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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就……吓人了啊!什么叫做……只要她就够了?
许是受了司小四那番话的影响,云怀袖觉得自己不能淡定的面对夏侯玦对自己说——只要自己的这种急切慌张的语气,他的模样,定也是这样的急切与慌张吧,或许,还带着像是要被抛弃掉的惶恐与无措?
“夏侯玦,你仔细听我说——”她深吸一口气,才镇定淡然的开口:“俗话说,那个……朋友多了路好走,你这一生不能只有我这一个朋友是不是?若是有一天我……我不在了,你要怎么办?”
又钻回他的壳里去?总不能一辈子依赖她吧?只是朋友——这样的关系有多薄弱他不懂吗?
“……不在了?”什么意思?
夏侯玦漂亮的眼眸飞快眯了眯,阗暗阴鸷的神色,甚是吓人!她怎么会不在?怎么可能不在?这大约……是她要抛下自己的借口吧!果然,不管怎样,他总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天灾人祸什么的,要是不走运……”不就轮到自己了?当然,她并不是想要诅咒自己,只是,若不跟他说清楚,让他有什么误会就不好了。
“不会的!”夏侯玦飞快说道,截断了她的话尾,“你不会……有事的……”
云怀袖神色一凝,须臾,微微叹息了一声——这要她怎么跟他说明?他根本连话都不让她好好说……算了,这个问题以后再讨论,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早起呢!“很晚了,我让人送你回府休息……”
“我不……”他知道,她其实是很难拒绝自己的要求的,“我不……回去,回去你便不会再理我了……”
“我没有说过不理你的话啊!”这个人到底是从哪一句话里悟出来说她不理他这个讯息了?头痛的掀了掀眉,按捺住要揉按剧烈跳着的眉梢眼角处:“那,我让人收拾厢房,你先住到厢房去……”
“不……”他仍是飞快的拒绝,默然片刻,在云怀袖耐心彻底宣告告磐前,嗫嚅道:“我……要在这里……睁开眼睛,就会知道你还在不在……我不要被你抛下……”
好,这回连抛下都出来了!话说,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啊?受不了——“可是我的房间只有一张床,我现在是个孕妇,眼睛也看不清,你总不能叫我睡地上吧?”
虽还不是天寒地冻的时候,不过这样秋凉的夜里,睡在地上很容易感冒呢!她一个孕妇,要是感冒了,再喝乱七八糟的药,便是对肚子里的宝宝很不负责呢……
她……怀孕了?!夏侯玦眉毛飞快揪起,阴鸷沉冷的眸狠狠盯着她不显山不露水的小腹——她居然怀孕了,且还很宝贝肚子里的孩子……他做了那么多,还是不能让她恨那个人吗?反而,是义无反顾的想要生下那个人的孩子是不是?
她就……那样爱他吗?
“那……”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嗫嚅而软弱的说道:“我睡地上……”
“你的身体也不好,睡地上若是受凉感冒了怎么办?好了,别跟我争了,我让人把隔壁房间收拾出来给你住!”他敢再反对,就休怪她真的赶他走了!
夏侯玦自然也明白了她不可撼动的决心,也不拦她往门口摸去,悄无声息的飞快的脱下身上的夜行衣,四处望了望,手一扬,裹成团的夜行衣精准无比的丢进了床底下。望向门口,云怀袖终于摸索着打开了门。
“好了,你今晚就在这边将就一下!”小婢将房间收拾妥当,云怀袖伸手将身旁的他推进屋里,“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知道吗?晚安——”
“嗯……”他看着她转身,看着她转进隔壁她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了门,听着她摸索着走路的脚步声,听见她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听见她掀了被子上床的声音……忍不住轻轻勾了薄薄的却很好看的唇——他离她,这样近!
夜黑风高,府里的小强恐都已进入了香甜的睡梦中,却有一道快如闪电的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云府高高的院墙之外——
长夜寂寂,星冷无光,整个夏侯王朝都沉寂于无声无息的夜黑之中,只听得夜风细碎入鬓。黑影悄然跃过空旷寂寂的长街,落在一株百年古树前,那里,却已然有一道似等待的背影。听的身后的动静,也并未回头,只淡淡道:“王爷这样着急把我叫出来,不知道会扰人好眠么?”
“我早告诉过你,不准你动她——”笼在夜色中的夏侯玦,清冷的神色在朦胧黯淡的夜色下凛冽如冰,触目惊心。他眸中有燃烧的怒意,宛如兽般疯狂的眼狠狠盯牢眼前的身影。
黑影缓缓转过头来,夜风袭来,将他的衣袍鼓成巨大的蝴蝶的翅,随意披散在肩头的长发也凌乱的飞舞着,似笑非笑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我什么时候动过她了是吗?”
“少跟我面前装,她这次无大碍便也罢了,若她真有个好歹,你也别想活了!”夏侯玦恨声道,清冽的嗓冷如利剑。
“莫不是你被人挑唆了?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惹你如此动怒?夏侯玦,注意你的态度——”那人似也生气了,随意的嗓不难听出其中的冷硬。
“云府那把火,不是你放的?”夏侯玦微眯眸,冷冷问道。
“你疯了吧,我跑到云府去放火?还是你认定了那火是我放的?”一个云怀袖,便让他失尽了分寸,还敢跑来跟他大呼小叫?“夏侯玦,你真当自己翅膀硬了么?哼,你别忘了,你能安活在世,究竟是谁的功劳——若非我,你早就死了千遍万遍了!”
“是,我夏侯玦能活到今时今日,全是你劳苦功高,我不敢或忘,但我也早将我的态度摆明了,你若伤她,便别怪我不顾昔日的情分!”夏侯玦眸里有狠绝飞快闪过,阴鸷沉猛的眸瞬也不瞬的瞧着面前怒气倏然张扬的男子,丝毫不惧!
“我早知道一遇到她的事情,你便会失控,只是没料到,你会失控成这样子!夏侯玦,若是暴露了,别怪我事先没有提醒你——”那人一甩阔袖,转身便要离开!
如果那女子对他的影响力真有这么大,那么……留也留不得了!
“别将话说的这样冠冕堂皇!”夏侯玦冷冷一笑,目光直欲刺穿那人宽阔的后背,眸里有森森寒意漫出:“为了保全你自己,你早就已经将我出卖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真将他当成了傻子吗?
那人身形一顿,淡淡的嗓里不难听出冰凉的杀意:“你这是何意?”
“你我心知肚明,还需要我特别点破吗?”如此冷然决然的相对,是他与他都想不到的,而这一切,居然,是因为一名女子!“人都是自私的,被你出卖被你丢弃……反正我亦不过是你棋盘上的一枚棋子,我无话可说,我甚至能够谅解你的所为,但是……我不止一次的跟你说过,不能动她!然——你却连我这唯一的心愿都不成全——”
“那么,为了她,你是打定主意要与我为敌了是吗?”那人轻飘飘的说道,似间接承认了他的棋子之说。
“只要她无事,你要的一切,我依然可以帮你取来!但——”倘若她有事,他们的合作或者是利用关系,立即转为敌对——他不说,相信他也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
“哼——”那人冷哼:“你就不怕我不再需要你这颗棋子了,所以不怕你的威胁了?”
胆敢与他讨价还价,夏侯玦,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我现在还有利用价值,不是吗?”既然有利用价值,他便不会轻易逆了他的意——他现在对自己已经存了杀意,只怕事成之日,便是他夏侯玦命丧之时!
而若自己出了事,她也……未必保得住!
悄然握紧了拳——左不过是被利用,总有一天,身为棋子的他,会反击的!他不会,亦不甘被人如此利用——尤其,还攸关她的性命!
那人沉默半晌,有寒意缓慢布满他的全身,“我再次告诉你,云府的火不是我放的,我也跟你保证,不会动她分毫——”在事成之前。
夏侯玦静默的看着他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在浓浓夜色中,半晌,转身沿着来时路,飞快返回云府!
如果不是他,那么,真的只是一场意外?今晚上,因为她,他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挑的如此明白,他那样冷情残酷的人,断然是容不下自己了!为了自己,也为了她,他想,他是该有所动作了。
一大早,云怀袖便醒了过来,只是,迷迷糊糊摸衣裳时,竟摸到一颗毛茸茸的头颅,几乎吓破了她的胆,下意识尖叫出声,却听见床脚处传来夏侯玦软软细细的不甚清楚的呢喃声:“你……醒了?”
“你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吓死人了!不是在隔壁房间睡觉吗?怎么会跑到她的床边来?害她一摸,还以为……又是谁被害了呢!差点没吓破了她一颗胆……
“我……我怕我睡一睡,然后你就……不见了,所以……”他靠坐在床脚边,低了头,怯怯声的说道。
这家伙也太没有安全感了吧!正要开口让他起身,房门‘砰’一声被人急急撞开,乔玉娇焦急的嗓率先响了起来:“怀袖,怎么了怎么了?”
她只来得及穿了一半的衣裳,另一半凌乱的挂在她肩头,踹开门冲了进来,眉心几乎打成了结,持着长剑的手不停的抖着。
司小四睡眼朦胧的跟在她身后,也一个劲儿的嚷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有贼人?哪里哪里?你们都不许动,交给我来……”
云怀袖回过神来,知是自己刚才那一声尖叫吓到了她们,忙开口解释道:“没事没事,没有贼人,我只是……”被夏侯玦狠狠的吓了一跳。
“王爷?”乔玉娇眉眼一低,便瞧见了缩在床脚瑟瑟发抖的人,“他怎么在这里?”
司小四从乔玉娇身后凑了脑袋上来,咯咯一笑:“对喔,他怎么在你房间里?哈哈……该不会你们……”
云怀袖是见识过司小四的口无遮拦的,知道她口里出来的话,定不是什么好话,为免自己与夏侯玦的尴尬,她忙解释道:“这就是我为什么吓一跳的原因,他昨晚明明歇在我隔壁……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都知道了,赶紧出去准备吧!”
乔玉娇与司小四面面相觑——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们都知道了?她们知道什么了呀?她明明什么都没讲……
到底还是乔玉娇先回过神来,收起长剑,蹙眉望一眼缩成团的夏侯玦:“虽然王爷他……但是,始终还是男女有别!”
“我知道!”关键是,她知道有什么用?要他明白才行吧?“夏侯玦,你先出去好不好?我先换身衣裳——”
总不至于,她换衣裳他还得在一旁看着吧!这成什么了呀?
“你……不会不见?”他小声而颤抖的问。
似乎,她昨夜对他说的话,尤其是假如她不在了那句,让他一直很是耿耿于怀,大约,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跑到她房间里来的吧!唉……“你就在门外守着,行吗?”
夏侯玦这才爬起身来,低眉垂眼,顺着墙根,从乔玉娇与司小四身边溜到门外,然后,站定——
“小姐,你身体本就不好,且还怀着身孕,便留在府中照料老爷夫人与二公子吧!”临出发时,云怀袖才宣布她要随队出发的决定,想当然,会引起众人的反对——锦苏便是第一个跳出来的人。
“不用再说了!”她挥一挥手,扶着马鞍利落的翻身上马,沉声且坚定的说道:“我已经决定了,锦苏,你留守云府!”
锦苏怎么敢又怎么肯?“小姐,不行!你若有什么事,二公子醒过来,我要如何跟他交代?我去,你留下——”
“锦苏,我命令你——留下!”云怀袖逼视锦苏,一字一字缓声说道。这是关乎云家生死存亡的战役,她必须亲自去!
锦苏颓然垂首,不再与她争。乔玉娇拍拍她垮下的肩头,望一眼已策马往前跑去的云怀袖,宽慰道:“放心,我们会保护她的!”她大约是了解她的性格的,看似很好说话,但是一旦决定了的事情……旁人最好不要浪费口舌去劝了。
她言罢,利落的翻身上马,听见司小四发出响亮的惊呼,蹙眉望去,发现一匹枣红色高大马儿循着云怀袖的方向急追了出去,马背上挂着人,东倒西歪,姿势极其危险,定睛一瞧,竟是夏侯玦!
“不好!”只顾着安慰锦苏了,“他怎么跟上去了?”
“怕怀袖姐姐不要他呗!”司小四打马跟了上去:“咱们还是追上怀袖姐姐再说吧,她眼睛可是看不清的,要是摔了磕了,看你怎么跟别人交代!”
“小鬼,闭嘴!”乔玉娇娇声喝令,都跟她说了,即便猜出来了某些事情,放在心里就好——若是被她听去了,可怎么是好?“你骑术比我好,赶紧追去给你怀袖姐姐带路——”可别真的摔了磕了,她确实是无法交代的!
“前面那个,快要掉下马背的人你要怎么处理?”就那副模样,还骑马呢,不摔成肉饼算他运气好!
昨天她还觉得这个人有问题说,今天竟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啧……她的感觉难道也跟初二一样,时不时就失灵了?
“他就交给我吧!”乔玉娇一边迎风说道,一边对准司小四的马屁股用力甩去一鞭,马儿吃痛,咻一声拉开了她们马匹间的距离。
一行四人,快马赶到岐南山时,押送货物的商队还没有到,司小四扶着一身简洁方便的劲装的云怀袖下马,回头一看,夏侯玦从马背上滑下来,头发衣裳全乱了,自顾自趴在一边哇哇呕了起来。
乔玉娇只顺手递了巾帕给他便朝着她们走了过来,一边抱怨道:“都说了他来不合适,便要跟着来……我才发现,他也是不轻易妥协的主儿,犟的很呢!”
想是司小四已经告诉了云怀袖夏侯玦跟来的事情,她顺着痛苦的呕吐声望过去,无奈的摇摇头:“罢了,我们上山吧!人手你可都安排好了?”
他都跟来了,总不能再叫他一个人回去吧!说起来,她也是今天才知道,他犟起来,确实让人伤脑筋!
“你放心,保证万无一失!”乔玉娇保证道,他精心挑选的人,能有问题吗?
夏侯玦连滚带爬的追着他们身后来,云怀袖顿了顿脚步,淡淡道:“待会儿别忘了保护好他——”
找了个小山头,有低矮的灌木丛作掩护,又能清楚看见商队——山路并不崎岖陡峭,只是有些狭窄,山路两边都是高低不一的山包,那条小路便在山包之间,宽度大约只能容一辆规格适中的马车通过,而只要过了这条不长的山谷小路,前面便是宽敞的官道大路了。
“玉娇,告诉他们,待商队完全过去了再动手——”这样,即便他们想要往后退,慌乱之中,只怕也是不可能的事,“咱们捉一回瓮中鳖,也省事!”
乔玉娇了然一笑,点点头,赶去通知隐藏在四周的那些人。
司小四这才明白,为什么云怀袖要她细细将周边地形说给她听——边扶着她,边崇拜的望着她,大眼闪闪发亮:“怀袖姐姐,你太厉害了,简直跟我阿娘一样厉害啊!”
“我可比不上你阿娘!”听了一些她阿娘的事迹,也由衷的钦佩那样的女子——冷静,理性,坚定,高贵兼并优雅,哪是她能比得了的?
四下张望了下,“夏侯玦人呢?”
司小四扁扁嘴,示意她往下看,“他还趴在那里没完没了的吐呢!真是的,他又不会骑马,偏要跟过来,这不是折腾自己是什么?”
这家伙是一根筋的吧,认定了她会不理他,所以急巴巴的跟着她吗?轻叹一声,示意司小四扶她过去:“夏侯玦,你没事吧?”
回答她的,依然是一声一声不止歇的呕吐声。
“让他吐吧,吐完了就没事啦!”司小四可没什么恻隐之心,甚至,轻快的语气不难听出她的幸灾乐祸。像阿爹说的,人啊,首先要有自知之名,明白自己的能力在哪里,不然,很多时候便成了别人的笑柄,明明白白说的就是夏侯玦这样的人……
哪能真任他这样没完没了的吐下去啊,他们还要不要行动了?可别因为他的关系而被人发现影响了她们的整个计划,“有水吗?”
“马袋里有水,你别动,我去拿吧!”司小四蹦蹦跳跳的跑去取水了。
云怀袖蹲下身子,摸索着拍到了夏侯玦的后背,担心问道:“你还好吧?”
“没……没事……”若不装的虚弱点,任谁都要起疑的!
“你说你呆在你自己的府里不好么?偏要跟过来受这份罪,亏不亏啊你?”缺心眼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不……要跟着你……”昨晚上他已经跟那个人撕破了脸,谁知道他会不会破罐子破摔趁着等一下的慌乱而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来?
岐南山山顶上,一名身形修长卓然的男子表情肃穆的随意站着,他一袭素色长衣,清淡如月光的颜色,修长挺拔的身影带了些秋凉的萧瑟凉意,俯瞰着看似平静的山脚处,高贵的凤目瞬也不瞬的盯着某个山包后的人影。
“皇上,你的伤口实在经不得再一次的裂开了!”身后的辰愁眉苦脸的看着他:“这边已经安排妥当,不会出任何乱子……咱们赶紧回去吧!”
“夏侯玦也来了!”夏侯景睿静静说道,秋日的阳光照在他俊美的面容上,呈现一种空灵高远的气韵。
“属下想,在皇后面前,他定然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不至于他会当着她的面暴露他原本的模样来,不管他接近皇后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辰都觉得,他既然一路假装到这份上了,断然不会轻易的暴露了自己。
“朕还是不放心!”说到底,还是不放心她的安危,布置的再妥帖再万无一失,没有亲眼见到她安然无恙,他说什么都放心不下——
唉!辰沉默的将叹息咽进喉咙里,就像皇上知道她一定会执意前来一样,他也不管自己的身体,执意要来看看。
其实他心里,是很为自己的主子抱屈的,为她做到了何种程度,偏她还怀疑他……他也是的,被误解被怨恨,还是义无反顾的将她放在自己的生命之前!辰总觉得,那样的她,根本就不配主子这样无怨的付出与无悔的喜爱……
他跟着主子这么多年,自然也明白,若是那女子有事,只怕他也……从前的主子,从不会将任何人的生死看在眼里过,那么骄傲孤绝,那么冷酷无情的人,直至遇到她,他的骄傲,他的无情,统统为了她抛弃或者粉碎了——比如云昭逸手中的兵权,换作从前,他早二话不说的杀了他夺了兵权,然而为了她,主子忍着没有动云昭逸一根手指头,却还是被她误会成杀人凶手……
老主子说的不错,这世上,最伤人的,只一个“情”字,唉!
山脚下有了动静,极远处的转角,扬起一线浅浅的黄色,细看之下,是大队人马扬起的浅浅沙尘——等待已久的商队,终于来了!
云怀袖紧咬下唇,隐在凸起的山包后屏息凝神,马蹄声如雷般逼近,越是近,她的心里,反而越是紧张。乔玉娇趴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左手,感觉到她手心里濡湿滑腻的冷汗,略有些惊讶的看她一眼,不好出言宽慰,只用力紧一紧她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最后一辆马车终于过了狭窄的山谷口,乔玉娇倏地爬起身来,立在山包上,飞快将小指含在口中,打了个响亮又悠长的呼哨,霎时,一群身着黑衣蒙着巾帕的身手矫健的男子从各处密林或者灌丛中疾奔而出,迅速且有序的截断商队的前路与退路。
一时间,措手不及的商队大乱,弓箭的破空声,刀剑相撞的刺耳声以及四处逃命的人群惊恐的尖叫声清晰传至云怀袖的耳里,她在夏侯玦的扶持下缓缓站起身来——乔玉娇在前指挥,司小四招呼都来不及打便飞身混进了慌乱的人群中大展拳脚,她身边,唯剩下夏侯玦。
恍惚好像听见金戈铁马般壮阔的声音,直激的她耳膜一阵一阵的刺痛。她真的做了——抢劫啊!她现在可是明明白白的抢劫犯了!不知道夏侯王朝的律法中,抢劫主犯得判多少年?
山顶上的人依然站的笔直,黑眸专注的瞧着山包上单薄的身姿,并未看向那嘶杀声冲天的场地,风吹鼓衣袍,发出猎猎声响,乌黑长发,也随风凌乱而舞,扑打着他的面孔,映的一张脸更是苍白如纸,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却愈发的醒目了!
“皇上,局面已经被我们的人控制了!”商队所请的镖师,实在不堪一击,更不值得皇上站在这边吹了大半天冷风,“剩下的他们处理得来,咱们赶紧回宫吧!”
“不急,再看看——”眉心倏地一跳,凤目跟着沉了下来——她拿出备好的纱帽,往头上一戴,也顺便撕了一片衣角,让她身边的夏侯玦将脸蒙了起来,然后扶着他的手臂走下了山包。“辰,注意点!”
辰应一声,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她周边的情况。
宽敞的官道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受伤的镖师,而负责跟进的钱某人以及其他商行的责任人抱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混乱的情况被飞快的控制了下来。
一些黑衣人在蒙着黑纱的乔玉娇的安排下,将货物箱集中在一起,一部分赶着马车将货送到指定的地方,那里当然已经安排了人接应,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司小四则缠着一名哀哀直叫的镖师,猫戏老鼠一般逼的人抱头逃窜——整场抢劫的战斗,用时不过一盏茶功夫!
“会怕吗?早叫你不要来的!”云怀袖察觉到身边夏侯玦的僵硬与颤抖,伸手拍一拍他反抓着她手臂的手背。
这种场面,他岂会怕?只不过,在她面前的夏侯玦却是该害怕的,他自然要做出害怕的模样来,紧紧靠在她身侧,看似仓惶惊恐的模样,一双微垂的眼却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不要害怕,都结束了——”安慰他时,同时也是告诉自己,自己亲自策划的并执行的抢劫案终于结束了,呼——
然而,就在此时,受伤倒地的一名镖师却蓦地跃身而起,手里匕首闪着雪亮的寒光,直直刺向云怀袖,夏侯玦大惊,下意识便要出掌击毙来人,然眼角余光处,素色长衣的男子带着满面焦急飞奔而至,他心思一转,半转身体展臂抱紧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