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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走进来的时候,丁敏君怔了一下。一个词一下子从她心底跳了出来——漫不经心。
他穿着一件素色的衣衫,脸上的表情透着冷淡的神色。其实说起来这人身体倒也很是挺直,但是她瞧他眉眼神情,心底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在她短短思考的一瞬间,对方已经走到自己面前。
那人朝着丁敏君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张口说了些什么,可她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见。
尽管丁敏君心中早有准备,但真的发现自己失聪的时候,整个人还是顿时慌乱了起来。
那人似乎也发现她神色不太对劲,他脸上忽而露出了悟的神色,紧接着又露出有些为难的表情,之后他转身走到桌前,提笔稍微写了点什么便拿着纸走了回来。
丁敏君看见那纸上一共写了两个问题:「你是不是听不见?识字吗?」
她半垂着眼帘,低声说道:“是的,我听不见。我识字。”
那男人轻呼了一口气,脸上为难的神色微微淡了一些,他拍了拍丁敏君的肩膀,示意她跟着他走过去。
丁敏君从善如流的跟着他到了桌前。
那人提起笔又在纸上写下:「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丁敏君不愿透露太多,便简单说道:“我所做的海船出了事故,我坐了备用的小船逃了出来,只是我不会划船,这船便自己漂流到这了。”
丁敏君说完这话之后,那人忽然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虽然并不锐利,但是落在丁敏君眼里不知道为何觉得自己的心被刺了一下,很显然对方并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她正要解释,那人却在纸上又写下了新的问题:「你叫什么?」
丁敏君抿了抿嘴唇,开口说道:“我姓丁名敏君,是峨眉门下的弟子。”
那人提着笔想了一会,才在纸上又写下:「峨眉?」
他这么一问,丁敏君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显然对方并非武林中人,也不熟悉武林之事。不过她想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知道郭靖郭大侠吗?”
那人想了好一会才写道:「可是曾经镇守襄阳的那位?」
丁敏君点了点头:“我派开山祖师正是郭大侠的女儿。”
那人听她说完,开口说了几句话,似在自言自语一般。但丁敏君只能见他嘴动,不知他说些什么。最后那人只在纸上写下:「我是陈彦」四个字。
丁敏君半垂着眼帘,嘴里称呼他道:“陈先生。”她顿了一下,又问道:“是你救了我吗?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她听不到声音,也能看见陈彦轻笑了起来,过来一会,对方才在纸上写道:「我刚才问你是怎么来的,这会你到反问我起来了。」
丁敏君愣了一下,顿感有些尴尬。不过对方在写完那句话之后,又在纸上继续写道:「我看到有船只向这边靠近,所以就去看看。到了岸边,就只看到你一人,因此就把你带了回来,你身上的伤虽然不轻,不过你能撑到那会,倒也真不容易……」
丁敏君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他的话。
过了一会,陈彦又在纸上写道:“你是最近才失聪的吗?我瞧着似乎是新伤。”
丁敏君一下子抬头看向陈彦,声音有些紧张:“陈先生可能治我?”
陈彦微微偏着头,似乎在思考一样,过了一会才在纸上写道道:「应该可以吧,不过你还是先养伤,等你伤好了再说。」
陈彦说完这话就把笔放下,指了指床,示意丁敏君可以在那休息,之后就离开了竹屋。
丁敏君轻轻呼出一口气,心里想的自己这次真是运气好,竟然还能捡回一条命来。
她打量着竹屋:「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从这该如何回中原呢?罢了,再去问问那陈先生吧……想来他一定知道。」丁敏君站了一会就觉得自己有些头晕,便回到床上休息,之后便沉沉的睡去了。
自此丁敏君便暂时居住在这里。就像陈彦所说,虽然她所受之伤并不致命,但是终归是拖得时间长了。加上在海上漂流数日缺水少食,让她身体虚弱的紧。
初时,丁敏君起来略微走走就累得不行,更不要说恢复昔日的武功。陈彦也不管她,只由着她安排自己的生活。
因着体力没有恢复和担心自己触犯了别人的忌讳的原因,丁敏君也没走远,每日就算走动也只在竹屋附近转转。
但她仍然有所发现。这里的竹屋极多,一共有二十七间。可是这林间却是人烟稀少,除了那个自称陈彦的人之外,竟然再没有别人。让丁敏君心中很是奇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经过数日之后,丁敏君身上的内伤渐渐好了起来,但是她的听觉却毫无起色。那会她在情急之下,没个轻重,伤了自己的经脉,此时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丁敏君试过运功疗伤,但是却没什么效果。但她心中还是抱着小小的希望——就是陈彦那日所说的能够治好她的事情。
可陈彦自己不开口,丁敏君也不好去求。就这样磨磨蹭蹭的又过了几日,她终于忍不住,去找了陈彦。
丁敏君敲了敲陈彦所住竹屋的门:“陈先生,我是丁敏君,不知道方便进来吗?”
过了一会,门便被打开了。
说起来,两人虽然一同住在这岛上,但是相互之间都不干涉对方。这一次还是丁敏君第一次来找陈彦。
丁敏君有些局促,但还是将自己的来意道了出来:“陈先生,那日……那日你说能够治好我的耳朵,不知道……”
陈彦张嘴说了什么,但他马上反应过来丁敏君是听不见的,就皱了皱眉朝着丁敏君挥了挥手,示意她跟他进去。
两人走进屋子之后,陈彦拿了笔纸,写道:「我确实有些办法,但是」陈彦写了一半,停了一下才继续往下写:「这方法有些危险,我不是很有把握,你可以考虑一下,自己决定要不要让我医治。」
丁敏君有些紧张:“请先生详细告诉我。”
陈彦在纸上写道:「那日我救你回来,替你诊过脉,当时你脉息不稳,五脏六腑皆有轻伤且经脉受损。你先告诉我,你这些伤是怎么受的。」
丁敏君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我之前与人比斗,被人一掌打中,应该是五脏六腑受伤的缘由。经脉受损……经脉受损可能是因为我自己……那人内功极为高强,将内力含于声音之中,我比他不过只好出了下下策伤了自己的经脉……”
陈彦点了点头:「我当时猜测你醒来之后可能会失聪,后来见你醒来以后果然听不见。」
丁敏君有些紧张的问道:“先生,那我可能治得好?”
陈彦犹豫了一下,在纸上继续写:「治是能治……你虽然经脉受损,却不严重,若以金针刺激穴位,再辅以药物,应该是能治好的。」
丁敏君看到他这么写,心中一下子激动起来:“恳请先生为我医治,敏君……”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陈彦摇了摇手,只好停了下来。
陈彦继续写道:「我虽然有把握,却也不敢肯定能治好你。」
“为什么?”丁敏君急切的问道:“这方法不行吗?”
陈彦摇了摇头,在纸上继续写道:「方法是没有问题的,是我有问题。」他看丁敏君露出迷惑不解的神色,就继续写道:「让你见笑了,我虽然遍读医术,却没有真的替人医治过。所思所想只是纸上谈兵,也许我治不好你,反而断了你治好的机会。所以……还是你自己考虑吧。」
他看起来毫无波澜,但丁敏君心中却是五味陈杂了起来。
进,就是恢复健康。
退,就是再无医治好的可能。
真叫人无从选择。
丁敏君犹豫了多日,最终还是咬咬牙决定搏一搏。一来她现在身处这不知名的地方,身边只有这陈彦一人,若是她一直如此两人不好沟通。二来名医难寻,她将来有没有那个机缘还是两说,倒不如……此刻搏上一搏。
想清楚之后,丁敏君便去找那陈彦。
陈彦也不推脱,只在纸上问她是否考虑清楚了。丁敏君只沉声回答道:“但求先生尽力而为,成功与否不敢奢求。”
陈彦点了点头,便拿出了一套金针。
其实陈彦的方法倒也简单。丁敏君当时是用内力伤了筋脉,此时他以金针刺激穴位,以此刺激受伤的经脉,此外再以药物内服外敷。
丁敏君心中忐忑,但仍然十分配合。
令人意外的是,这陈彦虽然口中说是初次行医,但是扎针配药的时候看起来确实老练无比,让丁敏君在心中怀疑。
陈彦所用之法果然有效,未出十日,丁敏君已经可以听到些微响动,过了一月之后,丁敏君的听觉便恢复常寻了。
不过在这段时间里,陈彦也只是每日过来给她施针送药,两人仍旧是没什么交谈。
到了第三十日,陈彦替丁敏君施完针后,开口说道:“今日已是最后一次,你且看看你如今的听觉同过去可有区别?”
平日两人几乎不怎么说话,之前丁敏君听力虽然渐渐恢复,但陈彦却还是习惯把自己要说的东西写在纸上。说起来,这竟然还是丁敏君第一次听到陈彦说话。
她愣了一下,才开口回答:“先生医术高超,敏君的听力同以前似乎没有什么区别。”陈彦救她性命在先,替她治疗在后,丁敏君心中感激非常,虽然对方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但她一直都称他为先生以示尊敬:“敏君不才,能力有限,先生大恩无以为报,先生若有吩咐,赴汤蹈火自是在所不惜。”
虽然丁敏君这样说,但陈彦仍旧是一幅淡淡的样子。只见他慢悠悠的把金针一根根收好,之后才缓缓说道:“你不必谢我,这里只有你我二人,要是我每次和你沟通都得在纸上写的话,也很为难啊。而且纸张也是很宝贵的呀,用一张少一张。”
他的声音显得稍微有些慵懒,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好像他救了丁敏君治好了丁敏君只不过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根本不值一提而已。言语之间,到让人觉得那些纸张才是重要的不得了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PS:话说古代应该是没有标点符号的吧……所以陈彦在纸上写字……那啥啥……关于这个BUG我们还是无视了吧……【泥奏凯
又PS:千万不要被陈彦貌似清淡的样子给骗了【泥奏凯