马舵主与方副舵主离开,知秋的神色瞬间严峻起来,向萧珩报告道:“教主,从您下山开始,我陆陆续续放出了几只信鸽,一直没有得到回音。方才马舵主的神色不似作伪,似乎真的没有接到我之前的联络。那么,十有*我发出的信息被人截获了,可能已有人知道了您在北边的消息,而且,只怕来者不善。”
“什么?”容青大吃一惊,“知秋姐你之前的联络一直没有成功?为何不曾听你说起过?”
知秋摇摇头:“之前我们进的山里过深,又有许多猛禽,信鸽一时到不了或折损几只也属正常,这两天才觉有些奇怪,只没想到千星寨竟已发出英雄帖对付我教了。不过好在武林大会一个月后方召开,倒也来得及部署。只是回去的一路,却要小心为上了,我们的势力大部分在西南,北方武林少有接触,若被有心人盯上,虽不畏惧,到底也麻烦。”
容青接口:“南有千星寨,北有万家庄,北边当下最活跃的势力便是万家庄了,我们只要小心避开万家,其他一些散的势力就不成气候。”
知秋却面有忧色地摇摇头:“虽说北边以万家庄最为活跃,弟子遍布,什么事都爱插一脚,但最深不可测的却一直都是慕容家。现在的家主慕容珏人称‘慕容一刀’,传说他出手制敌从来只用一刀,武艺高强且面冷心狠,实在是个难对付的主。只是他行事向来低调,而且特别讨厌陷入江湖纷争,更与我教素无瓜葛,不知怎的这次会选择与我们为敌。”
听她这么一说,容青也跟着担心了起来。却听萧珩轻笑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何必杞人忧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还得先问过我手中的‘绝杀’再说。慕容一刀又如何,我还正想会一会呢。”
他背后的重剑已解下来放在手边,此刻一手抱着顾长清,一手轻抚剑身,眉宇间一丝疏狂不羁,倒是显得格外傲人。原来这柄重剑叫绝杀,一听就感觉有浓重血腥味扑面而来,只是男人的脸上却看不到什么戾气,只有一点无所谓和说不出的自信感。顾长清抬头看看他,一时间觉得他这模样还挺帅。
错开眼时,却发现容青正偷眼看着萧珩,白玉般的脸上竟然微微有些泛红,明显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模样。顾长清挑一挑眉,联想到他与萧珩说话时刻意轻声轻气的情形,再看看萧珩毫不知情的样子,觉得自己似乎无意间撞破了一个小秘密。
知秋压低声音道:“教主,我的信鸽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一般全部被人截下的可能性比较小,有没有可能是内部……”
萧珩手下顿了顿,说:“先别太草木皆兵了,心里有数,暗自查证也就是了。”
知秋躬身应是。萧珩起身,让大家先收拾一番,待会一起到街上走走。
容青非常乖觉地出去吩咐伙计打了些热水给萧珩洗尘。顾长清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模样,再看看萧珩在这方面完全少了根筋的模样,心下不由地合十默哀。甩媚眼给瞎子看,浪费啊浪费。
这几日起居饮食都和萧珩在一起,再一同入浴顾长清已经没什么心理障碍了,还非常有兴致地在大木桶内游了一圈。
萧珩泡在热水中,看看玩得不亦乐乎的小狐狸,伸出一根食指杵了杵它额头:“倒是你这小家伙比较幸福,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才能活得比较自在。”
顾长清在他没轻没重的一杵之下差点呛了水,内心默默地比了个凸,他最近一直在试探萧珩的底线,发现男人对他的容忍度竟然颇高,便也有些随意起来,一爪子拍到男人手上。
萧珩果然不以为忤,顺势一捞将他捞到了身边,*的大手揉了揉他脑袋。顾长清甩甩脑袋,接着又被萧珩大掌摁了一下,顾长清怒了,浑身一甩,甩了男人满头满脸的水。却见他哈哈大笑起来,倒是一扫之前有点凝重的气氛。
萧珩把顾长清按在身边,热气氤氲下是他强健的身躯,温热的触感传来,不知为什么,顾长清心里突然有些别扭起来。悄悄动了两下,萧珩拍了拍他脑袋:“不闹。”
顾长清安静下来,水汽蒸腾间男人的心跳声格外清晰起来,一时间那种别扭的感觉又起来了。他想,大约是前世没跟人这么亲近过的缘故。男生在一起打打闹闹是有的,却哪里会像这般靠在一起?
不过这辈子自己是狐狸身,倒是有了与前世完全不同的体验,只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应该只是不习惯吧,顾长清想,默默地把心中的一丝怪异感压了下去。
萧珩起身,把顾长清一并捞了出去,拿一块大毛巾给他擦干。明显是不怎么干这类事的人,动作幅度有些大,满头满脑地一通胡噜,顾长清感觉被蒙在了一个大口袋中揉来揉去。奋力地扒拉出来,只见萧珩又浑不在意地拿同一块毛巾擦了擦身,接着开始穿衣服。
他的身材格外顺溜,麦色的皮肤上还残留一点未干的水珠,顾长清盯着萧珩的后背,不知怎么的感觉嗓子里有一点干。莫名其妙,他想,轻盈地从床上跳了下来,在地上来回迈步。身上一轻,却是又被萧珩捞了回去,看看他尚未干透的毛毛,手上渡了一点内力过来帮他烘干。
这人现在倒真对我不错。顾长清想。一个人的好意歹意是非常容易被感知到的,萧珩看着是一个身上煞气挺重的男人,却是意外地细心和耐心。顾长清自忖他没必要在一只小狐狸面前刻意伪装,倒是对他升起了一丝好感。
对待小动物挺有耐心的人,一般不太会是大奸大恶之徒。
待出了房间,知秋和容青已经在大堂上等着了。两人脸上似乎都做了一点简单的伪装,猛一看上去不那么打眼了,容青背后的双剑也用布裹了起来。萧珩倒是没做什么改变,他本来通身打扮就很低调,只是气场却很强大,只要站在那里就无法忽略,哪怕扮成个乞丐也依然惹人注目。
他看起来也没有换装的意思,稍稍一点头大步地就走了出去,知秋与容青也见怪不怪地跟了上来。一走出门,顾长清发现萧珩周身的气场就变了,强大的气势一下子收敛了起来,脚下虚浮,就如同一个普通的完全不会武的人一般,有些不习惯地抬头,发现他竟然连眼神也暗淡了下去。心中暗暗佩服萧珩收发自如的能力,这绝对是对内力操控达到极其精微时才能出来的效果。
一行人出了客栈,来到闹市区,知秋指着中心的一家非常气派的酒楼道:“那就是镇上口碑最好的酒楼了。”
酒楼分三层,一楼是大厅,二楼以上是雅间,容青要了几个菜,几人在一楼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正是饭点,大厅里非常嘈杂,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人声鼎沸。
邻桌坐了四名大汉,膀大腰圆,正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粗声粗气地聊着天。顾长清本来有些诧异几人找了这么个喧哗的位子,待听得几个大汉聊天的内容时,倒是有些明白了。
只听一人道:“大哥,这千星寨一发英雄帖,倒是什么人都出动了啊,名门正派也就算了,竟然连极北的白衣鬼也来凑热闹了。”
另一人道:“可不是,昨日赶路间一群鬼气森森披麻戴孝的人就那么飘了过去,阴风惨惨的,老子汗毛都竖起来了,真他妈晦气。”
第一人赶紧摇手:“嘘,噤声噤声,极北白衣鬼神出鬼没,你跟这儿说他们坏话,万一被听到了可就大祸临头了。”
第二人不屑地撇了撇嘴:“怕他们作甚,他们也就在极北能装神弄鬼一下罢了,到了中原武林,是龙得潜着,是虎得伏着,何况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虾兵蟹将呢?”
为首一人满脸麻子,光着膀子,□□的皮肤上满是密密麻麻的刺青,约莫就是第一人口中的“大哥”了,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说:“三弟说的不错,咱们中原武林人才济济能人辈出,又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再说咱们说的也是实话,白衣鬼们的确看起来瘆得慌,没得出来恶心人呢。”
第二人顿时面露得色,第一人似有不服,正待说些什么,却听那大哥继续道:“不过咱们这次是同仇敌忾,一起对付魔教,声讨魔教才是主要的,倒也不必揪着白衣鬼不放。”
这是各打五十大板了,第二人便悻悻地收了得意洋洋的神色,第一人瞥了他一眼,倒也不说话了。一直没说话的第四人猛一拍桌子,道:“可不是么!魔教实在太不是个东西了,听说萧珩那魔头昨日还在百德镇糟蹋了一个姑娘呢。”
第一人不信道:“不是说萧珩刚在鹞子岭劫了一批客商么?”
第二人道:“金钱美人全部落下,这大魔头倒真他妈懂得享受。”
为首那人道:“你们知道什么,听说那萧珩最近抢了千星寨的大小姐杨玉珊,正好端端地在他的万魔窟里快活着呢,鹞子岭打劫的是他手下的母夜叉知秋,百德镇采花的是妖人容青!”
“噗,咳咳咳咳咳……”顾长清多日未曾吃到大餐,今天看着满桌山珍海味眼都绿了,对着萧珩软磨硬泡了半天,才得到一点点清淡的肉食,正吃得不亦乐乎,耳中冷不防飘进这么几句对话,顿时喷了,还好死不死呛到了,咳得死去活来。
四人听到奇怪的声音,同时警惕地回过头来,见是一只小小的白狐狸,倒是诧异了一下。为首的大汉上下打量了一番几人,见他们衣着相对考究,长得又是一派温文的样子,倒也没多想,点点头又转回去聊开了。
顾长清大概明白为什么几人不去雅座而选择大堂了,茶馆酒楼,向来是信息流传最快的地方。虽有一些风言风语不靠谱的流言,却也能捕捉到不少蛛丝马迹。
四名大汉又热火朝天地八卦了一下“魔教”的信息,什么教主萧珩每天要饮一碗人血呀,容青专门炼些采补阴阳之术呀,知秋曾为魔教上一任教主练功的炉鼎等等。中间夹杂着些污言秽语,不堪入耳,但也带出了一些最新信息,比如一些武林人士的最新动向。
顾长清一边吃东西一边偷眼看萧珩,看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魔教教主了,不过之前他一直在雪山上,下山后两人又形影不离,顾长清自然知道什么打劫呀采花之类的都是无稽之谈,不由地感叹江湖果然是八卦的天堂,什么黑的白的全部一股脑儿凑在一起,傻傻分不清楚了。不过看萧珩倒是浑不在意的样子。
容青似乎很是气愤,脸色铁青,知秋给了他一个忍住的表情。顾长清这时倒是颇为佩服起这位姑娘来,几名大汉的话题有许多都是围绕她展开的,包括一些猥琐不堪的形容,难为她还沉得住气。
有些同情地看她一眼,不知几人的话几分真几分假,若她真的如同他们描述的一般,由老教主掳到什么万魔窟做炉鼎,那其实也是个可怜人了,不由得有些厌恶起四个嘴不把门的大汉来。
大堂内还有一些走南闯北的商人,他们也会互相交换信息,哪里不太平,哪里生意好做,哪里什么货物畅销,甚至各地风俗等等都在推杯换盏间交流着。顾长清兴致勃勃地竖起耳朵听了听,他现在内力初成,什么细微的声音都逃不过他耳朵,倒也很是有趣。
忽然,大堂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有些尚在聊天的觉得有些奇怪,随着众人的眼光看去,也纷纷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一时间不知不觉就停下了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